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我不會跳下去

“幺幺,去你家還是我家?”林陽滿心滿眼都是郁少池的狀況,怕他不舒服,摟着腰的手用了點勁兒,這樣架着不至于胳膊硌得難受。

楊楚航氣勢洶洶過來,林陽低着頭沒看見。

郁少池突然大力推開林陽,迎面來的一拳重重落在郁少池的右臉頰上,唇角瞬間破皮滲血。

“郁少池!”

楊楚航對他此刻的行為相當火大,當衆捏着胳膊把人揪過來,“什麽意思,你為他擋這一下什麽意思!”

“楚航哥,”郁少池添了唇角的血腥,咧嘴笑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兇?”

他并沒有多心疼林陽,也确實拿他當刺激楊楚航的工具。可拳頭揮下來那一瞬,他想起山上那天林陽慌張抱他回來,在醫院守了他好久,林陽挺好的,這一拳不該落在他身上。

楊楚航沒來得及說話,反應過來的林陽随手拎着酒瓶過來,指着他,“你來幹什麽?又想打架是不是?”

這個‘又’字讓郁少池好看的臉染上一絲疑色,他擋在兩人之間,面對着楊楚航,衆目睽睽之下摟着他的脖頸,腳離地攀上去抱着他。

靠着他的頸間,疲憊道:“回家吧。”

“幺幺,你怎麽還...”林陽不理解卻也無可奈何,又是那股要命的挫敗感。

楊楚航仍舊別扭,卻沒有将身上的人撕下來,斜了一眼林陽,轉身大步往外。

啪——

酒瓶砸在地上,墨綠碎片炸得到處都是,林陽朝着他們離開的背影大聲道:“楊楚航,你他媽不喜歡他就不要在這樣對他,釣着人好玩嗎!”

沒人回答。

出了酒吧,楊楚航黑着臉一言不發,放他在副駕坐好,視線有意無意掃了一眼他開始發紅的半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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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開上大道,楊楚航面無表情道:“如果你早點說是和他在一起,這一趟我就不會來了。”

“這就是你兇的原因嗎?”郁少池側着臉看他,态度和對方截然相反,輕輕柔柔的。

楊楚航沒回複,一路無言直到郁少池家,“到了,下去吧。”

“送我上去。”

郁少池解開安全帶,眼裏似有似無一絲苦澀。楊楚航始終介懷那晚的事。

怎麽還能幻想着能回他家,或許自己那個房間早就不存在了...

楊楚航沒動,郁少池就等着他。

安全帶解開的聲音驟然響起,楊楚航拗不過他,率先下車。

“你已經對我無話可說了嗎?一句都沒有。”郁少池失落垂眸,“我好難受啊。”

“早點睡。”

郁少池見他不進電梯,張了張嘴又什麽話也沒說。

他要承擔的後果,其中也包括楊楚航身邊沒了別人後也不會愛他。

“楚航哥,晚安。”郁少池強顏歡笑,按了電梯樓層,直到電梯合上也沒有再擡頭。

他一點也不想看楊楚航離開的背影,一眼也不要。

天臺上的風很大,江水流淌的聲音和風一樣,纏綿入耳。

郁少池在挑選這處住所的時候僅僅只是因為他有一個面朝江河的天臺。

他攀上去坐着,二十層的高度正好,這看不到江河的邊,一望無際的黑,偶有大橋飛車而過的車輛帶過一片光亮。

他不是第一次上來。

上次出院以後,他有很多的想不通,總需要一個人靜靜,這似乎成了他宣洩不快的地方。

只有被孤獨籠罩着,他才能清醒些。清醒他只有一個人,父母都沒有要他。他應該認清現實,孤獨一點其實沒什麽。

楊楚航不知何時跟上來了,腳步放輕,悄悄接近他,一把拉住胳膊把人帶起來,“郁少池!你做什麽?”

“啊!”

郁少池顯然被他吓了一大跳,借着遠處的光,淚眼婆娑看了他好幾秒。不過瞬間反應過來,笑了笑,“楚航哥怕我跳下去?”

楊楚航沒否認。

郁少池依舊看着他,“我不會跳下去。”

“那為什麽要來這裏哭?”楊楚航捧着他的臉,用拇指擦了他的眼淚,心裏五味雜陳。

他開到一半猛然想起郁少池手按電梯的方向不對,他的樓層不高,往上按的位置明顯不對。

他發現得太晚了。

“我難受啊,我和你說過的。”郁少池握着他的手帶到自己心口,“這裏難受得發悶,我來透透氣。”

楊楚航呼吸跟着錯亂,他明明什麽都沒做,卻覺得身心俱疲,他不知道要把郁少池這個人放在什麽位置。

他才是膽小鬼,不敢承認自己在乎這個人的程度遠遠超出了自身認知。

“郁少池...”

“別這樣叫,”郁少池伸手,試探着環住他的腰,扯出一抹笑,“少池,小池,弟弟都可以,別叫名字,至少現在別叫。”

楊楚航嘆了一口氣,沒有任何稱呼,抓下腰上的手,牽着帶下陽臺,“回去睡覺。”

“楚航哥...”

郁少池無可奈何跟他下樓,看他一起跟着進來心裏終于開心了一點,“留下吧。”

楊楚航沒接話,拿藥箱過來給郁少池唇角消毒,皺着的眉頭進門就沒舒展過。郁少池擡手一下一下幫他撫平,輕聲道:“你現在拿我當什麽?”

“你覺得呢?”楊楚航接着給他撒膠囊粉末消炎,用棉簽抹勻,看他一眼,面無表情道:“不會當弟弟了。”

郁少池心頭一震,答案意料之中,比意料之中更加直白。他一旦心平氣和起來,郁少池也不知道要如何招架。

夜裏睡覺,他執拗地想和楊楚航睡一張床,對方冷淡道:“你睡這,我睡沙發。”

郁少池抱着他不為所動,也不說話。

楊楚航起身燈也沒開去客廳,郁少池爬起來跟着去。

“你到底想怎麽樣?”

