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16-(1)

16

仙道曾經期盼的雨在遲了十多天後下了起來。早晨的時候只是蒙蒙的浮在空氣裏的水汽,落在臉上帶着一絲潮意,快中午時終于變成淅淅瀝瀝的雨滴,落在艾維城幹燥許久的屋頂和街巷。

一手抱着厚實的柔軟毛毯,一手提着藤編籃子的鳴海走進圖書館。先是掃了眼仙道的膝蓋,果然和自己預料中的一樣,陰冷的圖書館裏自家大人還是蓋着去年那條舊毯子,于是鳴海的不滿更加強烈起來,嘟起嘴拖長了音叫了聲,“大人!”。

正在繕寫目錄的仙道擡起頭,看着雙手占滿一臉憤憤的鳴海不覺露出笑容,“又是越野帶你來的?”

“當然,自從你們搬走都不來看我,也不讓我去你們那裏!”鳴海瞪了眼仙道,放下籃子,把新毯子塞在他懷裏,伸手把舊毯子揭掉,“去年不是都說了嘛,讓換條新的,你當時可是很認真的答應我說肯定換的!”

“愛操心的女人老的很快的!”仙道搓搓冰涼的手,展開新毯子蓋在腿上嘿嘿的笑着。這件事他确實記着,也和流川在下城區的集市上找過,只是沒找到合意的而已。

“大人,知道籃子裏是什麽嗎?”鳴海故作惋惜的嘆息着挽起剛放下的籃子,做出要走的姿态,“是你去年吵着要吃的核桃派。還說今年做給你你一定高興呢,既然嫌我多事,那我還是帶回去吧。”

“沒有!就知道小葵最會疼人了,像想你這麽美麗的女孩子就算再操心也不會老的!”仙道的眼裏閃着光,口腔裏迅速分泌出了大量的唾液。前天雖然很勤奮的剝了半天核桃,但是做成那種填了滿滿核桃碎的派,也不過巴掌大的五個。甚至流川都省出了自己的一份,也沒讓仙道吃過瘾。

鳴海眼裏露出帶了些得意和狡黠的笑意,嘴裏哼了聲,把籃子放在仙道腿上,“吶,都給你。”

仙道從籃子裏拿出塊還溫熱的核桃派,狠狠的咬了兩大口,解了饞才問疊着舊毯子的鳴海,“宏明還經常去看你?”

“沒有經常,今天是前幾天就約好的,特意帶我來給您送核桃派。”鳴海把疊好的毯子抱在懷裏,白了眼仙道。雖然她聽話的留在了侯爵府,但是心裏還是有些不滿仙道既然帶了鏡過去,為什麽不帶自己。

“那,喜歡宏明嗎?”仙道嚼着核桃派,嘴裏含混不清的問。

“也沒有……特別喜歡。”鳴海臉騰的紅了起來,有些羞赧的垂下眼簾,磕磕巴巴的否定着。

仙道眼裏多了幾分笑意揉揉鳴海的腦袋,“那你是在這等宏明一會來接你,還是讓我送你回去?”

“大人現在就走?”

“恩,手頭的手卷也沒什麽急需繕寫的,這種天氣正好去接流川。”仙道又從籃子裏拿出一塊派,邊啃着邊戲谑的看着咬着嘴唇略顯猶豫的鳴海,“所以,你要跟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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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着腦袋的手晃了又晃,終于失去平衡,随着砰地一聲悶響,流川的腦袋重重的磕在面前厚厚的法典上。從睡夢中驚醒的流川揉揉額頭,盯着面前的法典眨了好幾下眼睛之後終于想起自己睡着之前是在幹什麽,于是偷偷的揪着袖子,有些心虛的擦掉滴在羊皮紙上的口水。

早晨我已經巡視過了,這種天氣外出的人也不多,大家就待在公署熟悉一下公文和法典吧。酒井侯爵輕巧的幾句話就将守備官今天的巡視日常改為了室內活動,接替酒井侯爵的流川也只能在遵循部署,留在房間裏面對厚厚的法典和一疊空白的公文。

