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驚變

永安帝這一病便連着病了三月有餘,病因倒是與前世差不多。

後宮嫔妃都主動請命願為永安帝侍疾,永安帝卻是未允,只讓各皇子和王爺輪流侍疾,其中被安排侍疾時日最多的便是太子。

至于安亭長公主,碧蕪那日雖在窗外聽見康福說了安亭長公主消失之事,可讓銀鈴出去打聽,卻說隆恩寺那廂風平浪靜,并未聽聞這樁事。

看來是教人瞞下來了,那安亭長公主究竟去了何處?

是被太子藏起來了,還是被永安帝命人帶走了?

碧蕪不得而知。

只永安帝病愈後不久,特意封賞了太子,言太子在他纏綿病榻間悉心照拂,無微不至,使他樂以忘憂,才得以這麽快痊愈。

然同樣在永安帝跟前盡心侍疾的其他王爺和皇子卻未得永安帝一句誇贊,相較之下,永安帝的偏心盡顯,好似他膝下就只有太子這一個兒子一般。

衆皇子心下自然不滿,但到底不敢多言半句,只得忍氣吞聲,畢竟太子是儲君,如今得罪了太子,不會有任何好處。

轉眼便是中秋時節,永安帝龍體漸安,自也想借這中秋宴好生慶賀一番。

作為譽王妃,碧蕪自也在參席之列,按理,旭兒作為譽王長子,也是該抱着一塊兒去的。

可近幾日,碧蕪眼皮跳得厲害,總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雖一切都比前世早發生了太多,但若按上一世那般推算,此時應當離太子造反不遠了。

離中秋夜越近,碧蕪越是翻來覆去睡不熟,她依稀記得,前世,太子造反也是在哪個宮宴之上,她不确定這一世一切還會不會重演。

若是她一人去參宴也就罷了,可還要帶上旭兒,刀劍無眼,如果有個萬一,該如何是好。

她左右睡不着,索性便翻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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譽王這段時日忙碌得緊,常是深夜才回府裏,碧蕪本想等他,可忍不住困意,總是頻頻錯過。

今夜,可不能再錯過了,她望了望外頭的圓月,估摸着如今大抵在三更前後,譽王也該回來了才對。

她披了件衣裳,想去尋值夜的婢女問問,誰料才打開門,便見一人站在門口,手掌伸在半空,顯然是要推門。

借着皎潔的月色,碧蕪看清來人,不由得驚詫地眨了眨眼,“殿下。”

譽王微微颔首,往屋內瞥了一眼,“可是旭兒醒了?”

他或是以為碧蕪是起身給孩子換尿布的,碧蕪卻是搖了搖頭,如實道:“臣妾是要去尋殿下的,臣妾有話要與殿下說。”

譽王深深看了她一眼,“去院中吧,剛巧,本王也有話想與王妃說。”

那倒是巧了。

碧蕪吩咐值夜的婢女去屋內看顧一會兒,而後随譽王在院內秋千旁的石凳上坐下。

秋日的夜風尚且帶着些夏日的暖意,在外頭坐着,倒也不會覺得太寒,反覺秋高氣爽,舒适得緊。

她方想開口,就聽譽王道:“旭兒身子弱,前一陣才發過高熱,明日的晚宴人多,指不定就被誰過了病氣,便不必一道去了。”

碧蕪聞言稍愣了一下,她正想着尋個由頭不讓旭兒去,不曾想譽王竟是先提了出來,這對碧蕪來說,自是再好不多。

她順勢道:“臣妾今日想對殿下說的,便也是這個了,旭兒還小,也不常出門,多少有些認生,晚宴人多,若是受了驚吓怕是不好。”

譽王點了點頭,又道:“那日,王妃也不必去了,畢竟旭兒離不開王妃,晚宴要兩個時辰,久了,旭兒怕是要哭鬧。”

碧蕪頗有些意外,能不去她自是樂意的,但還是咬了咬唇,試探着問:“臣妾不去?可以嗎?”

