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男子将銀子往桌上一拍,洛學看見那張桌子吱呀晃悠了好一會,男子轉身,眼神淩冽地看了洛學這邊一眼,洛學覺得那男子的眼神中透出了威脅,不過稍縱即逝。

男子走過洛學所在的桌子旁邊,突然停了一下,看了眼洛學身邊那個叫火岚的女子,冷冷道:“火岚,記住你出來是做什麽的。”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洛學看着那男子的背影摸不着頭腦。

火岚聽了這話,卻突然變正經,說是正經不過也就是收斂了一下,媚笑道:“弟弟,姐姐我還有事,我們有機會再見。”說完便追上前面走了的男子

洛學聽了忙拜神,忏悔自己前世五百次回眸是小孩子不懂事玩呢,祈求上天保佑,千萬別再見她了。洛學覺得這女人的危險度比晗琦還大,這樣的女人再遇不是被砍就是被追殺,所以為了小命還是祈禱一下的好。

茶攤的這個小小插曲讓洛學認識到了世上有種生物是叫女流氓的,所以為了自己人身安全,洛學愣是等來了後面的镖局,然後騎馬跟在了镖局後面。走镖的镖頭人不錯,聽說洛學是回家,就順路讓洛學跟着他們。

镖局進了邕州界後才和洛學的路途不一樣了,洛學回到了邕州,知道了回去的路,就和镖局的人分開了。

最後到家的那段路洛學一刻也沒有停息,他來這裏第一次這麽渴望回家,這感覺就像是游子回家時的那種心情,也許洛雪早已把自己當做洛學了。

“娘我回來了!”洛學跳下馬推開門

門吱呀一聲推開揚起了一陣塵土,看着門後蕭條的模樣洛學臉上的喜悅漸漸凝固。

洛學跑進屋,屋裏也有厚厚一層塵土,顯示這屋已經很久沒人住過了。

“娘?娘你在哪?”雖然隐隐約約意識到娘不在家,可洛學還是不願相信,找了全部的屋後洛學不得不信。

就在洛學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聽見院裏的門吱呀了一聲,他跑了出去。

“王嬸?王嬸,我娘呢?”洛學問來人

王嬸見洛學回來心情激動,嘴巴顫抖了好一會:“孩子,你回來就好,這些日子你去哪了?”

“這個說來話長”洛學道,又問王嬸道:“嬸,你知道我娘去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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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嬸像是想到什麽,神情有些無奈道:“你娘,你娘她出去找你了,三個多月前你突然就失蹤了,你娘報了官,可等了幾天還沒你的消息她就耐不住了,收拾好東西就要一個人出去找你……”

洛學聽了像是被雷劈了一下。

“我勸她等着,也許過幾天你就會回來,可她就是不聽”王嬸看着洛學道:“孩子,你娘她把你看成她的全部,你別再讓她擔心了”

洛學反應過來,道:“放心王嬸,我不會了,我就在家,等我娘回來”洛學突然明白了什麽是母愛,突然一股被人呵護的溫暖溢滿心上。

“好好”王嬸聽了激動道:“嬸還怕你也出去找你娘,你們兩個誰也不知道誰在哪,要是你也走了,你娘她又找不到你了”

“不會了,我回來就不走了。” 洛學道

“好”王嬸也笑道,她看了看洛學道:“你是趕回來的吧?午飯是不是還沒吃?你等着,王嬸給你弄點飯去”

“謝謝王嬸”洛學目送王嬸出去,回頭看了看挂滿蜘蛛網的屋子,心中祈禱娘親身體安康早點回來。

下午,洛學将屋子好好收拾了一下,打掃院子的時候洛學突然見地上有張破爛的紙,走過去撿起來一看才發現是自己不久前寄回來的那封信,不過早已經被雨水打爛了。

……

“賣菜了賣菜了,新鮮的土豆~~”

洛學迎着聲音走了過去:“楊嬸”

小鹿娘看見面前人的模樣,愣在了那裏,半饷才反應過來繞過小攤走了出來,楊嬸上下打量了下洛學,有些無奈地笑道:“瘦了,不過看着強壯了不少。”

洛學笑笑,道:“嬸,小鹿呢?怎麽不見她?”

