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花美男來了!
楊楚航則一貫随和,似乎舒了一口氣,摟過他的腰把人往懷裏帶,下一刻堵住了那雙唇。
溫熱的觸感傳來,楊楚航這才真正地如釋重負。
只要人沒事就好。
郁少池卻使勁推開他,兇巴巴說:“不要你可憐我!律所被砸,流浪的貓狗也沒了,我深思熟慮決定放過你。你現在可以立刻滾,我以後再也不會纏着你!”他說着眼淚不止。
楊楚航被他一推撞到了背上的傷,疼得皺眉,緩過來,盯着他的眸子,“為什麽哭?”
郁少池不躲不避,眼淚流得更兇,“眼裏進了沙子。”
“想我滾,想我滾你卻這樣,有點矛盾啊郁律師。”他用大拇指幫他抹了眼淚,“明明舍不得我,舍不得我還叫我滾。”
楊楚航這次将他整個人抱緊,又嘆了口氣,幾分心疼,“你以前那股倔強的勁兒呢?小池,舍不得,咱們就別分開了。”用力抱着,才察覺懷中的人顫抖不止。
“嗯?”郁少池愣着沒動,淚眼婆娑看他,哽咽問:“你說什麽?”
“我說,以後你想怎麽樣都行,想結婚咱們就去領證,總之不分開了。”
郁少池聽不懂他的話,手指頭輕輕捏着他的衣領,四目相對時沒能找到他讨厭的憐憫,不确定問:“你想和我一輩子?”
“想啊。”楊楚航順勢靠着他的肩,“告訴我,沒主動的這天,你是不是在胡思亂想了?”
郁少池默認。
“我是不是說過愛你,我騙過你嗎?”
郁少池沒說騙不騙,才哭過,說話的聲音透着濃濃的鼻音:“梁瑩,梁瑩和你說了那些話,你才躲着我,我可以解釋…”
不提起,楊楚航差點把梁瑩這茬忘記了,那天如果不遇到林陽,他打算去事務所接了郁少池,回家好好教訓一頓。不料耽擱了,倒讓他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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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什麽?我又為什麽要躲着你?”楊楚航捏了一把他的臉,“是因為這個才哭的?我以為是受了什麽氣,想說把你哄乖了,再幫着出頭。現在我是不是要打自己一頓,你才能開心些?”
郁少池搖頭,小聲說:“不是。”
“郁律師打官司的時候難道也在想這件事?想着我是在躲你,不要你了?”
他說話的聲音異常溫柔,郁少池所有的脾氣一下子沒了,更加小聲地嗯了一聲。
楊楚航笑了笑,“本來也是怕你擔心,現在倒是弄巧成拙了,把我們小郁律師哭成這樣,對不起。”
郁少池接受這個對不起,主動擡手擁抱他,靠着他的脖頸,“那你昨天到底去哪兒了?”
“想知道?”
“嗯!”
楊楚航在他面前摘了帽子,頭發擋住地方貼着一層紗布,滲了一點血,“負傷進醫院了。”
他把事情大概經過和郁少池簡略地說了一遍,特地省略了個別細節。即便這樣郁少池的臉也聽得煞白,忽然間就不敢再抱楊楚航了,主動退出來。
楊楚航見他要哭,先阻止,“沒那麽疼,你看我都能來找你。”
“嗯。”郁少池眼淚還是打轉,找他的傷口,有紗布的地方就有傷,看一處哭一處,根本停不下來。
“你……”
“我很好,吃得好睡得好。”
重新回到醫院,郁少池眼眶紅彤彤的,乖乖巧巧坐在病床邊握着楊楚航的手,對面就是趙志巧。
這是她第一次見郁少池,剝了一個香蕉遞給他。
郁少池竟然不敢接,偷偷瞟楊楚航,那模樣如同犯了錯被請家長,生怕老師兇他。
“看他做什麽,我給你的。”趙志巧直接把香蕉遞給來給他握着,沒多話,接着拿個蘋果慢慢削。
雖是無意之舉,郁少池還是偷偷感動,這個世界上只有媽媽和江奶奶知道他愛香蕉。
楊楚航偷偷給他扯了一張紙,今天的郁律師很脆弱,一碰就哭。
“媽,我爸呢?”今天一早就沒看到,楊楚航猜是回去了,還是想問一聲。
趙志巧并沒有給楊峥嵘面子,大概上回的氣還沒消,直接道:“去事務所了,說想看看郁少池。”
郁少池手一抖,楊楚航則有些想笑,“現在回來路上了吧。”
“我和他說了,正在回來。”趙志巧将蘋果削好分成兩半,給他倆人一人一塊,這才察覺郁少池的不對靜。
孩子從進來起基本不說話,現在低着頭抹眼淚,頓時覺得心酸得不行。她共情得厲害,見不了可憐人,“我去開藥,醫生下午才說要的。”
她找了個借口出去,讓兩人自己待着自在些。
門輕輕關上,楊楚航等了幾分鐘,床邊的人沒反應,便坐起來抱着他。郁少池動也不敢動,生怕碰着他的傷,開口拒絕,“你躺好。”
“後背疼,我坐會兒。”楊楚航看着他笑,“怎麽了,幽怨的小眼神都要給我看穿了。”
郁少池捏着吃了一小半的香蕉全塞給楊楚航吃了也沒堵住他的嘴。
“你父母來,回醫院路上這麽久,你怎麽不說!”他剛進來讓楊楚航摟着,全讓趙媽媽看到了!