該死的公文。流川帶着些嫌惡的把手邊的紙頁收攏在一起。抓一個有貴族身份的人為什麽需要填這麽多東西?即便在法典上已經找到相應的刑罰,還要把那長長的一段文字抄寫下來。好不容易填完了這些蓋上自己的印鑒,還要送交王宮由陛下做最後的确認之後才能生效。而抓一個沒什麽身份的人只需要揮一下手。

“大人的馬車在外面等着,問您要不要一起回去。”鏡低聲說完,咬着嘴唇低下頭。

是在笑自己吧。流川用手指撓撓臉頰,雖然談不上有什麽不好意思,但是自己确實缺乏當一個指導者的自覺,“怎麽不叫醒我?”

鏡擡頭看了眼流川,又低下頭。他還沒有自信能躲開流川毫不留手的攻擊。

流川也醒悟過來,沒繼續等鏡的回答,“已經過了接替的時間?”

“是。”

“走吧。”流川站起身接過鏡遞來的鬥篷,活動了下有些扭到的脖子。也不知道仙道怎麽在圖書館這樣日複一日的閱讀、抄寫,還總是一副很有樂趣的樣子。

馬車就停在公署的門口。仙道趴在車窗上伸手接着雨水玩的正開心,看到走出公署的流川忙甩掉手上的水,沖兩人招招手。

等流川和鏡坐下,仙道心情愉悅的開口,“有沒有吃午餐?”

“沒。”流川靠在軟軟的座椅上,覺得又有了些困意。

“那在外面吃?”

流川無所謂的點點頭。

“西斜巷!”仙道敲敲車廂。

很快馬車輕快地跑了起來,穿過雨幕轉向第三大道。進入下城區馬車自然的慢了下來,已經閉上眼的流川先是聽到一聲馬的嘶鳴,接着車門被猛然拉開,一個兜帽遮住臉的人招呼也不打就直接跳上了馬車。

流川的第一反應是擡腳,不過這一腳還是沒能踹下去,因為跳上馬車的人及時掀掉了遮住臉的兜帽。

“太好了!捎我去綠堡!”三井脫下鬥篷,把流川朝一邊推推擠着坐在座椅上。

“不順路。”仙道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絕。

“別這樣啊!我已經在路邊等了半天了,也沒見一輛載客的馬車,這麽大的雨你怎麽也要講點情面嘛!”三井一通話說完看仙道還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也不糾纏,只是笑嘻嘻的轉向流川,伸手搭在他的肩上故意的搖晃着,“你說是吧!”

流川被三井晃的難受,瞥了眼了仙道,“載他去吧。”

“看!還是流川知道疼人。”三井看流川開口,笑的越發得意,攬住流川的肩膀,“到了地方三哥請你喝酒。”

流川對喝酒沒什麽興趣,不過他對前天和水戶去吃飯吃出一段意外很有興趣,今天又聽到陌生的名字不覺就留意起來,“除了酒還有什麽?”

仙道的眼睛眨了下。綠堡是什麽地方他當然知道,不過想着流川不好打聽這些瑣碎的事,所以也懶得阻止三井胡說八道,卻沒想到流川竟然好奇了。

三井本來也是随口一說,并沒想着不大開口的流川竟然會順着自己的話問下去,于是挑着眉瞥了眼仙道。對面這位表情雖然還是帶了淡淡的笑意,但三井也不是笨人,知道真等到仙道臉上那三分笑意沒了,就不是自己笑笑可以了事了,索性把問題推了出去,“至于還有什麽,長于帝都的仙道大人應該更清楚,你問他好了。”

仙道顯然不願接這個話題,似笑非笑的挑着嘴角,“你能喝起那裏的酒?”

