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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振鋒的手指湊近了四月的右手腕。
這時, 四月開口了,小姑娘像是沒有恐懼,又或者, 她将自己的恐懼掩藏得很好:“巫宗主, 你可以割我的左手腕嗎?”
“這是我拿馬鞭的手。”
巫振鋒頓了頓,他擡眸,在将她綁起後,目光第一次認真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四月卻沒有看他, 她轉過了頭,正對自己的左手交代:“對不起, 這會有點疼。”
像個傻子一樣。
往常這樣的人,他甚至都吝啬去看一眼。
将死之人, 需要什麽右手呢。
巫振鋒的指甲向前伸去,割破了四月的右手腕, 鮮活紅潤的血流了出來,一滴一滴,滴落在月白瓷瓶中。
像是被侵染了顏色,瓷瓶的底端變成了豔麗的紅色, 而那朵春心花的一瓣,也有了色彩。
巫振鋒沒有用咒法,親獸之身的鮮血珍貴,在竹兒的事情上,他不想有任何的差錯,因而一直單膝跪地,捧着瓷瓶, 等待這血液的流入。
當血液凝固時, 他會再劃上一下。
雖小心地控制着流量, 但是沒有顧忌深淺,或者說,他甚至有意要劃得深一點,四月右手腕上的傷口,深可見骨。
她有些控制不住的顫|抖,但是沒有說一句求饒的話。
而巫振鋒不經意地轉頭時,卻意外地發現,自始至終,小姑娘的眼神,都沒有離開過她的傷口。
她一直在看着。
堅決,不屈,還有被背叛的傷心和痛楚,但是不會回避。
這雙眼睛,這個眼神,像是四百年前,大火紛飛的三足赤烏族群中,竹兒站在扶桑樹上,看他的眼神。
巫振鋒心口刺痛,他轉開了臉。
這一瞬間,他甚至都不敢看她。
瓷瓶微晃,一滴血滴在了巫振鋒的手背上,只一瞬,便融了進去。
在巫振鋒擡頭看過去時,已經不見了蹤影,他并未将那點微弱的觸感放在心上。
四月看到了。
但她并不懂這是什麽意思,她也不覺得這有什麽特別。
她也不會說。
他是敵人,是壞人,她不想再與他說話了。
當晚。
蓮花池底,蓮花樓,竹夫人的房間。
竹夫人蹲俯在房間中間,她似乎是很喜歡那個位置,不論發生什麽,最後都會回到那裏。
房間中的其他物件都是被釘死在地面上的,因為即使她發狂,也不能推倒什麽。
巫振鋒又來了。
他為花瓶中換上新的春心花,打掃清潔了房間,又來到了竹夫人的身邊。
這一次,與以往不同,當巫振鋒進屋時,竹夫人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他。
她的頭,随着他的走動而轉,随着他的停頓而停頓,就那麽跟着,像是被什麽吸引。
這樣的注視,讓巫振鋒欣喜。
這個對外一向帶着各色面具的男人,唯有在這個房間,這個時刻,才會喜形于色,好猜的就像是一張透明的紙。
“親獸之血果然名不虛傳,這麽多年來,你終于肯主動看我了。”
他湊近竹夫人,眼神溫柔,小心地從懷中取出一個通體鮮紅的瓷瓶。
瓷瓶精致,有一掌大小,上面刻着一朵春心花,與瓷瓶同樣,是豔麗的紅,唯獨深淺不一,像是在開放一般。
“竹兒,我終于找到了親獸之體,這是她的血。”巫振鋒見竹夫人看過來,溫柔地解釋道:“你只要喝了她的血,就能不必依賴這雕像邪法而活了,當然,這需要幾天的時間,也需要更多的血,但我們四百年都等過來了,幾天而已,我們可以等的,不是嗎?”
“這之後,你也不必再喝那些惡心的血了,如果不是為了救你,我是不會讓那些血靠近你的。但等你清醒了,你會懂的,對嗎?”