一直不敢說話,還不是因為心虛,楊楚航身上的傷全是為他受的,這對初次見家長來說太不友好,郁少池能好好坐着已經不錯了…
“好了,還不是怕你不敢來。”楊楚航摟着他的腰往自己這邊帶,“沒事的,我媽心腸比我軟,你當初能制服得了我,還怕她嗎?”
“……這不一樣。”郁少池臉紅,如同驚弓之鳥,門口有半點響動就緊張地想脫身,楊楚航就是不許,甚至親他,從額頭往下捉到唇。
郁少池別開臉,“楚航哥……”
“他們進來會敲門。”
話音才落,門“噠噠”響,郁少池連忙掙脫了坐回位子上,楊楚航看了只想笑。
意外的是楊峥嵘先進來,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好壞,就像沒看到郁少池一般,徑直走到楊楚航床邊,“怎麽樣啊?傷還疼不疼了?”聲音故意放的大,明顯是說給郁少池聽的。
趙志巧剜了他一眼,楊楚航卻道:“其他倒還好,就是這後背吧一直疼。”
這話除了郁少池,其餘人都聽得懂,楊楚航意有所指。一般情況下,他爸決定膈應人的時候,就是好的開始。
可郁少池的情緒越發低落,在心裏又将自己怪了一個遍,小聲說:“對不起。”
楊峥嵘啧了一聲,“在和誰說對不起?楊楚航這身傷是他自己作出來的,和別人沒關系。”
“爸,你別吓他,他膽子小。”
“律師膽子小?你怎麽不直接說屠夫暈血?”話是這麽說,楊峥嵘卻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話鋒一轉問:“多大了?”
郁少池:“二十六。”
楊峥嵘點點頭,接着問:“ 二十六歲老大不小了,準備什麽時候結婚?”
他這裏所說的結婚肯定不是和楊楚航。郁少池沒有回答,默了幾秒眼眶濕潤了,吸了吸鼻子一顆淚滑出來,晶瑩剔透挂在尖下巴上。
趙志巧再也忍不住了,拽着楊峥嵘的胳膊往外走,“幹嘛呀?在路上說得好好的,讓你跟人家好好說話,就你這樣說的?粗魯……”
房裏再次安靜,楊楚航這回坐下床了,并沒有抱着他,只握着他的手,問:“現學現賣了?”
郁少池又吸了一口氣,破涕為笑,“你說的,你媽媽心軟。”
…
楊氏夫婦并沒有在這個地方多待,楊楚航第三天出院,二老回家陪了一天沒大礙後回了老家。
郁少池這幾天都陪在醫院,雖和楊氏夫婦不怎麽說話,關系卻有了一點點轉變,吃飯喝水總會順帶他,楊峥嵘對他也稍微有些客氣了。
楊楚航還是那句話,接不接受都沒關系,只要別反對就行。
事務所被砸壞的門,涉事者主動回來賠了,買了差不多的安上。網上對郁少池的罵聲一夜之間都變成了誇獎。網絡哪有什麽記憶,不過時下流行什麽就跟什麽風。
這天晚上兩人準備睡覺,楊楚航進浴室洗澡,郁少池脫了衣服溜進去。第一次看到他背上褪下紗布後的傷痕,不像牆壁的剮蹭。
郁少池猜測問:“你爸打的?”
