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22-24

22

鏡端着一盆熱水在門外猶豫了一瞬,又朝門邊蹭蹭,伸腿用腳尖推開了門。房間裏流川已經脫掉外衣,正在抖着木床上一塊顏色陳舊的毯子。

鏡把水盆放在架子上,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流川,“今晚真的不回去嗎?”

“嗯!”流川丢下毯子,看了眼用帶着些嫌惡表情看着毯子的鏡,至少他不想這件事沒結束之前回去。

第一次面對仙道,自己心裏竟然有着一些恨意。雖然這種恨意并不是針對仙道,但在心裏卻不能否認仙道确實是屬于這群人中的一個。

“大人會擔心的。”鏡從随身的袋子裏拿出個兩個銀質的瓶子,打開塞子聞了聞,又把其中一個放回袋子。

流川放下布巾,看着鏡從瓶子裏遞了幾滴液體在床的周圍。

鏡看懂了流川眼裏的疑問,低聲解釋着,“這是驅蟲的藥水,大人總讓我帶些在身邊,說在您久待的地方都要撒上一些。”

流川走到床邊坐下,垂下眼簾沉默了一會還是擺了擺手,“你去休息吧。”

熄滅了蠟燭後房間暗了下去,流川脫掉靴子倒在床上。漿洗過的枕頭和床單帶着些陽光的味道,流川閉上眼拉過毯子。毯子有些硬,多次清洗後結了許多小而硬的毛球蹭在脖子上非常難受。

流川在黑暗中翻了下身,把毯子推到胸前,自己被仙道慣壞了,之前不管哪種環境,蓋着什麽他都能睡着的。

流川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頭有點暈,嘴裏也泛着一種帶着腥味的苦澀。也許做夢了,感覺自己睡得并不久,卻總覺得周圍很吵。

有人沖過來,低着頭看着自己,嘴張的很大在着急的說着什麽,聲音傳到耳朵裏卻是一片嗡嗡聲。

流川扶着頭坐起來努力的睜大眼,眼前的人似乎是鏡,視線中整個房間像蒙了一層霧,帶着些怪異的扭曲。

“大人!大人!你終于醒了!”

這麽明顯的異樣讓流川立刻感覺到不妙,掙紮着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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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松本出事了!”鏡一手扶住流川還有些不穩的身體,一手把衣服遞過來,“昨晚羊腸街起火了,據說火是從松本家的面包店燒起來的,幾乎牽連了整條街,火勢很大燒到早晨才撲滅。”

“為什麽不叫醒我?!”

“叫了,叫不醒。”

流川趕到羊腸街時,廢墟裏不少地方還冒着青煙。

半條街沒有了。有幾個半大的孩子在哭,更多的人表情是呆滞的,抱着被子或幾件衣服赤腳蜷縮在廢墟邊上,七八個身穿守備制服的男子在火場裏來回走動着,不時拿手裏的長槍翻開倒塌的牆壁和焦黑的木頭。

一個穿隊長制服的人從廢墟裏走出來,走向站在廢墟邊上打着哈欠的安藤子爵,現在這個時間是安藤子爵例行巡視。

流川開始在人群中尋找,他的期望不高,他根本不敢想可以看到松本一家人都能安然無恙,只要有一個,只要有一個還活着他就覺得心裏會好受些。

事實也确實如他預料,總是一臉專心的在做面包的松本、富态的總是帶着笑的松本夫人、體态稍微有些豐腴的大女兒和有着像蘋果一樣紅潤小臉的小女兒,這些人他一個都沒看到,也是啊,一群拿着武器的人要對付這些身邊只有廚刀的人怎麽會有意外。

一群圍在四周看熱鬧的人在看到流川出現後都停止了議論,每個人都知道這不是意外。流川慢慢退出人群,他知道周圍的人都在小心的避開他,除了一個人,那個人就站在他身後。

流川轉過頭,站在他身後的人是越野。

越野默默地用眼神示意流川先跟他走,一直走到視線開闊的街心花園才放松下來,在打量了一下四周後順勢靠在花園的石臺上。

“你們早就知道會這樣!是不是!”流川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聲音,他沒有理由去責怪仙道或者越野,甚至連兇手他都沒理由去責怪。

“流川!”流川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越野想現在在這裏的人應該是仙道,而不是自己,“不用擔心,他們都沒事,在事發之前松本一家已經被送出城了。”

