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伊斯坦布爾
之前從消磨時間的地圖冊上讀過,伊斯坦布爾是兩個世界的交界,中間是一片浩瀚的內陸海。
帝國的地圖上雖也包括這片海域,但在靠近伊斯坦布爾這邊,基本已無人問及。
出名的兩不管地帶。
人類世界懼怕長生種帝國的威脅,而長生種也限于陽光而無法再進一步。
而我們現在,就漂浮在這片海洋的邊緣。
“吃一點吧。”
亮将點心拿出來給我,而我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
因為路上貪睡而導致了這樣的蠢事發生,要後悔都沒地方買藥去。
白天實在太困,本以為小睡一會也沒什麽而聽從了他的話,伏在了他的背後打盹。
誰知道這個家夥一天居然能走上五六十裏路,直接将熟睡的我背上了哪艘走私船,逃出了帝國的邊境。
他是特種部隊啊還是什麽變異品種來着?哪怕是長生種趕這麽多路也會覺得頭疼吧。
他倒一點看不出任何困頓的神色,只是有些擔心地,看着我,“光,你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都快死了我還吃什麽東西啊!
我沒什麽好氣道,“你自己吃。”
他還要說什麽,我幹脆拿起點心,直接塞進了他的嘴巴——別以為我不知道,他這兩天粒米未進,幾乎在挨餓卻還擔心着我。
夜晚七點,已看見了海岸線,與尖尖的,伊斯坦布爾著名建築物,大教堂。
而我轉了數十個小時的腦袋,直到現在,也還沒拿出什麽具體方案。
一開始想通過走私船再繞回去,只是必須能夠在船艙內安全度過整個白天,否則一旦被發現,說不定船主會将我連整只船一并燒掉。
第二種方案更為保險,在伊斯坦布爾等待帝國的援救。
只是毫無線索的他們要怎麽找到我,而我又要怎樣度過難熬的‘幹渴’,我可從不喝鮮血來着。
算了,反正離天亮還有十個小時,大不了就當健身從海裏游回去呗。
這艘走私船應該從哪裏搞到了帝國合法的許可,不然也不可能直接進入帝國。
像我們這樣的家夥只是順帶,主要客人是機器織造的華麗毛毯,人工無法匹及的精致玻璃器皿與特産香料,在外面,這可是花錢都未必買得到
的稀罕貨。
帝國擁有人類世界失落的文明,而這一點,正是為教廷所深忌。
無論官方如何對峙敵視,而私下怎麽也禁止不住的貿易,才是民心之所在吧。
吸血鬼也好,異形也好,他們最在意的也不過是一天的辛苦勞作能不能換來晚上家人所食用的黑麥面包。
想到這裏,不由嘆了口氣。
亮從外面進入船艙,見狀以為我要喝水,便将水袋遞了過來。
我搖頭。
佐為說過,水對短生種是非常必要的生存條件,稀缺的時候,為了争奪最後一口水而殺死同伴,從來就不是個例。
我那對祖母綠的精致耳環,在這裏也剛剛夠換兩袋清水而已。
他對此好像深為愧疚。
我很想告訴他沒有關系,這對耳環只要有人敢出手,就一定會有人會為我讨回來。
“對了,亮多大了?”
我蠻好奇這一點的。
“十九。”他在我的身旁歇下,自然而然就問道,“你呢?”
“六……我十六歲。”我硬是咬回了字音。
他看起來有點詫異,“我以為……你要更小一點。”
……………………追溯到你祖宗十八代,的确小了那麽一點,恩。
“要不要再睡一會,我們要到下個港口才能下船,最近教廷封鎖了這個港口。”
哦?
看我疑惑的樣子,他笑了一下,“光是在那裏長大的嗎?”
避免今後的麻煩,我點了點頭。
“教廷要與吸血鬼開戰了,”他解釋給我聽,“幸好,我把你救出來了。”
開戰?
那祖母最近遲遲不歸,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喽?
等等——
“你……救我?”
我突然想到,不會這就是他為什麽不打一聲招呼就把我抗上船的原因吧!!
他點了點頭,上等綠松石一般的眸子帶上了一絲笑意。
我一點力氣都沒了,“之後呢……我要怎麽辦啊。”
“你…………”他迅速看了我一眼,而後轉過臉去,輕聲說,“你可以和我在一起。”
這最好不過。
我頓時覺得安心許多。
但幾分鐘後我又再度警覺起來,問道,“你不會把我交給教會吧?”