楊楚航已經把人抵在玻璃門上,大手亂摸,“是,第一次回家那次,抽了一頓跪了兩天,那麽苦了夜裏還挂着哄老婆。回來你欲求不滿,我心有餘而力不足,現在都好了,欠你的今晚一并還回來,可以嗎?”
“楚航哥……”
“嗯?”
郁少池被花灑淋了滿臉的水,閉眼接納,騰出一口氣說:“謝謝你堅定地選擇我……”
“你也是。”
第二天醒來郁少池收到了一封信,人還在床上躺着,楊楚航起身把信拿過來,重新把人摟到懷裏,“現在看,還是起來再看?”
昨晚楊楚航變着法地折騰,把郁少池這幾天攢的力氣全榨幹了,睜眼都費勁,“什麽年代了還寫信……”
“那我給你念了?”
“嗯。”
楊楚航征得同意後把信拆開,卻頓在首行字上,雖疑惑還是照着念了。
“親愛的安安…”
‘安安’二字一出,郁少池睡意全無,驚坐起來将信搶了褲子沒穿直接跑浴室關上門。
楊楚航其實都看到了,內容不多。
「對不起。
不怪。
勿念。」
即便他一個外人也知道這七個字,三個字句號代表什麽。
對不起當年的弑妻讓他喪母,不怪他親自将自己送進局子。勿念,他知道郁少池永遠都不會原諒他,所以勸他忘了。
楊楚航有遺憾,這些和他送信進去的初衷有出入,他其實想讓兩父子坐下來好好聊一聊,起碼解開彼此的心結。
轉念一想,這個結果也不算很糟,起碼對于郁少池來說,是最好釋懷的方式。
再也不會有人知道,當初他對郁少池的惡語相向,是為彌補不了的過錯尋後路,他要他的孩子一輩子心安理得地恨他,以此來成全自己,獲得解脫。
郁少池在衛生間待了很久,楊楚航知道他在哭,有時候眼淚也是必要的,不哭,他才要擔心。
覺得差不多了才推門進去,安慰人。
“你去找過他了?”郁少池捏着信,哽咽開口。
楊楚航不作答,蹲下來擁着他,答案不言而喻。
“我有個乳名,他取得,叫‘小平安’”郁少池哭出聲,眼淚沒來得及滑下來又被他大力抹掉,“我小時候總是生病,他們忙,我一個人待着,好幾次差點沒了。他就帶着我在郵局上下班,老舊的自行車,後座都生鏽了,每回坐我褲子都會留下網狀的鐵鏽……”
楊楚航輕輕撫摸着他的背,“還好平安長大了。”
“嗯,我不明白為什麽,現在也不明白。”
郁少池怎麽會不明白,他只是覺得這一切和他印象中的不一樣,所以不能接受,只能不明白。
當初他接手這個案子的時候,将能翻到的資料翻了朝天。沒有人能比他更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陸建遠從前一直在郵局工作,那時候的快遞員需要親自把信投遞到郵箱中,工作累,工資卻不那麽高。
随着郁少池一天天長大,家中的開銷便跟不上了,夫妻兩人總是吵架。
不知哪天起,陸建遠開始不去郵局上班,酗酒賭博,清醒的時候會拿錢回來,但多數是不清醒的時候,回來見什麽砸什麽,只認得錢。
郁佳再也忍受不了,偷偷帶郁少池跑出家,女人原本在餐館幫忙,拖着個孩子便被辭退了。找了幾天工作無果,無奈去了養她長大的孤兒院。
江奶奶收留了母子二人,過了相安無事的三年,期間陸建遠偶爾會來,總是清醒,也給郁少池錢花。
最後一次是不清醒的時候,他在郁少池面前殺害了郁佳。
在人命面前,沒人會聽你的苦衷,郁少池有多忘不掉從前的阖家歡樂,就有多忌憚‘陸建遠’這個名字。
他對這個男人的愛止步于老式單車的後座,不再談其過錯和原諒,像現在這樣不明不白,也不失為一種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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