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無論顧雲舟帶不帶有記憶,紀昭明都不希望顧雲舟呆在這麽一個環境裏。

至于獨行俠什麽的,紀昭明就更不相信了。

顧雲舟這個人看起來獨,不管事,對人冷淡,但藏在他內心的地方卻是暖的,不是夏日的烈日,而是春日的煙火,無聲無息地照亮這片天空。

這也是為何顧雲舟明明被稱為獨行俠,卻仍然接了殺死血族親王的任務。

因為他再怎麽樣,也不會希望與自己留着同一血脈的人死在血族的手上。

這些人口口聲聲說着是為顧雲舟讨回公道,實際上只不過是一群惜命的人想以此為接口平息怒火罷了,紀昭明不是暴虐的主,但也不會允許自己人受苦。

那金色徽章從地上磕磕絆絆的爬起來,解釋道:“不是不怕,只是看你不肯交出顧雲舟,只得采取這個下等辦法了。”

顧鶴被逗笑了:“你們人族不是一向最擅長談判的嗎,我說不交你就信?那怎麽不相信,如果王有事,我會讓你們所有人陪葬呢。”

他說到後面,語氣陰森森地,咬牙切齒地看着金色徽章。

紀昭明搖搖頭,嘴角挂着一絲嘲諷的笑容,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血族見此,紛紛緊跟其後。

紀昭明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坐?”

“王。”顧鶴小聲湊到紀昭明耳邊,“對待這種人不用這麽客氣,我喊人直接——”

他将手放到脖前,做了個嘩啦的動作。

這種敢襲擊王的人類,五馬分屍也不為過。

誠然,血族最開始是因為血族親王這個身份和獨屬于親王的強大而被聚攏在一起的,但随着一代又一代的結合,親王體內的血脈也在慢慢減淡,其中不乏出現過幾個能量強大的普通血族,比如顧鶴,在紀昭明蘇醒前,血族一向以顧鶴為準。

能被叫王的,的确只有血族親王,可這不代表血族必須臣服于某個血族親王,要知道在早年的時候,血族親王之間為了争奪領地和血族也是會打架的,甚至有某個血族曾将血族親王囚禁起來,以此操控屬于他的血族。

唯力量為尊,這是血族的信仰。

但這是在紀昭明出現之前。

顧鶴也不明白為什麽非要紀昭明不可,他成為血族統帥後,在這個古堡裏發現了沉睡的紀昭明,血族親王的血脈對普通血族天然有威懾力的,但這不代表一個沉睡了的血族親王能威懾住能力早已非普通血族可比拟的顧鶴。

如果換做別的親王,一定是直接殺了這個血族親王,或者學着以前血族做的,将其囚禁在地下室,方便操作。

更何況,随着顧鶴距離紀昭明越來越近,便越能感受到紀昭明親王血脈的濃郁,若不是以前從未見過這個人,記載着親王的書裏也沒有這麽一個人,顧鶴定要懷疑這是許久以前的血族親王了。

血族親王血脈稀薄,到了現在,幾乎寡淡的等于沒有了。

這是自己的最大敵人,顧鶴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但他沒有選擇殺死或是将其囚禁,而是派人将二樓打掃幹淨,還将搜刮來的上等棺材給紀昭明當了床。

——如果說紀昭明必定是敵人,那他願意臣服。

在這個以力量為尊的血族中,紀昭明是唯一的例外,如果別的血族不願意,顧鶴便甘願成為他手中飲血的刀。

雖然似乎紀昭明并沒有這個意向就對了。

恐怕這些血獵也是想到這一點,才敢如此膽大妄為,剛蘇醒的血族親王并不能很好地控制手下的血族,但凡有一兩個心懷不軌的人從中搗亂,他們就有逃出來的機會。

顧鶴不得不嘆服這些人族典藏海量,歷史上還真的有幾個血族親王是這麽死去的。

可惜紀昭明不是那些血族親王,顧鶴也不是心懷不軌的人,這些算盤注定是要打空的。

但又這些想法的人都罪不可赦。

顧鶴壓低音量,道:“我保證不會讓別的血獵知道。”

顧鶴的力量要比曾經的普通血族更多,甚至在他誕生最初,不少血族就覺得他會代替血族親王在歷史上的地位,成為新的王。

顧鶴既然這麽說了,定是能真的做到的。

紀昭明雙手放到膝蓋上,看起來乖巧無比,比起站在旁邊肆無忌憚的顧鶴,他看起來反倒更像個傀儡王。

紀昭明小聲說道:“不用。”

雖不解其意,顧鶴依舊往後退了兩步,只是這中間視線不斷看着金色徽章,生怕金色徽章再次做出先前的事來。

一次可以說失誤,兩次三次的話,他這個臉面往哪兒放。

紀昭明擡起頭,嘴角帶笑地看了一眼金色徽章,問道:“怎麽不坐?不敢?”

