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10-(1)
10
在中庭下車的仙道先是朝着湖那邊瞥了一眼。日落前的最後一線陽光正照在湖面上,粼粼的波光映着絢爛的金紅色從林木花樹之間透過來,頓時驅走了初秋的涼意。
如果流川在家,這個時候應該會在湖邊練劍,即使隔了花廊和兩排高高低低的樹,自己還是能在搖曳的樹影間分辨出那個矯捷的身影。不過今天很可惜,只看得到粼粼的波光。
“流川去哪了?什麽時候回來?”仙道挑開肩上的搭扣問老管家。流川并不是個喜歡亂逛的人,每次出門都會留話說明自己要去那裏,什麽時候回來。
“流川閣下在小書房,”管家接過仙道的鬥篷,一向肅穆的臉上帶着些疑慮,“和櫻木閣下一起。”
“他們在那裏做什麽?”仙道的心頓時忐忑起來,小書房?為什麽偏偏是那裏?!那裏的東西可經不起那倆個家夥的折騰,藏書就算了,但是母親的畫作和父親珍愛的母親的畫像也都收藏在那裏!
老管家理着鬥篷的皺褶,表情有些僵硬,“在作畫吧……。”
“鏡,我們先過去看看。”作畫?仙道揉着眉心,他寧願相信兩個人在一起跳舞,也無法相信兩人在一起作畫……。
穿過長廊經過內庭的小花圃時,仙道的心情總算放松了一些。就算櫻木毛糙些,他相信流川不會不明白那個小書房裏的東西代表了什麽。
進了拱門仙道深吸了口氣,至少目前這份安靜讓他能夠更加的樂觀些。穿過走廊左轉就可以看到小書房,現在小書房的門正大敞着,仙道屏着呼吸探頭朝門裏看了一眼,即使冷靜如他也頗為意外的挑起了眉。
房間裏一切整齊完好。流川和櫻木正坐在香脂木長桌的一角,圍着擺在中間擠滿了各種顏色的顏料板,全神貫注的在攤在自己面前的莎草紙上努力的塗抹着。
“給你!”櫻木在紙上畫下最後一筆,舉起來自己欣賞了一會,一臉得意的甩到流川手邊,“不用謝我。”
流川眼都不擡的伸手把那頁紙抓在手裏,揉成一團,扔在地上,讓它和櫻木之前浪費的紙張一起去和牆角作伴。
“喂!狐貍!不要太過分!”櫻木拿着蘸滿綠色顏料的畫筆指着流川的臉,“本天才是同情你才來幫你的!”
流川連白眼都懶得翻一個,低着頭努力的在面前的紙上畫着。難道自己失憶了?怎麽會一時迷了心竅告訴這個家夥自己要畫家徽的圖案,而這個家夥說要幫忙的時候,自己竟然還答應了!
鏡彎腰撿起離自己最近的一個紙團,展開看了一眼,又翻了個個再看,仍然沒明白畫的是什麽,只好轉身遞給仙道。仙道接過來,對着一團團的藍色迷惑了會,然後“噗”的一聲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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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仙道!你回來了!”櫻木眉開眼笑的扔下筆跑過去牆角,撿回剛被流川揉成一團的紙遞給仙道,“你肯定比那個狐貍有眼光,你說說,本天才畫的不錯吧!”
仙道接過來看了一眼,這張比剛那張畫的要好些,已經可以分辨出四肢和尾巴,倒不難猜出櫻木畫的很可能是只狐貍。
流川在櫻木那聲喊之後已經把自己手邊的紙張收了起來。現在正盯着仙道手裏那張丢人的畫,羞惱不已的在心裏痛扁櫻木。
仙道故意沒看流川已經要結冰的臉,忍着笑疊着手裏這張紙,“你們這是……要畫什麽?”
