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慕容星離一直以為,朋友不需要多,有那麽幾個能一起聊天一起瘋的人就已經足夠了,知己更不需要多,有一個能真正對對方敞開心扉,完完全全的無遮無擋,彼此面前做最真實的自己,便此生無憾,很幸運,他遇見了公孫雲霁這樣一個知己,自己對對方掏心掏肺,對方也對自己坦誠相待。遙遠的記憶已經遠去,慕容星離對曾經已不再執着,驀然回首,看到花開花落,星辰漫天,他才恍然發覺,自己追求的,原來就在自己身邊,握在手心的,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施然,如果你能看到這一切,一定也十分開心吧?
是夜,火光再度蔓延在公孫雲霁的夢裏,火燒,他不勝恐懼,醒來,已是滿身冷汗,夢中的人,依舊看不清,他驚醒,慕容星離就站在他身邊,靜靜地陪着他,得到雲霁的默許,星離才坐在雲霁的榻前,看到星離,雲霁的心踏實了很多,雲霁把頭枕在星離的肩膀上,這樣溫暖的動作,已不是第一次呈現在二人面前了,雲霁喜歡這樣靠着星離,只有星離,才能帶給他安全感,星離也喜歡被雲霁這樣靠着,每當這時,他就有一種被依賴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妙。
“還在害怕麽?”慕容星離輕言慰藉道。
“恐懼從未停止。”公孫雲霁說道。
“對不起,我幫不了你什麽,也無法代替你承受恐懼。”
“你無需代替,恐懼我獨自承受,只要你在身邊,就是對我莫大的安慰。”
室內燭光明明滅滅,搖曳在風裏,風,微寒,輕撫羅帳,撫在雲霁的臉頰,也輕撫着星離的頭發。
“星離,我的心從未靜過。”
是的,公孫雲霁從一出生起,就長在繁華與孤獨并行的皇宮,皇宮中不乏關愛,但只是漫天風雪中的一點零星炭火,危危在冰冷的皇宮中顫抖,人皆以為皇宮中人顯赫光榮,殊不知他們也有數不盡的苦痛與酸楚。從小,每個皇子就必須學會怎樣在皇宮中與人相處,與最敬愛的父皇相處要小心翼翼,怕說錯一句話,做錯一件事而使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與自己的兄弟相處,也要步步為營,仿佛他們每天見到的不是自己的親人,而是素昧謀面的陌路人。在如此環境下生存,每個人的心都不可能真正的安寧,如果心真正的安寧下來,他們反而會覺得不安,在暴風雨中輾轉久了,見到和風細雨都會不習慣。
慕容星離認真聽着公孫雲霁細數從前,仔細的走過他心靈的每一寸土地,想要在那裏看看曾經的雲霁,看看他的歡笑與痛苦,看看他受過的傷,這樣,他就能在今後不觸及他的傷口,并更加耐心的陪在他身邊。每個人生來都是不完整的,沒有完美的軀體,沒有完美的容顏,沒有完美的性格,沒有完美的靈魂,也沒有完美的心靈,在塵世颠簸一生,人也不可能變得完美,誰的心沒有傷痕呢?
“雲霁,如果你能選擇,你還會做帝王,是不是?”
“是,放下家國,太難,國不可一日無君,而且,和兒尚未到能擔當大任的時候。”
慕容星離眨了眨眼,望着帳外的燭光,閉上了雙眼,這一刻,他錯過了公孫雲霁眼中那稍縱即逝的鋒芒。慕容星離想,這句話,他完全問的無意義,如果雲霁不在意江山,便不會做帝王十年,也不會在當初選擇回歸皇家,因為當時的情景對他們來說,隐居不是困難的事,既然雲霁已經做了選擇,心中自有定奪,他唯有支持雲霁的每一個決定,雲霁是帝王,縱然想閑雲野鶴,可江山的重任誰來擔負?一朝為君,則終生為天下勞苦。
“星離,你覺得雲州如何?”公孫雲霁問道。
“我沒有去過,并不清楚。”慕容星離回答。
“聞說雲州是一個風景如畫,令人如癡如醉的地方,到了那裏的人,就不會有想返回的念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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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星離說道:“雲州再美,會有啓芒山美麽?”
