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出了蓮花塘，三人便置身于一片榕樹林之中，初次見到榕樹林，雲霁連連驚嘆，嘆榕樹林乃“神造之物也”，慕容星離雖然在電視上看到過榕樹，但身臨其境，畢竟與在電視上看那些沒有溫度的圖片有大大的不同，拂柳卻說她在這裏生活十幾年，早看視榕樹為尋常之景了。那倒是，什麽風景看多了，都會失去新鮮感，只是慕容星離現在看到榕樹，就如發現了“新大陸”一般，他想，如果此刻有手機該多好，他就能把榕樹拍下來，将這些照片永遠珍藏起來了。

“雲霁，你會畫畫麽？”慕容星離問道，沒有相機，能把它們畫下來也不錯。

“略懂一二，怎麽了？”雲霁問道。

慕容星離說道:“那太好了，你把這些榕樹畫下來吧。”

雲霁說道:“畫下它們來做什麽？”

慕容星離說道:“我們只來這裏一次，走了就來不了了，看到榕樹實屬難得，不畫下來怎麽對得起它們？”

雲霁說道:“你可是怕今後離開了啓芒山，你會将榕樹忘記？”

慕容星離說道:“嘿嘿，不錯，還是你了解我。”

雲霁說道:“畫下來又怎樣，它始終只是在畫中，在你的眼裏，而不在你的心裏，你若真不想忘記它們，不如趁此刻多看看它們。”

慕容星離一晌愣住，雲霁此番話，竟然與施然說過的非常相似！還記得他與施然初見，施然就說了這番話，他當時想用相機拍下一只停歇在荷花上的藍色蝴蝶，施然便說，用相機拍下固然好，可将蝴蝶留在心裏更好。幾乎一模一樣的話，慕容星離忍不住想:雲霁，你會是施然嗎？為何你們說的話都如此相似？

“況且，就算我想畫，此刻也沒有筆墨紙硯。”雲霁說道。

“你說的對。”慕容星離對雲霁笑了笑，繼續前行，雲霁也微微一笑，不過他的笑沒有被慕容星離看到，因為慕容星離已經把目光凝聚到了滿林的榕樹上。

慕容星離看着榕樹，不覺放慢了腳步，榕樹如織，遍布重林，這裏的榕樹棵棵都枝繁葉茂，樹幹樹枝粗且壯，一如擎天柱般，屹立在樹林的每一寸土地上，根根盤曲交錯，糾纏在一處，濃濃的綠蔭遮蔽了廣闊的天空，每棵榕樹的大枝上生長出小枝，小枝再紮根于地，又長出小枝，榕樹的生命力很頑強，生生不息的在樹林中進行一輪又一輪的輪回。

雲霁随着慕容星離一同放慢了腳步，陪他一起看榕樹。

“星離，如果找到筆墨紙硯，我畫給你。”雲霁說道。

“什麽？”慕容星離還沉醉在榕樹的生生不息中，聽到雲霁和他說話，連忙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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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如果有筆墨紙硯，我畫一幅榕樹給你。”雲霁重複了一遍自己說過的話。

慕容星離說道:“真的？你不是說只要把榕樹放在心裏，就是永恒了嗎？”

雲霁說道:“我是這樣說過，但最重要的是你希望把榕樹畫下來，我猜你應該不會畫畫吧。”

慕容星離說道:“我的确不會，你怎麽不知道？”

雲霁說道:“如果你會畫，你就不會讓我幫你畫了。”

慕容星離說道:“你就臭美吧。”邊說邊在心裏認同雲霁，雲霁說的半點沒錯，他慕容星離的确沒有畫畫的天賦。

慕容星離和雲霁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眼神中流淌着絲絲歡愉。

三人走出榕樹林，便到了拂柳的家。來到這裏，慕容星離和雲霁更是驚訝，明明剛穿過一片蓊郁的榕樹林，此刻忽見雪山立于眼前，縱然雪山離他們很遙遠，但雪山的巍峨卻給人以一種錯覺，一種觸手可得的錯覺，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觸碰到雪山上的皚皚白雪，将閃爍的萬丈銀光擁入自己的懷中，踏上在雪山之巅漂浮的白雲，再将白雲制成一雙翅膀，飛向遙遠的雲霄。

