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汪容語離開之後洛學的生活恢複了以前的平淡,可不知怎麽地,洛學總覺得生活缺了一些什麽。

以前每到飯點,他總會偷偷的躲過娘親将食物藏着帶回自己屋裏,又因為怕娘親聞到屋裏有食物的氣味所以會開窗透氣。睡在床上,又因為怕影響她休息,會縮着盡量将空間留給她,然後呼吸着那股從她身上傳來的淡淡而又獨特的香味入睡。現在缺少的,難道是她?

洛學疑惑的摸摸臉,難道就那麽幾日生活就已經離不開她的存在了?

這麽一擡手,洛學感到了衣袖中的那個重物。

他取出了在衣袖中放了幾日的手鏈。這手鏈是那天在廟會上在那個說自己是少女的大嬸的小攤上看上的,當時第一眼看見就覺得它很适合汪容語。手鏈是檀木的,純手工雕刻,上面有檀木淡淡的清香,古樸質雅,很是和汪容語的風格搭配。

所以洛學費了那麽多時間忍受了那個奇怪大嬸,只是為了買下它送給汪容語。

其實洛學想要送手鏈給汪容語不為其他,只是因為汪容語是除了娘親外第一個在這個時代和自己親近的人。

汪容語很好,讓洛學有想要和她将交情加深的想法,只是礙于兩人之間那種有些糾結的關系,洛學也不知道自己和汪容語是朋友還是……

“算了”洛學搖搖頭,“也許是這兩天太閑了,還是出門玩玩去好了。”

洛學在院裏看了看天,發覺今天天氣正好,萬裏藍天幾朵小白雲,空中還刮着點風,這不正好适合放風筝嗎?

洛學心喜,趕忙回屋,利索的找了紙和木條,三下五除二就做了個簡易風筝。說是簡易,是因為洛學只在白白的菱形紙上畫了一個阿貍……

不過洛學是一點也沒嫌棄這簡易的風筝,相反,他早已迫不及待的想将自己的作品飛上那藍天。

洛學來到了村外樹林,前幾天抓野雞的時候洛學在樹林裏發現了一片空地。不大,也不小,足夠他放風筝了,而且這裏挺僻靜的,也不用擔心會有人來影響了放風筝的心情。

放風筝沒有人在後面拖着是有些困難,洛學費了些力氣才将風筝顫悠悠的飄了上去。

洛學千算萬算,卻漏算了風在樹林裏會轉來轉去,等到刮到空地時,風向早已難以捉摸。

就在洛學千辛萬苦地将風筝飄過一棵接一棵樹頭的時候,突然有兩股勁風從不一樣的兩個方向刮來,交叉着刮過風筝,兩股風撕拉拖拽着風筝,似乎要一較高下。洛學随便找的風筝線哪裏受得了這風的撕扯,于是乎,線從半空斷了。風貌似對這結果很是得意,在拖着斷線了的風筝飄了一會之後,就将風筝抛棄在了一棵樹上。

洛學無奈的跟着風小跑,眼睜睜看着風筝落在了樹上。他先搖了搖樹,發現那棵粗壯的樹根紮的太穩,自己那點力氣樹根本不屑一顧。他又找了石頭想将風筝打下來,可在試了N次之後洛學終于認清了自己那一點準确度也說不上的投擲技術。

洛學眼巴巴的看着樹上的風筝,這風筝雖說簡易,可風筝上的阿貍是他畫過最流暢最好看的阿貍,他怎麽也不忍心丢棄了這只風筝,剛剛他還想着放風筝後将風筝收回家,可現在……

思索再三之後,洛學一咬牙心一橫,抱着樹幹就攀了上去。

洛學爬樹的時候想着只要不往下看,拿到風筝之後‘原路’返回就好,可在他拿上風筝的時候,無意眼神往下一瞟,就是這麽小小的一瞟,他就渾身一軟,還好他當時身子旁邊就是樹幹,他死死抱着樹幹才沒掉下來。

洛學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恐高!不過好像沒穿之前自己站在學校教學樓的四層往下看的時候也有過眩暈的感覺,當時自己是立刻後退一步不看下面的,可現在,自己站在這樹枝上怎麽後退?!