“就是你脖子上挂的那個。”櫻木又抽了一張紙坐在仙道旁邊,“不是說後天的比武有爵位的家夥都要戴這個嘛,狐貍那個笨蛋才想起來自己根本沒有這個。”
果然不該告訴這家夥!流川瞪完櫻木正遇上仙道滿含笑意的視線,雖然嘴上冷冷的哼了聲以示不屑,卻掩飾不住自己有些泛紅的耳朵。
因為懊惱而紅了耳朵的流川很讓仙道心動了一下,但也沒好意思盯着不放,扔了手裏的紙團笑着解圍,“家徽?我已經替你準備了,就放在卧室。而且家徽是要呈報給皇家圖書館登記在冊的,你們就是今天畫出來,也來不及做這些。”
放徽記的盒子就擺在卧室書架的第二層,流川記得那個盒子在自己搬來住的時候就已經擺在那裏了。
仙道拿下盒子,放在膝蓋上打開,挑起放在黑絲絨上的銀質挂飾遞給流川。
流川接在手裏,看着墜在細長銀鏈上的盾形徽章。銀色的邊線,純黑的底色,金色的荊棘環繞着一對交叉的龍槍,龍槍之間一只銀色獨角獸神色安詳的揚着頭。
仙道拿出另一個雕刻了同樣圖案的腰扣扣在流川腰間的皮帶上,仰頭看着流川,“那個恐怕你不習慣,只要不是重要場合戴着這個就行了。”
流川把徽記握在手心,露出一個淺淺的笑,空着的手垂下去,握住仙道還沒移開的手。
一直站在另一側的櫻木抻着脖子盯着流川手裏的東西,等着流川給自己看,誰知兩人說了一句話後忽然就不動了,等不及的櫻木終于忍不住伸手,直接從流川手裏抽走了挂飾,“他畫的很好看嗎?給我看看!”
總之櫻木還是個誠實的人,沒有違心的認為自己畫的狐貍比這個好看,把鏈子在手裏擺弄了一下後,擡手就朝自己脖子上挂,“這個長角的小馬不錯,送我一個戴戴。”
流川冷哼了聲,劈手把挂飾奪回來,挂在自己脖子上。
已經憋了一下午的櫻木在手裏沒了東西後頓時爆發了,不滿的推了把流川,“狐貍!你不是這麽小氣吧?!你不是還有一個嗎!不然把那個給我挂劍!”
“白癡!”
仙道蓋上盒子,喜憂參半的看着推推搡搡的兩個人。天真爛漫固然是好,但櫻木有生之年恐怕都不可能得到騎士稱號了。
流川看看塞滿的箱子,再看了眼堆了一床的衣服,這麽多衣服,別說是一個箱子,就是再給他三個箱子也未必可以裝下。
他一時間有些想不通。明明住的這一個多月間自己只打開了一個箱子,就算加上仙道給自己做的禮服,也不過是多了三、四套的樣子,那麽現在床上這堆東西,是什麽時候出現在衣櫃裏的?
在一邊裝着看書,其實一直用餘光偷窺的仙道轉過輪椅,朝着面對一床衣服發愣的流川粲然一笑,“反正明天中午才搬過去,這些還是放着讓鳴海明早再來收拾吧。”
流川默默拿起一條亞麻長褲,翻來翻去的看了兩遍,沒記錯的話,他已經把兩條相同的長褲放進箱子了,“這是什麽時候做的?”
仙道把書抵在下颌上,“二十多天前吧。”
流川又拿起另一件絲質的襯衣,這件似乎也很眼熟,“這個做了幾件?”
“一般是六件吧。”仙道不是很肯定。
流川嘆口氣,把衣服扔在仙道身上,轉身朝門口走去。
仙道接住衣服,“你去哪?”
