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老公
楊楚航順着他誇獎了一路。
江奶奶半年前得了阿爾茨海默病,郁少池請了個保姆貼身照顧着她,就連這個孤兒院都是後來他有能力了花錢買下的。
“小佳來了?”江奶奶慢慢挪着輪椅過來,視線從郁少池挪到楊楚航,看了好幾眼,笑眯眯問,“小佳,這位是…男朋友啊?”
郁少池遲疑一瞬,答應了。
江奶奶拍着手,“好好好,小佳有眼光,長得蠻好看的!”
郁少池則對身側的人小聲解釋說:“江奶奶只記得媽媽,就是小佳,常常把我認成她。楚航哥能不能配合配合,江奶奶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母親能找到一個會照顧她的人托付終身。”
“這大概是天下每個母親的願望,我能理解。”楊楚航并不介意,配合握着郁少池的手蹲在江奶奶面前,溫柔道:“對啊,是男朋友,我們過幾天就結婚了,以後會生一個寶寶,您要記得,他叫郁少池。”
“郁,少,池。”江奶奶一字一句,笑呵呵贊嘆:“這個名字好,就叫少池,小佳這麽漂亮,你也俊,好基因生出來的寶寶得多漂亮!”
“是很漂亮。”楊楚航哄老人向來得心應手。
郁少池聽着他親口說出的‘結婚’,整個人汗毛豎起,他從來不敢觸及這兩個字,父母的前車之鑒擺在眼前,他也覺得自己不配擁有婚姻和家庭。楊楚航一出口,仿佛兩人真要結婚了一般。
他側着臉,專心看着這個細膩的男人,心髒每一次跳動都因為他而輕快幾分。
“結婚好,趕緊生大孫子!”江奶奶高興之下慢悠悠挪到紅木櫃前,翻箱倒櫃找到兩個裝在木盒子的易拉罐的拉環,寶貝似的遞給二人,“這戒指你們兩個拿去戴,特意給你們留着的。”
她囑咐楊楚航,“你啊,可別欺負小佳,她性子軟,是個悶葫蘆,受委屈了不吭聲,院裏我最放心不下她。”
“我明白,您不用擔心。”楊楚航主動接過那個木盒子,江奶奶卻想看他親自給小佳戴上。
起初楊楚航還怕拉環太小,不料郁少池戴上大小竟然剛剛好。
江奶奶得意小聲說,“我趁小佳睡着老早試過了,正正好!”
郁少池很驚訝楊楚航為他戴上‘戒指’的這個舉動,下意識縮了縮手指頭,又被楊楚航牢牢握着,不太能動彈。
江奶奶笑出聲,“悶葫蘆害羞了。你們小夫妻自己待着吧,老骨頭困了去睡會兒。”
年輕的女保姆輕手輕腳過來推輪椅,禮貌朝他們兩個點點頭回屋了。
郁少池望着手指頭,連忙藏起來,“楚航哥,麻煩你了,江奶奶把這個當戒指,每天送一對……”
楊楚航站起來,盯着他看,半晌道:“戴個假發确實雌雄難辨,也難怪江奶奶認錯人。”
“是嗎?”郁少池眉眼彎彎,突然使壞輕輕喊了聲,“老公。”
楊楚航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郁少池不以為然,一臉天真爛漫,張開手望着無名指上銀色的拉環,笑道:“才給我戴了‘戒指’,這聲老公應該的。下次再來的話,江奶奶面前我得這麽稱呼你了,現在練練口。”
楊楚航知道他有意使壞,靈機一動,不甘示弱,“那再下次,你是不是得挺着肚子來,懷了我們的寶寶,叫郁少池。”
“是吧。”
兩人又一起笑出聲,想起江奶奶在休息連忙捂住嘴往門外走。
回去路上,楊楚航忽然想起第一次見面那天,郁少池說喜歡白桔梗卻沒收到過花,順手給小可憐買了一束,包得相當精致送給他。
郁少池捧着花,笑的同時認真問:“楚航哥知道白桔梗的花語嗎?”
他對花沒什麽研究,老實搖頭,“什麽?”
“嗯……”郁少池故意拖了拖,面不改色道:“有兩個,毫無保留的愛和沒有希望的愛,楚航哥對我是哪一種?”
楊楚航再次不知道接什麽,看着他找不到能說的話,氣氛很微妙。郁少池聞着花,接着摸了摸花瓣,“我希望是毫無保留的愛,前幾天你才說把我當親弟弟的。”
不知道為什麽,楊楚航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揉了揉對方的頭發,“好,不保留。”
“我想吃楚航哥做的飯了,晚上沒事能去嗎?”
“當然可以。”楊楚航系安全帶,啓動了才說,“錦錦又要出差,把小侄女交給我照顧了,估計送過來能趕一個晚飯。對了,錦錦她見到你一定很高興。”
“怎麽說?”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小侄女來的時候郁少池正幫忙端着剛做好的蛋花湯出來。
溫錦看着很年輕,穿了一身幹練的女式西裝,紅色包包,牽個粉紅泡泡裙的小姑娘,她看到郁少池時愣了好幾秒,不知道說什麽。
郁少池放好碗,熱情道:“快先坐,還有兩道菜就好了。”
溫錦尴尬笑着跟着坐下,郁少池似乎才想起來一般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郁少池,叫少池就好。”
溫錦笑着點頭,“溫錦,和楚航一起叫我錦錦就行。”她招呼自己女兒過來,“清餘,快叫叔叔。”
張清餘生得文秀,看着話不多。腼腆地看一眼郁少池連忙別開視線,蚊子叫一般喊了聲叔叔。
溫錦摸着她的臉,解釋說:“她比較認生,貓膽子,長這麽大就敢跟楚航多說幾句話,陌生人看一眼就臉紅。”
“沒事,還小嘛,正常。”郁少池在母子二人旁邊的凳子上坐下,溫和問小姑娘:“長的真漂亮,今年讀幾年級了?”