“來,試試這個。”
竹夫人一直都是呆呆的,她像是一只馴服的獸,在沒有聽到指令前,老實安靜地蹲坐在那裏,被那瓷瓶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那是來自于身體的吸引。
可當巫振鋒将那瓶塞挪開,将瓷瓶靠近竹夫人,要喂她時,一直安靜的竹夫人卻抗拒起來。
她猛地後退,掙紮着要躲,可卻被巫振鋒禁锢住。
“乖,竹兒,這是為你好的。”
他低聲溫柔,雖然有一絲不忍,但仍舊沒有猶豫。
唯一有一點奇怪,就是竹夫人今日的拒絕。
最初,她也是抗拒喝血的,可是在巫振鋒一次次強硬灌下後,似乎知道反抗無用,她便不再反抗。
人血,獸血,只要是可用的,她都喝過。
四百年來,竹夫人唯一不喝的血,就是赤耳火尾猴的血,這會讓她吐出來。
因此,宗內最初剩餘的赤耳火尾猴比較多,但當巫興謀無師自通地,想出了用火尾猴來催生和采摘株蒙果後,火尾猴的數量,才又稀少起來。
巫興謀一向不喜歡火尾猴,對于他不喜歡的東西,他的慈悲一向都很吝啬。而他手下的第一條命,就是他四歲時殺死的火尾猴。
他對巫振鋒說,火尾猴受了重傷,他不忍心他活着受苦,才殺了它。
可巫振鋒知道,那被挖瞎的眼睛,被割開肚子掏空的內髒,被逼迫着踩過寒山雪融得扭曲的腳,都是他這個兒子的手筆。
株蒙果的采摘,并不是無師自通,而是始于這個開始。
但那一年,竹兒死了。
巫興謀是他和竹兒的孩子,他不忍心責怪他。
因為,竹兒會心疼的。
可這一次,竹兒的抗拒,比對赤耳火尾猴鮮血抗拒還要嚴重,尖利的爪子抓破了他的衣服,在巫振鋒的身上,落下無數血痕。
幹枯細小的羽毛和紅色雜亂的絨毛飛舞。
但她的反抗,終究無濟于事。
這是親獸之體的血,是能夠喚醒竹兒,讓她重新神魂清醒,脫離雕像續命控制的唯一方法。
巫振鋒可以被她打,但是,他要救她。
瓷瓶漸漸由紅變淺。
在竹夫人的掙紮中,四月的血,一滴不剩地,全被灌進了她的喉嚨裏。
她無謂地掙紮着,像是遭受了什麽巨大的痛苦。
可是,巫振鋒在她身上探查游|走的靈氣,卻感受到雕像聯系的松懈,也感受到了竹兒混亂神魂的穩定。
這血是有用的。
他終于松了一口氣。
畢竟,這曾經只是一個理念,一個猜測,即使是巫振鋒,也不敢确信真的有用,他經不住狂喜,就像是已經看見了自己和妻子的重逢之日。
在他精神松懈的時間,竹夫人從他的禁锢中掙紮而出。
她幹嘔着,想要将那血吐出來,可那血似乎融得很快,任她如何,也沒有一滴吐出。
可她的幹嘔,卻越來越厲害,就像是吃了什麽惡心的東西。
這樣子,比竹夫人第一次喝血時,比她喝了赤耳火尾猴的血時,都要更嚴重。
巫振鋒并沒有多想。
他見多了她類似的樣子,只當三足赤烏一族親呢親獸之體,抗拒喝下對方的鮮血,過一會兒,她便會和往常一樣,雖然抗拒發瘋,但最終會安靜下來。
他只顧着,借着剛剛的感應,去調整接下來計劃到完美。
事關竹兒的性命,這一切,必須完美。
可是,這一次,竹夫人的發瘋沒有停止。
當發現,那血根本吐不出來時,她發出一聲似鳥似獸的悲鳴,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将那只瘦小幹枯、紅色鳥羽和雜毛的手,掏進了自己的喉嚨裏。
要命一般,徹徹底底地瘋狂和兇狠,抓碎了自己的喉嚨。
然後,繼續向下,雖然指甲很鈍,但她的決心和力氣實在是太大,便一路從喉嚨掏到了胸口,掏到了腹部,将腸子全部掏出。
攥在手裏,和成了一團紅白色的泥醬。
破碎的喉嚨中,只有一點點微弱的“吱吱”聲,像是恐懼,像是掙紮,可又無能為力。
她的身體,和她的聲音,像是兩個完全獨立的個體。
一方,執着于掏幹身體裏的最後一滴血液,哪怕扯出腸子要了性命也不為過。
一方,懼怕于這一點,恐懼于這個行為,可是逃不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在絕望中,接受着這一切。
而這動靜,也終于驚動了巫振鋒。
他滿臉的喜意,這一刻也變成了恐懼,慌忙上前,顫|抖着手,不顧血腥和髒亂,抱住了竹夫人。
為她治療的同時,儲物戒中,靈藥拼命地往她的口中喂去,往她的傷口中灑去。