他輕笑搖頭,“不,不會。”
不知道為什麽,僅僅是這麽一句話,我就相信了他。
與燈火輝煌的帝都相比,伊斯坦布爾的夜晚簡直就是漆黑一片。
除了教堂,路邊目所能及的房屋,随便一陣風刮過就能倒掉那樣破爛。
而路邊水溝裏污水流向沒有井蓋的下水道,發出難聞的氣味。
我禁不住舉起袖子遮擋住口鼻。
實在不能想象,短生種居然能忍受生活在這樣的地方。
我們沿着街道一路往山上走的樣子。
偏陡的路沿,缺角的路燈發出微弱的淡色光芒。
而四周寂靜無聲,似乎整個城市被廢棄許久。
亮倒像是舒了一口氣,“旅館在前面,我們今晚就住那。”
哦哦?短生種的旅館嗎?
我禁不住加快了腳步,亮緊拉着我的手,低聲道,“小心,有人。”
有人?
直到進了旅館,他才道出原因。
雖然是兩不管的城市,但目前有教廷的騎士團停駐于此,如果讓他們發現了異鄉人,不加考慮就會當做吸血鬼直接處死,除非,能夠繳納足夠的保命金。
短生種絕對是地球靈長類生命中,最熱衷屠殺同族的種類。
我不屑地撇了撇嘴。
進了旅館,這邊燈光更暗,光源來自于櫃臺上那一盞油燈上,豌豆樣大小的燈花。
我把白金鍛造的手鏈給了那個肥厚的店老板,而他舔着嘴唇在燈火下打量那件珍貴的飾品時,根本抽不出時間再注意我們的模樣。
亮又開始愧疚,當然我心裏也很不爽,但小不忍從來都會亂大謀,于是幹脆就當自己不喜歡扔了的。
樓梯很窄,只容下一個人的寬度,甚至有些歪斜。
我幾乎側過半個身,以免熏得油黑油黑的牆壁弄髒剛從走私船上換來的平民裝。
亮依舊拉着我的手,不過,這次他走在我的身後。
房間也同樣的不堪。
我真懷疑床單有沒有洗過哪怕一次,至于牆壁,完全看不出建築材料的本來顏色。
亮将窗戶關上後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我則無聊地撥弄自己的頭發,
房間這麽小,一眼就能看盡,哪裏還要檢查。
“想洗澡。”
我老實告訴他。
亮一怔,然後說,“我去廚房要點熱水,你一個人呆着這裏,會不會害怕?”
唔,讓長生種感到恐懼的生物還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呢。
他點點頭,“不要開門,除非是我叫你的名字。”
哦,知道了。
我又不是童話裏的小紅帽,充其量該是那只大灰狼。
他再叮囑了一回,這才走開。
我看着門關上,又聽腳步聲下了樓,趕緊把血液制錠從懷裏掏出來,一下塞進口中,又拿起水袋灌了幾大口水,頓時嗆得直咳嗽。
溶解的藥錠有些微的血沫噴濺了出來,我用手背去擦,卻不小心滴到了身上。
啊——
我伸手去擦拭,可事與願違,血跡變得愈加明顯。
“光,是我,開門。”
啊啊?!
怎麽回來的這麽快,我一時間竟有些慌亂。
“光?”外面的聲音明顯變得猶疑。
我轉來轉去,就是找不到什麽來擦拭。
“光,光你怎麽了?”敲門已經變成了撞門。
“啊,等下——”
我靈機一動,牙齒一咬,便往地上倒去。
就這樣毫無防護措施,硬生生地将自己面朝下地摔到了地面上。
“咚——”地好大一聲。
這下好了。
我趕緊爬起來,将快要被撞倒的門打開。
外面除了他,還有另外一個女孩,正拖着半桶熱水,都被我這樣子吓了一跳。
嘴角被咬破了,臉上也一定紅了一大塊,雖然對我而言一點都不痛。
“我、我剛剛睡着了,起來就不小心跌——”
“別動——”亮拿出自己的手絹,沾着水,要給我擦拭破掉的唇角,卻因為我下意識避讓而輕輕呵斥道,“等下就不痛了,乖。”
那女孩看我的神情,真是——啧啧。
沒錯,如果是門口櫃臺那個男人去吻醒睡美人,得到的只有尖叫與耳光。
而這個家夥去的話就一定能抱得美人歸。
如果說長得好看也是一種錯,那最好還是一錯再錯。
這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
作者有話要說:
亮君,所謂的英雄救美,其實就是拐人行為啊……
某祖母:把我的孫子還回來你這個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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