三井被仙道戳到了短處,露出帶點讨好的笑容,“反正不是搶的。”

看那帶着幾分猥瑣的神情仙道也明白三井袋子裏的金幣肯定不是什麽正經來路,怎麽說都是被田崗院長一起吼過的,也就趁機提醒一句,“你知道田崗老頭的脾氣,別讓他失望。”

“當然!”這次三井的表情也變的鄭重起來。

流川聽兩人越說越遠,忍不住踢了腳輪椅。

流川的不滿三井可以視而不見,但是仙道不能,所以最終仙道用帶了些幽怨的眼睛看了眼三井,然後尴尬的沖着流川笑笑,“是家妓院。”

輕薄的呢料已經被水浸透,帽兜的邊沿軟軟的貼在額頭上,在接近王宮前的廣場時藤真嘗試着抖了抖鬥篷上的雨水,但是顯然并沒起到什麽效果。

藤真松開手,哈出一口淡淡的霧氣,忽然就想起了三年前。也是在這個季節,他們奔逃在陰雨綿綿的海南平原上,過着只有今天的日子。在危機四伏中自己卻總是有着昂揚的鬥志和強烈的希望,但是現在在安逸的帝都,自己卻越來越覺得不安和迷茫。

橋頭負責守衛的兩隊近衛正在交接,其中一個近衛官看了眼勒住馬的藤真友善的笑了下,随意的擺擺手示意放下吊橋放行。

藤真踏上石階脫下滴着水的鬥篷。從拴馬的木欄到王子們居住的王宮側廳,這段長路讓他半濕的鬥篷完全濕透了,看來一會回去的時候需要借牧一件鬥篷。

空曠的長廊很安靜,顯然另外兩位殿下下雨天也沒有留在自己的房間裏。牧紳一的房間在二樓,雖然來過幾次的藤真并不需要有人帶路,心裏還是有些奇怪自己在側廳走了這麽久,怎麽會連侍女都沒看到。

牧紳一房間的門敞開着,一個穿着白色窄袖長袍的侍女正站在桌邊整理花瓶裏的花,聽見身後的腳步聲轉過身。看清來的是藤真後露出可愛的笑容,放下手中的金色石斛行禮,“藤真閣下,您是來找三殿下的嗎?本來他要在這裏等您的,但是殿下淋了雨,所以去了一樓的浴室。殿下還特意吩咐等您來了,讓我帶您過去。”

“不用,我自己過去。”藤真溫和的笑了笑,這種天氣淋了雨确實很需要在熱水裏好好泡泡。

藤真把濕透了的鬥篷扔在外室的地上。走進水氣四溢的內室前,他依稀記起牧似乎說過這裏并不常用。

騰騰的熱氣和水霧随着藤真的移動緩緩的流動着,水霧缭繞的內室看什麽都是隐隐約約的,但晃動的身影還是很明确的指出了該去的方向。

藤真停住腳步,霧氣中的身影如果是牧紳一怎麽看也太過纖細了?

安靜的房間裏響起嘩嘩的水聲,在藤真停下後浴池中的人反而走了過來。

池水蕩漾着,從霧氣裏走出來的女子濕漉漉的栗色長發垂在渾圓高聳的胸前,看到藤真後同色的漂亮眼睛既未顯出羞澀,也沒變的驚慌。

‘當啷啷啷’

在一連串金屬掉落在地面上的回聲中夾雜着女人的呼叫,“來人啊!快來人啊!有人闖進公主殿下的浴室了!”

身後尖厲的女聲讓藤真的頭皮一陣發麻。在雜亂的呼叫聲和沉重的腳步聲中藤真看到金平步美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朝着池邊走了兩步,拉過一件深綠色的袍子遮在胸前。

七八個侍女迅速的拿着布巾和裙袍從門外沖進來。藤真已經從愕然中清醒過來,迅速的背過身,聽着身後布料的細碎聲音,心沉到了谷底。

“藤真男爵?”帶隊沖進來的近衛有些遲疑的抽出劍,用劍指着藤真。

藤真看了眼問他話的人。這無疑是個圈套,而且設圈套的人知道自己和牧紳一的關系,所以才會設計這樣一個簡單直接卻很有效的圈套。藤真有些艱難的咽了口唾沫,王宮裏有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只是這一點就讓藤真從心裏感到一陣寒意。