他并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只是一邊忙着,一邊喃喃而言。
冷汗浸濕了他的衣服,額發散亂,他也像是個瘋子一樣。
“我不會讓你死的……”
“我不會讓你死的……”
“竹兒……你不可以死……”
與此同時,春心花圃。
頭有些發暈,那是失血過多的疼痛。
但是,四月并沒有昏迷或是睡着。
她的鞋被踢掉,襪子被脫下,一條紫牙蛇卷着一把小指大小的匕首,在她的左腳腳底,歪歪扭扭地劃着。
血跡順着白嫩的腳丫流下,蛇操縱不變,勁力忽大忽小,痛意叫四月流出了眼淚。
爹爹從來舍不得她痛。
每次她疼,他都會幫她“吹吹,飛飛。”
巫振鋒放血時,四月也疼,但她沒有流淚,因為,懷玉城的人都有骨氣,在敵人面前可以流血,但是不能流淚。
匕首藏在她的馬鞭把手裏。
這本是她最後的保護符。
現在,四月用它,來傳遞最後的信息。
她笨,但她知道,她要死了。
但是,懷玉城的人,從來都不是會安安靜靜地等死的。
她央求小蛇,在腳底幫她畫畫。
如果不是蛇牙劇毒,咬一口就死掉了,四月覺得,讓小蛇咬出來,可能比用刀劃出來,要稍微不那麽疼一點。
眼前微光朦胧,四月察覺到,血跡漸漸幹掉,紫牙蛇滑溜溜的身軀爬過她的腳踝,先是為她套上了襪子,然後為她穿上了鞋。
只有這樣,巫振鋒才不會注意到。
雖然還有些疼痛,雖然嘴唇發白,但四月還是笑了起來。
她突然有點想爹爹。
如果爹爹在,定然不會叫人這麽欺負她。
她有些倦了。
眼前重疊白影中,不知何時,現出一片黑色。
像是感受到威懾,紫牙蛇盡數游|走,卻又忍不住回頭,似在擔心受傷失血的少女。
豎起的蛇眼中,那人将少女抱了起來。
少女縮在那人的懷裏,雖然并不清醒,但并沒有防備。
第二日。
巫振鋒再次邀請溫瑾和溫瑜去議事廳。
同樣,只有溫瑾去了。
議事廳中,巫振鋒提出要盡快為溫瑜和巫興謀辦理合籍大典,他笑容和肅:“兩家聲明已經發出,懷玉城送親的隊伍也已經在路上,無邊臺和玉簡臺上衆說紛纭,我們也不要耽誤兩個孩子,就盡快為他們完婚。”
“明日,就是最好的日子,千年難遇。”巫振鋒遞來測算盤:“我早已經發出請柬邀約,請各大宗門和相熟朋友觀禮,他們明日也都能到了,時間剛剛好。”
“溫城主如何看?”
巫振鋒看過去,他只是順勢而問,因為被他利用陣法蠱惑的人,從來都不會拒絕他的話。
他們會将他當做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對待,也會将禦獸宗當做這一生最重要的宗門。
甚至于,由于這份重要有些加強和扭曲,所以,幾乎他說什麽,對方都會聽從,不會有任何異議,哪怕損傷自身也沒有關系。
曾經,巫興謀年幼時,曾對一個門派的宗主開玩笑,說父親巫宗主生病了,需要人的血肉做藥引,那個宗主聽到的當下,立刻就剜了自己的心口嫩肉。
然後,巫興謀又不緊不慢地說:“啊,宗主太過性急了,父親并不需要宗主的血肉,他已經獲得了醫治。”
“我只是來告訴宗主這件事情而已。”
那個宗主當場氣得顫|抖,可因為巫興謀是巫振鋒的兒子,她愛屋及烏,并沒有發作。
因為宗主頗有才能,盡管受到些影響,但是那個門派仍然發展得不錯。
後來,整個門派被席卷到蝕滞疫風中,徹底被疫魔所吞噬。
這就是雕像的力量。
它會讓人偏執執着到極點,只有在面對這一個人時,完完全全地走了極端。
極端的忍讓,極端的看重,極端的順從。
在巫振鋒的眼裏,任憑溫瑾有再多的能耐,從他被雕像所影響的那個瞬間開始,他就已經是他的羊圈中任人宰割的一只羊了。
他問這話,得到的當然只有肯定和贊許。
可當他的目光落在溫瑾的臉上時,卻微微一滞,因為,他不僅沒有贊許,甚至于眉頭緊皺,面容嚴肅,頗有些荒唐地看過來,就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
這是在溫瑾的臉上從來沒有看到過的表情。
他一向溫和,溫和之中,又透着點矛盾的冷漠,可綜合來看,都是安靜離群的力量。
端方城主問道:“巫宗主,你怎麽會問出這樣的話?”
