74

第73章

顧爵懶洋洋地拒絕了小國王的提議：“這個不行, 再換一個。”

小國王趴在桌邊，歪着小腦袋看着他：“這個為什麽不行？”

顧爵看着趴在桌邊像一大團棉花糖似的小團子：“我改造不了你。”他自己還一身毛病呢，他自己清楚。

小國王又開始搖小腦袋：“沒關系, 我可以……”

“不。”顧爵沒聽完小國王的話，直接打斷她，有些不耐煩地用指尖輕輕敲着桌面，“換一個, 不然就算了，我時間有限, 你最好快一點。”

小國王想了一會，開口：“那你答應我一件事吧。”

顧爵眉梢一揚, 不自覺流露出的痞氣莫名吸引人, 玻璃窗外有幾個出來玩的年輕男女全都把腦袋轉向他, 都有點看呆了, 而顧爵卻冷冷掃了眼外面, 把被他吸引的人吓跑後，又轉回來問小團子：“什麽事？”

小國王覺得不能和他隔着這麽遠說, 她又從椅子上爬下來了，顧爵看着她靠過來非常明顯地表示嫌棄：“你就在那邊說。”

小國王小手揮揮，安撫他：“不要怕，除非你主動要求, 我不會再把你放倒的。”

顧爵俊臉沉下去：“我不是怕你。”

小國王已經站到了他身邊, 她剛要說話, 卻在他身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 她形容不上來的味道, 剛剛她在夜店門口的時候也聞到了, 不過剛剛在外面有風風, 還有其他味道，她就沒太注意這個。

小國王産生了好奇，循着這個味道像小狗狗一樣聳着鼻尖湊近顧爵，突然她的小鼻子有些癢癢，自己動了動，接着小國王慢慢張開小嘴巴，打了個噴嚏。

這是一個超大的噴嚏，打到小國王都被自己打的這個大噴嚏的後座力噴得撅着小屁屁脫離了地面。

打完以後小國王有些懵了，抱住顧爵的腿：“有炸彈！小殿下掩護你，快跑！”

顧爵：……

Advertisement

伸手，拉着她的小帽子把她拽開：“離我遠點。”指了下腳下地磚的縫隙，“站到那後面，不許過來。”

小國王發現聞不到顧爵身上的味道了，鼻子也就不癢癢了，也就沒繼續向前，不過要求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顧爵都要煩死了，為了能早點脫身，他臭着臉垂眸看她。

小國王看着他的眼睛，奶聲奶氣地開口了：“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不要再去夜店了。”

顧爵敲着桌面的指尖一頓，假裝看着她，實際在放空的目光慢慢聚焦，他以為她會提一些讓他給她買玩具買甜品陪她再玩會游戲，或者要他簽名照片之類的要求，這些要求才是對她自己有好處的。

她為什麽要提一個根本不會影響到她的要求？

顧爵想在小國王臉上看出他在其他向他提要求的人臉上看到的算計，貪婪，自私，但他什麽都沒看到。

他只在她的眼裏看到了自己。

顧爵竟然沒有直接拒絕她：“為什麽？”

小國王的理由非常簡單：“晚上不好好睡覺覺的話，會長不高的。”

這麽幼稚的回答，卻讓顧爵感覺自己的心髒好像被個軟軟的小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他擡起眼，将這種奇怪的感覺壓下去後，略微偏頭，壞壞地看向不高的小國王：“所以，你晚上是不是都在玩？”

小國王沒有生氣，非常認真地給他解釋：“小殿下每天晚上都有好好睡覺覺，存了好多好多能量，但是我把能量分給我愛着的人了。”她踮起小腳腳，小手努力伸長，“我愛着的人都高高的。”

“比如愛子，比如悄咪咪首相，比如花屁股財政大臣。”小國王掰着小手數，然後擡起小腦袋看向被她為自己長不高找借口逗笑的顧爵，“比如你。”

顧爵唇角一凝，看了小國王幾秒後，收起笑意，比之前還要冷冰冰：“我長得夠高的了，就算不睡覺也沒關系。”

