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好甜

複盤的疲憊不比練習時的少, 再加上回去前，謝阆風還不忘千叮咛萬囑咐，讓陸離一定要好好休息, 保證充足睡眠。

陸離這一覺睡得還挺香, 醒來已經快到中午時間了。他去食堂吃過午飯之後就去往練習樓了, 似乎是節目組說過今天下午有好消息要發表, 全員在410教室集合。陸離想着先去練習室提前練習一番, 沒想到陸離剛走到拐角, 樓梯間突然冒出一個頭來。

“陸離。”

陸離差點被吓一跳，定睛一看, 竟是莊羽淇。

他臉上不由露出一點疑惑, 只見莊羽淇探出腦袋在他前後都打量了一番，見沒人後, 忽然一把抓住陸離的胳膊，眼神裏流露些許可憐兮兮的懇求來。

陸離由他抓着, 跟着走進樓梯間, 把門合上。

“怎麽了羽淇？”自陸離上次遇到這小孩在樓梯間裏哭之後，就似乎已經有段時間沒和這小孩見面了。畢竟陸離的訓練時間緊湊, 這三次公演也沒和莊羽淇合作過。

莊羽淇似乎是有些局促, 明明是他把陸離拉住的，卻好半天都沒有開口。陸離開口問時，他又表現得頗為猶豫不決，雙手像麻花似的在一起絞來絞去，咬着下唇, 一副難以啓齒的模樣。

陸離見他這樣, 也并不開口催促, 只靜靜地等待着, 眼神溫和。

莊羽淇小心翼翼地擡頭，正好撞上陸離的視線，陸離仍然和之前一樣，他淡茶色的眼睛如蒙着層袅袅煙霧，宛如明月萬裏，足以容納世間萬千溝壑，仿佛能包容一切。

“我有事想和你說。”莊羽淇眼眸一沉，終于下定了決心，“之前二公，你們的耳返設備出問題，是……是人為原因。”說到最後，莊羽淇打了個激靈，似乎是覺得羞恥地頓了頓。

莊羽淇本以為陸離會驚訝，沒想到陸離臉上的表情依然平靜，甚至望着他笑了一下，“我猜到了一點。”

反而是莊羽淇驚訝了。他微睜了下本就大而圓的眼睛，愈發圓滾滾的像只小鹿般，雖然“我見猶憐”這個詞不該用來形容男孩子，但似乎最适合此時此刻的莊羽淇。

“耳返設備一般在彩排時都會調好各自的參數，我們彩排的次數不少，參數都是對的，沒出問題，偏偏正式演出的時候出問題，還是有些蹊跷的。只是舞臺上耳返出問題的情況很常見，所以我也沒想到真是人為問題。”見莊羽淇這樣兒，陸離多少已經猜到背後的人是誰了。

莊羽淇低下頭去，心頭局促不安，他手心裏已經滲出一層薄汗，忍不住将手在褲縫線的位置擦來擦去，下唇都被他咬出了一個半月形的痕跡。

“好了，別咬了。”陸離心裏微微一軟，握住了莊羽淇的手腕，“嘴唇咬破了怎麽辦。”

Advertisement

陸離話語溫和，莊羽淇無意識地松開了咬住下唇的牙齒。

“謝謝你專門和我說……”

“不是的。”莊羽淇突然打斷了陸離的話，一向安靜內向的他，情緒也忽然變得激烈起來。

莊羽淇望向陸離的眼睛裏含着淚，眼尾暈開一抹紅，他擡起手背頗為粗魯地擦去眼淚。

“不僅是耳返，還有那些熱搜評論，當初多多的事情，還有之後罵你，都是……是他故意引導了話題往你身上引的，說你搶人Part，炒CP都是……”說到這裏，莊羽淇忍不住輕聲抽泣了一聲。他垂下頭，鴉羽般的睫毛輕輕一眨，含着的淚水兀的滴落而下，砸在地上洇開了淡淡的陰影。

陸離愣了下，細細想來确實是有些奇怪。二公時多多除了第一段沒唱，第二段掉了半拍，之後就沒有什麽其他大問題了，不知道網友怎麽就會聞着味嗅到多多身上，專門把他拎出來罵。看樣子，确實是背後有人在搗鬼。

只是……

“你說的，是不是湯宏傑。”

莊羽淇的肩膀微微一抽，停頓了半分鐘後，他才擡起頭來，一雙兔子般通紅的眼睛對上陸離，輕輕地點了點頭。

“是……都是他做的……我……我……”莊羽淇目光閃過一抹急切，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沒事的羽淇，你慢慢說。”陸離拍了拍他的肩膀，微蹙眉尖。

如果說只是調耳返參數這事兒的話，陸離相信湯宏傑能做得下來。可是，無論是買水軍來踩多多，還是之後故意禍水東引，把話題引到他身上，說他故意搶隊友Part，還改詞……這樣的手段，只怕湯宏傑可做不下來。

畢竟湯宏傑可不是能不動聲色做成這種事的性格，以他的智商，恐怕也難。

“我……沒有第一時間和你說，對不起……”莊羽淇是在三公前兩天知道這事兒的，但是他并不知道湯宏傑居然還下作到買了水軍專門黑陸離。湯宏傑讓莊羽淇在三公時對付陸離，怕影響到陸離三公LIVE，于是他表面答應湯宏傑，也沒提前把耳返的事兒通知到陸離，不然……不然怎麽也能防到一點的。

