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紀昭明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重重地咳嗽了幾聲,顧鶴趕忙拍着紀昭明的後背,讓他将這口氣緩下來。

“你記得?”紀昭明驚喜地反問道。

雖然這麽說有些直白,讓紀昭明臉頰微微泛紅,可得知顧鶴有記憶的興奮遠超于這股羞澀感。

但既然顧鶴有記憶,為何顧雲舟會記不得?

“嗯?什麽記得?”顧鶴愣了下,回到,“王莫不是在沉睡前就見過他?不對啊,那他該有多大了,血獵的壽命沒有那麽長吧?”

知道顧鶴是弄錯了,紀昭明連忙擺手道:“不用不用,我就是……”

他眼前一片發黑,看到顧鶴的身影變成了好幾個,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砰。

紀昭明用力拽住桌角,額頭上的汗不斷往下流淌,他咬住牙關,用力地搖了下腦袋,試圖将這種感覺驅散。

“王,你沒事吧?”顧鶴連忙将手中的碟子放到桌面,半跪在紀昭明面前,他本來個子就要比紀昭明高上不少,所以哪怕半跪在他面前,也仍能看到紀昭明慘白的臉色。

顧鶴一手拍着紀昭明的後背,另一只手拽過紀昭明的手,放在脈搏上。

血族雖為血族,但仍保留着人類的一些特征。

“顧、顧鶴。”紀昭明小聲喊道。

顧鶴:“我在這兒,王,您還好嗎?”

紀昭明的感覺當然不好。

心髒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捏住,宛若只要再用力一點,就能将胸膛裏的心髒捏爆,紀昭明額頭青筋突起,大呼了一口氣。

“我……”

話音剛落,他整個人往旁邊跌落。

顧鶴瞪大眼:“王?!”

紀昭明昏迷前,看到顧雲舟朝他本來的身影。

紀昭明舉起手,試圖朝着顧雲舟的方向握去,然而還沒等顧雲舟跑過來,他便徹底陷入了沉睡之中。

紀昭明再次醒來和最開始醒來時的場景一模一樣,被關在一個棺材裏。

一個想法驀地在心頭呈現:莫不是他死了,系統給他重置了場景?

倒沒想到系統還有這個功能。

【不是。】

系統的聲音突然從紀昭明的腦海裏出現,明明只是個系統,聽起來這聲音卻帶點委屈,讓紀昭明懷疑自己是不是感知錯誤了。

系統系統說道:【王才不會死。】

他說的斬釘截鐵,聽起來不像是什麽規則,反倒像是一種執念,試圖用最堅定的話語來斷掉紀昭明絕對不可能,也不會死。

紀昭明問道:【那這裏是?】

系統沒有再繼續回答了。

不過既然他沒有死也沒有重來,便說明是有人将他送了回去。

熟能生巧,雖然這麽說很奇怪,但紀昭明已經能心平氣和地打開自己的棺材了。

新鮮的空氣随着棺材蓋被打開,卷入進棺材中,紀昭明看着外面的景色,依然黑漆漆的,窗簾嚴嚴實實地蓋住窗戶,讓紀昭明分不清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

紀昭明喊道:“顧鶴?”

“王,我在。”顧鶴早就擔心不已,生怕紀昭明出了什麽狀況就不好了,聽到聲音,快步走到紀昭明旁,看着紀昭明臉色比先前好一點,才道,“王沒事就好。”

紀昭明腦袋還有點暈乎乎的:“我先前是怎麽了?”

說道這個顧鶴就來氣,臉色不善地往後瞥了一眼。

他身後站着顧雲舟,一動不動的就像是木偶一樣,只有目光随着紀昭明的動作而轉動。

顧鶴壓低聲音,小聲說道:“王下次可不準挑食了,否則……算了,挑食也無所謂。”

反正血族那麽多人,就算沒有顧雲舟,也能為王找來新鮮可口的事物。

紀昭明快速眨了下眼睛:“挑食?”

“是啊。”顧鶴道,“王剛剛蘇醒正是需要進事的時候,都怪我們,沒為王準備好的食物。”

“我是……餓暈過去的?”紀昭明難以置信地問道。

王剛醒來,什麽都不懂,顧鶴也沒有為這個問題感到奇怪,不過這當然不是王的問題啦,顧鶴道:“也不算,是王的身體沒有足夠的能量,為了維持剩餘能量,才會睡過去的。”

為防止王難堪,顧鶴特地用的“睡”這個字眼,但也改變不了紀昭明真的是餓暈過去的事實。

紀昭明用手捂住額頭,終于感受到了來自這個身份的麻煩。

一直餓着也不是辦法,但真讓紀昭明吸血,至少有意識的情況他真做不了這回事。

見紀昭明沉默不語,顧鶴似乎想通了什麽,試探地問道:“王是不想吸別人的血?”

紀昭明連忙點頭。

顧鶴咬咬牙:“顧雲舟到底哪裏來的殊榮,值得王這麽對待他……”

紀昭明:?

