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1)
她似笑非笑,打量着唐梨的反應:“我記得唐小姐不是去鑒定所了,這麽快便回來了?”
“鑒定沒完成,讓我明天再去。”
唐梨必須仰着頭,才能勉強與她對視。
皮靴踩着肩膀,尖頭翹起,褲腳拉起短短一截,露出白皙玲珑的腳踝。
楚遲思微笑着,漆黑眼睛裏深不見底,她彎下腰來,湊近了看向唐梨:“是嗎?”
“你有這麽多的時間,怎麽不趁機去別處看看。比如Mirare-In頂樓的研發區,比如我的辦公室,或者臨港市的其他地方?”
金屬緩慢地向下滑,一寸又一寸,有如吐着信子的銀蛇,在皮膚上緩緩辄過,留下冰冷的痕:“真是好沒意思。”
“怎麽就偏偏回來了呢。”
她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僅僅只能容納下一個輕淺的呼吸,散落的長發擦過臉頰,輕盈而細弱,引得後頸腺體一陣發燙。
“這…我去研發區幹什麽?”
難為唐梨還能控制住自己,随口調笑說,“全是些看不懂的東西。”
楚遲思歪了歪頭,忽然覆上唐梨的面頰,手心濕熱而滾燙,讓她輕顫了一下。
指腹描過她的鼻梁,抵在柔軟的唇邊,慢吞吞地摩挲着,有些癢癢的。
楚遲思長久地盯着她看,長睫慢吞吞地眨了一下,又一下,仿佛被水打濕的蝶。
“叮咚!每日任務完成!”
提示聲忽然響起,把唐梨原本穩定的呼吸都吓顫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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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時候響不好,偏偏在這種緊張要死的情況下響起。她冷笑道:“完成任務有什麽用,你倒是幫點忙啊?”
“壯士一去兮不複還,來年還是頂天立地大女人,”系統幽幽道,“你一路走好,我們重置點見。”
唐梨:“???”
她一路火急火燎地趕回來,不就是怕楚遲思信息素失控出什麽意外。結果對方神色如常不說,還直接就把她困在這裏了。
就算唐梨忍耐力再怎麽強,對于信息素的控制再熟練,她到底還是一名Alpha。
一名正值大好時光,且許久沒有X生活的Alpha冷不丁被扔到一個充滿甜美信息素的蜜糖罐子裏,周圍全是澄澈的蜜卻一滴都不給吃,是個人都得發瘋。
唐梨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數着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兩下,逐漸趨于平穩。
楚遲思依舊在盯着她看,手中的銀色金屬晃晃悠悠,明顯是沒有一點要放她走的意思。
外套松散,領口解開,弧度漂亮的脖頸向下延展,接一截微微凹陷的鎖骨。
再往下,隐隐綽綽的雪色闖入視線,含着些暖春般的桃紅。
分明是溫軟的,卻又豔麗無比。
唐梨呼吸頓了頓,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卻聽見楚遲思在耳旁輕笑了一聲。
她聽起來不怎麽開心,聲音輕輕的,像是呢喃,更像是一個長久而落寞的嘆息。
“你知道嗎……”
楚遲思垂着頭,指尖劃過唐梨面頰,沿着邊緣慢慢地、緩緩地描摹着。
她眼眶中蒙着一層淡紅。這是這麽多天來,唐梨第一次看到她流露出如此真實,玻璃般脆弱易折的神情。
不要這樣,楚遲思。
唐梨在心裏輕聲說,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
楚遲思微一偏頭,之前那神色便倏地消失,仿佛只是蒙在霧中,虛無缥缈的樓閣。
“你有一張很漂亮的臉。”
楚遲思輕聲說,笑意辨不出真假:“我最喜歡你的這張臉:你抿唇不說話,燦爛笑起來,高興、傷心、難過、嫉妒時的樣子。”
她在看着自己,卻又約莫是透過自己,看到了另一個人。目光溫柔缱绻,聲音軟糯嬌嗔。
一絲一毫的甜蜜,都不是給自己的。
“只不過,我也很好奇。”
楚遲思笑了笑,聲音驟冷:“當你真正絕望時,這張臉上的表情又會是怎樣的?”