“小鹿?小鹿她…”楊嬸的眼神有些閃躲,“先不說這個,你這麽多天去哪了?”楊嬸轉移話題

“我?…我那天傍晚本來在小樹林,可後來感覺脖子一痛就昏過去了,醒來發現被綁着,後來發現是被綁架了,不過後來我趁着那夥人不注意就逃出來了,再後來我就一路走一路問回了樂平鎮。”這是洛學昨晚想的解釋,他想一定會有人問他那些天的事,所以事先想了個解釋。

“沒事吧?”楊嬸聽了着急地查看洛學,連手中的土豆還沒放下。

“嬸我沒事,你看我不好好站在這嘛。”洛學忙不好意思地解釋道,他倒沒想到這解釋會造成這結果。

“那就好,那就好……”楊嬸道

洛學想了想又問道:“嬸,你還沒說小鹿去哪了?”

楊嬸嘴角抽了抽,道:“你剛回來不久,這麽多天擔驚受怕的,嬸這也沒什麽好東西,今天這有不少土豆,你拿些回去好好補補”楊嬸說着拿着土豆往洛學兜裏塞

洛學皺眉看着楊嬸,覺得她在隐瞞什麽,洛學看楊嬸這樣也不好再繼續問下去,只好拿了土豆就走,不過他可沒這麽容易放棄……

“咚…咚…咚…”學堂的鐘聲響起,一群小孩背着書包跑了出來。洛學看着培育了自己多年的學堂,思緒一下飛遠,這裏也是自己和楊鹿還有許冠傑認識的地方。想起小時候的事洛學就禁不住輕笑。

“楊武,明天我們去鬥蛐蛐,你去不去?”不遠處一個小女孩對一個小男孩說

“好,在哪見?”小男孩問

“學堂外第三課柳樹下”

“恩,知道了”

“我們先走了”

洛學見小女孩和別的小孩走了,就朝着那個叫楊武的小男孩走過去。楊武,楊鹿,自然有關系,這是小鹿少她七歲的弟弟。

“小武”洛學叫那個小男孩

男孩轉過頭,看見洛學後瞪大了眼睛,喜道:“洛學哥,你回來了?”

“恩”洛學笑笑,道:“你跟我來”

洛學将楊武領到一棵大樹下,他招呼楊武坐在樹下的石頭上。

“洛學哥,你是不是找我有事?”小武問

“真聰明”洛學笑着要摸楊武的頭

楊武卻一下子躲過去,嘟囔道:“洛學哥,別摸我的頭,我娘說摸頭摸頭,長不了個頭”

洛學伸出去的手一滞,嘴角抽抽,尴尬地收回了手,心中念道迷信迷信。

“咳”洛學清了下嗓子,對楊武道:“小武,洛學哥有件事問你,你可要跟我說實話。”

“洛學哥,我說實話有什麽好處?”楊武眼睛放光的問張洛學

洛學語塞,心道鬼孩子誰教的啊現在的夫子都怎麽教學的?

其實這還真怨不得夫子,夫子是躺着也中箭。

“我給你做個彈弓怎麽樣?”洛學道

“洛學哥,不是我說你,現在誰還用那個,換一個”楊武道

洛學嘴角抽抽,被一個毛頭小子鄙視的感覺不好受。

“那好,你要是說實話,我把這個送給你。”洛學說着拿出了一個項鏈,項鏈展開是個很精致的木刻的小劍。

楊武果然一下就被小劍吸引了全部目光,洛學不免有些得意,其實這個小木劍本來就是洛學給楊武準備的禮物,只不過沒想到是這樣送給他。

“好,洛學哥你問吧”楊武接過小木劍看了眼擡頭道

洛學問道:“我問你,你姐去哪了?”

“洛學哥你不知道我姐出嫁了嗎?”楊武問道,随即想到什麽又說道:“哦對了,你都三個月沒在了。”

“出嫁?什麽時候的事?”洛學詫異道,沒想到自己才走三個月小鹿就嫁人了,也不知道嫁給誰了。

“大概一個月前吧,許大公子差人送了很多聘禮來,開始我娘不同意,勸我爹讓我姐自己選擇,可在許公子第四次送來聘禮的時候我爹就不猶豫了,同意了”

許公子?難道是許冠傑?洛學想着問楊武。

“是啊,許老爺家的公子還會有誰?姐姐出嫁的那天樂平鎮可熱鬧了,因為是許老爺的大公子娶新娘,樂平鎮四處都紅紅火火的,不過姐姐好像不開心,哭的眼眶紅紅的,娘說姐姐是因為不想離開家,其實我知道姐姐是不想嫁。”楊武道,“洛學哥,我一直以為你會是我姐夫”

“去,小孩子,不懂別瞎說”洛學道

楊武收好小劍,白了眼洛學道:“什麽小孩,我已經九歲了,還有誰說我不懂,我知道姐姐喜歡你”