“抱我一起睡。”郁少池半壓在他身上,“求你了。”

楊楚航心累,把人整個攔腰抱起來回主卧。他合計着等人睡着了再走,不料被郁少池抱得緊,難動彈。

“楚航哥,你還在想梁瑩嗎?”

“沒有。”

說起梁瑩,楊楚航才反應過來,兩個自從決定在一次後就再也沒聯系過了。不自覺被郁少池搶了所有注意力導致他忽略了這個‘女朋友’。

郁少池沒再說話,心滿意足抱着人睡熟。也因此嘗到了甜頭,在此之前,他還總覺得自己和楊楚航是見一面少一面。

現在他有辦法了。

郁少池醒的時候楊楚航已經走了,沒在他家留下任何屬于他的痕跡,唯有枕頭上有他留下的味道。

郁少池埋頭在他靠過的枕頭清醒。

摸手機過來也沒有任何楊楚航的消息,一瞬間他心裏空落落的。從前楊楚航不忙會給他做好早飯,忙就發消息讓他記得吃早飯。

郁少池開開關關手機不知在想什麽,買了一堆早餐去楊楚航家那邊的爛尾樓,流浪的他們,也不知道多久沒飽餐了。

他也只有餓的時候會想起還有流浪的貓狗沒人投喂。

後半夜落了雨,泥地上積水嚴重,郁少池把車停在路邊,拎着東西小心避開水潭進來。

他就來過這地方一次,流浪的貓貓狗狗似乎自己認得了他,老遠就在走廊等着。

“久等了。”

郁少池慢慢把早餐拿出來,一一放在他們面前,看着它們吃,短暫的忘記了心裏亂七八糟的事。

他媽媽以前說過,做好事是積德。所以她一輩子都在默默做好事,但一生仍舊不如意。郁少池一直不屑,遇到楊楚航後也想試一試,試試能不能做好事換一個楊楚航。

明明就在咫尺,他忍着找楊楚航的沖動,在這個髒亂的小走廊坐了好久,直到被兜裏的手機吵回神。

葉阿姨。郁少池給江奶奶請的保姆。

“葉阿姨,江奶奶想我了?”郁少池站起來,決定去看看江奶奶。

“郁律師,您來醫院吧。奶奶從牆上摔下來,進急救室了。”葉阿姨聲音還算冷靜,若有若無顫抖。

“急救嗎?”郁少池低聲重複,心已經到了嗓子眼,沒問任何緣由,快跑上車去醫院。

走廊最裏邊只有一個穿薄荷綠裙的女人守在手術室外,郁少池到她身邊,沒坐下,氣息不穩問“江奶奶,怎麽回事?”

“我在廚房做飯沒留神,奶奶發病了。”葉阿姨頓了頓,哽咽,“出來看她已經順着梯子爬上牆了,嘴裏邊說什麽,撿氣球...我眼睜睜看着她跌下來…”

氣球,郁少池記得。

他還在孤兒院的時候,學校文藝節布置了氣球,老師把多餘的一個送給了他。

那是他第一次收到外人送的東西,滿心歡喜回來在孤兒院炫耀了一圈,結果氣球被風吹上牆挂着了。

郁少池沒吭聲,只悶悶不樂了大半天。

江奶奶知道後親自爬上去幫他拿了回來。

她犯病都還想着自己…

郁少池吸了一口氣,低聲問:“怎麽樣了?”

“摔到頭,情況不太好。”

“好,我知道了。”郁少池木讷地坐在椅子上,仿佛被人抽去了魂魄。

“郁律師,你手機在響。”葉阿姨輕輕推他回神。

“嗯。”他沒看是誰直接接了。

林陽的聲音入耳,“幺幺,你沒來上班,在哪?”

郁少池澀然,又怎麽可能是楊楚航。

“在醫院。”

“等我。”

又過了大半個小時,男醫生出來,“病人需要做開顱手術,需要家屬先簽一份病危書。”

“開顱?”郁少池像聽不明白,緊張的手都不知道放哪裏好。

他遲遲沒答複,葉阿姨連忙幫着答,“簽,我們簽。”

“一會兒護士會來帶你們過去簽字。”說完手術室的門再次合上。

葉阿姨抓着郁少池顫抖的手,揉搓着,“沒事的,病危通知簽了又不會怎麽樣,一個保障而已,你別想多了。”

林陽來的時候,郁少池已經簽完字,一個人在窗邊發呆,點燃的煙燒了大半。

“幺幺?”

郁少池面上很平靜,是這根煙吓到了林陽,郁少池從來不抽煙的。

“來了。”郁少池掐了煙,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林陽他會有一種很放松的感覺,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

“你來晚了。”郁少池看着他,眼淚順着淌到下巴。

林陽瞬間慌了神,手忙腳亂幫他擦,手來不及直接用袖子,“別哭,幺幺你別哭。我路上有點堵車,對不起。”

“沒有對不起。”郁少池吸了一口氣,推開他的手自己抹眼淚。

他也在想,林陽如果出現早一點,他會愛他的吧,如果再早一點的話。

但沒有如果,即便提起楊楚航他會很無力,郁少池仍舊只要楊楚航。

作者有話說:

當初塑造林陽這個人物的時候是正面形象哈,他只是喜歡郁少池而已,他沒錯。

楊楚航很好,他正在認清自己,他愛死郁少池了!

小池不止病嬌還有點抑郁,但是沒關系,航哥會治愈他的。

二狗鞠躬,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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