“請您放下武器。”

藤真默默地把劍連同劍鞘從腰帶上解下來,扔在地上。

對方用腳把藤真的劍撥到一邊,劍尖依然指向藤真的胸口,“請問您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藤真地視線落在自己被踢遠的劍上,輕輕地搖了搖頭。

17

雖然下了大半天的雨,流川還是在山坡上和鏡做着劍術練習,對于即便是練習也總是全力以赴的流川來說,陪一個握劍不到三個月的少年練習确實是件很無趣的事。在把大部分的心思用在控制自己的速度和力量上後,流川還分出了一點點心思追憶了一下自己劍術練習的對手。雖然并不情願,他還是得承認當年有櫻木作自己的練習對手是一件十分幸運的事。

鏡剛才進攻時的反手突刺姿勢似乎有些別扭?還是應該再看一次。流川格擋開鏡劈下的一劍,右腳退後半步,暴露出自己左側的身體,把注意力集中在鏡的肩臂上,然後在眼尾的餘光裏看到越野的馬車疾馳而去。

越野出現在這裏并不稀奇,但是只逗留這麽短的時間就離開卻是從來沒有的事。近乎于本能的,流川把頭側過去一些,在中庭尋找仙道的身影。

仙道果然在中庭。在凝重的鉛灰色雲層和宏偉雕塑的映襯下仙道的身影看上去很單薄,像一片輕飄的,随時會被周圍陰影吞沒的落葉。

“啊!”

鏡失聲驚呼着退了幾步,那種接近死亡的寒冷讓他大腦瞬間一片空白,直到身後傳來重物落進水裏的‘撲通’聲才有些回過神。看看自己抖個不停的右手,再看向流川,闊劍上的銀芒已經消失了。剛才那一瞬他甚至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劍已經脫手飛了出去。一條吋餘的裂痕從自己腳前延伸到斜後方。

“今天就到這裏!”流川冷着臉,手心握着一把汗,自己走神差點要了這孩子的命。

在确認了鏡并沒有受傷後,流川匆匆的走下山坡。雨雖然停了,山風卻更加凜冽,從山頂呼嘯着拂過山林,沖下山坳,卷起仙道漆黑的長發和輕薄的衣擺。聽見驚呼聲的仙道轉過輪椅,揚起頭,看着快步走來的流川愣了一瞬,然後挑起嘴角。

果然有事情發生。流川看着仙道挺直的背脊心狠狠地疼了一下,比如今經受的所有傷痛都來得劇烈。在湘北武學院的湖畔、在海南平原被豐玉的騎士團追襲、在計劃佯攻薩克城的夜晚、在翡翠之野的清晨,每次面臨危險時仙道的表情或許是笑的、或許是悲哀的、或許是平靜的,但都會像現在這樣挺直背脊。

流川走到仙道對面彎下腰,雙手按在輪椅的扶手上,用自己冰涼的額頭抵在仙道同樣冰涼的額頭上,“出了什麽事?”

仙道猶豫了一下,但很快開始敘述,因為這種事根本是瞞不住的,“藤真未經召見和通報私自進入王宮側廳,在一樓浴室偷窺金平公主沐浴,被侍女撞見。現在人已經由近衛關押了。”

流川直起腰俯視着仙道,“未經召見藤真學長去王宮幹什麽?”