“去找箱子。”
卧室外很靜。靜到流川可以清晰地聽到身側輕微的關門聲和壓抑的呼吸聲,流川藏在黑發下的眼眯起來,看着隔壁還沒關緊的門,嘴角幾不可見的撇了一下。
躲在門後的是鏡吧,那個16歲的孩子。流川躺在湖邊的草地上,想着16歲時的自己,那時候自己已經努力地練了11年的劍。離開村子和父親到富丘鎮還不到半年。然後在鎮上聽到關于湘北武學院傳奇一般的悠久歷史,之後的每一天自己都是以考入湘北武學院為目标而努力的磨練着劍術。
流川摸摸自己手上的劍繭,三年之後自己考入湘北武學院,然後遇到仙道彰。想到這個名字流川的嘴角就忍不住翹了起來,站起身拍拍粘在身上的草葉,慢悠悠的走向前庭去找老管家要箱子。
拎着箱子回到卧室時仙道已經把床上的衣服疊了一小半。流川把箱子放在床上空出來的地方,瞥了眼仙道疊好的衣服,似乎比自己疊的整齊。
“鏡剛才來過。”仙道把疊好的衣服遞給流川。
流川沒接,拿了只箱子擺在仙道腿上,“然後呢。”
仙道把疊好的衣服放進箱子,“他不想留在這裏。”
流川扯了件衣服坐在床邊,瞥了眼仙道不知道他想說什麽。對于這兩個被送來的孩子他知道仙道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再說這些孩子又不是送給自己的,完全沒覺得自己有為此動腦子的必要。
“本來打算把鏡和鳴海都留在這裏。”仙道有些無奈的嘆口氣,“他們離開我身邊,對兩位殿下來說就再沒什麽用處了。先在這裏安靜的待幾年,等鳴海再大些憑着仙道家這個背景找個小貴族結婚也是很容易的事。”
流川伸手把仙道腿上裝滿衣服的箱子蓋好,放在地上用腳踢到一邊,繼續疊自己手邊的衣服。
仙道拿着一件外衣攤在腿上,慢慢疊着,“至于鏡,本來想等他魔法可以達到四級送他去魔法學校系統的學習魔法,學成之後天南海北不管去哪裏都不必再看別人的臉色。但是他剛才過來哭着說要去伯爵府,他不想學魔法,他想和你學習劍術,做個像他父親一樣的騎士。”
流川把疊好的衣服,扔進箱子,“做騎士沒什麽不好。”
仙道翻弄着手裏的衣服,“可是他還小,根本不明白平民騎士這條路有多曲折。”
雖然覺得有些麻煩,流川還是踢了踢皺着眉頭的仙道,“既然你不放心,留在我身邊好了。”
11
可以容納萬人的決鬥場共有三層。雖然目前上層和下層已經擠滿了人,還是有人不斷擁向門口期望着裏面的人能再騰出一點空間,好讓自己擠進去。很快裏面就有人喊了起來,“別擠了!再擠要死人了!”,于是外面的人發出一片哄笑,但是擁向門口的人卻始終沒有減少。
中層是三層中面積最大最好的一層。不但可以看清全場,還不用擔心會被脫手的武器誤傷,而且中層也是空位最多的一層。于是上層已經快被擠得喘不過氣的人都在用豔羨的目光盯着那些寬大的皮椅,以及皮椅旁擺滿水果和酒的桌子,可惜那些椅子是普通人只能看看的,每個座椅後的家徽都清晰明了的表明着這個位子的所有權。比如正北是王室的特席,然後分列兩側的是藤原、宇都宮、仙道、神這種歷史悠久和王室有着千絲萬縷關系的世家,即使已經大不如昔的如月家也在這一層有着席位。
現在離開場還有一些時候,這些權貴們到場的很少,多是些侍從穿梭其間擺放着自家大人喜歡的水果和酒。
牧秀衡很享受這種時候,在別人羨慕的眼光裏酒似乎也變的好喝起來,“紳一的劍術似乎比治一還要高出一些。”