洛學現在腿有些打顫,他突然記起離現在最近的一次爬樹是在十五年前,那時才五歲啊!爬的樹還是棵棗樹,兩米過一點的棗樹……

洛學恨自己,沒事想放風筝幹啥!他更恨自己,為了安靜找了個這麽沒人來的地方放風筝!現在倒好,呼救都不見得有人來救自己。

突然,也許是上天憐憫洛學,遠處傳來了馬蹄聲。

洛學大喜,站在樹上用盡了力氣的大喊:“來人啊!救命啊!”誰知道過了這個人還會不會來人。

“籲!”晗琦聽見有人喊救命,忙停住了赤沅馬,她細細一聽便聽到了聲音的源頭。

晗琦順着聲音尋過去,四下尋找無果之後擡頭一望,便看見了樹上的洛學。

認出了樹上呼救那人便是前不久廟會上的那個自以為是的書生,現在見他被困樹上的那副狼狽相,晗琦就忍不住笑出了聲。其實她也不計劃忍着。

“喲,沒想到再次相見,你還是這麽的不同常人啊~!”晗琦話中有話,明上是為了氣張洛學,實質上又暗指上次張洛學不像其他人一樣被自己征服。

洛學的心可畏是石沉谷底,剛才見到一團紅色接近自己,本來還高興的臉慢慢随着那人的臉變得清晰而變得失望,傷心,擔心。失望是因為他知道來人一定不會救自己,傷心是因為老天不幫自己還來害自己,擔心是他怕來人會借這機會對自己做什麽。

雖說悲哀,洛學卻不願在那人面前失了面子,他硬撐着不露出怯意。

洛學深吸一口氣說道:“自然,我本非一般人,必不走尋常路。”借用了廣告中的話,也不知道這麽說符不符合,不過肯定的是不能丢面子!

晗琦輕蔑的一笑,心道:要面子是吧?我倒要看你能撐多久。

晗琦騎着馬在樹下繞了幾圈,道:“上次說,如果再見,就告我你的姓名,你叫什麽?”

“免貴姓張,單名洛學。”洛學按着古文回話的方法回道。不就是個名字嗎,告給她也無妨。

“哦,張洛學。”晗琦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赤沅,給我看看你最近腳力如何,瞧瞧你的馬蹄鐵合不合适。”晗琦拍了拍坐騎。

晗琦騎着的馬似乎有靈性一般,斜着頭叫了聲算是回應晗琦。

站樹上的洛學看着樹下這一切心一驚,這,這什麽意思?!

下一秒,赤沅就給洛學解釋了晗琦的意思。只見它前蹄蹬地,面朝洛學所在那棵樹,雙目直視前方,蓄勢待發,在洛學似乎明白了什麽的時候,赤沅像是子彈出膛一樣,已經用前蹄将渾身的力量傳給了樹。

樹哪裏受得了這麽大的沖擊!它開始将力量沿着樹幹傳到樹上的每個部分,包括站在樹上的洛學。

沒有準備的洛學被突然抖動的樹弄得手足無措,他先是腳下不穩,趕忙棄左右于不顧向裏一跳緊緊抱着樹幹,于是乎,剛剛還被他握在手裏的風筝就這麽落了下來。

樹下馬上的晗琦毫不顧忌的大笑,邊笑邊道:“赤沅不錯,腳力還行……”她剛說完,飄下來的風筝就正正的落在了她臉上。

洛學現在是十八般滋味雜陳,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混到了連畜生都能來欺負自己的地步!剛剛他擺明看見了那匹該死的馬在踢樹的時候露出了猥瑣的笑!

被風筝砸到的晗琦心生不悅,她帶怒的将風筝從臉上扯了下來,不過等她看見了風筝上的畫時,她皺着的眉頭舒展了開來。

“這是你畫的?畫功還湊合。”晗琦看着風筝說道

樹現在已經抖動的不太劇烈了,洛學剛穩了一下身子就聽到樹下晗琦說話,他看了看手中,發現風筝不知何時已經落了下去。

“你給我放下!那是我的風筝!”洛學朝着樹下大喊,他現在越來越不喜歡晗琦這人。

晗琦聽這話不悅,他什麽身份竟敢對自己這麽說話!

“誰說是你的了,有證據嗎?”她擡頭,故意氣他道。

洛學一聽急了,“這風筝就是我做的!剛剛就是從我手裏落下去的!”

洛學說着就想要去搶風筝,卻忘了自己現在身處何地。所以,等他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在空中下落。

樹下晗琦一愣,等她準備躲開的時候卻已經來不及了。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驚起了遠處樹林裏藏着的一群鳥

“你給我起來!”晗琦用力推着壓在她身上的張洛學

洛學揉着摔疼的胳膊站了起來。等他站起來,發現風筝被晗琦壓在了身子下。

作者有話要說: 爺爺,安好.