唐梨的心仿佛被針紮了一下。
細細密密的疼痛不知從何而起,微小卻浩蕩如浪潮,将人吞沒至頂。
她想起兩人簽訂婚約協議的時候,楚遲思也說過一番類似的話。
她說,你的嘗試不會有任何結果,除了失敗的痛苦之外,你什麽都不會得到。
楚遲思真的做到了。
哪怕是在信息素失控,逐漸吞沒理智的情況下,她還是能保持清醒,保持絕對的鎮定。
沒有給任何人趁虛而入的破綻。
“咳,咳咳。”
細弱的咳嗽聲将唐梨拉回現實。
楚遲思臉上泛着一點不正常的紅意,呼吸急促,她眯了眯眼睛,皮靴忽地猛一用力。
“哐當!”唐梨摔倒在冰冷的地上,脊骨狠狠撞在磚面,一陣生疼,褐金長發淩亂地散開。
一點都沒有憐香惜玉。
唐梨很委屈:“嗚。”
“我已經給了你足夠的耐心。”楚遲思在椅上坐下,M1911在手中“咔咔”轉着,響聲清脆,動作娴熟無比。
扳機護圈套在食指上,漆黑冰冷,形似一枚戒指,又像是扣了一環又一環的枷鎖。
轉着,轉着,咔嗒停下。
準心直直指着唐梨眉心,她的手有一點輕微的晃動,金屬冷光忽忽閃閃,零落破碎,和她的聲音一樣:
“現在,給我滾出去。”
楚遲思皺着眉,嗓子啞了幾分,一字一句滾過灼熱的呼吸,從肺腑裏吐出來:“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
唐梨用手肘支起身子,投降似的揮了揮手:“這就走,嘶……你先等我,慢慢坐起來。”
楚遲思:“……”
“我的腰啊,”唐梨哀嚎着,手攏成拳頭,錘了錘自己的後脊骨,“我很嬌弱的,你就不能輕點,摔得我人都要散架了。”
楚遲思眉梢狠狠跳了跳。
系統說:“我已經不懂了,你到底是在盡力挽救這個局面,還是在瘋狂加速自己的死亡。”
“你懂什麽,這叫妻妻之間的小情趣。”
唐梨動作慢慢吞吞的,起碼花了五分鐘才站起身來,還苦瓜臉地抱着自己的腰。
她嘀嘀咕咕,聲音一點都沒藏着掩着:“真是疼死我了,我出去之後就刷爆你的卡去做針灸。”
楚遲思微笑:“還能更疼,想不想試試?”
“想,也不想,”唐梨嘴皮子不停,瞬間就轉了個方向,“要看你說的是哪種‘試試’,涉及到我這條小命就算了。”
楚遲思:“…………”
某武器真的馬上要走火了。
系統在旁邊圍觀,又開始吃起爆米花來。
“我算是明白了,”系統總結說,“想要制住楚遲思這種邏輯缜密,心思深沉的人,一定要做到非常不要臉。”
唐梨:“滾,我這是大智若愚。”
眼看楚遲思的忍耐就快要極限了,唐梨也不敢繼續放肆下去,她捂着腰慢吞吞挪到門口,還很貼心地幫楚遲思帶上書房的門。。
門一關上,唐梨立馬變了個人。
臉上那點不着調的笑容盡數消失,她脊背筆挺,側身靠在門口,呼吸被壓至最低,凝神注意着門後的任何細微響動。
系統:“你剛摔那一下好大聲,不疼啊?”
“疼啊,誰說不疼了。”
唐梨一手貼着牆,一手繞到自己脖頸後方,狠狠壓了壓發熱的腺體。
細弱的疼痛炸開,被她生生忍了下來。
這具身體柔柔弱弱的,從小嬌生慣養就沒怎麽做過重活,被紙劃了個小口子都能掉眼淚,何況剛才那一下重摔。
唐梨側臉站着,淡睫垂下一小片陰影,恰好遮着眼睛中的光線:“不礙事,忍着就行了。”
系統打量着她的動作,卻見唐梨在門口守了好久,沒有要闖進去,卻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心裏總覺得有點奇怪。
“你不準備走嗎?”