“藤真是去見牧的。”仙道的視線越過流川的肩膀,看着天空中厚重的鉛灰色雲層,“前天他帶着牧的信來找我,就是詢問該不該赴今天這趟約會的。”

“信呢?有信就可以算是召見。”流川記得誤闖的罪責要小很多。

仙道苦笑着,“藤真燒掉了,而且就算那封信還在,藤真也絕不會拿出來。那是一封牧約藤真密會的情書。這是一個死局,不說出實情藤真輕則刺目重則絞首,說出來實情不過是再搭上一個牧紳一。”

“那封信是僞造的?”流川很快想到症結所在,以牧的精明和缜密,就算寫信約藤真也不會做的這麽直白。

“不确定。筆跡确實是牧的,上面還有他的私印。”仙道握住流川和自己一樣冰涼的手,勉強笑笑,“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裏再呆會。”

“以為你還是團長嗎?”流川撇了下嘴,伸手鉗住仙道的下颌搖了搖,“跟我回去吃飯,我餓了。”

越野迎上走進大廳的牧紳一和神急切地問,“情況怎麽樣?”

“叔父和那群豐玉的騎士覺得這件事關乎兩國王室的尊嚴,應該盡快裁決。”牧紳一取下兜帽,露出面色蒼白的臉,“兩位王兄覺得應該先查明事情的始末再作決定。父王似乎更傾向于叔父的建議。”

“藤真那邊呢?”越野的目光轉向牧紳一身側的神宗一郎。

“他什麽都不肯說,”神看了眼臉色陰沉的牧紳一,“不管我問什麽他都一聲不吭,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不止不肯對你說。”越野有些氣餒的退回到壁爐旁,“聽說他從近衛沖進浴室到被帶走都沒說過一句話。”

看來藤真應該已經想清楚了所有利害,所以他才會選擇了沉默。仙道地視線掃過所有人,勉強保持着輕松表情的神、表情陰郁的三井、眼底透着焦灼的牧、在壁爐附近不住來回走動的越野、還有不是很清楚狀況,視線和自己一樣在每個人臉上來回掃視的櫻木。

沒有人出聲,但是大部分人的視線都瞟向了坐在軟椅旁的仙道,就連斜靠在軟椅上的流川也瞥了眼仙道。

仙道的視線環場一周,落在了窩在軟椅上抱着流川手指玩的小不點身上。

三井苦笑着聳了下肩,挪到流川身邊,瞄了一眼在壓低聲說話的牧紳一和越野,湊近流川的耳邊小聲問,“仙道嗓子不舒服?”

“你自己去問。”用手戳着貓肚子玩的流川揉揉耳朵,用手肘把三井推開。

“冷靜?!我為什麽不能問?”牧的聲音忽然大了起來。

越野拉住牧的手臂,又低聲說了句話。

“根本就是他們想合起來對付我!”牧嚯的站起身,“不然藤真那麽大一個人進入側廳竟然沒一個人看到?!近衛呢?侍女呢?”

“難道藤真不是去找你的?”一直沉默着的仙道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牧轉過頭,嘴角不悅的朝下彎了彎,“他回來這麽久根本沒有私下聯系過我。”

“或者你約了他?”

流川瞥了眼仙道,發現仙道也正在看自己,于是眨眨眼又低頭繼續撓小不點的肚子。

“沒有約!”牧皺皺眉,仙道意義不明的詢問讓他有些煩躁,“就算約他也不會選擇今天,今天的狩獵是早在上旬就和叔父約好的。”

果然和上次陷害流川的目的同出一轍,如果能傷到牧就最好,如果不行也可以砍掉牧的助力。仙道看着流川抿緊的嘴唇,已經大約知道該從那個方面去調查這件事了,只要有時間自己肯定可以揭穿對方,但是對方會給自己時間嗎?