“應該吧。”坐在一邊的牧修一給叔父添滿酒,微笑着,“畢竟他開始還是和豐玉打了幾場硬仗的。”
牧秀衡掃了眼仙道家的坐席,語氣裏透出些遺憾,“仙道家那位伯爵竟然沒有來,我這次可是很期待見到他的。”
“他不太喜歡出現在這種人多的場合,不過您這次要在這裏住很長一段時間,總是會見到的。”牧修一吃了顆樹莓,看着被染紅的手指心情有些不悅,語氣卻依舊輕快,“而且他是個很有意思的人,連父王都很注意他,相信您也一定會喜歡他的。”
“希望如此。”牧秀衡看了眼自己的侄子,放下酒杯站起身,爽朗的笑着迎向自己哥哥,神奈川的國王牧崇衡。
流川踏進決鬥場一層的鐵門時本就沒什麽聲音的空間頓時變的鴉雀無聲。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閑談的騎士都看向這邊,目光中透着不屑、鄙夷、戲谑、嘲弄甚至還有敵意。本就走的不快的流川停下腳步,黑發下的眼神也淩厲起來,飛快的從所有人臉上掃過。
似乎沒什麽特別厲害的人,流川覺得有些無趣,慢悠悠的走向剛才微笑着朝自己招手的藤真。
第一次作為侍從跟在流川楓身後的鏡手心裏已經滿是汗水。被一群表情不善的人這樣盯着,就算知道這些人的視線并不在自己身上,腿還是不争氣的打起了哆嗦。他有些害怕,雖然仙道平時的話也不多,但是遇到他不熟悉的場合總會出言提醒,詳細的告訴他一些必要的禮儀和規則,在自己遇到故意的刁難時總是會微笑着出來解圍。而流川,從早晨到現在只看了自己一眼,說了一句:“走吧。”。
“喂!”
突兀的一聲喊,吓了心神不定的鏡一大跳,但更吓人的是随着那一聲從石柱後閃電般刺來的一劍。
流川放松的身體瞬間繃緊,敏捷的退後半步,側身的同時手上的鳶盾自下而上斜拉出一道半弧,不僅擋開刺來的短劍還趁機砸向對方的下颌,已經抽出的闊劍帶着銀光劈向對方的左後方,
“哎!”對方叫了一聲,短劍一沉,用護手險之又險的卡住鳶盾的邊緣,順勢一翻,沿着盾牌的弧面滾到了另一側。
鏡張着嘴,已經緊張的發不出聲了。從對方開始攻擊他就想默念目前他所掌握的最高等級的魔法幫助流川,但是轉眼之間,近在咫尺的金屬撞擊聲,劍刃破空的風聲和吹動衣擺的氣旋就讓他腦中一片空白。
流川嘁了一聲,掄着鳶盾繼續砸向對方的左肩。對方在落地後迅速的蹲下身,剛才空着的手裏多出了一把匕首,反手刺向流川拿着盾的左臂。
流川半轉身,繼續揮劍斬向對方的左肩,“退後!”
已經完全被兩人交手的速度和力度震懾住的鏡呆了幾息,看到流川再次瞥過來,已經帶着寒意的視線才反應過來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他想退,可是腿卻完全不受控制,幾次努力卻連一步也沒能挪動。
一只手适時的從背後伸過來,抓住羞憤難當希望自己立刻死去的鏡,把他拉到牆邊。
“真狠!”對方嘟囔着退了一大步,貼着石柱躲過這一下劈斬,随後一手扣住石柱上的凸起翻身而上,一團身子用腳尖扣住石柱中間的花飾,接着雙腿用力一蹬石柱飛撲下來。
叵測的行動和陡然變快的速度讓流川反應不及,硬是被對方穿過劍、盾之間的防守沖到懷裏,急速回撤撞向對方腰間的劍柄也被對方用貼在肘上的匕首抵住。
對方在笑,右手的短劍毒蛇般的刺向流川的胸口。
靠着牆才能站住的鏡已經閉上了眼。這樣快的速度,這麽近的距離!他完全想不出有什麽方法可以躲避!