系統詢問說:“楚遲思的情況,好像沒有我們評估的那麽糟糕。”
“看她神智清明,表現也挺正常的,應該只是正常易感期,熬過這兩天就好。”
系統正說着,門裏“哐當”一聲,是重物狠狠砸到地面上的聲音。
系統:“……”
唐梨:“所以,話不要說得太早。”
楚遲思那家夥最擅長的就是死撐,而且還是完全讓人看不出來的那種,唐梨要是信她一個字,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唐梨從口袋裏摸出一針抑制劑,齒貝咬着邊緣,“呲啦”扯開個口子。
她把抑制劑紮進肩膀,全程面無表情,眉頭都沒有擡一下。
液體湧進血液中,猶如冰塊貼着皮膚,等到刺骨的寒意慢慢散去,也一并帶走了滾燙的溫度。
腺體上的熱度散去,激烈跳動着的脈搏也漸漸緩和下來,唐梨呼了一口氣,準備去開門。
系統好奇:“你紮抑制劑幹什麽?”
唐梨幽幽看屏幕一眼:“第一,我是個女人。第二,我是個正常的女人,第三,我的老婆是個——”
“行了,我知道你是Alpha。”
耳邊的聲音夾雜着絲絲電流,冰冷無情到近似于一個真正的機器:“我只是很驚訝你的選擇。”
“在我看來,這分明就是個絕佳的機會。”
“之前的循環中,楚遲思的信息素從來沒有爆發過,雖然有過劇烈起伏,但最終都被她控制下來,沒有讓攻略者占過上風。”
系統說:“如果你趁這個機會深度标記她,對之後的攻略會有很大的幫助,不是嗎?”
唐梨沒有立刻回答。
握住門把的手繃得極緊,骨頭一節節抵着皮,棱角分明,死死地用着力,幾乎要繃斷。
片刻後,她倏地松手。
唐梨笑容如常,懶聲說道:“你想,楚遲思如此厭惡我,我不覺得标記她會對攻略有幫助。”
系統說:“先X後愛嘛,小說裏都這麽寫。”
“也許吧,但對楚遲思來說行不通。”唐梨抿着唇,聲音冷了點,“我不認為違背她的意願可以加快攻略進度。”
系統撇撇嘴:“好吧,目前你說了算。”。
唐梨并沒有急着進去,她等抑制劑完全發揮效力後,腺體溫度徹底散去後,才敢推開房門。
“楚遲思,遲思?”
她從門縫中探出半個頭,小心翼翼地喊道:“我聽到了聲音,出什麽事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把從手裏摔出來,一路滑到門口處的M1911。
唐梨将它撿起來,右手搭在一個熟悉的零件上,剛想擰動,卻停止了目前的動作:
“系統,幫我找一下拆卸的方法。”
系統別的不說,在查資料上還是挺迅速靠譜的,唐梨照着圖片上的指示,“咔咔”幾下就将危險武器給拆了個支離破碎。
楚遲思是從椅子上摔下來的。
她側身躺在地面上,周圍還有好幾本跟着砸下來的書,頁面嘩啦啦翻開,紙張散了滿地。
平日裏柔白的皮膚,此時浮着一層淡淡的紅色,西裝外套被随意棄置在桌上,楚遲思身上只剩了那件單薄的白襯衣,胸膛随着呼吸起伏。
她眼眶微紅,長睫潤着濕意,眼睛水汪汪的,掙紮地擡起一絲頭,看向唐梨的位置。
這副模樣看上去又嬌又柔,恰似一塊軟綿綿的小糯米蛋糕。
只可惜,裏頭塞得全是冰渣子。
楚遲思死咬着唇,看着可兇:“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殺了你。”
唐梨向她晃了晃手裏的零件:“不好意思,已經被我拆幹淨了。”
楚遲思:“…………”
“你!”她一口氣沒接上來,轉為了斷斷續續的咳嗽,“咳,咳咳。”
水汽模糊了眼睛,一層白霧般罩着視野,朦胧之間,只能看到那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的鞋尖。
