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56】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當愛情已經桑田滄海。』

安易第二天到酒吧就對于前一天耍酒瘋的事情倒是供認不諱,一副本王就是如此猖狂你奈我何的樣子。只是對改了歌詞的事,怎麽也不肯承認。

夢田衆人對此鄙視不已,杜只好為他打圓場:“昨晚他都讓何先生抱了,你們覺得他還有幾分理智?”

衆人便開始深信不疑,只有何岑臻聽了以後眼中帶笑,若有所思。

日子就這不痛不癢地過下去了,寒風漸漸凜冽,眼看着就是年尾。阿羽作為員工的代表,很嚴肅地跟兩位當家的商量着聖誕節的事情。安易以“我們都是中國人過什麽洋節”為由拒絕,阿羽卻說:“大當家,你就當是我們員工聚餐可以麽!”

安易無奈,只能忍痛割舍了聖誕節這個掙錢的好機會,将酒吧關了,準備和琴社的人聯誼。想了想,他還放下話說:“單身的都做好準備!我們夢田的人,不許過明年的光棍節!”

衆人一聲歡呼,都想着那天怎麽喝他的酒花他的錢,誰還在意單身不單身啊?

安易哪裏會讓他們得逞?早早的就貼出告示,表示平安夜是農歷新年之前的最後營業。過了平安夜,夢田就要放年終大假,各回各家各過各年去了。

于是平安也這晚太古遺音琴社做了個完美的演出,小小的夢田裏擠了将近一千人。最後連酒都調不及了,安易幹脆直接扛了啤酒桶放吧臺上,你們自己倒去!

平安夜的十一點半,人潮全都湧向市中心的廣場,等待零點的煙花。夢田衆人匆匆收拾,也跑了。安易累得幾乎散架,寧死也不願出門,最後決定一個人在酒吧裏數錢。

十二點,酒吧完全空了下來,遠遠地傳來煙花的聲音與周圍的喧嚣。而外界的喧嘩都被隔開了,安易一個人開了盞小燈,坐在燈下算着這四個月的賬。

不曾虧損,略有盈餘,可以給酒吧裏的每個人發一個大紅包,也可以湊夠阿娶媳婦的本錢。

安易在燈下微笑。

啊……頗有種功德圓滿的感覺啊。也許可以收拾包袱捐款逃跑了。

是的,安易同學很想逃跑。

提前休年假這個決定是安易臨時做的,就在醉酒後的第三天。誰也沒有問他為什麽,只是歡呼可以放假回家休息了,連阿和阿步都沒有問,甚至連何岑臻都沒有說。也許他們都知道,安易終于被逼得膽怯得想逃。

可是,既然想逃,為什麽還有留一個聖誕節的聯誼呢?

這或許就是何岑臻一直微笑着不說反對,也不曾急得跳腳的原因了。

次日,聖誕節。

阿羽一個面無表情冰山毒舌女,居然還會裝飾,真叫人跌破眼鏡。坐在那裏指揮錦鯉山藥大項爬梯子的爬梯子,挂彩帶的挂彩帶。琴社的人來了,她就玉手一揮,說:“來者是客,不能叫你們動手,何況昨晚的演出也辛苦你們了。”

柳韻細問道:“易哥呢?”

阿羽聳聳肩:“還沒來呢,估計昨晚數錢數到手軟,今天睡死過去了吧。”

柳韻細抿嘴一笑,呆在她旁邊看着,時不時的出主意。兩人一個負責安排演出,一個負責照顧演出,一直以來交情都不錯,頗有點親密無間的樣子。

晚上六點半,諸事俱備,就等着巨頭們來了。

七點,安易與薛步辭、杜率先推門而入,衆人開始喧嘩。緊接着,聞君易與何岑臻也來了。安易走上舞臺,清了清嗓子道:“同志們,我也不說什麽廢話了,今晚吃好喝好,都是本大當家請的!”

衆人一聲歡呼,開始放歌。安易被震得耳朵疼,急忙躲進角落裏,卻被大項等人抓住了灌酒。安易怒道:“不去把妹子,呆在這裏幹什麽!”

大喊大叫之後,還是被灌了好幾杯。山藥還要來,安易怒道:“還來!你們想篡位奪權嗎?快去叫阿羽過來,發獎金了!”

錦鯉趕緊把阿羽叫了來,幾個人排排站,表情嚴肅地等待大當家訓話之後的誇獎。

安易也做足了氣勢,與杜一起嚴肅地說:“立正!稍息!”

錦鯉年紀最小,撐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被山藥扇了一下,捂着屁股跳了跳,嚴肅的氣氛頓時消散了。

“真不給面子,我還想訓話呢。”安易無奈地說,“算了算了,過去的日子辛苦了,以後也請大家繼續加油。二當家的,發紅包!”