☆、初入江湖

“讓開!”洛學推開了晗琦扯出了風筝

晗琦怒不可遏,自己被他壓得骨頭都快斷了他竟然不聞不問就顧着那只風筝!

“你!……你還我風筝!”洛學将早已破了的風筝遞到了晗琦眼前

這不遞還好,一遞更激起了晗琦的怒火。

“你!你!”她被氣得語無倫次,“好!你要風筝是吧!本郡主還你一個天下獨一無二的風筝!”晗琦說完不知從哪抽出了繩子将洛學的手和身子綁了起來,只是洛學的兩只腳還能活動。

“你幹嗎綁我?!放開我!”洛學朝晗琦大喊

“你不是要風筝嗎?本郡主還你。”晗琦笑着說道,她的笑讓洛學感覺周圍溫度驟降。

“駕!”晗琦揚鞭,策馬拖着洛學跑了起來。

跑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對洛學來說卻是有一輩子,晗琦終于停下了馬。她沒理洛學就走了,洛學不知她葫蘆裏賣什麽藥,他現在只想逃,這女人心太狠,以前只以為她是狐貍精,現在才知道她是母老虎!

不過已經跑了差不多半柱香時間的洛學一時能跑多遠?他還沒走多久就被晗琦騎馬追了上來。

“怎麽?等不及想要風筝了?”晗琦輕描淡寫的說道

洛學覺得地獄已經向自己招手了。

“我不要了。”洛學咽了口唾沫小心道

“那怎麽可以,本郡主都已經買好了材料準備做了。”

聽晗琦這麽說,洛學疑惑的看過去,發現馬上多了一卷布。

這……布?……

就在洛學疑惑之間,晗琦已經下了馬。

“看好他!剛才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要是這次他又跑了你就等着!”晗琦對赤沅說,赤沅貌似聽懂了,低頭委屈的叫了幾聲。晗琦說的‘剛才的事’是說赤沅在洛學掉下來的時候只管自己沒管她就跑了,赤沅自知自己做錯,只得乖乖聽話。

于是,洛學就被一匹馬盯着!大概半個時辰之後,晗琦回來了,她身後還拖着個東西。

洛學看見了晗琦身後之物,想死的心都有了。合着她買布是去做那個像滑翔機的東西!她不會是計劃把自己按上去吧?……

也許是聽見了洛學在想什麽,晗琦面帶微笑,故意慢慢朝洛學走過來。

“不要!!!……”在洛學又一次的撕心裂肺的嘶喊中,他被晗琦綁上了大風筝。

晗琦右手握着缰繩,負責控制赤沅馬,左手拉着繩子,繩子牽着綁着洛學的大風筝。

“駕!”

……

“啊!妖女,放我下來!”不違心地說,晗琦放風筝的技術的确不錯,洛學沒一會就‘升天’了……

“恩?妖女叫誰?”晗琦問道

洛學被吓得心都快跳出來了,算了!就先低頭!‘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日後一定會讓這女人後悔!

“姑娘,是在下錯了,在下知錯,你就放了在下吧。”洛學妥協道

“是嗎,你錯哪了?我怎麽不知道,你倒和我說說。”

泥煤!……洛學心裏暗罵,不過他可不敢說出來,誰知道說出來這女人會怎麽對他!

“姑娘你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是洛學無禮冒犯了姑娘,是洛學的錯。”丫的,鬼知道哪錯了!不過雖然不知道還是得認錯。

“籲”洛學說完沒多久,晗琦就沒征兆的停馬。馬雖停了,洛學‘乘坐’的風筝可不會随馬剎住,所以,慣性作用下,洛學又向前飛了一段距離,直到撞上了前面的樹。

“啊!”洛學撞的鼻青臉腫,可他現在雙手被綁着又不能揉,心急啊!

“妖女!狐貍精!母老虎!”洛學含淚罵着

“籲,你剛才可是在罵我?”晗琦騎馬趕到洛學前

“沒……沒有啊……”洛學心虛道

“那是我聽錯了?剛才有人說‘妖女狐貍精母老虎’。”

“……”洛學咽了口唾沫驚恐的看着晗琦,這貨成精了吧?!誰特碼放她出來禍害人間的!

見敵我懸殊,看清了形勢的張洛學只得再次違心道:“妖女有傾國傾城之美貌,狐貍精能魅惑世間所有人,母老虎…則能收住男人心……(自己都要被自己惡心吐了……)這三樣其實是在下對心中鐘意的女子的評價,姑娘正好符合洛學對女子所有的最上等評價……”

“哦,這麽說來,你倒是在誇我了?”晗琦問

“正是!”洛學現在心中一直吶喊:我說的是真的啊!你快放了我吧!要不然我裝不下去了!……

“說的這麽誇張一定是假的!”晗琦在看了洛學一會後說道

“不是啊……”洛學搶道,他還沒說完晗琦又自語道

“算了,本郡主仁慈,給你時間,你什麽時候能用行動證明你說的是真的本郡主就放了你。”

洛學目瞪口呆,仁慈泥煤啊!這也叫仁慈?!誰要證明啊!