公孫雲霁說道:“沒有到過,不敢妄下定論。你想去雲州麽?”
慕容星離笑:“怎麽好好問這個?”
公孫雲霁說道:“我只是問你想不想去。”
慕容星離說道:“好地方是人人都向往的。”
公孫雲霁說道:“可惜未曾有人到過雲州。”
慕容星離說道:“雲州摩格梭格王國的人能到中原,中原之人想必也可以到達雲州,只不過尚未找到方法而已。”
公孫雲霁說道:“不錯,如果能到得雲州,或許便能找回王兄。”
十年前,公孫雲華征讨雲州失蹤未回,生死未蔔,十年後,公孫雲霁穩坐帝位,即使找回公孫雲華,公孫雲華也不能對他造成任何威脅,怎麽說也是兄弟一場,兄可以不仁,但弟不可不義。這十年來,公孫雲霁也有譴人前往雲州去尋公孫雲華,臨行前,他還特地囑咐出行之人分兩隊行事,一隊沿着九彎峽進入雲州,一隊在外等候,如果路可行,便讓兩三人出來,帶其餘的人進入,可是在外面的人等候了兩三個月,也沒有得到任何消息,只好無功而返,從那時起,雲霁便再沒有譴人去雲州尋找公孫雲華。
此次雲州摩格梭格王朝譴使來見,欲與靈泰王朝結盟,公孫雲霁認為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便趁機向摩格梭格王朝的二位王子詢問雲州之事,烏蘇哈和烏蘇善言雲州乃神聖之地,是神靈安居的地方,神靈護佑着雲州這片靈珠的土地,若有外人進入雲州,則會惹怒了神靈,從而使神靈降罪于雲州,屆時,受苦受難的還是雲州的百姓,雲州将處于水深火熱之中。公孫雲霁雖覺烏蘇哈和烏蘇善兩人所言荒謬,但聯系到之前有關雲州的神秘傳聞,似乎這一事實也由不得人不相信。但這樣一來,公孫雲霁也覺得有些不解,雲州雄霸西南一隅,外人能進不能出,則雲州生活之安逸可想而知,既如此,雲州蠻夷為何不安心的過與世隔絕的生活,偏偏要四處作亂擾亂西南的其他州郡?若雲州蠻夷野性難馴,他們為何要來與靈泰王朝結盟?公孫雲霁看來,雲州是一個極難攻破的地方,想要解決它的問題,并非朝夕之間便能做到。公孫雲霁想涉足雲州,尋找公孫雲華乃其一,其二便是為了保西南其他州郡的安寧,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雲州物産豐饒,地肥水美,疆域遼闊,人傑地靈,若能得之,實乃靈泰王朝之福也,至于烏蘇哈和烏蘇善的“神明說”,公孫雲霁并不相信。
轉眼間,摩格梭格王朝的王子和公主已在靈泰王朝停留有半月之久,一晚,慕容星離和公孫雲霁在乘月亭賞月飲酒,興致正濃,倏爾一名身着黑衣的女子出現在二人面前,女子見了二人,當即屈膝跪下,二人從未見過此人,當即心中一緊,四周守衛森嚴,且未有人通傳,她是如何進來的?銀白色的月光鋪灑在冰冷亭前石階上,石階上的月光,像長了腿一樣,慢慢的向上爬,經過了黑衣女子的衣衫,月光下,她的衣衫也顯得格外的清晰,慕容星離和公孫雲霁看着她,沒有說一句話,她也只是低着頭,如瀑的黑發長長的披在肩膀上,蔓過秀麗的雙耳,擋住了她戴在脖子上的銀項鏈,也遮住了她那美麗的銀耳環,她略顯纖瘦,月光在搖曳,她的身影在月光中,除了帶着一份靜谧外,還有一絲隐隐的憂傷,慕容星離和公孫雲霁不知她是誰,星離警惕的把雲霁擋在自己的身後,抽出了自己的寶劍,寶劍在夜中迅速閃爍出一道明亮刺眼的光芒,和融融的月光交彙在了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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