手被人輕輕握住,幹燥,溫暖,緊密貼合着自己的肌膚:“楚遲思,深呼吸。”
褐金色的長發垂落,簇簇地劃過肌膚。
她竟然會覺得有些像是陽光。
唐梨跪坐在地上,緊握着楚遲思,同時用另一手探到自己的口袋,拿出空的包裝袋來:“放心,我注射過抑制劑了。”
楚遲思似乎想說些什麽,可是聲音藏在喉嚨裏,染着火星滾了一遭,又被悄悄地壓了下去。
溫度逐漸、逐漸吞沒了理智。
指尖劃過襯衫,一陣窸窸窣窣的響,滾燙溫熱的氣息倚在懷裏,她像是要被人拆碎了,渾身都顫抖着,猛地攥緊指節間的衣物。
這并不是一個擁抱,而是溺水者死死抓着浮木,才能博得片刻喘..息,而那木塊浮浮沉沉,又将她重新撞入泥沼。
Alpha信息素覆在皮膚表面,隐約滲入零星溫度。稍微緩和了些許磅礴湧動的暗流,只不過,還不夠。
“我…我恨你。”
楚遲思劇烈呼吸着,倚靠在她的肩膀上,呼吸一下接着一下,将滾燙的溫度灌入衣領:“我恨你。”
唐梨垂着頭,“嗯。”
她甚至都不敢去擁抱對方。
信息素在空氣中肆意沖撞,緊攥着衣服的手指松了一點,唐梨側過頭,伏在懷裏的人……好像在不止地顫抖着。
一通胡鬧般的糾纏後,唐梨的衣領被拽開了些許,鎖骨漂亮纖長,隐沒在長發淩亂的影子裏。她低着頭,輕輕拍了拍楚遲思的背。
肩膀忽地傳來一點疼意。
齒貝覆在青色的血管,發狠似的向下咬,可是楚遲思早就沒了力氣,輕輕癢癢的,連血絲都沒有見到一星。
她的呼吸零落得不成樣子,如同将謝的花。被咬過的地方染上濕意,耳後傳來的聲音沙啞幹澀:“不許碰我。”
指節慢慢撫着長發,“嗯。”
楚遲思仍舊緊拽着她,Alpha信息素散在空氣中,靜悄悄地在身側流淌,糅雜着一縷溫柔而缱绻的氣息。
鋪了滿地,落雪一般的梨花瓣。
悄然間,有一個“人”站在楚遲思身後,它的面容朦胧,身體像聚攏起來的白霧。
它沒有具體的形态,卻無比清晰地“存在”着。
那聲音從亘古之處傳來,閱讀書寫在骨骼深處的文字:“這是易感期,你不該壓制自己的生殖本能。”
它是一個有名字的存在。
楚遲思給它取名為“霧”,大部分将它叫做“生物本能”,有些人稱它為“先天行為”,有人則說它只是“遺傳下來的記憶”而已。
或者,用更加學術性的用詞來解釋,它是根植于所有人意識之中,客觀存在于腦海裏的沉澱物:
【集體潛意識】
它貼合着楚遲思的耳廓,悄聲說:“你在期待着被标記,身體在期待着被滿足,這是身為Omega的生殖職責。”
霧氣包裹着身體,比戀人還要親昵,一絲一縷融入血肉,結成細密的網,模糊了她的神智。
“楚遲思,你能聽得我在說話嗎?”
聲音穿透了霧氣,與平時說話時那有些懶散的語調不同,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明顯的焦慮與不安。
為什麽?不應該是這樣的。
楚遲思猛地一激,從混混沌沌中撿回些許意識,她的手被唐梨握得有些疼,卻無端端令人多了幾分安心感。
唐梨皺着眉,額上有些薄汗:“照着我說的去做,深深呼吸一口,然後慢慢地吐出來。”
“咳,咳咳。”
楚遲思無力地低着頭,沁冷空氣灌入肺部,竟然真的讓人好受了些許。
“信息素并不是實體,你不能想着去控制它,就像你沒辦法攔住流動的水。”
唐梨認真地說:“你需要放松一點,将信息素釋放出來,不能一直緊壓着自己,這樣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負擔。”
楚遲思聲音沙啞:“你…在做什麽?”