洛學嘴角抽抽,這裏的小孩也早熟啊。

“行了不早了,你快點回去吧,回去的晚了小心你爹打你”洛學道

“好的,小武告辭”楊武站起,學着大俠模樣抱了個拳道,說完跳着離開了。

洛學看着楊武的背影搖搖頭,等楊武的身影消失在遠處後洛學陷入了回憶。

許冠傑是喜歡小鹿的吧?要不然他也不會每次見自己都恨不得殺了自己,不過這些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洛學追着記憶的時間軸回想。

好像很久之前就開始了,那時候大家都剛上學堂不久,許冠傑是公子哥,從小身邊就圍着一群一群的人。洛學因為自己娘親和小鹿娘親相熟這個先天優勢早他一步認識了小鹿,兩人會一起上下學。後來……後來不知怎麽許冠傑就老是找洛學的茬,拔掉毛筆頭,倒掉墨水,撕毀課本之類的,雖然被洛學教訓了許冠傑卻還是樂此不疲。難道那時候許冠傑就已經喜歡上楊鹿了?

洛學想想,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那許冠傑那麽小就知道什麽是喜歡了?洛學驚訝,看來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就是早熟,洛學想到自己在那時候,一股腦的想着玩,哪裏懂什麽喜歡不喜歡的,想想真是,輸在起跑線上了哎。

作者有話要說: 楊家有女要出嫁,洛學憶起孩童事

☆、被綁上京

記得大概也是九歲左右的時候,那年洛學和許冠傑還有一鈔比武’。

起因自然不必說,還是許冠傑挑起來的。許冠傑苦命奮鬥多年洛學和楊鹿的感情不見變淡反倒更加好,許冠傑再也受不了,那天下了學徑直走到洛學跟前說:“張洛學,這是戰書,要是個男子漢你就應戰。”說完就很拽地甩頭走了

本來嘛,這激将法對洛學該是一點作用都沒有,可別忘了,那個時候的洛學才九歲,九歲的洛學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男生’,活了九年一直活在男子漢主義下,所以這麽一激動就去了。

文明人有文明人的戰鬥規則,許冠傑跟洛學簽了生死書,其實也就是個形式,裏面的內容現在想起來只覺得幼稚可笑。然後有人念了些比賽規則,什麽生死由命了什麽勝者為王了,其實屁點大的用都沒有,那比賽就是畫張畫而已。

比賽是許冠傑定的,許冠傑說要用文人的方法決戰,每人畫張楊鹿的畫像。

這比賽聽着是挺可笑的,也挺幼稚,可洛學突然意識到,這對于許冠傑來說應該是最重要最莊嚴的比賽了,就像武林大會在武林中人心中的地位一樣。

那場比賽的結果?洛學想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場比賽,勝利的人是,許冠傑,他比洛學這方面的天賦高,所以畫的也比較像楊鹿,可洛學笑的原因,是因為,比賽完出了結果之後洛學因為受不了許冠傑得意加蔑視他的眼神就将許冠傑揍了一頓,這場真正的‘武藝對決’的結果其實是兩敗俱傷。

九歲的洛學雖然腫着一張臉卻還是那麽桀骜不馴(對方人多,寡不敵衆),沒被親爹抛棄前的張洛學真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一股子沖勁。

洛學又想了一會後突然回神,發現時間早已過了晌午,他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就回去了。

某布置華麗的庭院,一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屋內,堂上書桌後坐在太師椅上的中年男人問前面曲腰低頭的丫鬟:“郡主吃了多少?”

丫鬟小心地回道:“郡主她,她只喝了一點粥……”

男人聽了眉頭皺緊,面色不善。

“行了,退下吧,一會再給郡主送點飯進去”

丫鬟聽了如獲大赦:“是,奴婢告退”

中年男人想了想喊道:“追熾!”

身影一閃,堂內多了一個人:“王爺,有何吩咐?”

中年男子道:“追熾,你去……”

府內另一房內,風将紅色帷帳吹得飄動,帷帳後的床榻隐約可見,床榻斜對着的是一座玳瑁彩貝鑲嵌的梳妝臺,華麗奪目,靠近軒窗的花梨木書桌上擺放着筆墨紙硯,小軒窗前一位佳人依窗而立。

佳人面色憔悴,她擡起手,手中握着一個香囊,女子緩緩打開香囊的口,取出了香囊裏的物件,一個平安符和一張折着的宣紙。

女子打開宣紙,只見紙上有十六個娟秀小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女子看着宣紙,漸漸眼眶中有淚浮現。

“臭書生,你到底在哪?你沒死的你一定沒死!為什麽躲我?……”

空中忽然一片葉落到了宣紙上,女子拾起,将葉子折到了宣紙中。

回家第三天,洛學怎麽也想不到這個人會來自己家。

他看着面前的許冠傑,也不說話,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時候先說話就輸了。

許冠傑等了半天也不見張洛學開口,心道他倒沉得住氣,也不問自己來做什麽。

一盞茶的功夫之後,許冠傑終于撐不住了,開口道:“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為何而來?”