流川的拳頭松開又握緊,“我那時候如果聽你們的……是不是就不會這樣……。”

“恐怕沒什麽改變,”越野嘆了口氣,“就算你告訴他們不會把這件事提上廷議他們也不會把這麽明顯地把柄留下。流川,”越野猶豫了一下,站直了身體看着流川,“雖然仙道不讓我給你灌輸亂七八糟的東西,但有些話我還是要說。你堅持正義是沒錯,只是在帝都正義從來沒這麽單純。比如松本這件事,就算這一次你保護了他們并且陛下也對森永他們進行了處罰,但你想過以後嗎?你堅持了你的正義,但是松本他們的結果可能會更慘,那些被處罰的貴族确實不能把你怎樣卻可以找出一百種方法讓松本一家人生不如死。流川,現在和在戰場上一樣,你沖鋒的時候也要顧及那些在你身後的兵士,不然你不但不是在幫助他們,反而是在害他們。”

流川動了下腳,他知道越野的話其實并沒說完,其實自己做的事影響的最多的恐怕是仙道吧。

“流川!”越野叫住準備離開的流川,“你去公署請一天假,仙道說有很重要的事需要你去辦。”

大廳裏仙道正在用一個樣式古怪的銀勺喂小貓喝奶,看到流川進來露出和往日一樣平和的笑容,“我們該給它起個名字。”

流川慢慢地走過去,站在桌前低頭看着仙道,他有很多話想說,一時間卻又不知該從哪裏說起。這是很糟的一天,又似乎是一個新的開始,很多東西在腦子裏亂成一團卻又讓他躍躍欲試。

“叫least吧!”仙道用指腹輕輕的揉着小貓的肚子,并沒理會流川的沉默自顧自地說下去。

“為什麽?”

“least是一個已經消失的文明留下的一些文字,意思似乎是最小的。它應該是這窩小貓裏最小的,所以叫這個很适合。”

“我是問你為什麽把自己都不信的東西托付給我。”

“流川,我沒有不信。”仙道把小貓放回墊子,再用一小塊柔軟的皮毛蓋起來,然後注視着流川輕聲說,“只是我知道自己做不到。但有些人是為了理想和信仰活着的,比如藤真,比如你。”

流川低下頭,用指尖碰碰還沒睜眼的小貓小小的腦袋,漸漸的眼中浮起一些笑意,“什麽理想和信仰,只是我們比較傻罷了。”

“我們一定要這麽鬼鬼祟祟的藏在這裏?”仙道縮在房屋的陰影裏苦笑着問腳邊那個用披風把自己完全裹住的黑影。

黑影動了動,從兜帽下露出一點下颌,“不然怎麽辦?你這副樣子一出現在路上立刻就會被人認出來!”

仙道沒法否認這點,只能默默地待在角落裏,胡思亂想了一陣又想起一件事,“洋平,你真的用魔法弄了一個通往城外的通道?”

“當然不是,”一直把自己藏在陰影裏的水戶洋平擡起頭,用看笨蛋一樣的目光看着仙道,“那麽大的魔法波動你以為那些宮廷魔法師會察覺不到?何況還有結界!我是從城裏一點點挖到結界邊上,然後在最頂端再用魔法弄了個洞。”

仙道在心裏模拟了一下,搖着頭否定着,“這樣還是有被發現的危險。”

“別忘了我必須做這麽危險的事還不是因為你!”水戶有種探出手,指着仙道鼻子大罵兩聲的沖動,是誰讓越野來找他讓他把松本一家送到安全的地方,又是誰在天亮之後又讓流川楓去把他弄回帝都,還交代給他一個更加離譜的活!而且要在三天內完成!

“你又不是沒幹過,據我所知這種和貴族作對的事你可沒少做!”

“我平時也就是折騰一下那些小貴族,這次可是偷運王室成員,藤真不過看了一眼就去了半條命,我這次的事要是被抖出去……。”水戶已經說不下去了,扭過頭把披風裹緊順着牆角坐下,沉默了一會又探頭出去看了看寂靜的街巷,有些懷疑的問仙道,“你說他們會不會不來了?”

“希望會來。”

“告訴你,就算這趟生意沒做成,錢也一分不能少!”

“你說了很多次了!”

