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我不理解, 我們找了近一個月的寒川簡,他竟然是個NPC!】

【不過這也能解釋為什麽我們每次看他都在線, 因為他本來就是NPC, 所以沒有下線這一說,掐人中。】

【我們誰都沒想到官方竟然搞這一出。】

【我想起來了,官方可是在游戲開始前強調只有七個內測玩家, 窒息。】

【我比較好奇, 為什麽大家都沒發現他是NPC呢?包括Y神,Y神和他交情不錯, 怎麽也沒發現?】

【可能是系統做了僞裝, 也有可能他是裝的。】

【有這麽邪門嗎?】

【你們說他有沒有可能是最終反派?】

【理性分析, 不太可能,官方已經拿這個噱頭搞了一波,不太可能持續用他賺錢。】

【誰特麽能想到啊,一個出現在玩家列表裏的玩家,竟然是個重要NPC!】

另一邊,直播還在繼續, 赤井悠坐在椅子上已經恢複原來的模樣,寒川簡依舊用紙杯給他取了一杯熱水放在他旁邊, 看上去他似乎沒有因為身份暴露問題出現絲毫不對。

“所以, 是出了什麽事?”寒川簡看着他, 他的眸子裏帶着真切的關心。

赤井悠反而有些尴尬了, 他捧着紙杯, 在沉默了大概十秒鐘後才開口, “是這樣, 我報複了那些人, 就是沒有通知我就傷害我的患者的人, 因為實在是太激動了來和你分享,沒想到會激動到哭出來。”

“真不好意思啊。”赤井悠只好用這種方式自黑。

“我聽說了,最近安全區估計要戒備好一陣子。”寒川簡看向窗外,“不過我真的沒想到你竟然做到了這份上。”

……到底哪裏像NPC了。

赤井悠在心裏默默呢喃着,寒川簡的每一句話都是那麽認真,和他認識的人相差無幾,完全不像是一段數據。

“我不怕死嘛。”赤井悠這樣說:“畢竟是游戲,對吧?”

“游戲啊。”寒川簡注視着他,一副無奈的樣子,“有時候還蠻不理解你的。”

赤井悠問着哪裏不理解,但實際上後背一身冷汗,他不知道現在對寒川簡提起游戲會怎麽樣,但是他實在是無法忽視這件事,被認為是玩家的同伴竟然是NPC這種事他無法釋懷。

“因為覺得你玩兒的游戲有點不太正常,而且也很危險,作為一個醫生你對于生命有點太不珍惜了。”寒川簡平靜的回答:“把經歷當作游戲劇情,把上下班當作上下線,還有,似乎你還在給自己累計積分?”

“我還以為只有小孩子會玩兒這種幻想游戲。”

“……等等?”赤井悠皺起眉頭,他注視着寒川簡,“你,一直覺得我是在玩兒自己幻想中的游戲?一直以來也只是善解人意的配合我?”

寒川簡坐在他對面,眼神裏帶着讓人看了說不定會發笑的‘所以呢?’。

好消息:寒川簡一直都是NPC,他只覺得赤井悠是在玩兒幻想游戲。

壞消息:在寒川簡眼裏,他可能是個奇怪的蛇精病。

【草,所以寒川簡一直沒有真正理解玩家的意思?】

【覺得Y神很奇怪,和小孩子一樣玩兒幻想游戲,但還是陪着他玩兒,還不斷附和……這什麽新時代好家長。】

【哦對,他是孤兒院校長,也是孤兒院老師,他這是把Y神當孩子?】

【6,但我估計Y神吐血的心都有了。】

【不過也正常,原住民怎麽可能會理解‘這個世界是游戲’這樣高深的設定!就算是我們的世界,我們也不會想到咱們的世界是游戲或者小說之類的吧,但真的太好笑了。】

【Y神:我真心誠意和你交朋友,你竟然當我是可以照顧的小朋友!】

【笑吐了家人們,Y神委屈巴巴的模樣我能看十遍!】

赤井悠癟嘴,片刻後他才開口,“那個,你失憶了?”

話音剛落,寒川簡便看向他,他的目光中帶着一點微妙的神色,像是笑但又不是那麽真摯。

赤井悠連忙補充,“對不起!我在醫院的檔案室看到的。”

“真是一段不好的經歷,畢竟對過去沒有任何印象。”寒川簡試探着開口,“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有過怎樣的生活,連個熟悉的人都找不到,不過我已經走出來了。”

“是……這樣啊。”

赤井悠低下頭。

自從寒川簡的模式從玩家模式轉化為NPC模式後,除了積分獲取通知外他再也看不到玩家的進度,他在賭玩家們只發現了他作為研究員狐貍的過去。

“一直都對過去沒有印象?”