小國王也看了他一會，被說服了：“好叭，你确實夠高了，但是，你還是不能去夜店。”

顧爵輕笑了一聲，舌尖在虎牙下帶過去：“你還有什麽理由？”

小國王仰着小腦袋，望着他：“你的腎會受不了的。”

顧爵怔住，難以置信一個小團子會一臉嚴肅地對他說出這種話：“你說什麽？”

小國王皺起小眉頭，系統叔叔說的沒錯，他的身體果然很差了，都已經出現耳背的症狀了，小國王憐惜地看着顧爵，伸出小手，系統在旁邊拿起他方方正正一塵不染的公文包，從裏面拿出個小喇叭，小國王拿起來歪歪了兩聲，在顧爵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對着喇叭，字正腔圓地開口：“我說，你的腎快不行啦！”

甜點店沒什麽客人，但櫃臺後面有兩個剛剛就在偷看顧爵的店員，聞聲看過來。

顧爵看到了他們看他的眼神。

很好，就在剛剛，他掉了兩個粉絲。

“你知道什麽是腎嗎？”顧爵把小國王的小喇叭拿過去，“我能聽見！”

“知道呀。”小國王點點小腦袋，看向系統，然後轉過身，在她比很多鹹魚的人生規劃還不清晰的小胖腰上戳了戳，“就是腰子，長在這裏。”

顧爵看了一下，她還真指對了地方，但這不代表他的腎就真的不行了：“我的腎很好，不用你擔心。”顧爵耐心消耗光了，站起身，邁開腿往門口走，他陪這個小團子說了這麽久的話，應該夠抵消他“欠”她的東西了。

如果她覺得不夠，他可以叫人給她送來一車最新款的玩具。

顧爵想着，把手機拿了出來，剛要給他的助理發消息，腿被又被抱住了，他冷冷地垂眸：“這招已經不管用了，如果你還要碰瓷，那我只能報警了。”

被他用警察吓唬的小團子漂亮的葡萄眼睛似乎像傷心的小狗狗一樣耷拉了下來，她像哄小孩子一樣哄他：“不要去夜店了，好不好？”她眨眨眼睫，“你會死掉的。”她把她的小胖臉貼到他腿上，“小殿下好怕你會死掉。”

顧爵眉眼間依舊透着寒意，像是一尊被時間凝固的完美雕塑，靜靜地看着腳邊的小團子，他能感覺到她抱着他的小手抓得有多緊，仿佛她很怕他會消失，只能用這種方式留住他。

顧爵沒想到，連他自己都不在乎的事情，竟然會讓一個他不認識，沒見過的小孩子這樣害怕。

不知過了多久，顧爵才面無表情地吐出三個字：“就今晚。”

陳磊那邊望眼欲穿地盼着顧爵回來，好不容易等到了顧爵的電話，剛要跟他說他VIP卡座那裏，可話沒說出口，就聽顧爵冷淡又好聽的聲音響起：“我回家了。”

“這才十一點，爵哥你回什麽家啊，喂？”陳磊超大聲地想要挽留顧爵。

顧爵就像被設定了固定任務的機器人一樣，沒有感情地繼續說：“我今晚要是走進夜店一步，我就是小狗。”似乎有人在他旁邊補充了什麽，顧爵聲音裏多了些無語，繼續，“還是那種傻乎乎地喜歡追自己尾巴的小狗。”

“爵哥，你這是在幹什麽？”陳磊驚呆了，想問清楚，而顧爵那邊已經冷酷無情地挂斷了電話。

陳磊看着黑屏了的手機，眼淚流下來，爵哥不回來，那他跟誰訴說，他今晚差點就當爹了的傷心落寞呢？

“可以了嗎？”顧爵看了眼旁邊看着他打電話的小團子。

小國王點點小腦袋，顧爵把手機收起來，下意識又想順便把兜裏的煙拿出來，手指頓了片刻，放開煙盒，在口袋裏蜷起：“你是不是應該回家了？”