這次兩個人終于都無話可說了,安靜了很久仙道又開口,“還是說點什麽,不然真無聊。”

“噓!有人來了!”水戶縮回頭最後一次問仙道,“你真的相信他們會離開,而不是另一個陷阱?”

仙道笑了笑,“我只是相信他們互相愛着對方。”

水戶深深的看了眼仙道,拉上兜帽,重新把自己的臉完全隐藏起來。

仙道也可以看清走近的兩人了,确實是諸星大和金平步美,但是從他的身姿看卻和之前有着微妙的不同。

“就是他嗎?”諸星大刻意地把聲音壓的很低。

“嗯!他會帶你們出去,并且送你們到安全的地方。”

諸星大朝着跟在身後的金平點點頭,轉向一直隐藏在陰影中的水戶,“走吧!”

諸星大拉着金平步美的手跟在水戶的身後走了兩步又轉過頭對着仙道微微躬身,“為了感謝你的幫助,最後送你一句話:小心東方。”

23

“還是在這裏舒服!你不知道城裏的氣氛,簡直太影響心情了!”

“所以你就理所當然地不去王宮打聽消息了?喂!櫻木,你那樣硬折過去是不行的,樹枝會斷的,哎!”

“小三,這是你弄斷的!”

“仙道不是去王宮了嘛,有消息他會帶回來的。而且事情顯然不是表面說的這樣,不然也不會拒絕所有人去探望。神,你說會不會是什麽新的疫病?”

“該死的!越野,閉上你的烏鴉嘴!過節的時候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流川擡頭看了眼坐在窗邊神色恬靜默默編結着春之環的神,再掃一眼身邊這幾個呱噪的編結者,又繼續低頭努力的編着自己手裏的圓環。

仙道不在,他只好接過做主人的義務,放棄睡覺的時間來招待這些不請自來的人。萬幸在節日的妝點上平民和貴族甚至是王室都是沒有任何差別的,所以這幾個賴在這裏,打擾自己睡覺的家夥總算是起到了一點作用。

在冬幕節的前一天王宮裏傳出了不好的消息:金平殿下忽染急病。之後生命女神的大司祭,聖域的大主教,宮廷的藥劑師,一群人在王宮裏進進出出,熱鬧非凡。

王宮中的壓抑氣氛必然也影響到整個上城區,就算心裏再把這件事不當回事,表面上也都是一幅緊張的樣子。位高權重的大人們,每天按着順序,按時的去王宮裏等候消息。

現在全城各處都妝點上了彩帶和用剛發出嫩芽的柔軟樹枝編結的春之環,但以艾維河為分界點,一邊籠罩在一片寂靜中,一邊卻是充滿了節日的歡歌笑語。

被仙道指使過的幾個人都有這種認知,這次金平步美的病是和仙道脫不了幹系的,奈何面對各種詢問和試探仙道都是輕描淡寫的一笑置之。

無奈的幾個人聚在一起,互相交換探查的信息:都是在各種地方聽到的有關金平殿下和三位殿下的行蹤和傳言。只有神比其他人多出一樣:近一月間帝都各位大主教的行蹤。

消息是彙總在一起了,但幾個人卻沒得出什麽結果。

在節日的第二天越野終于按耐不住,悄悄地來問仙道:是不是他偷偷的在金平步美的飲食裏動了手腳。也不怪他有這種猜想,畢竟他提供給仙道的消息可是事無巨細地記錄了金平步美的日常生活和習慣。

結果不但沒有從仙道那裏得到希望中的消息,反而被恥笑說:你是不是在宮裏待的太久,所以被貴婦們熏陶的思維不正常了。

直到節日的第四天,皇家圖書館的館長忽然派人來接了窩在家裏過節的仙道匆匆去了王宮,丢下這群賴在這裏不走的人。

天黑透的時候仙道才慢悠悠的回來,倒是很理解這群人等待的心情,視線掃過幾人很痛快地說,“金平殿下病逝了。”

一廳的人都有些呆滞。

“病逝?!怎麽可能?”三井嘴裏嘟囔着,懷疑的眼神卻一刻也沒從仙道身上挪開。

“什麽都別問我!我會被召喚去是因為需要我在年紀上記錄一下這件事。”仙道脫掉外袍,對着周圍一圈的懷疑目光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