櫻木屏住呼吸慢慢地蹲下身子,貓着腰挪到臺階下,再小心的翻過灌木叢。

晚上的短暫集會櫻木雖然并沒有深刻的領悟到事件背後有多複雜,但他卻敏銳的注意到仙道和流川的幾次對視,雖然并沒察覺到其中的含義,卻自覺的認為自己有必要弄清楚這兩個人對大家隐瞞了什麽。于是在所有人都離開後,櫻木毫不臉紅的留在了伯爵府。

櫻木伏低身體趴在灌木叢後等着仙道和流川出來。今天的兩人明顯就不正常,話少的像啞巴的流川在泡溫泉的時候竟然說了那多話:回來的路上買的面包很好吃、鏡的握力不夠,打算以後把砍樹和劈木材的活都交給他、還有經常會問的,仙道的腿有沒有感覺。

直到腳步聲幾乎聽不見了櫻木才翻出灌木叢,順着牆角摸上長廊,數到第10扇窗子。這可是離兩人卧室最近的一間空房,櫻木為了今晚的監視行動,趁沒人注意的時候特意拔掉了窗子的插銷。

輕輕一推,窗子果然開了,櫻木對着空氣得意的咧着嘴笑了下,一撐窗臺輕巧的翻進了房間。又靜靜的等了一會這才小心的走到門口,把門打開一條縫。

昏暗的走廊上有細細的一道光,看來流川并沒有把門關緊。櫻木小心的溜出房間,趴在兩人卧室的門邊由門縫向裏張望。

房間裏流川剛把仙道放在床上,“看書嗎?”

“嗯,麻煩你,右手那一摞第三本。”

流川離開床側走向書桌,那裏是櫻木看不到的地方。櫻木有點着急,小心的把門縫推開一點,于是拿了書,正在點蠟燭的流川又出現在視線裏。

流川把書遞給仙道,把燭臺擺在床頭,又拿了兩個墊子墊在仙道背後,然後又走向書桌方向。

櫻木努力地抻着脖子,還是看不見。于是櫻木屏住呼吸,于是又小心的把門縫再推開一點,竟然還是看不見?!

門猛地被拉開,流川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半蹲在地上一臉急切的櫻木,很想一腳踏下去,“偷窺夠了沒,白癡。”

“你……你說什……什麽……偷窺!”櫻木跳起來,面紅耳赤的辯解,“本天才……是什麽身份!會偷窺你!本天才不過是出來撒尿而已。”

噗!房內傳來仙道隐忍的悶笑聲。

流川重重的摔上門。這麽爛的借口……,回頭看看正抱了書抹着笑出來的眼淚的仙道心想:原來白癡有時候也是有用處的。

“過來。”

仙道放下書,沖着流川招招手,等流川走到身邊一把拉進懷裏,“聽了櫻木的話,我忽然有個想法。”

仙道嗅着流川身上淡淡的香味,低低的笑了聲,“因為女子的身份不同量刑的差別很大。看到未婚貴族女子的身體最重的刑罰是流刑,看到王室女子的身體最輕的刑罰是刺目,最重的是絞首。”

流川眼睛一亮,有些明白過來。

“明早我就去送相關的典籍呈報陛下。”仙道低頭吻了下流川腦袋上的發旋,“豐玉是選帝體制,金平步美只能算是貴族女子,她目前也沒選定要嫁給那位皇子。如果陛下現在裁決,對藤真最重的刑罰不過是流刑;如果等金平步美和某位殿下完婚再裁決,最少也會給我們留出十多天的時間!”

18

牧崇衡的臉上露出一些淡淡的笑意,在諸人的注目下拍拍插了幾片樹葉的兩冊羊皮手卷,“這是仙道伯爵早上送來的。”

站在臺階下的十多個人雖然神色各異,卻相當默契的沒人對那兩冊手卷表示出興趣。不管是和仙道打過交道的,如豐玉的諸位騎士和兩位王子;還是和仙道沒打過交道的,如牧秀衡親王和酒井侯爵,誰都知道仙道彰挑這種時候送來兩冊手卷,絕對不是為了讓陛下在等待時消遣用的。

牧崇衡的視線從自己的兄弟和兒子臉上掃過,仰頭哈哈大笑了幾聲,這才向離自己最近牧治一招招手,繼而把卷冊遞過去,“插着樹葉的那幾頁好好看看。”