巫振鋒心中一緊。
這是質問。
難道……雕像失效了?
巫振鋒相位差懷玉城諸般種種,這溫瑾确實有些本事,他不禁有些懊悔,這對于他來說是難得的情緒。
今日見面時,不該受昨夜竹兒之事的影響,沒有再度确認就太過着急的想将事情了結。如今,雕像失效,就只能拼力殺了溫瑾了。
他眸中湧出殺意,笑了兩聲想暫時糊弄過去,右手指甲卻尖利,隐有殺機,向溫瑾襲去。
可指甲剛到近前,就被溫瑾抓住,他像是有一種超乎常人的敏銳,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
尖利森寒的指尖,刀鋒一般,毫無遮掩地被亮在兩人中間。
隔着衣袖,他的手泛着涼意,眸光有些清冷,在巫振鋒緊張地想要破釜沉舟的眼神中,突然一笑。
像是春暖花開,凝滞的空氣為知一破,有輕柔的風,吹了過來。
“摯友!我們之間,何必問什麽看法呢?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溫瑾仍舊沒有放開他的手腕,可說出來的話,看過來的眼神,卻叫巫振鋒松了一口氣。
也是,雕像是何等偉大神秘的力量,這麽多年來,他從來沒有失手過。
溫瑾怎麽可能逃脫呢?
定是昨夜救治竹兒太累了,一整晚耗盡靈力為她續命回血,才會有些心神不穩,錯下了判斷。
只是,摯友這個稱呼……溫瑾面對重要的人,倒是比他往常要更……活泛一些。
“結親的事,巫兄安排就是,有什麽需要我做的,盡管吩咐。巫兄剛剛說都邀請了哪些門派,我看看……”
他垂眸看着桌上散出請柬的标記,又是眉頭一皺:“這兩家結親是大事,怎麽只能邀請這麽幾個門派呢,那些大門大派,巫兄怎麽不發請柬?”
巫振鋒小心地觀察着溫瑾的神色,他現在很确定,溫瑾是中招了。
只是,他中招後的表現,與以往的人有些不同,就像是喝醉了,有一種随時一句話一個動作就叫人心跳狂跳的驚詐。
不能太過随意的對待他。因為他們還有基本的認知和理智。
巫振鋒笑笑,他試圖抽回自己的手,可卻發現溫瑾握得用力,而當想要收起爪子時,卻發現,溫瑾的手指,穩穩地抓在了他的脈門上,阻擋了靈氣的流動。
巫振鋒:……
他忍了忍,擠出笑容:“這些門派勢大,宗主又多繁忙,遞請柬去,他們也未必能來,巫某就不互相為難了。”
“不過,巫某倒是請了上弦宗明清峰的峰主,百目真人萬廣海過來,也不算辱沒禦獸宗和懷玉城兩家。”
“這怎麽行?”溫瑾搖頭:“請還是要請的,若是巫兄弟怕折了面子,我來請。我不怕丢面子,瑜兒的婚事,定要辦得轟轟烈烈的才行。”
他提筆就要寫請柬,巫振鋒想攔,卻因為被他抓住,姿勢別扭不利,忙開口阻止道:“且慢,不可。”
“此後禦獸宗和懷玉城就是一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既然不會來,溫城主還是莫要發出這些請柬。”
他頓了頓,聲音加重:“溫城主,我希望你這麽做。”
溫瑾剛剛落字的筆停了。
他轉過頭來,那一瞬間,他的眼神,帶着審視和思考,像是尚未開光的寶劍,無鋒卻犀利,只要出鞘,就能瞬間奪人生死般。
巫振鋒心中一突,那種他脫離控制的感覺又出現了。
可溫瑾卻笑了。
他的嘴角近乎垂直地往上翹,雖是在笑,可笑意未達眼底,就像是被人強行畫上了一張笑臉,帶着點神經質的詭異:“巫兄弟,你叫我什麽?”