“沒有,末日後也沒時間去管這些事,對吧?”寒川簡笑着說。

“也對。”

赤井悠想:那怕寒川簡真的是研究員狐貍,但自從他失憶後他便成為另一個人活下去,他現在是寒川簡,是一名孤兒院老師,他什麽都不知道,對于過去一無所知。

現在的他和過去早已沒有了關系。

策劃是個閘種!竟然把寒川簡僞裝成玩家,還給他安排這樣可惡的身份背景!

【讨論了讨論了!大家覺得寒川簡和這個末日到底有沒有關系?】

【這要看這個末日是不是寒川簡的研究導致,目前劇情還沒涉及到這一點。】

【動物異能末日,狐貍研究的恰好是動物異能,這怎麽看都有關系啊!除非官方搞事,故意給我們設障眼法。】

【但是,按照時間線來看,寒川簡失憶是五年前,但是末日開始是三年前,那時候寒川簡還處于失憶狀态,既然沒有作為狐貍時的記憶,這場末日應該也不是他操縱的。】

【也就是說:我們排除了寒川簡是天災的嫌疑?】

【這樣看來很有可能是某個人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動用了他的成果,因為操作失誤導致末日。】

【唔,這麽一說,如果真的是寒川簡的成果導致,那麽寒川簡可能是第二個殺手锏,他作為制作者或許能有抑制這個末日的道具。】

【卧槽這麽一說,我怎麽覺得他危了。】

【不會被劇情殺吧?】

【不要啊!這麽多天我真的還蠻喜歡這個人的,不管他是玩家還是NPC,他要是死了,要是死了……】

【他是NPC,死了就是死了,除非策劃心善搞個複活,否則他就是死了。】

【艹!】

【寒川簡,千萬別死!】

趁着寒川簡工作摸魚看了看論壇的赤井悠被這個讨論吓到了。

他臉色很難看,甚至忍不住偷偷看寒川簡。

寒川簡會死,一旦死掉就是永遠死掉,因為他是NPC,還是重要NPC,他只有一條命,死掉無法複活。

生平第一次,他在游戲裏擔心一個NPC的死亡。

端着紙杯的手有些顫抖,甚至不小心讓水撒到地上,他連忙把紙杯放在桌子上去抽紙擦,卻在慌亂的時候把水杯直接碰倒,水潑出來撒了一桌子,赤井悠都不知道該先擦什麽地方。

寒川簡抽出紙巾幫他把桌子擦了,也沒問他為什麽突然這麽慌。

在擦完桌子上的水漬後,赤井悠突然開口。

他說:“寒川簡,你可別死啊。”

寒川簡看向他,在對視三秒鐘後,寒川簡開口,“你不是說玩家是不會死的嗎?”

“對,是這樣,但是,但是……”赤井悠注視着寒川簡,表情有點委屈。

因為寒川簡不是玩家,他會死。

“那我就不能保證了。”寒川簡把濕掉的紙巾和扭曲的紙杯一起扔到垃圾桶,“畢竟誰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死。”

赤井悠沉默的坐在原地,片刻後才開口,“也是。”

“但是,你說NPC也算是永生的嗎?”寒川簡突然這樣問。

“游戲裏的NPC是随着游戲而生的附屬品,游戲持續的話,NPC也會留在游戲裏,在不同人的庫存中反反複複的活着,雖然和玩家是不一樣的存活方式,沒有獨特性,只是反反複複的工具。”

“寒川?”

“沒什麽,就是有感而發。”寒川簡笑着回頭,溫和的想是春日的陽光,“對了,你是不是該走了?我和你關系不錯,所以那些巡邏人員可能會來這裏找我了解情況,你要是有落腳的地方還是盡快離開,我感覺橫濱可能要發生大事。”

赤井悠點點頭,“我知道了。”

“那麽,之後再見。”

“在下次見面之前,你可千萬別死啊,千萬別死!”

赤井悠一步三回頭,直到出了孤兒院門口才大步離開,寒川簡松了口氣,他注視着赤井悠離開。

估計短時間不會再見到他了,橫濱安全區戒嚴,甚至完全拒絕其他區域的人進來,這種戒嚴會持續兩周時間,也說不定再也不會見面了,畢竟從玩家變成NPC,對他打擊也挺大。

就在這時,系統提示響起。

【提示:隐藏任務毀滅世界完成度45%,換算積分完畢。】

【恭喜寒川簡獲得積分450,積分将會正常加入您的玩家賬號。】

【恭喜玩家寒川簡排名升到第一,現有積分1090.】

在這種模式下也會有積分增加?