流川表情還是冷冷的。側肩扭腰避開劍尖,讓劍鋒劃過铠甲的弧面,在短促卻令人牙龈發酸的金屬摩擦聲中一盾砸向對方的後背。
這一盾似乎還是沒有完全擊中對方,但緊接着的一劍已經斬向對方的肩膀。
“呸!”為了避開随後這一劈斬而直接趴在地上的男人吐了口唾沫,翻身看着已經指在胸前的劍尖輕松的吹了聲口哨,“流川學弟,你這铠甲還真不賴阿!”
流川挑了下眉,已經停在胸前的劍又朝前送了一點。
“哎哎!”宮城用匕首撥開胸前的劍尖,側翻後躍起,心疼的看着皮甲上的白痕,痛惜的摸了摸,“你這家夥!這可是用雪人王的甲皮做的,很貴的!”
站在鏡身邊看熱鬧的櫻木哈哈大笑了幾聲,走過去一把勒住宮城的脖子,“小宮!你不行了嘛,幾年不見連狐貍都打不過了!”
“什麽打不過!暗殺是技術活,哪像你們這樣,只知道傻乎乎的和別人硬拼!再說不是有那身鐵皮,我肯定先把他捅透了!”宮城笑完才反應過來櫻木剛才的稱呼,立刻給背後的櫻木一肘,“還有你!什麽小宮,快叫學長!”
正在把劍插回鞘的流川撩着眼皮涼涼的看了一眼宮城,面無表情的開口,“你什麽時候有過學長的樣子?”
勾着宮城肩膀的櫻木難得的附和着流川點點頭,轉臉揚着下巴指指鏡,“你怎麽帶小狐貍來這了?”
流川想了想,覺得這種問題跟櫻木根本解釋不清楚,于是翻了個白眼代替了答案。
“臭狐貍!剛可是本天才伸出正義之手救了他!”櫻木揮了下手裏的劍,撞了下還在心疼自己皮甲的宮城,“還來不來,我們一起揍他!”
藤真适時的走過來插在三人中間,把手裏的名單遞給流川,對其他兩人笑着說,“時間就要到了,省省力氣一會出去打吧。”
流川看着手裏的名單。自己的對手都是陌生的名字,岸本實理也不知道和哪個笨蛋是一組的。還有那個諸星大,竟然真的像仙道說的那樣,不在比試的名單裏。流川無聊的環顧了一下四周,如果可以和牧學長或者藤真學長交手就好了,就算是眼前這個笨蛋也行吧。
鏡顫抖着站在一邊,他注意到剛才那些神情不善的看着流川的人,這時候大多都移開了目光,有些甚至有意的朝角落裏躲了躲。身體裏的血在沸騰着,咆哮着,這就是他希望成為的人,讓曾經羞辱過自己的人都知道他們錯了,讓他們再不敢看自己一眼。
從回來的路上就一直在鼓勵自己的鏡終于鼓足勇氣走到流川面前,“流川閣下,我想開始練劍。”
正在解着馬腹上皮帶的流川直起腰,“今天?”
“如果今天不行……,如果您有空……。”鏡知道自己不該退縮,但是一旦被流川冷冽的目光盯上,他的思維就像被凍結一樣,忘了下來要說什麽。
“可以。”流川解開皮帶把馬鞍放在一邊,拍拍馬背,“喂馬,刷馬,然後整理铠甲,如果在我練劍前完成就帶着劍去湖邊找我。”
鏡的臉激動的泛着潮紅,“我一定會準時去的!”
流川沉默着,脫下铠甲放在地上,默默地走向中庭。
正在卧室看書的仙道聽見腳步聲擡起頭,一貫平靜的目光裏閃着一種罕見的興奮,“回來了!”
流川狐疑的看着仙道點點頭。
“花環呢?”仙道轉動輪椅湊到流川腿邊。
流川有些被仙道迫切的表情吓到,退了小半步反問,“什麽花環?”
