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紀昭明坐在屋中。

又是晚上,屋裏的暖氣充足,讓人不由地想要打個哈欠,紀昭明腰板卻是挺得筆直,靜靜地看着光腦上的畫面。

此時,顧雲舟正懶洋洋的躺在車位上,幾天奔波讓他眼底泛着點青色,閉目養神,聽到紀昭明那兒窸窸窣窣的聲音時,睜開眼看了一眼,确定自家王安全後,這才舒緩了口氣。

“累了就歇一會兒吧,不必擔憂我。”紀昭明開口問道,“要不我先把視頻關了?等你們到地點後再打給我吧。”

顧雲舟抿了抿嘴,道:“是有點累了,但不必關視頻,不然我反而會不安心。”

顧鶴切了一聲:“沒事啊,你那兒關了,我這兒還開着。”

顧雲舟喊道道:“主人。”

明明只說了兩個字,卻讓紀昭明感受到可憐巴巴的,紀昭明笑了笑,勸道:“那不關好了,顧鶴累嗎?累的話也休息一會兒吧。”

顧鶴當然不覺得累。

但既然王都這麽說了,他也便順從地往後靠了過去。

車按照最開始設定的路線自動行使着,哪怕是傍晚,車外仍燈火分明,車輛川流不息,吵鬧的很。

顧雲舟原以為自己只會小眯一會兒,然而感受着視頻裏安靜的呼吸聲,他竟真的慢慢睡了過去。

顧雲舟做了個夢。

他看到了他的主人,穿着一身簡單的白襯衫和長褲,腳下踩着一雙小白鞋,襯衫袖子被卷起一半,看起來清爽無比,他身邊站着許多人,幾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覺中便以他的主人為中心。

四處草木旺盛,甚至能聞到花香味,旁邊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麽,他的主人也跟着笑了起來。

那是顧雲舟從來沒見過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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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中,顧雲舟又覺得他是見過的。

宛若一片柔弱的羽毛,無論飄到哪裏,都能闖入人心最深處的地方,看起來輕飄飄的,卻又載着最重的希望。

有的時候顧雲舟也在想,随便将城主的稱號給紀昭明會不會是一種錯誤?會不會代表着他将整個垃圾星的希望都交付給了紀昭明。

他是個懦夫,不敢背負垃圾星,于是将這個負擔交付給了紀昭明。

當他意識到這點時,不是沒想過和紀昭明說過這件事。

但顧雲舟看到了紀昭明的眼睛。

如同一片汪洋大海,深刻不測,然而裏面倒影着的,卻是星光無限。

不需要多說,顧雲舟已經知道了紀昭明的決定。

他是真的想當好垃圾星的城主。

紀昭明和身邊的人又說了些什麽,最後搖搖手和這些人告別。

顧雲舟下意識地,就想要往紀昭明的方向靠攏。

在近一點,只差一點就能碰到紀昭明。

也就是在那時候,紀昭明驀地回過頭。

顧雲舟僵在了原地。

紀昭明眼裏清澈無比,裏面裝着這個世界,卻唯獨沒有他。

他到底在哪兒?

這如果不是夢,又為何會那麽真實?

紀昭明收回眼,繼續往前走,只聽到嘟嘟嘟兩聲,龐然大物朝着他撞來。

顧雲舟再也顧不上那麽多,猛地拉住紀昭明的手,喊道:“紀昭明——”

顧雲舟猛地從夢裏醒來。

顧鶴也被這一聲聲音驚吓,從夢裏醒來,有點茫然地看着周圍,最後視線定在了紀昭明身上。

“怎麽了?”紀昭明問道,“做噩夢了?”

顧雲舟額頭上還冒着虛汗,聽到紀昭明的聲音後,眼神緊盯着紀昭明不放,半晌才緩緩道:“沒有。”

這明顯就是有嘛。

紀昭明笑了笑,說道:“別怕,我在呢,你做了什麽夢?”

顧雲舟搖搖頭,不語,只有眼睛緊緊看着紀昭明,生怕紀昭明從光腦裏消失一般,看的紀昭明總覺得自己被一匹餓狼盯着了一樣。

仿佛他只要有所動作,這批餓狼就會立即咬上他的脖頸。

但顧雲舟總歸不是餓狼,紀昭明也不害怕,故意打趣道:“還說沒有,你看都把顧鶴給吓醒了。”

“不是。”顧鶴有些安靜地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掌心,“我似乎也做了個不好的夢,多虧是夢啊。”

這一個做夢就算了,怎麽兩個都連着做噩夢?

紀昭明奇怪道:“嗯?顧鶴也做了噩夢?做了什麽?”

顧鶴想了半天,才憋出幾個字來:“不記得了。”

他是真的記不得了,只記得夢裏好像有王。

只是有王的夢,又怎麽會是噩夢呢?除非……

他心裏一緊,也跟着擡眼看向紀昭明。

這一刻,紀昭明驀地發現這兩人的視線很像,其實仔細看來,這兩人的模樣也很像,只是他從未往這個方向想罷了。

車到達地點停下發出兩聲滴滴聲,提醒車內的人到站了。

顧雲舟在車裏緩了下,才從車上下來。

這裏本來就亂,指揮官怕他們找不到位置,在停車場接着,見只下來了兩個人,還有些奇怪道:“紀昭明沒來嗎?”