巫振鋒愣了愣,迎上那眼神,放軟了口氣:“溫兄弟。”
在這麽多被操縱的人中,他從來沒有這樣稱呼過任何一個人,可是第一次,在對方受控之下,他感受到壓制。
也是第一次,他被迫開口,稱呼對方為兄弟。
溫瑾這個人,絕不是善于之輩,當他失控的時候,反而被平常那個懷玉城主要更危險,更加無法預測。
溫瑾的一舉一動,幾乎是在他的心髒上跳舞。
“這樣就對了。”溫瑾笑容放大,眼神溫暖,露出了點曾經溫城主的溫柔和善,巫振鋒驟然看到,竟覺得有點懷念。
他将筆随意扔下,大大的墨點氤氲在請柬上:“摯友說不寫,那就不寫了。”
“我聽你的。”
巫振鋒松了一口氣。
懷玉城風頭正盛,禦獸宗多年來雖然韬光養晦,可名聲也不錯,若是結親請柬發出去,哪怕是這樣時間緊急,接到請柬的,卻沒有一個不會來的。
甚至于,沒準還會拉來一些沒接到請柬的。
婚禮是一種綁定的利益最大化,是侵蝕和掌控懷玉城的砝碼,同時也需要一些人來做個見證,見證萬廣海的罪行和覆滅。
所以,被邀請來的人,都是他能夠掌控的人。
巫振鋒并不想引起那些大宗門的注意。
他想得入神,卻聽到“咔嚓”一聲,緊跟着,便覺得食指指尖一涼,有種陌生的光禿禿的感覺。
然後,有冰冷的觸感,觸及到了他中指的皮膚。
“你在做什麽!”
巫振鋒想要掙脫,可手卻抽不回來,明明溫瑾只是個元嬰初期,可她卻是像有無限的靈氣和力氣,将他這個元嬰巅|峰牢牢地控制在原地。
仿佛,想要掙脫,只有砍了那只手才可以。
“我在幫巫兄弟修指甲。”
溫瑾笑容溫和回望,他的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比手臂大小的金剪子,左右張開,中間鋒利的位置,正對着他中指的指甲。
溫瑾仍舊在笑:“巫兄弟,若非你是摯友,這樣的事,溫某是不會做的。”
他看過來時,手卻沒停。
“咔嚓”一聲,又是一根指甲掉落。
“你——”指甲是他仿照靈獸,自行參悟,修煉出的內生武器,每一根,都是花了不少的心血和時間培養和養護的。
鋒利和力量不比天級靈寶差。
那剪子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竟然……
“巫兄弟,”溫瑾看過來,皺了皺眉:“你不願意嗎?”
“溫某一向不喜歡人不講衛生,留這樣黑漆漆的長指甲,作為溫某的摯友,巫兄弟應該很清楚才對。”
“還是,巫兄弟是厭倦了溫某,故意為之?”
巫振鋒:……
他可算是明白了。
溫瑾這個人,寬于待己,嚴于律人,對自己沒什麽标準,對這最重要的人——摯友的要求卻很高。
高到,連指甲都要管。
巫振鋒猶豫一瞬,點了點頭,眼下,擺脫眼前的情況為佳,後面溫瑾的腦子不好用,再說幾句糊弄他便可。
“原來,巫兄弟是不願意當溫某的摯友了嗎?”
果真,溫瑾聽到這話,他神情低落了一瞬,就連手中的剪子,都松了松。
有漏洞!
巫振鋒心中一喜,忙要抽身回退,同時一掌擊出,可身形剛剛動了一瞬,就聽到“咔嚓”一聲。
比以往的更大,略微有些參差不齊。
指尖一痛,巫振鋒身形一滞,靈器被毀讓他氣血翻湧。
他不敢置信地望過去,鮮紅染血指尖的背景下,他聽到了溫瑾的低笑。
像是嘲弄。
“不是摯友,那就更要剪掉了呢。”
作者有話說:
巫振鋒以為的摯友——一切都以我為中心,無條件退讓。
溫瑜腦回路裏的摯友——同。
即使腦子不清楚了,溫瑜也一定不會吃虧的。
昨天紅包已發,今天評論區繼續前五十掉落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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