“因為過年大家都不在了,大當家的又不舍得手續費,所以新年的紅包現在提前發。”杜手上四個鼓囊囊的紅包,一個一個地遞過去。“阿羽先,阿羽這些日子以來負責與琴社的聯系,最辛苦。大項的,以後我們做大了,可能就有人來鬧事,大項你要頂着點。山藥的,山藥要努力接我的衣缽,做新一代超級服務員。最後給錦鯉,最小最騷包的孩子,快點接下阿易一代美豔紅玫瑰的位置。”

“喂……”安易無奈,要不要這樣?最後還要黑他一回。

可惜他的抗議淹沒在拆紅包的歡呼和感謝裏了。最後還是阿羽最有良心,跑過來搭着安易的肩膀擠了擠眼,笑道:“老大,我們也有禮物送你。”

安易挑了挑眉,還沒來得及問是什麽,只見阿羽擡手打了個響指,外頭就有一個接一個的響指傳出。酒吧裏忽然就安靜了下來,安易饒有興味地看着舞臺,心裏猜着是不是阿羽和柳韻細這兩個妹子要大顯身手。

就在這時,燈忽然熄滅了。安易驀地心中一陣不妙,剛想說話,聞君易卻忽然出現,按住了他的肩膀,低聲道:“等等,看完再說。”

安易心中一陣忐忑。

一盞燈打在歌手的位置上,那裏站着個西裝的男人,一張臉在燈光明暗的襯托下有如雕刻一般英朗。

何岑臻不是沒經歷過大場面。笑話,他是SD集團的總裁,什麽場面沒見過?就算相機的聲音噼裏啪啦好比機槍,他又幾時眨過一下眼?

可是現在……何岑臻抓着話筒架,竟然不自覺地用力。手上抓緊,竟然還止不住心裏的緊張。

到底……因為那個人是安易。

他的心這樣說。

“咳咳……”何岑臻清咳一聲,示意大家安靜。“今天是聖誕節,我唱支歌送給一個人。這首歌,從前也有人給我唱過。今晚,我希望能像他當初那樣,将歌詞的意思,都傳達出來。”

遠遠地看不見安易的表情,何岑臻心裏再次湧起緊張的感覺,看了音響師一眼,點點頭。一串樂符細弱地流出,何岑臻開口唱道:

“我從來不曾抗拒你的魅力,雖然你從來不曾為我着迷。”

第一句歌詞唱出來的時候,何岑臻仿佛能感覺到安易當初的感覺。

甜蜜。因為對着那人說喜歡,終于将愛意說了出口。

膽怯。因為當着衆人的面,萬一失敗了,要怎麽面對。

對于表白的人而言,觀衆的祝福與嘲笑當然有影響,但是怎麽有那人那麽舉足輕重?他的一個動作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足以摧毀整個世界。

當時安易站在臺上,也是這麽顫抖這麽害怕這麽不安嗎?有過之而無不及吧?畢竟當時的安易,是“妾拟将身嫁與一生休”啊,是“縱被無情棄,不能羞”。如今,陌上年少在他的朱門高臺下呼喊,他還能知曉他的愛意,跟他回家嗎?

“我總是微笑的看着你,我的情意總是輕易就洋溢眼底。”

這些日子以來的悔過,都釀成情意化在眼底,你看得見嗎?

我習慣了你在身邊,觸手可及。

我習慣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一翻身就能抱到你。我習慣了早上起床了你還在睡,一頭碎發亂糟糟的。我習慣了先去揉一揉,再親吻你的嘴唇,看你在半夢半醒間咕哝着抱怨。習慣了你醒來為我做早餐,幫我系領帶,送我出門,在玄關處溫柔地吻。

我習慣批閱文件的燈下,有你抱着一張坐墊賴在腳邊,看書或者寫字,我累了,你便給我念書裏的字句。愛情也好,無關風月也好,人生哲理也好,笑話也好,只要是你的聲音念出來,總是好聽的。

我習慣了親吻你的嘴唇,撫摸你的身軀,我無法再去抱別人,無法再進入別人的身體。

因為那些我都不習慣。我只習慣你,只喜歡你。

“我曾經想過在寂寞的夜裏,你終于在意在我的房間裏。你閉上眼睛親吻了我,不說一句緊緊抱我在你的懷裏。”

我總是做夢,夢到你回來了,夢見你終于原諒了我。你抱我,或者任由我抱你。總之我們緊緊地擁抱,我們終于又親吻,我們在黑夜裏做-愛。

我嫉妒從前的自己,因為他可以得到你全心全意的愛。同時憎恨他,因為是他才使得我們分離。

“我是愛你的,我愛你到底。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任憑自己幻想一切關于我和你。”

“小安。”聞君易的聲音近在咫尺,而安易聽得有如隔着遙遠的虛空。“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安易默不作聲,轉頭看向薛步辭。薛步辭望着他的眼裏有猶豫,卻終于還是問道:“阿易,你還記得,那天晚上你勸我去表白時,說過什麽話嗎?”

安易輕輕地說:“我們為什麽不能為了愛情奮不顧身……”

聞君易和薛步辭不再說話,也沒有看向他。安易轉頭看着臺上的人,握着話筒深情地歌唱,一腔愛意幾乎能融化這個冰冷的冬天。

安易不自覺地深呼吸,感受着肋骨附近的傷痛。

沒有,不痛,因為傷已經好了。

“聞君易,你說得對。”安易轉頭道,“來吧,我們再給他一次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注: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有多少人值得等待,當愛情已經桑田滄海,是否還有勇氣去愛。--迪克牛仔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好唏噓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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