唐梨哭笑不得:“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我連抑制劑都注射過了,正在試圖幫助你。”
楚遲思抿着唇,不說話。
唐梨也不知道她是放棄反抗了,還是實在沒有什麽力氣反抗了,總之身體确實放松了下來,軟軟地靠在自己肩膀。
那顆腦袋挨着自己,跟着呼吸一點一點,唐梨只要低頭就能看她微紅的鼻尖,染着水痕的面頰,還有垂下來的睫毛。
毛茸茸的,很乖很可愛。
她的呼吸聲很亂,每一下都帶着灼熱的溫度,輕輕地吹在脖頸處的肌膚上,順着微敞領口溜進去幾縷。
又麻又癢,如細小的電流竄過身體。
楚遲思垂着頭,毫無防備般緊貼着自己,盡管隔着兩層衣衫,那肌膚觸感仍舊溫熱、柔軟的不可思議。
仿佛輕輕一揉,便能流淌出香甜的花蜜。
馥郁的香彌漫在空中,靜悄悄地湧動着,唐梨能夠聽見她的心跳聲,一下接着一下,将自己的心也攪亂了。
後頸處又開始燙,隐約有壓制不住的趨勢。
唐梨用手壓着腺體,長長嘆了口氣:“我可能還得再去打一針抑制劑。”
系統幸災樂禍:“哈哈哈哈哈。”
“你還敢笑,”唐梨冷笑一聲,“沒用的東西,剛剛什麽忙都幫不上,還在這裏看熱鬧。”
系統說:“我本來就辦法涉及太多劇本的內容,頂多開個鎖啥的,看你這不是處理的挺好的嘛,值得嘉獎鼓勵。”
唐梨坐在地面上,一手撐着身子,一手小心翼翼地環過肩膀,輕之又輕地攬着她。
楚遲思安安靜靜的,就這麽躺在她的懷裏,柔順的黑色長發沿着肩膀蔓下來,落入唐梨的手心間。
沁冷的、柔軟的,帶着她的香氣。
唐梨慢慢握緊。。
楚遲思的臉頰上染着紅暈,許是困倦極了,眼簾一垂一垂,勉力掙紮好半晌,最終還是悄悄地阖上。
顫抖的呼吸趨于平穩,身體也不再那麽滾燙,原本緊繃着握住唐梨的手,也跟着柔柔垂落,白色蝴蝶般停留在身側。
她應該是,已經睡着了吧?
唐梨想抱對方去床上,結果大半邊身體全都麻了,一動便“傷筋動骨”,鑽心刺骨的疼,直直竄入脊骨裏頭。
“嘶,”唐梨無聲地哀嚎,“我的腰,我的腿,我的腳全麻了——這具該死的,平時不好好鍛煉的破身體。”
系統無情嘲笑:“你抱着她坐了起碼有兩個多小時,期間動都沒敢多動一下,不覺得麻才奇怪好嗎。”
唐梨怨憤地瞪了屏幕一眼。
她等自己稍稍恢複些了,再緩慢地直起身子來,剛想把楚遲思攔腰抱起,結果手臂一軟,使不上力氣,差點把人家給整個摔下去。
幸好楚遲思實在是累,睡得很沉。
不然早被折騰醒了。
不是吧?這要換成是個三百公斤的訓練沙袋就算了,楚遲思這小身板,這小細腰能有多重啊?自己連她都抱不起來?
唐梨在心裏吐出一口老血:原身這Alpha光知道嚯嚯別人了,怎麽對自己就一丁點要求都沒有。
最基礎的信息素訓練不做,就連簡單的體質訓練也扔在了腦後,真的完全沒有考慮過她這種攻略者的心酸啊。
系統圍觀了一切,在耳旁爆笑:“哈哈哈哈哈,你這也太弱了——”
唐梨:“給我閉嘴。”
楚遲思目前很虛弱,狀态也不穩定,唐梨可舍不得真的摔了人家,最終勉強将對方挪到後邊,借着肩膀的力将她撐起來。
她依偎着自己,像是生長在細雪中的絨花,抽出細嫩的枝芽,綻出清冽美麗的花瓣。
那香氣滲入皮膚,滲入骨髓,滲透了每一次的呼吸與心跳,喚起躁動不安的溫度。
腺體又開始發熱,唐梨有些煩躁。
楚遲思房間鎖得牢固進不去,唐梨一路跌跌撞撞将她扶到客廳。
卡比歪在沙發上,被唐梨撈過來,順手塞到楚遲思懷裏。
楚遲思感應到什麽一樣,胳膊立馬繞過毛絨玩偶,把卡比緊緊地抱在懷裏。
她将頭埋在絨毛裏,鼻尖還蹭了蹭,眉眼笑一般地彎起,好似一輪小巧的月牙。
唐梨淚流滿面:我還不如一個玩偶!
這區別待遇太令人心酸了。
她幫楚遲思蓋好毯子,掖好角落,又在客廳櫃子裏找到了額外的抑制劑。
洗手間的門被鎖死,唐梨扯開包裝,緩緩吐出一口氣來。
她抵着洗手臺,望向鏡子裏:
确實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但是如果和那張照片的人比起來,卻又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眉梢帶着點稚氣;可勾唇笑起來的時候,卻又顯得太過成熟,仿佛在紅塵裏滾過頭,撲了滿臉灰塵。
唐梨長嘆一口氣。
系統:“咋的,如此唉聲嘆氣?”