如果不是後來節目組道歉說耳返設備出了問題，以及有人發帖為陸離發聲，現在陸離的後果就不堪設想了。只是，不知道這些都是誰做的，竟能讓節目組主動低頭道歉。

“陸離，你要小心，防着點湯宏傑，他一定還會再找機會的。”莊羽淇握住陸離的手臂，目光懇切道：“他……他想讓我三公現場對你下手，才告訴我這件事……但是，我做不到……”

“怎麽會找你？”

“他說我們關系好，你不會對我多加防備的。而且他說……他說你扶持多多上去，對我的排位會有威脅，因為我和多多是一種類型的。他說，你這麽做……是根本就沒為我考慮過，所以他覺得，我會幫他。”說起這樣的事情，莊羽淇還有些磕磕絆絆的。湯宏傑安排莊羽淇的時候，十分自信，自然是覺得莊羽淇會因為利益站在他那一邊。就算莊羽淇背叛，他也找不到證據是湯宏傑做的。

陸離倒是能理解湯宏傑的急切。湯宏傑的排名不是很高，也就在20名左右徘徊。上次60進35的時候，陸離搶走了他的第20名，他排到了第21，自然心生焦慮。畢竟三公過後就是35進20了，如果輸了的話，他就得像鄧彬一樣，只能灰溜溜回凱瑞，成不了團也無法出道了。

像他們這種已經練習了兩年多的練習生，每一次的機會都很難得，如果還出不了道，再被公司放棄的話……

那就真是永無出頭之日了。

Nebula裏也就于昊一個人在二公後排到了前十裏的，莊羽淇和湯宏傑的排名都在20-30之間起伏。而多多本是排在後面的，對莊羽淇還造不成威脅，但陸離幫了多多一把，他這次進了前35，又有這次三公的亮眼表現，說不定就能進入到前20去，可不就威脅到了莊羽淇的地位嘛，也難怪湯宏傑覺得能說動莊羽淇來對付他了。

“你不怪我嗎？”陸離輕聲問道。

莊羽淇立馬搖了搖頭。一開始他确實是難受的，他也想出道。但是他更明白，陸離幫助多多并不是陸離的錯，如果他沒能進入下一輪，不是因為陸離帶上來了多多。而是因為他自己不夠努力，沒有争取到更前面的名次。

小孩兒眼睛一片澄澈，仿佛一眼能望到底，心思幹淨又明亮。

“謝謝你專門來告訴我。”陸離心裏微微一動，張開雙臂給了莊羽淇一個擁抱，“羽淇，也謝謝你不怪我。”

不知怎麽的，莊羽淇忽然有些想哭。

在說這件事之前，莊羽淇一個人提心吊膽了很久。他想了很多，覺得陸離不會相信他，或者連帶着連他也會讨厭，懷疑他別有用心。但是，他不能就這麽讓陸離陷入困境，所以他還是決定了要站出來告訴陸離這件事，無論陸離之後對他會是怎樣的态度。

莊羽淇唯獨沒想到的是，在說出這些之後，陸離竟然會這麽寬和地包容了他，相信了他……

莊羽淇的眼眸緩緩濕潤了，兩丸黑水銀似的雙眸水潤潤的，他強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打濕陸離的衣服，将腦袋輕輕地壓在對方肩膀上。

在陸離的懷裏，他覺得好溫暖。

“快上課了，不練習在這幹嘛。”摻着冰渣的聲音驟然響起，莊羽淇被吓了一跳，像只兔子似的猛地從陸離懷裏蹦了出來。這一眼就看見了臺階下站着的謝PD，莊羽淇不由得瑟縮地抖了一下，手也下意識地摳住了樓梯間的扶手，而謝PD不善的目光一直冷泠泠地盯着他。

——明明是他和陸離兩個人都在樓梯間，但謝阆風冰冷的視線就跟長他身上似的，一絲都沒漏到陸離身上。

“我、我先回去練習了！”莊羽淇實在承受不住那視線的冷凍攻擊，他朝陸離丢下這句話，宛如腳底抹油似的迅速跑出了樓梯間的門。

見莊羽淇走得飛快，陸離也朝謝阆風微微颔首後走向樓梯間門口：“那我也去練習了。”

謝阆風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這話……似乎把陸離也說在裏面了。

他并不是想斥責陸離的，只是……他心中的感情宛如貼到了玻璃杯頂的水線，乍一看到別人這麽依賴地抱着陸離，這個擁抱刺痛了他的眼的同時，也往那盛滿感情的玻璃杯裏滴下了一滴水，于是便沿着杯壁流下來，水漫一地。

他是那麽羨慕又嫉妒那個人，陸離這兩輩子都從未和他有過一次擁抱。

謝阆風站在原地，落寞地垂下眼來。門忽然“吱呀”一聲，謝阆風下意識地擡頭，只見陸離重又推門進來，走了過來，攤開手掌，他細白柔軟的掌心裏躺着一顆糖。

——是那種被白色糖紙包着的硬糖，圓圓的一顆。

“昨晚的謝禮。”陸離沖他揚臉一笑。

謝阆風被那笑震住，他怔怔地擡手，食指和大拇指在陸離掌心輕輕擦過，拈走了那顆糖：“謝謝。”

陸離笑笑收回手，離開了樓梯間。

謝阆風鴉黑的瞳孔裏閃爍出些許亮光，他剝開糖紙，将糖含進嘴裏。

好甜。

直到謝阆風走進教室，發現陸離正在給周圍的一圈人發糖，還是每個人一顆，他忽然就覺得嘴裏的糖沒那麽甜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依然是前十留言的小天使們十個20點紅包哈~

明天可能要晚一點更新，晚上11點半左右QAQ

全文訂閱到下一章的，4號下午五點可以參與抽獎噢~50人5000晉江幣随機發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