譽王薄唇微抿,淡淡笑了笑,“本王會以王妃照顧旭兒,雙雙染疾為由,向父皇禀告。”

“多謝殿下。”

碧蕪站起來,福了福身,垂眸若有所思。

譽王此番安排不僅稱了她的意,還讓她愈發确信,太子叛亂許就在中秋之夜。

以譽王的能力,不可能不知太子私下養兵之事,或就是故意放縱,令太子自取滅亡。

不過,這一世與上一世不同,因這一世并未傳出安亭長公主暴斃的消息,若她猜得不錯,安亭長公主當還活着,被永安帝囚禁在某處,性命垂危。

正因如此,太子才會不得已起兵造反,逼永安帝退位,借此救出安亭長公主。

碧蕪思忖間,唇間不由得露出幾分諷刺的笑,可真是一對癡心不渝的有情人。

中秋當日,不到申時,譽王便從府衙回來,為夜裏的宮宴做準備。

碧蕪抱着旭兒去雁林居時,康福正在為譽王更衣。

譽王平素着裝都喜輕便樸素的,今日穿上這一身繁冗精致的禮服,襯得愈發挺拔如松,矜貴威儀。

他對着一面銅鏡,神色沉肅,眸光冰涼,卻在通過澄黃的鏡面瞧見碧蕪的一瞬,浮上幾分淺淡笑意,“王妃怎麽來了?”

碧蕪抿了抿唇,低聲道:“臣妾今日不去參宴,便想着帶着旭兒來送送殿下。”

旭兒像是知道碧蕪說到了他,他搖着手臂,沖着譽王“咿呀咿呀”地叫,咧開嘴露出兩顆可可愛愛的小乳牙來。

譽王含笑,一把将旭兒抱了過來,旭兒竟一下摟住譽王的脖頸,還用手在譽王肩上親昵地拍了拍。

康福見此一幕,不由得恭維道:“殿下平素公事繁忙,也不常見到小公子,小公子還與您這般親近,當真是父子了!”

碧蕪聞言撇開眼,沒有說話,譽王亦是不言,只背對着碧蕪唇角微勾,拉着旭兒的小手逗着他,心情似是極佳。

待譽王穿戴齊整,碧蕪便抱着旭兒一道送譽王出了府。

眼瞧着譽王要翻身上馬,碧蕪卻是急急踏出一步,開口喚了一聲。

“殿下!”

譽王止住動作,回首看向碧蕪,柔聲問:“王妃可還有什麽話要說?”

碧蕪遲疑半晌,将旭兒交給錢嬷嬷,緩步上前。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到底不能說讓譽王小心,便只能轉而笑着道:“殿下一路平安,今夜……今夜莫再飲太多的酒了。”

譽王聞言怔了一瞬,旋即低笑了一下,颔首認真地道了聲“好”。

直到看着譽王遠去,碧蕪秀眉緊蹙,心下仍是有些不安,分明知曉他不會有事,可光是想到那刀光劍影的場景,她一顆心便揪得厲害。

可不論她想的那事會不會發生,都不會改變今夜是中秋團圓夜的事實。

圓月如盤,高挂于頂,月華如練,美不勝收。雨霖苑中種着幾棵月桂樹,盈盈香氣在夜風中浮動,沁人心脾。

錢嬷嬷命膳房做了月團、螃蟹,還呈了釀好的桂花酒。譽王不在,碧蕪讓錢嬷嬷、銀鈴銀鈎和小漣不必顧着規矩,都圍坐在一塊兒過佳節。

旭兒自然吃不了這些,可他坐在碧蕪膝上卻是不老實,時不時探出身子要去抓桌上的東西,都被碧蕪給攔了。

她特意讓膳房蒸了番瓜,将煮熟的番瓜搗成泥,一口一口喂給旭兒。旭兒“吧咂吧咂”吃得歡,小嘴邊沾滿了黃澄澄的番瓜泥,吃完了小半碗還不夠,他還一直張着嘴,拉着碧蕪的袖口,用那雙圓溜溜的眼睛渴望地看着她,發出“啊嗚啊嗚”的聲兒。

看着他這副模樣,衆人皆忍俊不禁,歡聲笑語之時,卻見銀鈎望着遠處忽得面色大變。

“呀,你們瞧那兒,這是怎麽了?”