唐梨幽幽說:“你們的建模不行啊,雖然和人家初戀有九分相似,但是細看的話就盡數拉胯,完全比不上。”
系統說:“沒辦法,雖然我們穿越局搭載了頂尖的科技,但電腦運算能力終究還是有限,只能左扣一點右扣一點,省點內存下來。”
唐梨:“……”
她把淩亂的長發梳起來,稍微捯饬了一下自己,便開着車出門了。
山頂別墅什麽都好,就是交通真的不太方便,每次去買點東西買個藥的都得開車。
唐梨買了退燒藥,拎着籃子在貨架間轉悠,又塞了一大把抑制劑。
等她拎着大包小包趕回家,別墅中的冷香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看來失控的信息素逐漸散去之後,楚遲思之前用的抑制劑也發揮起了功效。
楚遲思躺在沙發上,漆黑的眼睛半睜着,望着天花板發呆。
唐梨沒來由有點慫:“我…我現在走過去,是不是有點危險啊?”
她和系統商量:“我感覺我把藥扔門口,然後出去酒店住幾天比較好。”
系統說:“你慫什麽啊,幾個小時前是誰把楚遲思的M1911給拆成了一堆零件?”
“你別忘了,她可不止這一把危險武器,”唐梨惆悵不已,“指不定轉頭就掏把刀子出來,讓我小命不保。”
系統:“這倒是很有可能。”
話雖如此,楚遲思卻已經注意到了門口這邊的聲響。她趴在沙發靠背上,糯米團子似的:“你回來了?”
這麽軟的聲音,不對勁啊?
唐梨試探着走近幾步,伸手去摸楚遲思的額頭。
對方完全沒有拒絕,甚至微微閉起眼睛,在她手心蹭了蹭。
呼吸漏進指縫間,輕輕柔柔的。
抑制劑的短期後遺症用因人而異,根據北盟科院收集的數據來看,相比于Alpha,副作用在Omega的身上會明顯強烈一點。
怪不得這麽聽話,原來是又發高燒了。
唐梨完全不怕了,直接擠了擠她,在沙發上坐下來:“你還好嗎?”
楚遲思睜大眼睛,眉睫彎彎的。
太乖太可愛了。唐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再将散落在她臉頰上的幾縷長發,溫柔地撥弄開來,挽到耳廓後方。
看慣了楚遲思冷冰冰的樣子,終于能見她正常地笑一笑。
眼睛裏純粹又坦誠,沒有平日裏鋪滿眼底的算計與試探,只是有些茫然地靠近着自己。
唐梨真的好感動。
甚至有點想哭。
系統在耳旁悠悠道:“漂亮是真漂亮,倒也不怪好多攻略者都迷得七葷八素,被耍得團團轉。”
唐梨警覺:“你說這個幹什麽,是不是觊觎我老婆的美色?趕快關了攝像頭。”
系統:“…………”
“放心好了,我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苡橋”
系統懶洋洋的:“我只覺得你是真厲害,楚遲思就這麽一點破綻,全給你抓了個正着。”
唐梨謙虛:“哎,運氣好。”
“其他攻略者從沒有抓住過楚遲思的破綻。無論處境如何,狀況如何,她似乎永遠不會疲憊,永遠都能夠保持理智。”
“她不是機器人,卻比機器還要精妙與準确——所以,我可不覺得你是運氣好。”
“我覺得你非常有天賦,也很有潛力,甚至有可能通關這個劇本。”
系統笑着說:“當這個循環結束後,我們會見面的。”
這句話似乎頗有深意。
“我會努力的,”唐梨聳聳肩,“在那之前,我還是先嘗試着好好活下來吧。”
她拆開塑料袋包裝,拿出退燒糖漿來,倒滿了小杯子,哄着楚遲思喝下。
楚遲思喝藥之後就困了,很快便抱着卡比睡着,緊貼着玩偶臉蛋鼓起一點點,還染着未褪去的紅暈。
她仍舊有些發燒。
唐梨去洗手間拿了毛巾,絞幹水珠,貼上她的額頭,将薄汗細細擦去。
楚遲思打了個寒顫,聲音嬌嬌的,又軟又糯:“唔,好涼。”
唐梨的手顫了顫:“嘶。”
毛巾擦拭過額頭,将被汗打濕的碎發挪開,再薄薄地覆蓋在額頭上。水汽帶來絲絲涼意,帶走些許高燒溫度。
楚遲思閉着眼睛,睫毛卻老是顫。
總讓人疑心那裏是不是藏着一只蝴蝶,不偏不倚地落在心尖上,懶洋洋扇着蝶翼。
“晚安啦,要好好休息。”
唐梨低頭看着她,指尖頗有些壞心眼的,在臉頰上小小捏了一下。。
要說唐梨今天晚上睡得好,那是一定不可能的。她整夜都在做夢,還全是些亂七八糟的內容,把後背都給全部打濕。
又煎熬,又難熬,實在是痛苦。
唐梨和系統打的賭,是她贏了。系統願賭服輸,将失敗懲罰改成【累積兩次失敗後回到重置點】,只不過——
系統說着“為了增加妻妻之間的互動”,特地增添了一個能夠讀取當前狀況,自動生成限時任務的程序。
對此唐梨相當不滿意:“生成機制是什麽?”