“可我家只有我和我娘兩人,我必須回家照顧我娘!”洛學說

“本郡主已經對你夠仁慈了,你要是敢再逆本郡主的意,別怪本郡主對你不客氣!”晗琦冷冷說道。從小到大所有人對自己都言聽計從,自己想要什麽有什麽得不到?這人為什麽次次跟自己作對!

洛學閉嘴不說話,不過他的臉顯示他對晗琦很不滿。

洛學就這麽一直和晗琦耗到了晚上,期間洛學一直沒說話,也沒開口要求晗琦松綁,即便他臉上的傷很痛。

晗琦也沒服軟,不過第二天她還是解了張洛學身上的繩子,只綁了張洛學的手。

“你別想從我手裏逃走。”晗琦有實力困得住一點武功都不懂的張洛學。

“即便我逃不走,我也會逃!會想盡辦法逃!”洛學堅決的說道,他有家有娘,他不會想要迎合這個自稱郡主的怪女人!

“你!哼!駕!”晗琦又策馬馳騁。

接下來幾天,洛學都一直雙手被她綁着。晗琦在前面騎馬,洛學在後面跟着。如果晗琦心情好,她就會慢慢騎着馬走,洛學也就會好受一些,如果洛學試着逃跑惹了她,那她就會加快速度折磨洛學。

洛學在堅持了多天之後,終于認識到,自己想要逃,絕對不能和晗琦硬碰硬,因為吃虧的一定是自己!所以,為了早日回家,洛學決定節省體力,智鬥晗琦!

今天的宏都城內,發生的最有意思的一件事應該就是傍晚時分,一個紅裝絕美的女子騎着一匹暗紅色的馬,踏着夕陽火紅色的餘晖從城門進來。更讓人好奇的是,她身後用繩子牽着一個穿着破破爛爛,好奇的左顧右盼的清秀書生。

一個是美女,一個是破爛書生,這樣的搭配讓人們對他們的關系是好奇到了極致。

晗琦在一家客棧門前下了馬。

店小二立馬迎了上來,幫她牽住了馬。

“客官您裏面請~”店小二道,最近宏都城裏多了很多男人,他在剛才就注意到了晗琦,吸引了所有男人的女人想不注意都難。

晗琦牽着洛學進了客棧走到櫃臺前。

客棧老板馬上谄媚的問道:“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

“廢話!都這麽晚了當然是住店了。”晗琦不滿道

客棧老板讪笑,“那您”他打量了下晗琦和洛學,沒猜透兩人什麽關系。“您要兩間房還是……”

“兩間上房。”晗琦不悅道

“不好意思,本店就剩一間上房了”老板抱歉道

聽了這話晗琦一怒,“就剩一間房了你還廢話那麽多!”

洛學忍不住笑出了聲,這老板膽子夠大,連母老虎都敢戲弄。他的一笑卻惹來了晗琦的一瞪眼,洛學趕緊閉上了嘴。

“算了,我們去別家吧。”洛學道

“這不是我說,宏都城最近的客棧都滿了,這個點,全城也就只剩本店有房了。”客棧老板勸道

“不是你說?這不就是你說的?!依我看是你為了招攬顧客吧?”晗琦作勢就要上去揍那老板。

客棧老板趕忙解釋道:“客官,不是我為了招客人,實在是時近武林大會……”

“武林大會?”晗琦疑惑道

“恩,宏都每三年舉辦一次武林大會,江湖各地豪傑齊聚宏都,其聲勢之浩大,規模之……”

“行了,那間上房我要了。”晗琦打斷客棧老板的喋喋不休

“一間房?”洛學瞪眼,“老板,還有中等房和下等房沒?柴房也可以啊!”一間房,不意味着自己要和母老虎住嗎?

“不好意思客官,本店只剩這一間房了。”客棧老板抱歉道

洛學心灰意冷,連老天都要和自己開玩笑嗎?

“怎麽?你還想逃?!”晗琦抓緊繩子瞪眼道

“不是……”洛學趕忙道:“你未嫁我未娶,孤男寡女住一起,傳出去對你名聲不好……”其實住兩間房确實方便逃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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