衆人循着她的視線看去,才見東南面火光沖天,甚至隐隐有喧嚣嘈雜聲傳來。

碧蕪心猛然一跳,頓時意識到什麽。

這副場景前世她便見過,沒想到竟真被她猜中了!

她抱住旭兒的手臂不由得攏緊了幾分。

除了她,所有人皆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碧蕪也只得強作鎮定道:“今夜中秋,萬家燈火,安平坊還有燈會,指不定是哪兒不意走了水。”

她又轉而看向錢嬷嬷道:“嬷嬷,你讓齊管家去告一聲,讓府裏的人今夜都好生待着,莫要出去閑逛,外頭人多又亂,就怕出點事兒。”

“是。”錢嬷嬷應聲,退下去吩咐了。

這頓中秋宴也吃得差不多了,碧蕪也沒了繼續吃的胃口,便讓銀鈴銀鈎和小漣收了碗筷,抱着旭兒去了裏屋。

大抵半個時辰後,喧嚣聲愈近,甚至還隐隐約約夾雜着兵刃交接的聲響,銀鈴銀鈎進來時面色都不大好,顯而易見的恐慌。

碧蕪一時也不知怎麽安慰她們,只能試圖談笑,讓她們盡量放松些。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錢嬷嬷才進來告訴碧蕪,安平坊的燈會取消了,百姓們都被趕回了家中,如今街上都是禦林軍在來回巡邏守衛,也不知發生了什麽。

碧蕪自然曉得是發生了什麽,太子欲趁中秋宴叛亂,卻被永安帝發覺,早快一步在宮中各處安插了禦林軍,就是不知這一世,太子有沒有在親信的掩護下順利逃脫。

見衆人都是一臉凝重的模樣,碧蕪安慰道:“禦林軍是陛下親屬,如今光明正大在城中巡視,當是不會有什麽大事,不必太擔憂。”

雖這般安慰着,可待到亥時,碧蕪哄睡了旭兒,踏出屋門,才發現空氣中都漂浮着一股極淡的血腥氣,白日的不安複又浮上心頭,碧蕪擡首望向頭頂的圓月,竟覺得皎潔的月光都蒙着一股淺淺的血色。

碧蕪毫無睡意,只能坐在屋內的小榻上看閑書,中途,旭兒醒了一回,碧蕪給他換了尿布,喂了乳,他便又踏踏實實翻了個身睡着了,全然不知外頭發生了什麽。

待到快過四更天,守夜的小漣才輕輕扣了扣門,壓低聲兒禀道:“王妃,王爺回來了。”

正以手托額,靠着引枕打盹兒的碧蕪聞得此言,倏然清醒過來,忙問:“王爺如今在哪兒?”

“方才回雁林居了。”小漣答。

碧蕪也顧不上只穿了一身單薄的寝衣,起身便往雁林居而去。

雁林居和雨霖苑僅一牆之隔,中間以月亮門連接,碧蕪行至月亮門時,便見那廂正迎面闊步而來的身影。

她愣了一下,沒注意腳下的門檻,步子一快,被猛地一絆,身子驟然向前跌去,還不待小漣扶住她,已有一雙大掌抓住她的手臂,穩住了她的身子,耳畔旋即響起低沉醇厚的聲兒,“王妃怎的還不睡?”