在卷冊從正廳裏的諸人手裏轉過一圈後,前一天就不冷不熱的争論在這天的午後徹底變成一灘死水。

當然,這天的午後對仙道來說也是與以往不同的。今天來圖書館休息室參加茶會的貴婦比前幾天多了不少,有幾位為了保護皮膚只在風和日麗才出門的貴婦竟然也打破了習慣,在如此蕭瑟的天氣裏出現在古樸陰冷的圖書館。

“您早上去看過她了嗎?”池波子爵夫人拽拽肩上雪白的猞猁皮披肩親昵的問坐在自己另一側的秋山伯爵夫人。

“昨晚就去了。”伯爵夫人啜了口暖暖的紅茶,笑容清淡的開口,“金平殿下看上去憔悴了很多。”

“那麽……,”池波子爵夫人小心的用眼角溜了一下坐在角落閉目休息的仙道,身體傾向伯爵夫人,刻意壓低了聲音,“您覺不覺得金平殿下的反應有些太大了,而且聽說對于藤真閣下,陛下也是一副很難決斷的樣子。”

“記得上次嗎,藤原公爵夫人籌備的晚宴。”伯爵夫人的笑容增加了幾分,甚至顧不上顧忌在眼角出現的細紋。

“你是說他們一起跳舞的事?我記得金平殿下還曾經主動邀過藤真男爵跳舞。”半路插話進來的田沼子爵夫人說完後,尋求證明似的把頭轉向自己的朋友伊達女爵。

“而且還不止一次。”一直面容平靜的女爵點頭,表情也逐漸生動起來,用細長的手指卷着垂在胸前的頭發,“我還聽說因為殿下曾經有意邀流川閣下共舞,所以現在藤真男爵和流川男爵都不怎麽來往了。”

“難道說……,天啊!”

低低的感嘆和驚呼在圖書館的休息室裏響起。因為意外的發現讓這次事件的走向在貴婦們的閑談中越發的傾向于宮闱秘聞,先是演變出藤真對公主戀心炙熱,卻被公主拒絕,情難自己之下偷進王宮偷窺公主。

但在貴婦們對金平公主接受慰問和安撫時沉默以對的态度進行了細細的讨論後,慢慢衍生出了另一個故事:藤真與金平公主兩人一見傾心,卻被命運無情捉弄,面對現實的重重阻礙兩人也想把愛意永埋心底,但終究是敵不過內心的火熱,當兩人終于大膽的沖破世俗,首次幽會卻悲情的被侍女撞破。

随後幾位貴婦又對藤真怎麽會不被人發現直闖浴室提出了質疑,繼而得出王子中有人心生嫉妒,又偶然得知了兩人約會的消息,于是順勢陷害了俊美多情的藤真男爵。心生嫉妒的人選三位王子自然是人人有份,一個也沒逃脫,每位都被貴婦們賦予一段相當刻骨銘心、糾結萬分的過往。

顯然在貴婦之間第二個故事更加的讓人興奮,金平步美郁郁的表情在去觐見過的貴婦眼中已經豐富到不可理喻,舉手投足間都被看出纏綿的情思,更別提眉目流轉時的哀愁更被解讀出十二分的失落和悲戚。

倉田子爵夫人面帶淡淡的哀婉,在心底構思完這段凄美驚險的愛情,用抓在手裏的柔軟亞麻手絹粘着盈于眼睫的眼淚,以吟唱長詩般高貴而優雅的聲音悲嘆了聲,“真的太感人了!”

原來還可以這樣?!難得被貴婦無視一次的仙道面色如常的睜開眼,把前幾天做藥劑時的失敗品放在桌上,無聲的順着無人注意的邊角溜出了休息室。

自己也算是旁觀了大部分貴婦們作為證據提出的‘重要事件’,卻怎麽也無法從這些細微的揚眉轉目、輕哼淺笑中推測出這樣旖旎叵測的情感糾葛。仙道的嘴角再一次翹起來,藤真和流川交惡?而且是因為金平殿下那次說想要和流川共舞?