“難道你輸了?”仙道的眉稍有些失望的垂下。
“當然贏了。”流川踢開仙道的輪椅,把脫下的棉甲扔在床上。
“優勝的騎士不是都會得到花環嗎,然後騎士會把花環送給心愛的人。”
流川眨眨眼。自己獲勝後确實被套了一個花環,櫻木好像學着樣把那個送給了赤木晴子,藤真學長是拆成花朵扔進了人群,牧學長好像是獻給了王後。自己的比試結束的早,在場邊等着最後幾局結果時睡着了,被大獲全勝的歡呼聲驚醒後,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就被歡呼着沖下決鬥場的人群團團圍住,等他從一片混亂中擠出人群,脖子上的花環早不知道丢哪了。
“你又不是女人……。”流川自覺有點理虧,低聲嘟囔了一句,低頭解着衣扣。
“那就是給其他女人了?”仙道眼裏的光暗淡下去,輕輕的嘆了口氣,把蓋在腿上的薄毯拉了拉,轉動輪椅去桌邊拿了本書低頭默默地看起來。
流川抿着唇,揣測着仙道是真的在意那個花環,還是閑得無聊在裝模作樣逗自己。換完衣服還是沒得出結果,索性一撐窗臺從窗戶翻出了出去,過了十幾息又從窗戶翻回來,幾步走到仙道身邊,彎腰把剛從花園裏折的月桂花枝別在仙道的衣襟上,“白癡,今天先給你這個,明天我一定把花環拿回來。”
仙道聞着漸漸散開的淡雅花香,眉開眼笑的看着流川,“你說的!”
看仙道這副樣子知道自己又上了當的流川氣不過的在他頭上拍了一巴掌,打過之後推着輪椅坐在床邊,把仙道的腿搬過來,放在自己膝蓋上慢慢捏着。
把玩着月桂花枝悠閑地欣賞着流川側臉的仙道忽然開口,“鏡今天還習慣吧?”
流川看了眼仙道,“他今天就想開始練劍。”然後搬過仙道另一條腿繼續按捏着。
仙道這次是真的嘆了口氣,鏡注意到的總是別人光鮮的一面,卻很少去想這光鮮的背後別人付出了怎樣的努力,這種急于求成的心态很可能會讓他一生都一事無成。
12
出了艾維城的城門,流川低頭看了眼手裏有些變形的花環,然後輕聲吐了口氣。
今天的花環總算是保住了。不管是贏得花環的那五場比試,甚至是那些場不斷重複的浴血厮殺,都不會比沖出群情激動的人群更讓他覺得吃力和緊張。昨天他就因為一時疏忽,好不容易舉着花環擠到出口,卻被坐在下層看臺的一位貴族小姐一把抓住花環,硬是從他手裏拽走了一半。
想到昨天流川的下颌緊繃起來。那半個花環最後還是被自己帶了回去,仙道接在手裏時笑的很開心,那笑容裏怎麽看都透着幾分意料之中的幸災樂禍。
“流川閣下雖然可以拔劍擋住敵人的利刃,卻阻攔不了一位少女的愛慕之心,哈哈哈哈哈。”那笑聲怎麽聽都帶着調笑的味道,然後仙道把快散架的花環撥弄的散了架,插在一個小花瓶裏,放在自己床頭。
流川的嘴角動了動,再次擺弄了一下手裏的花環,心情愉悅的磕了下馬腹。漂亮的栗色戰馬晃了晃頭,輕快的小跑起來,很快把跟在身後的櫻木和鏡甩出一段距離。
“狡猾的狐貍!讓你跑,讓你得意,讓你一會摔下馬!”櫻木盯着流川的背影,眼紅的小聲詛咒着。他本打算拿到這三天的所有優勝,然後以此表達對晴子小姐無比忠誠的愛意,卻在最後一天斷送在了牧紳一劍下。
鏡隐約的聽到了櫻木的話,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一磕馬腹,打算甩下櫻木跟上流川。
對于鏡想丢下自己櫻木倒也沒多大反應,只是嘴裏哈的喊了一聲,白色的戰馬長嘶了一聲,轉眼間就超過了鏡一個馬身。櫻木側着身子一臉的得色,對冷着臉的鏡擠擠眼,“喂!小狐貍,你真想學劍術的話我可以教你啊,肯定比狐貍教的好!”