碧蕪垂下眸子,沒敢看他的眼睛,只道:“今日外頭甚是喧嚣,也不知發生了什麽,殿下沒回來,臣妾睡不着……”

“王妃這是擔心本王?”譽王的聲兒帶着幾分歡愉。

然他身前的佳人,朱唇緊抿,雙頰略有些緋紅,卻并未答話。

今夜的風略帶着幾分涼意,透過寝衣的縫隙吹進來,碧蕪縮了縮身子,這才察覺到有些冷。

她方想用手臂環抱住自己,便覺肩上一沉,一件寬大的黑色披風已然将她裹得嚴嚴實實。

“外頭涼,王妃若有什麽想問的,不若去屋內說吧。”譽王柔聲道。

碧蕪往雁林居的正屋方向看了一眼,遲疑半晌,點了點頭。

前世,未入宮前,她和旭兒就住在雁林居的東廂,因而她對此地倒算不上陌生。

甫一在裏屋的小榻上坐下,康福便命人上了茶水,碧蕪在屋內環視了一圈,等了一小會兒,才見譽王換了常服過來。

雖清楚發生了什麽,碧蕪還是明知故問道:“殿下,可是宮中發生了什麽?”

譽王輕啜了一口茶,風清雲淡地說出駭人的話,“太子謀反叛亂了。”

“叛亂!”碧蕪故作驚詫地提聲道,“因何緣故?太子殿下深受父皇器重,怎麽會叛亂呢?”

許是她演得太拙劣,譽王凝神看了她半晌,旋即薄唇微抿:“太子與安亭長公主有私情,此事王妃可知道?”

碧蕪聞言懵了一瞬,不知他這話是在問她,還是企圖讓她承認,她思忖半晌,到底還是颔首道:“算是知曉,先前繡兒就同臣妾說過,她懷疑太子殿下與旁人有私,後來去長公主府,見繡兒一直趕臣妾走,生怕我倆說的話被他人聽見,臣妾便生了懷疑,可此事實在荒唐,不敢确信。”

她如實回答,擡眸看去,便覺譽王看她的眼神似有些微妙,但很快他便接着道:“前太子妃孫氏一案,讓父皇對太子與安亭長公主生了懷疑,他将安亭長公主囚禁,這才逼得太子策劃在中秋夜謀反。其實,自三個月前父皇卧病,太子侍疾期間一直給在父皇下毒,才致使中秋夜父皇突感不适,太子本想趁此機會,順利登基,卻不料父皇早有所覺,沒教太子得逞。”

原是如此……

前世,碧蕪只曉得太子叛亂,其中細節卻是不得而知,如今才知道,原來太子早就生了害死永安帝的心。

碧蕪又問,“太子如今……”

“逃了。”譽王答,“父皇已派你哥哥帶兵親自前去追趕。”

逃了?這倒是與前世無異。

那安亭長公主呢?可還活着?

碧蕪擡眸看向譽王,譽王似是猜出她心中所想,唇間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安亭長公主自是活着,父皇可還指着她逼太子投降就範呢。”

聞得此言,碧蕪不由得秀眉微蹙,脫口而出道:“即使到了這個份上,父皇還對太子殿下抱有希望嗎?”

見譽王端着茶盞的手一滞,碧蕪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話怕是戳到了譽王的痛處。

宮中都知道,永安帝偏愛太子,而那麽多兒子中,最不關心的便是譽王。

她朱唇微啓,正想彌補什麽,卻聽譽王風清雲淡道:“太子終歸是太子,在父皇心中的份量到底不同,父皇早知他要謀反,卻還是一次次給了他機會,不然王妃以為父皇當初為何會突然患疾。”