他被傳喚去确實是做這件事的,在空蕩蕩的圖書館裏,在今年的年紀首頁寫下:神奈川歷717年初春,豐玉國金平步美殿下因遠離故國思郁成疾,偶染寒症病逝,時年23歲。

流川看着和越野他們說話的仙道心裏忽然就有揪住這心口不一的家夥暴打一頓的欲望。不讓自己說出曾經在他的指派下和諸星大交過手,也不說他六天前徹夜未歸是去了那裏。就算說不讓他們知道整件事是為了保護他們,被這樣瞞着心裏到底還是很不舒服。

還有在他追問時仙道還故作神秘的扯出一套詭辯的理論:秘密這種東西最好是自己都遺忘掉才算得上是秘密,一旦說出口,也許很快就是人盡皆知了。

牧治一站在窗前俯視着樓下的庭院,五個人站在那裏,确切的說是四個人站着,一個人坐着輪椅。不出意外自己的弟弟牧紳一果然沒有出現。

“真的就這樣放掉藤真?”牧修一坐在陽光充足的窗邊,擡頭看着牧治一的側臉,想從對方的淡漠表情裏尋覓到更多的情緒,比如不滿或惱怒。

“我們還能怎麽辦?父王既然都讓侍女出來作證說是自己指錯了路,因為事情鬧大,害怕被追究才沒有說出真相,明顯是打算放過藤真。””牧治一指指外面,“藤真出來了!”

“出來就出來吧,難道我還會去迎接他?”牧修一嘴上說的不屑一顧,身體還是向窗戶靠了靠。

在不見天日的地牢裏關了十多天藤真的身影看上去依舊挺拔,牧修一目視着他和神、越野、流川、三井一一擁抱,最後才走到仙道面前,兩個人先說了幾句話,然後才緊緊的擁抱在一起。

“看吧,就說還是他搗的鬼。我說過我們一直對他太溫柔了!”牧修一靠回椅子,他現在的心情與其說是憤怒倒不如說是不甘,這樣的人為什麽不願意站在自己這邊?

“是你太溫柔吧。”牧治一轉頭看了牧修一,眼底閃過一絲揶揄的笑意。

牧修一有些看不透牧治一看自己的眼神,随即想起不久前自己才以受傷做借口單獨見過一次仙道,難道這件事已經被牧治一知道了?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處。誰都知道沒有人接應,就憑兩個人想要不被人發覺的逃出艾維是不可能的,但父王擺明是不想追究這件事了,”牧治一拉開椅子坐下,給自己倒上一杯茶,“不但保住了三角要塞,還讓豐玉的家夥狠狠地丢了一次面子,這可比你那個制造她和藤真之間的秘密j□j,再以此為借口把她送回豐玉要來得快速和有效。再說你有證據可以證明這件事是仙道主導的嗎?”

“除了他還有誰?我還以為他真的準備在他那伯爵府裏窩一輩子。”牧修一确實沒什麽證據,何況就算有證據在現在這種狀況下拿出來也會被父王無視掉吧,“他只是比我們更卑劣!還有那個白癡女人,竟然會和她那個侍從私奔!”

“也沒什麽驚訝的,父王不是說過嗎,很多一起出生入死過的人之間的關系和兄弟一樣親密。”

“兄弟?”牧修一重複了一遍後噗的笑出聲來,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和牧治一,“像我們這種兄弟嗎?”

流川閉着眼蹙着眉,放任坐騎自在的小跑着。什麽這是預示着春天的開始,是萬物複蘇的象征,是值得慶祝和歌頌的偉大節日。即便仙道說的再好聽,睡眠嚴重不足才是他對冬幕節,或者說是對帝都的冬幕節最大的感受。

因為節日期間取消宵禁,喝酒鬧事的事件陡然多了起來,快換值的時候不湊巧又遇到幾個無聊的家夥為了搶奪一個女人發生争鬥,處理完都到這種時候了。流川迷迷糊糊的想:什麽破貴族,只是一群更加不講理的家夥而已。

有車輪的辚辚聲從前方傳來。流川本能地把馬帶向路邊,馬輕嘶了一聲,不怎麽情願的放慢了速度。流川打了個哈欠睜開眼,不知那裏的宴會剛結束,幾輛馬車正迎面而來,沒有關上的車窗裏不時有女人的笑聲傳出來。

第一輛馬車駛過,第二輛……,流川随意的掃了一眼,卻看到張很熟悉的臉。雖然只是一晃而過,那個人無疑是藤真,帶着幾分醉意,帶着幾分虛假的笑意,還有一些絕然。下意識的就調轉馬頭跟上去,舉起手示意停車。

馬車停了下來,車裏車外的人默默相對,誰也沒有出聲。車裏的人很迷茫,不明白俊美的守備官為什麽攔住自己的馬車,車外的流川同樣說不清楚自己攔車的理由。

“流川!”最先開口的是藤真,笑着把頭探到窗口,“這麽晚還在巡視?”