“還不是輸了!”鏡跟在櫻木身後,聲音不大卻恰好可以讓對方聽到。
我又不是輸給狐貍!這個小家夥不只樣子像狐貍,心也一樣壞,總揭自己的短處。櫻木心裏覺得有些委屈,有些不服氣,卻又覺得和小孩子争辯這些有損自己的形象,于是夾緊馬腹努力追趕前面的流川。
“仙道為什麽要搬家?上次去的地方不是挺好嗎?”櫻木追上流川,回頭看了眼已經被突起的山石擋住的城牆,轉過頭繼續問流川,“還有多遠才到?都進山了!他幹嗎不在東城區買座房子,洋平也在那邊!”
“快到了。”流川有些後悔一時心軟把這家夥撿回家,一路上都不能清靜。
看見依着山腳建造的前溫泉行宮即使天真如櫻木也忍不住感嘆着,“啊!這裏好大!”,感嘆完又勒住馬,指着大門正中的券心石上雕刻着的紋章,“那個是什麽?麻雀嗎?”
“吵死了!”流川不耐煩的擡起腿,踢在櫻木的馬屁股上。
在幾乎算得上寂靜的山林間櫻木暴躁的聲音聽起來分外的嘹亮,所以本來在書房整理藥劑和配方的仙道饒有興趣的迎了出來,在空蕩蕩的中庭笑眯眯的看着兩人一路上磕磕絆絆的到了眼前。
流川先把花環扔在仙道懷裏這才跳下馬,解下腰上的佩劍遞給鏡,也不理已經把興趣轉移到周圍雕塑上的櫻木推着仙道朝大廳走去,“這段日子,櫻木要住在這裏。”
“他住這?”仙道看了眼還在後面對着兩排巨大石雕感嘆的櫻木,“為什麽?”
“他沒錢了。”流川瞥了一眼張大了嘴站在石雕下比劃着巨大石劍的櫻木,“最後的一個半銀幣剛才也買成肉餅吃掉了。”
仙道到不介意多養幾個人,只是不想周圍這麽吵,而且仙道很肯定這家夥會打擾到自己和流川的正常生活,“借錢給他不行嗎。”
流川把仙道推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幾口,“他又還不起,”
終于走進大廳的櫻木耳尖的聽到了最後一句,“誰說本天才還不起!欠洋平的錢我已經還了一部分,不信你去問。”
流川撇了下嘴。雖然他也不清楚有多少人借錢給櫻木,但就憑他那種從沒考慮和計劃過,有多少花多少的習慣,想從那幾百金幣裏節省出錢來還賬基本是不可能的。本來靠騎士那幾百個金幣的薪金,在帝都省吃儉用的生活到是夠了,但有些宴會和舞會總是要出席的,為此不得不添置些體面的衣服。再加上凡是晴子會出現的宴會櫻木都會想着辦法溜進去,如此一來雜七雜八的算下來櫻木的花銷頓時差了老大一截,每次到月底都是靠借錢和混飯生活。
櫻木把仙道朝一邊推了推,抓起桌上的酒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一口氣喝完,呼了口氣,“我說仙道啊,你家就算不富裕,有客人來也該上些好點的酒。”
仙道有些愕然櫻木從哪裏得出自己不富裕的結果,雖然這酒不是自己準備的,但這可是陛下窖藏在酒窖的酒,怎麽也要比市面上能見的酒高好幾個檔次。
在櫻木帶着些同情的目光下,仙道拿過酒罐聞了聞,絕對是産于神和臺,并且窖藏了三年以上的上等葡萄酒,于是眉尾擡高,“那麽櫻木學弟,什麽酒才算好酒?”
櫻木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大口,很正經的問仙道,“當然是黑麥酒啊!你這種酒這麽酸?放壞了!”