身後傳來細微的異動,就像是風刮動了紙張,是個不會被人注意到的聲響,但無奈寒川簡是個太過謹慎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剛才把所有文件歸位,桌面上是不會留有可以被風刮動的紙張。

于是他轉過身,看到的便是一個穿着黑色外套帶着黑色帽子的男性。

這個人寒川簡見過。

在擂缽街時,便是他綁架了赤井悠。

在這個時候輪到了自己?

……

漆黑的房間,一盞不算明亮的燈,一個人被綁在椅子上,他的頭被袋子蒙住,手腕用鎖鏈捆在椅背。

是寒川簡。

寒川簡計算着時間,他估摸着對方只是想暫時晾着他,但并不打算對他做出什麽事情。

他的第一個身份研究員狐貍暴露,但天災身份還在隐藏中,如果想要得到處理異能動物的方法就必須讓他好好活着,因為他才是那個最大概率能拿出解決措施的人。

果然,在寒川簡估摸着差不多了的時候,一只手将套在他頭上的袋子摘下來。

被燈光刺了一下,寒川簡努力适應了一下,他看向前方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森醫生?”寒川簡用了疑問句。

因為面前的森鷗外和他平日裏見到的森鷗外不太一樣,醫院裏的森鷗外頭發稍微有點淩亂,穿着白大褂在醫院裏亂逛,雖然有些神秘感但總的來說都是一個随意的大叔模樣。

但是現在的森鷗外穿着黑色的長外套,頭發梳得很整齊,衣領處還有一條紅色的圍巾。

他笑着,卻給人一種相當可怕的既視感。

“真是沒想到寒川院長就是讓我好找的研究員狐貍。”森鷗外笑眯眯的開口,“非常抱歉用這種方式把你請來,主要是我認為寒川院長估計不會很樂意來赴約,我也趕時間。”

寒川簡看着他,片刻後才開口,“研究員狐貍?”

“哦,對了,你失憶了所以不知道這件事,是的,寒川院長您就是傳說中成功研發出動物異能的天才研究員。”森鷗外道:“當然,寒川院長到底有沒有恢複記憶也就只有您自己才知道了。”

“你到底在說什麽?”

“關于動物異能的資料,可以給我嗎?”森鷗外只是這樣說:“或者說:您和這個末日,到底有什麽關系?”

寒川簡沉默的注視着他,現場一片安靜。

“我不知道。”寒川簡這樣回答。

實際上寒川簡并沒有說謊,他确實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了解,沒有比森鷗外多知道一點東西。

他從不知道自己是人工異能實驗的研究員,更不知道自己曾經在橫濱的孤兒院任教過,他的記憶起始在這個游戲的開端,和無數玩家一樣對這個世界毫無了解,全程被動。

但是他又不是完全的玩家,所以沒有玩家那份肆無忌憚和天真。

森鷗外能夠看出寒川簡并沒有說謊,他微微挑眉,看上去似乎有些苦惱。

确實應該苦惱。

天災降臨,末日開始,書的預言除了這個之外就只有研究員狐貍的成果藥劑,他們也只能從這裏入手,現在狐貍終于找到了,但狐貍失憶了。

失憶後的狐貍變成了白狐貍,他沒有過去也忘掉了所有,已經不是以前的狐貍了。

這該怎麽辦?

森鷗外把箱子拿出來放在寒川簡面前,他打開箱子,裏面就是一紅一綠兩罐藥劑,森鷗外指着那份綠色的藥劑,“你還記得這個怎麽用嗎?”

“藥劑?”

“你應該在隔離區事件時用過一次。”森鷗外道:“它到底該怎麽使用?”

寒川簡怪異的看着森鷗外,“問我怎麽用?”

“實際上藥劑只有一份,我們在隔離區進行過研究,但不管是注射還是怎樣都無法讓藥劑發揮作用,一直到你和赤井醫生進入隔離區并使用那份藥劑,最起碼這個你知道吧。”

也是在知道寒川簡就是狐貍後森鷗外才知道自己被慣性思維拐進溝裏。

他一直以為赤井悠是醫生,而寒川簡只是一個外行老師,能使用那份藥劑的有且只有赤井悠,卻沒想過其實寒川簡就是曾經的研究員狐貍。

而那份藥劑,是寒川簡動用的可能性在80%以上。

“綠色,灌進子彈裏,發射。”寒川簡簡短的說出這幾句話。

“就這樣?”森鷗外不可思議。

“就是這樣。”寒川簡點頭。

說實話,很難理解。

森鷗外本來以為會得到更多的在技術上的答案,比如那份藥劑只是個半成品,想要使用必須進行短暫加工,也想過或許是使用方法有什麽問題,卻從未想過只是這麽簡單的方式就讓藥劑起了作用。

但是,就這種簡單方式森鷗外他們實驗過不下數次,從來就沒有起過作用。

……還是說:是他本人有問題?