那個夢實在太真實了,讓顧雲舟懷疑是不是他的王真的經歷過這些,也差點被車撞死,一時間沒聽清指揮官的問話,啊了一聲,什麽也沒回答。

顧鶴不記得夢裏的場景了,倒還有點力氣回答這個問題:“這裏太亂了,我們不放心,讓主人在家裏呆着了。”

知道紀昭明沒事,指揮官也就放心了,他瞅了眼顧雲舟,又看了眼顧鶴,“你們兩個怎麽看起來那麽心神不寧的樣子?小孩子第一次出游嗎。”

顧鶴抹了把臉:“做了個夢,行了,白言家住哪兒?帶我去吧。”

畢竟是人家的私事,指揮官也不好多問,哎了一聲後便把兩人帶到白言家裏。

這裏雖然亂糟糟的一團,但白言家意外收拾的很幹淨,東西不多,但都整齊的放在應該的地方,一眼看去很是賞心悅目。

桌上放了幾本書,還有一臺電腦,應該就是指揮官先前說的那個設了密碼的。

空間狹窄,一眼就可以看完,所有東西都準備的一人份的,就連椅子都只有一張。

顧雲舟進來時掃了一眼鞋櫃,只有一雙拖鞋。

椅子只有一張還可以說另一個人可以坐在床上,但從房間裝扮來看,白言應當是有點潔癖的,那就更不可能連第二雙拖鞋都不備着了,除非自白家火災事情後,白言就再也不和外界交流了。

可倘若如此,那到底是為何會與顧家有所勾結呢?

當初派白家人撞顧雲舟父母的車,是否也是有所圖謀?

地方太小,顧鶴只得将電腦放在腿上,從兜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U盤,插進接口裏,電腦滴滴滴兩下,顧鶴的眼神瞬間犀利起來,手在鍵盤上飛舞。

看到這個,顧雲舟突然想起來什麽,道:“這電腦版本已經很久了吧?”

指揮官苦笑道:“是啊,現在市面上的電腦大多都和中樞光腦連接了,也不知道白言是從哪裏淘來的這麽老的版本,許多功能都沒有,甚至這電腦用的指令因為一些原因都早早被淘汰了,導致我們的技術人員也無可奈何。”

“這也不奇怪。”顧雲舟道,“連接中樞光腦的電腦信息可以随時被調用,哪怕斷掉連接也有風險,不如直接拿以前的電腦,麻煩是麻煩了點,不過對他們而言,應該也還好吧。”

他帶着淺淺的笑意看了眼顧鶴。

顧鶴眼神專注,手上速度飛快,似乎壓根不用思考一般。

指揮官笑了笑:“也是。”

趁着這個時間,顧雲舟又将白言的房間搜查了一遍。

“首領!”顧鶴忽然喊道。

顧雲舟問道:“好了?”

電腦叮咚響了一下,果然進去了。

只是看顧鶴的臉色有點不對,指揮官問道:“發現什麽了?”

顧鶴嘟囔道:“也沒有,就是有點奇怪,這電腦好像……”

好像就是故意在等他來解開的一樣。

顧鶴問:“這裏有發現什麽異常嗎?”

“附近都看過了,暫時沒有,也問了附近的鄰裏了,都說這個人平時也不出門。”指揮官率先說道。

電腦裏的東西很多,一時半會也看不完,顧鶴幹脆把裏面所有東西都拷貝下來,進度條往前慢慢走着,顧鶴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手指放在嘴邊:“噓。”

周圍猛地安靜了下來。

顧鶴:“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光腦另一邊的紀昭明眯起眼,突然道:“窗外,對面的樓是不是站了什麽人?”

顧雲舟猛地起身,将窗簾拉開,對面樓頂能隐約看到一個人影,見窗簾被完全拉開,對面人影立刻往樓底跑。

“快追!”指揮官拿起光腦通知下屬,轉頭又道:“電腦先帶走吧?”

“不行。”顧鶴道,“這電腦設置了只有在這個網絡下才能打開一些文件,白言對這裏的網絡進行了改造,不然我早就帶走了。”

他看了眼進度條:“還有20%,你們先去,我馬上就來。”

“行,那我留帶你人保護你。”指揮官飛快道,手一揮,又帶着大批人馬往下跑。

88%

89%……

伴随着滴滴答答的時鐘聲音,讓顧鶴心裏急的不行。

……不對,等下。

顧鶴猛地意識到了什麽,咻得擡起頭環顧四周。

這個環境一貧如洗,又哪裏來的時鐘?

“顧鶴!”光腦裏,紀昭明說道,“這電腦底下好像有什麽東西!”

顧鶴連忙将電腦舉起。

電腦底下放着一個迷你炸/蛋,紅色光芒随着秒數滴滴答答。

99%

100%

顧鶴終于知道,為什麽要把炸/蛋留在電腦上了,因為當他們發現對面有人時,十有八九會将紀昭明留下來。

轟隆。

“顧鶴——”

最後一秒,顧鶴看到光腦裏紀昭明着急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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