小國王又點點小腦袋：“是呀，我都困啦。”

顧爵連別都不願意跟她告，直接轉身去開車，走了兩步，他停下來，咬着牙低頭，看着踩着他的影子跟着他的小團子：“你不回自己的家，跟着我幹什麽？”

小國王挺起小肚肚：“我不會開車，自己回不了家。”

這倒是沒錯，顧爵往四周看了一圈：“你的秘書呢？”

小國王小奶音很歡快地告訴顧爵：“他走丢啦。”

“他走丢了？”顧爵皺眉，“你确定不是你走丢了？而且。”他擡頭看了眼就在身後的甜品店，“剛剛他還在，怎麽這麽快就走丢了？”

小國王小手往下壓了壓，示意他不要擔心系統叔叔：“沒關系，他走丢前告訴小殿下了，他先開車回去，會系安全帶，遵守交通規則，絕對不會出事的。”

顧爵：……

誰走丢前還告訴人一聲他先回去了？

他們兩個是計劃好，把這個小團子留給他的吧？

顧爵深吸了口氣，拿出手機要報警，他肯定不會把這個小孩帶回他住的地方的。

小國王好像知道他要幹什麽，拽了拽他的褲子：“我得陪着你呀，不然你沒忍住變成小狗狗了呢？”

顧爵冷酷地按鍵：“我說我不會去夜店就是不會，不需要你看着我。”

顧爵已經報了警，讓小國王坐到路邊圓柱形路障上安靜地等警察過來，她和路障一樣圓，離遠看就像路障長高了。

顧爵和她拉開了距離，站在一邊，皺眉看着路的盡頭。

顧爵感覺時間過得好像格外慢，警察怎麽還不來？

他煩躁地玩着打火機，餘光突然看到那個“長高”的路障柱慢慢“歪了”，他下意識地邁開長腿，兩步并作一步，撈起差點滾到地上的小團子。

他垂眼看過去，剛剛看他報警還很傷心的小團子已經沒心沒肺地睡着了，她很像他小時候看過的童話書裏，白雪公主的迷你版，長長的眼睫，秀氣的小鼻子，紅紅的小嘴巴，嬰兒肥Q/Q彈彈的。

顧爵讓自己移開目光，把心中因為小團子可愛睡顏變得柔軟的那小小的一部分狠心地割掉，剛要冷漠地叫醒她，小團子就在他的手臂上翻了個身，小手抓住他的衣服：“不要死……”

顧爵感覺自己的心好像也被她的小胖手捏了一下，柔軟的部分一下子就變得更多了，他閉了閉眼，另一手也擡起，将她小心翼翼地抱住了。

他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怕他死掉，明明他們根本都不認識。

但……顧爵看着懷裏的小團子，滿臉煩躁和嫌棄地拿出手機，又撥通了警察局的電話，跟他們說他剛剛的報警電話是個誤會，電話對面的警察叔叔非常嚴肅地批評了他：“還好現在沒什麽事情，不然你這種行為可能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顧爵修長的手指捏緊手機邊緣，把那三個很久都沒說過的字擠了出來：“對不起。”

警察叔叔又給顧爵開了十分鐘的思想教育會，顧爵好久都沒這麽乖乖地讓人訓了，而這都是拜……他看了眼懷裏睡得香香的小胖團子，她所賜。

顧爵挂斷了電話，心裏滿是被警察叔叔批評教育後的郁悶，又看了下小團子，為了報複，他擡手在她臉蛋上捏了一下。

顧爵冷着臉收回手，手感确實不錯。

他抱着小國王找到了他的跑車，打開車門，把小團子放上去，給她系了安全帶，但又不放心，拽了拽安全帶，感覺根本勒不住這個胖團子，而且她還睡着了，萬一滑出來了呢？

顧爵開始研究怎麽把小團子更安全地固定在座位上，研究了半天，都不是很滿意，耐心也消耗光了，給他的助理打了電話。

助理急急忙忙趕到，看到被他家老板像綁成火腿狀的小團子，小團子還歪着小腦袋，一副失去意識的樣子，助理狠狠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以為顧爵做了什麽違法犯罪的事情。