“你的異能是什麽?”森鷗外問他。

“第六感。”寒川簡回答的很平靜,“我能提前感應到一些東西,當然,時靈時不靈。”

“真的是這樣嗎?”

森鷗外懷疑寒川簡的異能并不只是第六感,他自認為有第六感的異能,但實際上并沒有做出多少和異能相關的事情,自認為有異能卻沒有異能的人也是有的,比如武裝偵探社的江戶川亂步。

研究員狐貍是否有異能一直都是一個迷,因為在加入人工異能實驗時所有人的過往資料都會被銷毀。

但有人懷疑狐貍其實是一個類似于賦予他人異能的異能者,他将自己的異能和自身研究相融合,才能成功做出成果。

寒川簡話很少,除非森鷗外問他之外一概不說話,他安靜的坐着,仿佛就是一個被挾持的脆弱之人。

就這樣過了大概十秒鐘,寒川簡終于開口了。

他說:“森醫生,你為什麽會一直找狐貍?”

“他很重要嗎?”

森鷗外微微挑眉,片刻後他才開口,“每個人都想找到狐貍,因為狐貍是關乎這場末日的重要人物,大家都想讓這個末日結束,拯救這個世界,在末日沒有開始前,港口黑手黨就是守衛橫濱黑暗的存在。”

“我們每個人都想把世界複原。”

寒川簡看着他,片刻後他點頭,“這樣。”

“你不想嗎?”森鷗外露出一個笑容,“讓這個世界恢複原樣。”

“想還是想的。”寒川簡呢喃。

但也并不是那麽急切的想要去拯救這個世界。

說實話,在赤井悠認為自己無限接近NPC的時候,寒川簡并沒有覺得自己和NPC哪裏一致,因為他沒有什麽明确的目标,因為在這個游戲世界裏,每個重要NPC都在認認真真的救世。

他們努力的想要将世界恢複,每個人都融入進拯救的行列中。

只有寒川簡,帶着空蕩蕩的記憶來到這個世界,他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麽,只能跟着系統引導走,到現在也不知道該做什麽。

畢竟他就是天災,暴露就要被NPC和玩家一起追殺。

除了不暴露之外,似乎也沒什麽事情好做。

就在森鷗外還想要繼續說什麽的時候,砰的一聲,森鷗外身後的大門被踹開,太宰治和中島敦從外面走進來。

“下午好,森先生。”太宰治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們來打劫啦!”

森鷗外站起來,他微微皺眉,“太宰君?你想幹什麽?”

“都說了是打劫。”太宰治指向被幫助的寒川簡,“敦,要上了。”

中島敦迅速虎化撲過來,與此同時空中驟然出現一個穿着紅色洋裙的小女孩,金發碧眼的女孩一邊抱怨着一邊迅速迎上中島敦,巨大的針筒從空氣中抽出,女孩的金色發絲在空中飛舞。

這個人是憑空出現的吧?

這就是所謂的異能對戰嗎?

寒川簡看到抱着針筒的女孩狠狠砸向中島敦,太宰治卻趁機翻過來,他看了一眼鎖鏈,只是幾秒鐘的時間寒川簡就聽到咔嚓一聲,下一刻鎖鏈落地,他的手也輕松了很多。

“我們接到了委托哦,孤兒院的老師說寒川院長在辦公室裏失蹤。”太宰治拍拍寒川簡坐着的椅子,“哪怕是末日,武裝偵探社依舊運營,就像是港口黑手黨還活躍在黑暗裏一樣,是吧,森先生。”

眼看着寒川簡被放開,森鷗外嘆口氣,他現在覺得把中原中也派出去監視赤井悠的行動真是個錯誤。

“太宰君。”森鷗外用略顯嚴肅的聲音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人工異能參與者,在死刑後未死繼續研究的研究員狐貍。”

“是,我現在知道了,真是意外。”太宰治卻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甚至笑的更開心了,“這種發展不是很有趣嗎?”

“總之,人我帶走了。”

太宰治拉着寒川簡往外走,森鷗外的異能本身在戰鬥方面并不算出衆,在這種事情根本擋不住全力的中島敦,他也只能眼睜睜看着太宰治帶着人離開。

“對了。”太宰治突然轉頭看向森鷗外,“我侵入森先生的通訊給中也發了條命令,讓中也挖土豆去了。”

森鷗外沉默了幾秒鐘,接着才開口,“……太宰君的作風真是一如既往。”

城郊,中原中也一腳踩爆了從土裏鑽出來的蚯蚓,接着一臉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土豆地。

“為什麽要來挖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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