回宅邸的途中,仙道一直沉浸在一種頗為微妙的感慨中,雖然從不自負,卻也沒像今天這樣自卑過。女人在愛情方面的想象力絕對是可以媲美,不,是遠遠高于自己在戰略上的創造力的!

但現實有時确實是比人的想象更加精彩的,不然仙道就不會在進大廳後聽到三井以一種很興奮的語調,大聲的宣布另一個讓人始料未及的消息:彩子和宮城訂婚了。

大廳中另一個聽到這個消息的人反應極其冷淡,勉強擡起沉重的眼皮,讓三井那張因為激動和興奮而顯得有些扭曲的臉在瞳孔裏停了一息,又閉上眼歪到一邊,涼涼的問,“關你什麽事?”

“你難道不驚訝?!”三井把流川朝裏推推,硬擠在流川的腳邊,挑起一邊眉毛做思索狀,“彩子怎麽會喜歡宮城,彩子對他不是一直呼來喝去嘛,也沒給過什麽好臉色,怎麽會喜歡上他呢?”

“吵死了。”流川已經整個倒在軟榻上,拿了靠墊捂在腦袋上。

你以為只有男人會欺負自己喜歡的女孩?其實女孩裏也不乏有這種興趣的人存在。當然這句話是晚上仙道躺在床上對流川說的。此時此刻仙道只是在大廳的門口痛苦的掙紮着,他不确定已經聽了一個下午愛恨奇情的自己,還有沒有耐心和毅力繼續聽男人編造另一個毫不精彩的愛情故事。

然而不管表面如何平靜,內裏暗潮如何洶湧,每天的生活還是有條不紊的繼續着,流川在擔心之餘還有守備官的事務要忙,仙道每天還是早出晚歸的去皇家圖書館‘抄書’。每個人都知道藤真還是被關在王宮地下的陰冷石室裏,但除了和越野進行了兩次短暫的交談外,仙道所能做的依然是按照習慣,做着和之前的一月沒有任何不同的事。

當越野在事發後第三次步入伯爵府的大廳時臉上帶着明顯的喜色,雖然并不清楚仙道讓他收集的這些零碎消息有什麽用,心底卻總覺得是扭轉局勢的關鍵。

大廳裏爐火正旺,仙道一個人抱着本厚厚的書冊坐在窗前的陽光下假寐。

越野一邊掏着記錄了辛苦成果的紙頁,一邊随意的問仙道,“怎麽就你一個?流川呢?”

“昨晚櫻木來蹭飯,結果因為一道炖鹿肉就……那樣了。”仙道接過紙頁無奈的攤手,時至今日他已經明白兩人打鬧的原因了,就只是因為兩人手癢,想打而已,“然後兩人約定今天去後山打獵,看誰收獲的獵物最多。”

“你說流川是和櫻木一起去打獵的?”越野有些難以置信的瞪着仙道問。

“是啊。”仙道看向窗外。陽光和煦、風也并不猛烈,山林間的空氣應該非常清新,在後山打獵應該是件相當适時和愉快的活動。

“你知道嗎?流川在帝都闖禍的頻率,比你當年還要高。他就任守備官後你知道我暗地裏壓下了多少要求面呈陛下的抗議書?唯一比流川更讓我頭疼的就是櫻木,但是你知道嗎?”越野用力的揉搓着眉心,以一種近似于痛苦j□j的聲音控訴着,“比櫻木更頭疼的就是他們倆個一同出現。”

“大人不好了!”就像是為了證明越野說的話,管家驚慌的顫音夾雜在紛亂急促的腳步聲中,從大廳外傳來。

人不多,只有三個,但是被流川和櫻木攙扶着的人足夠讓越野後悔到把自己的舌頭煮熟了吞下去。

仙道的目光掃過流川和櫻木,這才對被兩人攙扶的人躬身行禮,“二殿下這是怎麽了?”

牧修一擡起受傷的腿,無奈的笑笑,“一個人散心去後山打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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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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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