“大一班。”張清餘奶聲回答完,臉已經紅透了,縮在她媽媽懷裏躲着。
溫錦安撫着摸摸女兒的腦袋,遲疑片刻不确定問:“你是Liberty律所的那個郁律師吧?”她越看越覺得人面熟,在雜志上見過。
這張臉配上這種職業,正常人都過目難忘吧。
“是他。”楊楚航剛好出來,幫着回答了,朝清餘張開手臂,小姑娘興奮撲到他懷裏,雀躍的模樣和進門見到郁少池的拘謹簡直判若兩人。
郁少池看着這一幕微微皺眉,并沒有說話,安靜坐着。
“錦錦,你不是一直想找個靠譜的律師嗎?少池很不錯,不過,他應該很貴。”楊楚航抱着張清餘坐到郁少池旁邊。
“真是他啊!”溫錦擺手道:“錢不是問題,就是不知道郁律師有沒有空,我聽說像他們這種金牌律師,并不是什麽案子都接。”
“您是什麽案子?”郁少池問。
“離婚……”溫錦有顧慮,看了眼坐在楊楚航懷裏玩的張清餘,楊楚航馬上會意,抱着孩子上二樓。
“當初瞎了眼才嫁給吃軟飯,花我的錢包養小三的狗男人。他一直不同意離婚,我向法院提起了離婚訴訟,不過,即便他同意,我也不想讓他得到我賺的哪怕一分錢。”
“是婚內出軌嗎?有沒有他出軌的實質證據?”
溫錦似乎難以啓齒,“是男人,他出軌的是一個男人!我根本找不到證據,太惡心了……一審判不離,得等六個月重新提起訴訟。”
郁少池沉默片刻,寬慰道:“這個案子簡單,溫小姐不用擔心,他既然屬于過錯方,這婚一定能離,如果你想,我可以幫你讓他淨身出戶。”
“可以嗎?”溫錦想到什麽,語氣有幾分哽咽,“他前幾次偷偷去幼兒園接走清餘,用她要挾我。他不準我離婚。這次要出差,我怕他亂來才把清餘送來楚航這,我真被他纏怕了。”
“你的意思是他會傷害你們的女兒?”
“沒有,但是逼急了可能會。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喜歡賭錢,是會吸血的無底洞,我不想,也沒有精力再和他耗了。郁律師,只要你肯,多少錢都無所謂,幫幫我吧…”
郁少池面上沒多少情緒,甚至顯得淡漠冷血,他突然問:“你和楚航哥是親戚嗎?他叫清餘侄女。”
溫錦搖頭,“是朋友,我和他是部隊認識的。”
“軍醫?”
楊楚航提過溫錦的職業,正因為是醫生的原因,沒太多時間照顧孩子,三天兩頭托人照看。
“對。”
郁少池若有所思點頭,直接問:“你是喜歡楚航哥的吧?”
“啊?”
“我看人很準,你喜歡他。”
這一問倒将溫錦的臉問紅了,“以前在部隊,在部隊喜歡過……”
“現在也喜歡,但你怕楚航哥嫌棄你結過婚,你不好意思再提喜歡。你想離了婚再争取争取,對嗎?”郁少池依舊冷淡,空氣就這麽靜默了十幾秒。
他突然溫和笑着打破沉默,“看來是猜對了,我還是挺厲害的。溫小姐看楚航哥的眼神和別人不太一樣,所以我才這樣猜,溫小姐別介意,職業毛病,有點難改。”
“郁律師,你能不能別告訴楚航...”溫錦緊張得吐了口氣,“一直以來,楚航對我都很好,他那種照顧更像個哥哥的關心,我不想讓別的感情髒了這種關系。”
“像哥哥?”郁少池蹙眉,隐藏在袖中的手一點點捏緊,“楚航哥原來對誰都這麽好啊...”
“差不多,他一直以來都很好。”溫錦回憶道:“當初他本來可以留在部隊,最後一次演練混進來個搗亂的,本來不關他的事,他為了保護別人,手在那次手受了傷,還是我親自幫他縫的。”
溫錦摸着左手虎口,“這裏,當時劃得很深,流了很多血,縫了十一針。楚航就是個典型的濫好人,沒有距離。”
郁少池下意識摸着自己的左手虎口,“還有什麽?關于他的。”
“嗯?”
郁少池恢複平靜,“我的意思是,關于你丈夫,除了出軌,賭博還有什麽其他罪行?”
溫錦以為他問得是楊楚航,可能受她老公出軌男人的影響,幾乎瞬間就想歪了。現在聽他這麽一解釋,覺得自己多少有些小家子氣,臉不自覺又紅了幾分。
“他會語言暴力,我挺害怕和他交流的。”
“沒事,別再見他就行了。”
溫錦搖頭,無奈道:“他醉了很纏人,現在分着居都這樣,今後離了婚恐怕也好不到哪裏去。”
“那就想辦法讓他纏不着你。”郁少池低眉兀自道:“六個月太慢了。”
“什麽?”
郁少池笑笑,“沒什麽,讓法律制裁他,他應該為自己的罪行買單,法治社會,怎麽能讓施暴者逍遙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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