這怎麽和顧雲舟扯上關系了?他望向顧雲舟,卻見顧雲舟正好也在看着他,眼裏滿是意外,對上視線,顧雲舟歪過臉,躲了開來,唯有耳朵尖帶着點紅。

血族親王因能力要比別的血族強大的原因,所以需要大量食物,他們對食物又很挑剔,所以血族經常要備上不少血奴。

而當血族親王為了某個人不吸血,就代表着他願意為了這個人放棄自己的能力。

一個普通人又怎麽能滿足血族親王飲食的欲/望呢,這基本就表示,這個血族親王甚至願意陷入永久的沉睡當中。

這和要了自己的命有什麽區別?

可惜紀昭明不是本地人,絞盡腦汁也想不通這裏面的邏輯。

顧鶴不想繼續提,很快繞過這個話題:“王若是不願意的話,廚房也備了些人類的事物,雖然沒有血液獲取能量來的那麽直接,不過……”

不過王既然不想吸血奴,也只能先将就着了。

紀昭明眼睛一亮:“那就麻煩你了。”

顧鶴臉一紅:“不、不麻煩,王不必道謝,還請王在這裏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蹭一下,人跑了。

等顧鶴從房間裏離開,顧雲舟才開口:“一直站着,不累嗎?”

紀昭明從棺材裏站起來後,完全沒有想過找一個地方坐着,甚至還有點拘謹,看起來就像是個剛剛從蛋殼裏出生的小幼崽一樣,怯生生地,別人不說他不敢動。

但紀昭明不是小幼崽,是血族的親王,是血族最至高無上的代表。

內心這麽想着,顧雲舟嘴上還是問道:“要坐下歇一會兒嗎?”

紀昭明搖了搖頭:“什麽時候?”

整個古堡都密不透風的,顧雲舟估算了下時間:“早上10點了吧?你睡了一天。”

紀昭明走到窗戶前,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地撥開窗簾。

早上10點的陽光正是充足的時候,沒了黑幕的遮擋,光灑落進屋內,灼燒着紀昭明的肌膚。

“還看?”

紀昭明才剛看了幾眼,窗簾便被人重新拉上,擡眼望去,看到顧雲舟走到他身旁,将窗簾壓了回去,同時一雙手遮住了紀昭明的視線,也隔離了外面的陽光。

紀昭明唔了一聲:“我看看太陽。”

顧雲舟嗤笑一聲:“剛從沉睡狀态醒來,能力還沒恢複,就看太陽?不覺得疼嗎?”

被顧雲舟提醒,紀昭明才倒吸一口涼氣,看到自己的皮膚上像是被燒了一塊,然而不過眨眼間,那燒傷很快治好,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手腕随即被人握在手中,顧雲舟的體溫比起正常人而言有點涼,但這對血族而言卻又剛剛好。

顧雲舟用指腹反複揉搓着紀昭明的傷口處,冰涼的溫度讓紀昭明不由眯起了眼。

紀昭明小聲嘟囔道:“又不是我不想恢複能力的。”

這話說得有點暧昧了,畢竟他前腳才剛剛說過,只想飲顧雲舟血液來着的。

顧雲舟動作一頓,一雙深沉的黑色眸子直勾勾地看着紀昭明。

紀昭明歪過頭,語氣跟撒嬌似得拉的黏長:“看什麽?”

顧雲舟笑了聲:“你怎麽看起來跟剛出生的小血族似的,不對,剛出生的小血族也會繼承一部分記憶的。”

紀昭明看起來太幹淨了。

甚至讓顧雲舟覺得,哪怕給紀昭明吸一口,也不會怎麽樣。

想到這兒,他停下了動作,瞥了眼身後。

門外靜悄悄地。

顧雲舟耳朵微動,靜靜聽着城堡裏的聲音。

因紀昭明蘇醒的緣故,古堡裏的血族說話都不敢大聲,這讓顧雲舟很容易便捕捉到了顧鶴所在的位置。

聽起來,還在準備食物。

也對,誰都沒想到血族親王蘇醒後最想吃的反倒是人類普通的食物,血族又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都風險給王,當然得準備完善了才送上來。

顧雲舟摸下了自己的傷口上的創口貼,血獵擁有很強的恢複力,但大抵是當時眼前的少年用屬于血族的牙磨過,就算沒能成功将傷口咬的更大,但也依然注入了不少能量,一天下來,傷口還沒有完全恢複。

顧雲舟在內心深深地嘆了口氣。

算了。

顧雲舟揭開創口貼,血液的香甜味瞬間讓紀昭明眼睛發直地盯着。

顧雲舟手指放到紀昭明面前,比劃了一下:“只準一點。”

總不能讓血族親王連陽光都照射不得吧,說出去豈不是會被別的血族欺負。

紀昭明眸子豎成一條直線,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撲地一下飛到顧雲舟的懷裏,沒有了阻撓,他輕而易舉地用牙齒碰到了傷口處。

顧雲舟歪過脖子,一手環在紀昭明腰間,往自己的方向靠了靠,方便紀昭明更好地吸食。

他仿佛是一個心甘情願獻祭出自己生命的血奴,用手撫摸着懷裏人的頭發,垂下眼,努力壓抑住內心的暴躁。

他是一個血獵,卻不是一個合格的血獵。

顧雲舟咬住嘴唇,喉嚨裏壓抑地“唔”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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