流川搖搖頭,“正要回去,你去哪?”

“去……另一個宴會。”

流川遲疑了一瞬,雖然很想回去睡覺,但是藤真的樣子絕對不正常,就這樣放着不管總是會不放心的,索性跳下馬把缰繩挂在馬車的燈柱上,“我陪你去。”

“不用,你又不喜歡參加宴會!”藤真心裏暖暖的,流川眼裏透着的關切卻讓他更加堅定了自己打算做的事。

“既然流川閣下也有興趣,那可真是榮幸呢。”坐在藤真對面的女人笑起來。

“可是,他真的很不适合……。”

藤真有些着急,想去拉住已經被流川打開的車門,卻被身邊的女人拉住胳膊,“這種宴會可是難得可以請到流川閣下呢,藤真閣下不要這樣掃大家的興嘛!”

流川已經跨上了車。車廂裏有淡淡的暖暖的香氣萦繞着,左邊的座位上坐着兩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右邊是藤真和一個女人,流川貓着腰走到藤真旁邊。

藤真沒有動,用眼神示意流川下車。

流川擡腳踢了踢藤真。

藤真身邊的女人看藤真沒有動的意思主動向一邊挪了挪,讓出中間的位置給流川。

馬車又動了起來,對面的三個人先是小聲地竊竊私語了一陣又開始和藤真閑談起來,那裏的布料很好,哪位夫人和哪位貴族關系暧昧。

這麽無聊的事……,流川揉了揉眼睛,決定順從自己的生理需要:睡覺。

本來藤真還指望流川可以自己察覺到,現在看他已經閉上了眼睛,只能放棄自己還想在學弟面前保留的最後一點尊嚴,“你回去!這個宴會不适合你去。”

“什麽?”流川側過頭,終于察覺到藤真的臉上不知什麽時候浮着一種異樣的紅潮,“你怎麽了?”

對面的一個女人笑起來,視線從流川的臉上游移到腰部,“流川閣下自己要求上車,竟然不知道要去哪?”

流川身邊的女人探過身子,隔着流川伸手在藤真的臉頰上輕柔的摩挲着,“流川閣下不用擔心藤真閣下,很快就要到了!”

雖然還是不太明白她們話裏的意思,但是流川還是能看出這些女人眼神裏的含義,那是很直白的欲望。

不管要去哪裏,總之不是什麽好地方,必須快點離開。流川攬住藤真的腰,一腳踹開車門,在女人的驚呼和尖叫聲中夾着藤真跳出馬車,另一只手順勢拔劍,斬斷挂在車燈柱上的缰繩。

一起的幾輛馬車停下來,有些人下了車,朝這邊跑過來。

“放開我……。”藤真低着頭,他不敢看流川,他害怕那雙透亮的眼睛現在正帶着鄙夷盯着自己。

“跟我走,或者被我打暈帶走。”流川把劍插回劍鞘,不知是不是因為剛才用力身體竟然有些發燙,呼吸似乎也急促起來,總之感覺很怪。

24

仙道聽着走廊裏拖拉的腳步聲疑惑的偏了偏頭。三井、櫻木還有越野,這些家夥以慶祝藤真順利脫險為借口,把藤真纏的在這裏留住了三天,直到昨天以三井和櫻木為首的白食兩人組才心滿意足地離開。終于找回清淨的仙道既不想有人打擾,也想不出這些家夥還能找得出什麽理由繼續來打擾他的清淨。