“明天我會準備的,先去吃晚餐吧。”仙道的眉尾垂了垂,自己手裏這半杯酒的價值應該就能換十大壺黑麥酒吧……,果然早該料到是櫻木口味的問題。不過暫時沒時間計較這些,這兩位騎士晚上還有活動,自己要在天黑之前把這倆個人喂飽,洗好,送去王宮。
櫻木圍着布巾光着腳丫子一溜小跑的沖進浴室。說這是浴室确實有些對不起如此奢華的構造,六排并列的扇形拱支撐起了寬闊的弧形四壁,用灰色和黑色板石拼接的房間裏只有若幹個騰着熱氣的池子。沒有穹頂的遮攔,躺在任何一個池中都可以毫無阻礙的看到美麗的天空,而此時穹頂上的雲朵正被半落的太陽染上美麗的橙紅。
櫻木扇了扇迎面而來的水汽,毫不猶豫的向房間中那兩個模糊的人影奔去,奔到池邊終于看清了離自己最近的,只露出一個頭的身影。漆黑的長發松松的在腦後挽起,一些碎發粘着水,一縷縷的蜿蜒着貼在粉粉白白的一段皮膚上。
“啊!流……流川……”櫻木叫了一聲,蹲下身子雙臂抱在胸前面紅耳赤的喊起來,“你……你竟然有女人!還……還……”
“哎?”挽發的“女人”順勢仰着頭,揮揮手,勾着唇角笑起來,“我很像女人嗎?”
櫻木揉揉眼睛,“怎……怎麽是你!”
“難道你真希望是個女人。”仙道笑着翻個身,趴在池邊打量着和自己只隔幾步的櫻木,眼中的笑意越發的重了。
“你和這笨蛋很談得來阿。”流川皺皺眉睜開眼,瞟了眼櫻木,指指另一邊的池子,“去那邊洗幹淨再下來。”
“你什麽意思!本天才很髒嗎?”
櫻木手叉着腰站起來,兩步跨到池邊跳了下來。
咚!的一聲後,水花四濺。
仙道放下擋着臉的手臂,看着陰沉着臉正在抹去臉上水漬的流川感嘆着,“你們倆的交流方式果然是我永遠也到達不了的境界阿。”
水嘩的響了一聲,流川已經站直了身子,狹長斜挑的鳳眼盯着正在綁緊腰上布巾的櫻木。
櫻木圍緊了布巾,對着流川揚揚下巴,“看什麽!來呀!”
仙道不動聲色的看着向一起靠近的兩人,一邊劃拉着池水,一邊慢悠悠的笑着,“今天的舞會金平公主殿下肯定會到場,那個諸星大作為侍從大概也會去吧。還有晴子,特意讓我替她準備了今天用的香粉,也不知道合不合意。”
“去跳支舞?”藤真的手從背後伸過來搭在流川肩上,“那個穿淡藍色裙子的女孩子怎麽樣?從舞會開始她就一直在看你。”
“不要。”流川抖了下肩,但是并沒甩掉藤真的手。
藤真順着流川的視線看過去,很容易的找到了一個引人注目的身影。一頭微卷的栗色長發結成一根松松的辮子,在末端用水紅色的絲帶系着,身上穿着同色掐着金棕色寬邊的收腰長裙,裙擺比帝都貴婦喜歡的款式窄了許多,卻很好的顯現出了穿着者身材的高挑和曼妙。就這樣簡簡單單,沒有珠寶和鮮花,卻讓人忍不住會多看幾眼。
藤真低聲的笑起來,“你這樣很容易讓人誤解的。”
“誤解什麽?”
藤真忍着笑,壓低了聲,“你在看金平殿下,而且目光熱烈。”
流川愣了下,甩開藤真的手嘟囔了句,“白癡。”
“喂!你們怎麽躲在這裏!”彩子拉着晴子的手搖曳的從另一邊走過來,“都沒人請我們跳舞嗎?”那視線從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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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