洛學道:“你想說就說”說着喝了一口茶,恩,味道有點澀。

“你!…”許冠傑氣結,随即笑道:“行,張洛學,你還是那麽橫,不過我今天來是來告訴你,楊鹿現在是我娘子,請你以後離她遠點。”

洛學淡淡一笑:“這恐怕不是你能決定的”

“你是要怎樣?!”許冠傑抓狂,“你明明不喜歡她為什麽還要抓住她不放,你知不知道這對她而言是折磨?”許冠傑怒道

洛學啞言,許冠傑說的的确沒錯,從小到大自己和小鹿之間的确是暧昧不明,自己不喜歡小鹿可卻沒有直截了當的跟她說明白,害她一直……

洛學擡頭看着許冠傑,道:“我是說我一直視小鹿為親妹妹,哥哥見妹妹是你可以阻撓的?”

許冠傑聽了先是瞪大了眼,愣了片刻後道:“你說你一直把小鹿當成妹妹?”

“是”洛學道

“可小鹿不這麽想”許冠傑道,“不管怎麽說,我都希望她以後不會再和你見面,我不希望看見她傷心。”語氣冷漠

洛學苦笑一聲,道:“小鹿嫁給你真沒嫁錯,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會再和小鹿見面。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她,無論怎樣她都是我妹妹,你若欺負她,我定不饒你”洛學冷冷威脅道

許冠傑冷哼一聲,道:“你放心,我一定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許公子,在下有事,恕不遠送。”洛學下逐客令

許冠傑冷冷瞧了他一眼,道了聲告辭便甩袖而去。

許冠傑怎麽說服小鹿爹同意那樁婚事,怎麽九曲十八彎锲而不舍求親的洛學管不着也不想管,他知道許冠傑是真心喜歡小鹿是真的對小鹿好就夠了。

青梅已嫁,竹馬一人。小鹿是洛學童年記憶的标志,現在小鹿嫁了人,關于童年的記憶好像畫了個完整的圈,被封印了。

……

田間小路上,路邊野草蔥茏,兩邊地裏的玉米果實飽滿,像是呼籲着人去摘。

“阿學,下田啊?”一個大嬸從田裏探出頭來問道

“恩”洛學疾步走過,笑着回答那人

看着洛學走遠,一邊的地裏又出來一個婦人。

“武嬸,你剛和誰說話呢?”婦人問

“張家阿學”武嬸回道

“阿學?他回來了?”

“恩,回來了,前不久剛回來的,這孩子也挺苦,聽說是給人綁了去的,逃回來了”

“被人綁了?知道是誰綁的嗎?”那人驚呼道

“诶,現在綁架的都蒙着面,你能知道是誰啊?就是苦了阿學娘,出去找兒子現在還沒回來。”武嬸嘆息道

“哎,也是”那婦人也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不過又說道:“阿學這孩子長得那麽清秀,也難怪有人心存歹念”

武嬸白了那婦人一眼:“瞧你這話說的,這長得好看還是錯了。”

“诶诶诶不是,你別這麽說,我就是随便說說”婦人忙笑着解釋道

武嬸想了想後又說道:“你倒提醒了我,阿學過了今年也就十七了,我的一個侄女也到了出嫁的年齡了,最近她爹娘在給張羅着找親家,等洛學娘回來我就去說說,這要是成了也是件美事。”

那婦人笑道:“武嬸,你是看阿學長得俊想張羅到你家吧?”

武嬸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你這人說話咋這麽不中聽,不跟你說了,幹活去”說着轉身進了玉米地

婦人自覺無趣也進了地裏。

多虧洛學忙着在摘玉米,這要是聽見了非得吐血不可。

傍晚,洛學背着一筐玉米回了家,玉米一放到地上洛學就撐不住坐了下去,這活真的挺累的,體力活吃不消啊,洛學撐着站起來拍了拍酸痛的胳膊和腿,走去木桌倒了杯水喝。背對着門的洛學沒有注意到身後一根蠟燭的燭光抖動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出現完畢,剩下的就只有大叔們的政治鬥争了,後面就要認清真心了,陰謀陽謀初次接觸,請各位看官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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