腳步聲漸近,然後虛掩的門被大力推開。

仙道眼睜睜看着流川半拖着藤真歪歪扭扭的進了房間,沖到軟椅旁,把藤真塞進柔軟的座椅,然後大步走向自己。

“好難受!”流川的聲音沙啞,靠近了不難發現時常白皙到有些病态的臉上染了一層異樣的殷紅。

房間裏很靜,即使隔了段距離也能聽到流川粗重的呼吸聲。發燒了?仙道心裏剛剛浮起的這個念頭很快被流川眼睛中濡濕的水光否定,與其說是發燒似乎是動情更來的準确。

仙道皺着眉拉過流川的衣擺嗅了嗅,外衣上還留着一絲淡淡的甜膩香氣,雖然已經很淡仙道還是勉強能分辨出其中的某些植物和香料。這種香料深得帝都那些美麗女爵的喜愛,總是被添加在催情的藥劑裏,以緩和藥劑中那股濃郁的膻味。

該死!仙道幾乎可以算是瞪了眼從被塞進椅子就一動不動的藤真,甚至都不用想也知道流川不管是在哪裏聞到這種熏香,都和藤真是脫不了幹系的。

“去拿那邊櫃子裏的瓶子!那個綠色的琺琅瓶子!”仙道對流川說完這些自己去桌邊倒了兩杯水,接過流川拿過來的瓶子,擰開蓋子滴了幾滴雪割草和銀蓮花的混合物,又晃了晃杯子遞給流川,“喝完去床上休息。”

藤真縮在軟椅裏,看了眼端着剩下的一杯水卻遲遲不願拿過來解救自己的仙道掙紮着站起身,“我們出去說。”

一口氣喝完水的流川已經倒在床上,身體的燥熱正在慢慢消退,因為不适暫時被驅趕走的睡意又跑了回來。也許他們兩人要談的事情很重要,流川有一瞬間這麽想着,但下一瞬他還是決定睡覺,如果仙道覺得自己該知道,自然會說,如果仙道不想自己知道,那就不知道好了。

順利的說服了自己的流川安心地打了個哈欠,卷起被子翻了個身,幾息後就陷入了沉睡。

“你們去哪了?”仙道的口氣并不好,一想到藤真竟然帶着流川去參與那些女爵為了獵豔籌辦的晚宴心裏就別扭起來,自己費了那麽大的精神,把藤真弄出來可不是想讓他帶着流川去充當那些女爵的情人尋歡作樂的。

“本來要去和泉女爵的宅邸。”藤真站在走廊的陰影裏慢慢的啜着杯子裏的液體,雖然一向覺得辯解只是在給自己找借口,藤真還是想解釋一下,“和流川是在路上遇到的,我并沒想帶他去。”

“你……”仙道沉默了許久才繼續說,“你這種姿态是做給誰看?牧還是他的兄弟或者是陛下?”

“希望是全部。我啊還有很多要做的事,可不想就這樣做他們兄弟争奪王位的犧牲品。”藤真在陰影裏坐下,把杯子放在腳邊。雖然這些天仙道并沒和他就這次的事情作過任何交談,但身處地牢時外界十多天的種種反應已經足夠讓他理清王室這些上位者之間的關系。或者說那封信也罷,傳言也罷,都是得到陛下默許的,既然是這樣自己反倒沒有之前那麽擔心了。

“對牧很失望?”

“也算不上失望,其實這次去見他就是決心要結束掉這段感情的。我在他身邊站的夠久了,也該學着走自己的路了。現在這樣也不錯……,只是過程有些凄慘。”

仙道克制住自己想要回頭去看藤真的行為。他不想參與兩人感情上的事。

又是一陣沉默,仙道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來沖淡這種尴尬的沉默,于是抛出在心裏盤旋了很久的一個疑問,“你有作過什麽讓陛下厭惡的事?或者隐瞞過什麽事情嗎?”

這是整件事裏他始終猜不透的一點。就算為了保住三角要塞需要犧牲一個貴族也沒必要犧牲掉藤真這樣優秀的人,除非藤真作過什麽讓牧秀衡不能忍受的事。

“除了和牧的事情外應該沒有了吧?”藤真枕着自己的膝蓋思索了一會,不太确定的反問仙道,“隐瞞你可以施放禁咒以上等級的魔法算不算?”

“當然算!”仙道有些恍然,又有些感動,“你真是!白白浪費我的一番苦心。”

藤真哼了一聲,“你果然是故意說那些話的。”

“也不算全是故意的……,”仙道沒有繼續說下去,輕聲的嘆了口氣摸摸自己的臉頰,“總覺得那一耳光白挨了,你打人手很重的。”

“你摸錯地方了,可見打的還不夠狠!”