聞得此言,碧蕪不由得雙眸微張,難不成幾個月前,永安帝疲憊吐血是假,試探太子為真。

他故意纏綿病榻,讓太子貼身照顧,就是給他機會,看看他會不會真的對自己的父親下手。

而讓永安帝失望的是,他這個最疼愛的兒子,為了一個女人,不僅要奪他的皇位,還要害他的性命。

她震驚地看向譽王,便見他抿了抿唇,似笑非笑,不知是在嘲諷太子的愚蠢,還是對永安帝的心寒。

雖這一世,安亭長公主并未死在太子謀反前,但不管她有沒有死,都處處流露出永安帝對太子的偏袒。

可永安帝不知,無論他如何做,得到的都只是他這個不争氣的兒子滔天的恨意罷了。

與譽王聊了一會兒,碧蕪便覺困倦得厲害,她本只想閉上眼眯一會兒,卻不想就這般睡了過去,醒來時,便發現自己躺在雁林居主屋的床榻上,而譽王已然離開了。

縱然不去打聽,翌日清早,太子造反的事亦傳得沸沸揚揚,很快碧蕪便了解了未得知的各中細節。

聽聞昨日中秋宴上,永安帝忽感不适,便由太子扶着去了側殿歇息,誰知沒過多久,就聽側殿傳來巨大的響動,衆人趕過去,才發現太子正用劍挾持着永安帝。

沒一會兒,宮門大開,幾千精兵湧入皇宮,将朝雲殿圍得水洩不通,正當太子逼迫永安帝退位,命殿中衆人對他俯首稱臣時,卻不料永安帝冷笑一聲,緊接着藏在皇宮各處的禦林軍一擁而上,将那五千精兵反殺,重新掌控局勢。

太子見勢不妙,挾持永安帝至宮門前,而後在身邊親信的掩護下,逃出了京城。

而後一月,事态便如前世一般發展,太子一路南逃,被追至蚩疑江畔,只這回他沒有自經,而是被蕭鴻澤抓住帶回了京城。

永安帝并未将他下獄,只囚禁在東宮之中,被囚禁的太子沒有旁的要求,只願再見安亭長公主一面,宮人向禦書房遞了話,永安帝允了。

可誰也沒有想到,安亭長公主進去後半個時辰,卻聽裏頭傳來一聲慘叫,宮人急急打開殿門,卻發現太子身中數刀,倒在血泊之中,而安亭長公主拿着匕首,一身羅衫盡數染紅,她看着太子的屍首,流着眼淚,放肆地大笑着。

宮中侍衛湧入,将安亭長公主擒住壓到了永安帝面前,永安帝聽聞太子死訊正沉浸于悲痛中,自是對安亭長公主恨之入骨,安亭長公主卻只是看着永安帝笑,一聲聲喚他皇兄,旋即驀然變了臉,直向永安帝沖去。

兩側侍衛快她一步,一刀捅入她的腹中,安亭長公主口中直吐鮮血,可還是死死盯着永安帝的臉,不停地說着兩個字——報應。

這些,碧蕪自不曉得。

只從宮中來通傳的人口中得知,太子薨了,緊接着,過了一兩日,便是安亭長公主的死訊。

和上一世一樣,安亭長公主的死因亦是病故,可縱然她死得蹊跷,也無人去關心這些。

因太子死後,永安帝還是以親王之禮,将太子葬于皇陵,似乎全然不記得當初太子叛亂一事。

而後,永安帝更是因哀恸過度而病倒,久不能臨朝。

碧蕪聽得這些,心下難免百感交集,可她到底什麽都沒說,只默默抱緊了懷中的旭兒,低嘆了口氣。

太子死後,整個京城似乎都籠罩在一片陰雲之下,直到一個多月後,才逐漸恢複往日的生機。

入了十一月,天兒複又寒起來,去年的炭盆被端進了屋,竹簾籠也換成了厚厚的棉門簾。

是日,碧蕪正坐在小榻上給旭兒納新鞋,為給他将來練步用,便見小漣疾步進來,将一封信箋遞給她。

“王妃,這是門房那廂派人送來的,說是給您的。”

碧蕪接過那信箋,卻發現信封上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她疑惑地蹙了蹙眉,将信拆開,展開信紙,上頭只有寥寥一句話。

“明日午時,觀止茶樓見,有要事相告。”

碧蕪将信紙翻來覆去看了好半天,才終于在一個角落發現了微小的落款——趙如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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