“雲霁，将雪山也畫下來吧！美不勝收啊！”慕容星離不禁感慨道。

“好啊，我也想将這樣美麗的景色記住。”雲霁回答。

慕容星離想起雲霁說過的話，忍不住和他開玩笑道:“雲霁，你不是說畫下來不重要嗎？重要的是把它們藏進你的心裏。”

雲霁說道:“我早已把雪山裝進我的心裏，就算畫，也畫的是我心中的雪山，何必在意形式呢。”

慕容星離說道:“呵呵，怎麽說都是你有道理。”

拂柳這時笑道:“二位公子，雪山固然美，但在啓芒山卻是随處可見的，如果二位公子不嫌棄，便先在寒舍住下，以後有機會，我帶你們游覽啓芒山的風景。”

慕容星離說道:“如此，那先謝過姑娘了。”

拂柳帶慕容星離和雲霁來到了自己家中，她歡愉的向自己的家人問好，并向家人介紹了慕容星離和雲霁，拂柳的家人包括他的父親高承，母親金杏和哥哥秋樹，見了遠道而來的客人，三人向慕容星離和雲霁問好，慕容星離和雲霁也還之以禮。問候過後，金杏便放下手中的刺繡，去準備飯菜，而秋樹則去砍柴火，高承去了院子中，只留拂柳在招待客人，拂柳家人只管忙自己的事情，卻也不過問與慕容星離和雲霁有關的事情。拂柳與慕容星離和雲霁聊了一會兒天，就去廚房幫金杏的忙，慕容星離和雲霁坐在客廳中，不知該做什麽才好，只好望着房梁發呆，順帶大眼瞪小眼。

美味的晚餐終于上桌，拂柳和秋樹熱情的招待客人，讓他們多吃些飯菜，高承只敬過酒後，便不再多說話了。金杏偶爾對客人平平淡淡的笑一笑，頗有應對的意味。慕容星離舉起木碗中的米酒，将其一飲而盡，晚膳總的來說還不錯，大米松軟噴香，香辣雞心和香辣魚散發着陣陣醉心的香味，紅彤彤的湯汁像流動着的火，未嘗心先燃，只不過這頓晚膳，都沒有讓慕容星離和雲霁填飽肚子，慕容星離是因為自己去別人家做客，不好放肆的大快朵頤，只好委屈了自己的胃，而雲霁也吃的不多，慕容星離想，雲霁怕是和他一樣放不開。

夜晚，雲霁想出去散散步，拂柳說最好還是有人帶領，否則夜裏在啓芒山很容易迷路，雲霁說不打緊，他只要在房屋附近散步就好了，拂柳說道:“那公子不要散步散太久，夜深風冷，當心風寒。”

雲霁說道:“多謝拂柳姑娘關心，在下謹記。”

雲霁叫慕容星離陪他一起在房屋附近走走，慕容星離欣然應下。二人出了屋，走出幾步遠，均回頭望了望雪山，雪山在漆黑的夜中，更顯雪白光亮。

“雲霁，你今天沒有吃飽吧？”慕容星離問道。

“确實，我不太喜歡吃辛辣的食物，唯獨那米酒，倒是甜甜可口。”雲霁說道。

“看你也沒吃多少，只是在那裏吃米飯了，你喜歡米酒，怎麽不多喝些？”慕容星離問道。

“米酒再好，也只是酒，不能貪杯，倒是這啓芒山的風景，頗為醉人。”

夜幕蔓延，覆了一切景象，白天能看到的風景，此刻便在夜幕中隐了形，唯獨連綿的雪山，不肯暗卻半點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