兩人忽然在黑暗中低聲笑起來,也不知是誰先笑出聲的,也不知是誰先停止的。

“我今晚是一時沖動,以後不會再做這種事了。”藤真伸了個懶腰從地上站起來,“好困!我去睡了,繼續睡前天的房間,可以吧?”

仙道點點頭,目送着藤真沿着走廊走向曾經睡過的房間,看着他打開房門,消失在門後。

他們終于還是結束了。仙道帶着一些傷感回到房裏,淡淡的星光透過大開的窗戶照進來在床上撒下一點點灰白,側躺在床上的流川蜷在被子裏,整個腦袋陷在軟軟的枕頭裏。

似乎是聽到了椅輪的滾動聲,蜷在被子裏的流川翻了個身。

“醒了?”仙道試探地問那團陰影,“要不要喝些水。”

流川嗯了一聲,閉着眼睛坐起身,雖然并沒有全醒,卻不妨礙他理解仙道的話。

仙道去桌邊又兌了杯水端給流川。

流川眯着眼一口氣喝完,順手把杯子放在床邊的矮櫃上,“藤真學長呢?”

“去休息了。”

“哦。”流川伸出手半拖半抱的把仙道拉上床,然後自己朝旁邊一滾讓出地方給仙道,又抽了一截被子把仙道蓋住,拉被子的手也就順勢留在了仙道的肩上,腦袋也跟着靠過來,“睡了。”

雖然從心裏覺得流川做的事沒什麽大不了,但一貫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為行為準則的仙道第二天一早還是派人去了趟和泉女爵的宅邸,除了送上一枚漂亮的寶石胸針和特別調制的香粉還附着一份用流川名義寫的相當堂皇的致歉信。

信當然不是流川寫的,充其量是他抄了一遍,并且在抄寫的時候還不忘翻幾個白眼給致歉信的原作者,在一邊憋笑的仙道。

于是第二天稍晚的時候,流川在貴族女子間的稱呼已經從冷峻的流川男爵變成了純情的流川男爵,并且更多的得到了貴族女子以及貴族女子父親的青睐。

流川現在當然已經清楚昨晚到底是怎麽回事。對于其他人躲躲閃閃的眼神和不無取笑的閑談他根本懶得去理,倒是在上城區多次遇到忽然失控的馬車和因為丢了塊手帕就來拜托守備官尋找失物這種莫名其妙的事件更讓他頭疼。

關于流川的烏龍事件在上流社會流傳了兩天,并且呈現出某種會一直流傳下去的征兆時陛下的一個決定解救了他。

牧崇衡終于決定在冬幕節結束之後送豐玉的騎士和他們公主的遺骸歸國了,并且由牧紳一作為特使前去三角要塞,為沒有照顧好金平殿下一事向豐玉致歉。

仙道當然知道那所謂的棺木裏其實連金平步美的一根頭發都沒有,牧紳一這個特使說是去致歉,重點完全是以金平步美逃走這件事作為借口,想辦法取消兩國之前的協議。

當然上述這些都不是流川會在意的,現在他比較在意的是彩子和宮城的結婚禮物。雖然由陛下親自确定在冬幕節最後一天舉行并且還沒确定最後人選的婚禮因為金平殿下的病逝不複存在了,但彩子的婚禮卻适時地補上了這個空缺。

“送一幢上城區的房子?”這是流川仔細想過才鄭重提出的。

他記得彩子喜歡養花,在家鄉彩子朝着陽面的窗臺上總是開滿了各式各樣的花。在流川的心裏彩子揍人的扇子、爽朗的笑聲和總是洋溢着春天氣息的窗臺是自己少年時代較少的溫暖回憶之一。

而彩子現在租住的地方在下城區,房東是一個獨居的老婆婆,小小的閣樓很安靜,倒也說不上不好,只是除了正午基本就沒有見到陽光的時候,這也是下城區大部分房屋的特點。

“不行。”仙道想都沒想就斷然否決了,房子這種意義特殊的物品是能随便送的嗎……。

“為什麽?”流川難得的契而不舍。

“因為宮城是男人。”仙道其實是有些懷疑流川能否正确領會他所說的意思。

流川也确實沒辜負仙道的懷疑,黑亮的眼睛眨了又眨,裏面還是那三個字:為什麽?

仙道按按眉心,拉過流川的手,抱着懷疑的态度開始給流川解釋男人的面子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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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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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