金色徽章重重咳嗽了幾聲。

顧鶴踢的着實用力,他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已移了位置,偏偏顧鶴還盯着他緊緊不放,似乎他只要搖頭,顧鶴的重拳就能再次下來一般。

金色徽章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沒有。”

一圈一拐地坐到沙發上,跟在他後面的血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決定跟随上來。

“血族的王。”金色徽章說道,“有什麽話你就直接說好了。”

顧鶴嘲諷道:“哦?我還以為你們人類不知道這個道理呢。”

因為血族和血獵都換了位置,他視線掃過去,立刻發現顧雲舟不在其中,他手放到身後,朝着後面的血族做了個動作,那血族立馬了然地退下。

他做這動作時并不算隐晦,金色徽章自然也看到了。

不明白顧鶴到底要做什麽,他呼吸聲逐漸變重。

紀昭明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既然他們都敢大大咧咧地深入血族地盤了,定要他們大出血,才能回去。

除了顧雲舟外,普通血獵的血并不能讓他産生興趣,他也沒有真讓人死的想法,既然來都來了,不如大出血完再走。

紀昭明道:“那我長話單說,要顧雲舟,可以,但你們得拿東西換。”

能讓血族感興趣的東西不多,金色徽章道:“我們是不會提供血獵血液的。”

紀昭明捂着鼻子,嫌棄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血液:“哦我也不要這種東西,好臭。”

這可不是紀昭明想故意氣他們,如果說顧雲舟的血是最香甜可口,新鮮出爐的蛋糕,那面前這人血的味道就宛如濕冷地下道死了多年的老鼠。

他能坐在這裏談判,就已經是一種寬容了。

想到這兒,紀昭明吩咐道:“給他一張紙或者毛巾,擦擦吧。”

毛巾很快被送到金色徽章手上,他看着手上的毛巾,稍微一思考就能知道其中的寓意,臉唰一下變色了。

不過他也不希望自己滿嘴是血的談判,擦了擦後開口問道:“那你想要什麽?”

紀昭明在他身上一掃,道:“便要,你的儲存戒指吧。”

“你瘋了?”金色徽章脫口而出。

要知道能随身帶身上的儲存戒指,裏面的東西都不是凡品,特別是他這種地位的人,為了沖進血族大本營,他可是特地放了不少保命的東西。

也就是現在才發現,怪不得血族這種自己內部都有厮殺的種族,卻能存活那麽久。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他甚至沒有取出這些東西的機會。

紀昭明雖然沒有記憶,但他房間裏為了方便存放,倒有好幾個存儲戒指,紀昭明怎麽說也是穿越了那麽多個世界的人了,精神力往裏面一探就知道到底是什麽了。

再說,這人手假裝不經意地往手上掃了多少回了。

紀昭明只笑:“你便只回答同意還是不同意。”

随着話音剛落,身後的血族立即往前走了一步。

他眼中深紅色加深,緊盯着金色徽章。

血獵看到血族親王本就産生了害怕,眼看着對方氣焰越來越強,反倒落了下沉,不知道到底是誰緊張之下口水下咽的聲音,在這安靜的氛圍內格外明顯。

這就像是一個失敗的撤退令,讓剩下的血獵都往後縮了縮身。

金色徽章看着紀昭明紅色的眸子。

太炫目了,他覺得他甚至快要迷失在其中,被這雙眼睛注視着,他甚至沒有反抗的想法,情不自禁地想點頭,話剛出口,他立刻回過神來,咬了下舌尖,清醒了過來。

他想要尖叫說對方耍賴,卻是怎麽也說不出口,周圍的人甚至沒有一個人發現他的異常。

一種詭異的想法在他心底誕生。

怪不得這個血族親王看着柔弱,原來覺醒的根本不是力量方面的異能,而是精神方面。

眼下他什麽都顧不上,只想逃脫這個地方:“好,東西我可以給你,但人,你總要還給我吧。”

顧鶴笑道:“你等下,我喊人把顧雲舟找過來。”

“不需要。”顧雲舟從身後走來,他已将面具摘下,換了一聲黑色衣袍披在身上,他平時在血獵中就是這副模樣,完全沒有人懷疑他先前甚至幫了血族一把。

金色徽章臉瞬間拉了下來。

顧雲舟明顯可以自由行動,說明他先前不是出不來,而是不願意出來。

荒唐,太荒唐了。

顧雲舟将手中的血獵徽章上下抛了抛,最後收入掌心中:“我只是在公會裏挂了名,但本質上還是個自由身。”

他話就這麽大大咧咧地說出,讓金色徽章瞳孔一縮:“你什麽意思?”

顧雲舟聳了聳肩,沒有回。

別人害怕金色徽章,他可不害怕。

金色徽章氣笑了:“怎麽,難不成你還想留在血族裏嗎?你看看他們讓嗎?”

顧鶴笑了:“如果願意投靠血族的話,我們當然歡迎。”

顧雲舟當然不打算投靠血族,但也的确沒有回血獵工會的想法了。

顧雲舟笑了笑:“我只是對血族親王的能力很感興趣罷了。”

他想知道,他不舍得傷害紀昭明,到底是紀昭明覺醒能力的原因,還是一些什麽……

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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