還好，他家老板沒喪心病狂到那個份上，助理趕緊把兒童座椅拿出來，試了幾次都沒放進顧爵的跑車。

顧爵看着助理在那試來試去，徹底沒了耐心：“車鑰匙。”

助理啊了一聲，顧爵把跑車的鑰匙丢給助理，勾勾手：“你的車能放兒童座椅吧？”

助理看顧爵臉色不好，趕緊把鑰匙翻出來給他，但還是很茫然，他家老板是要和他換車嗎？可是，他的車可是限量版名牌跑車，一個轱辘就夠買他一輛車的了。

顧爵看到助理的小破車後，臉冷得助理都害怕了：“老板，還是幫你叫輛別的車……”

顧爵懶得說話，直接示意助理把兒童座椅放進去，面無表情地坐進車裏，助理幫小團子弄好後，直起身，差點都沒認出自己的車，他家傾國傾城的老板坐進去後，他的小破車好像都變得高級了。

顧爵檢查了下小團子确實被固定好了，一句話都沒跟助理說，發動車子，助理看他把自己的小破車當跑車開，連忙叫道：“老板，您別開太快，前視鏡後被風刮掉的……”

他的話音剛落，駕駛位那邊靠膠布固定的前視鏡就歪了，助理在後面喊：“老板，要掉了要掉了！你扶一下……”

這一晚上接連受氣的顧爵咬了咬牙，把車窗控下去，伸出修長好看的手帶着怨氣地前視鏡扶住。

就不知道他這個助理把他每個月開給他的快六位數的工資用哪了。

助理看着他的小破車開遠了，轉頭怯怯地看向他家老板比他還貴的跑車。

五分鐘後，一輛炫酷的黑跑車行駛在馬路上，吸引了路人的注意，他們莫名其妙地轉頭看着它，然後追上了它，最後甩掉了它還忍不住回頭看。

這跑車是烏龜在開嗎？

助理流着淚開着跑車，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把他吓得半死，他真的好怕把他家老板的車碰了啊。

顧爵忍着要把這輛動不動就熄火的車砸了的沖動，往公寓開，偶爾會看一眼後面的小團子。

不管他這邊動靜多大，她是一點也沒有要醒的意思。

顧爵都看到他住的公寓樓了，助理的小破車突然怎麽也不肯動了，顧爵無語極了，正在說服自己下去推車的時候，後面的小團子好像又做噩夢了，小奶音顫巍巍地喊：“不要死，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顧爵被她喊得心情亂糟糟的，坐了一會，還是解開了安全帶，拉開後車門，看着緊皺着小眉頭陷入可怕夢魇的小團子，蹲下身，有點不太熟練地把手放到她胖乎乎的身子上輕輕拍了拍，看她還是不安，他語氣還是有些不好，但聲音放得很輕：“我不會死的。”

小團子似乎被他安撫到了，小身子沒那麽緊繃了，小手拉住他的手：“不要死……”

“嗯。”顧爵低低應了一聲，“我不會……”

小國王的小奶音帶着淺淺的哭意呢喃着：“大螃蟹，不要死，死了就不鮮鮮了，再堅持一下，求求你……”

顧爵：……

他現在把她送回警局還來得及嗎？

最終顧爵還是咬着牙把助理的小破車推了回去，抱起小團子，在保安專業但依舊藏不住詫異的目光裏，上了電梯。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一路都睡得天崩地裂都與她無關的小團子剛被他放到沙發上就緩緩睜開了眼睛，胖乎乎的小身子坐了起來，小胖臉非常嚴肅，但帶着惺忪睡意的小奶音格外軟糯：“不刷牙牙，小殿下睡不着。”

顧爵活動着因為抱她和推車還有扶前視鏡而發酸的手臂，冷眼看着她。

不刷牙睡不着？那在車裏睡得口水都流出來的那個小孩是誰？

作者有話說：

還有，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