系統微笑:“看我心情。”
唐梨:“……”
“你這是壓榨員工,違反勞動法,”唐梨冷笑,“我要罷工。”
系統說着“反抗無效”,給她彈出了今天的更新。
【每日任務(0/1)】
【任務詳情】兩個人甜甜蜜蜜,物品當然也要成雙成對!和戀人一起出門逛街,買些情侶間才會用的配套物件吧。
【失敗懲罰】累積失敗次數(0/2)後死亡。
唐梨皮笑肉不笑:“我昨天才在生死邊緣游蕩了一圈回來,你在這個時候讓我去找楚遲思出門逛街?還要買情侶套?”
系統幸災樂禍:“加油!你可以的!”
唐梨很冷漠:“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這塊破屏幕給砸了。”
話雖如此,眼前的“屏幕”其實只是無數粉色光點所組成的一個虛拟光幕而已,唐梨就算再厲害,也沒辦法去觸碰到光。
唐梨躺在床上擺爛。
又躺了一個小時,唐梨決定直面冷漠的現實,應戰殘酷的人生。她随便洗漱了一下,穿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睡衣就出了門。
剛走出兩步,唐梨就有點後悔。
楚遲思衣裝齊整,面色冷淡。她正翻着一本書,在唐梨打開門之後,停下手中的動作。
她打量唐梨幾眼,目光落在松松垮垮的睡衣上,“你今天起得很晚。”
唐梨撥弄着自己的長發,“還好,我每天差不多都睡到這個點。你感覺好些了嗎,為什麽坐在餐廳?”
她正發愁着,感覺自己是不是要回去換件衣服,楚遲思忽然接了一句話:“我在等你。”
什麽啊,原來是在等……嗯?
唐梨睜大眼睛:“楚遲思,你剛剛說了什麽?”
楚遲思說:“我在等你。”
她聲音淡淡的,也沒什麽起伏,卻讓唐梨原本煩悶的心緒一掃而空,仿佛有大片大片的蝴蝶從身體裏飛出來。
“你先坐下吧。”楚遲思淡聲說着,示意了一下自己對面的位置。
唐梨總覺得自己臉有點燙。
自己又不是沒有談過戀愛,怎麽再次遇到她後,又變回了最開始時那個青澀幼稚的自己。
巴巴地來,只想讨她的歡心。。
唐梨拉開椅子坐下,只見楚遲思合上書本,從桌下提出一個白色紙袋來,推到唐梨的面前。
“這是什麽,給我的?”
唐梨眨了眨眼,湊近了去看楚遲思:“給我送禮物?你是被換人了嗎?”
她靠得太近了,缱绻的呼吸擦過面頰,吹拂起幾縷碎發。楚遲思蹙了蹙眉,剛想開口說話,唐梨便已經乖順地坐了回去。
楚遲思:“……”
她冷聲說:“我可以收回。”
“不不不,我就是問一下。”唐梨手疾眼快,直接把袋子搶過來抱在懷裏。
她往裏一翻,發現滿滿當當的,全是游戲卡帶和光盤,甚至還有一整套VR裝置。
“我看了眼你的那一堆東西,讓奚邊岄去買的。如果不喜歡可以退。”
指節摩挲着杯壁,茶水靜悄悄漾開。
唐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睛水汪汪的,褐金長發微有些淩亂,就這樣堆在肩膀上。
楚遲思手一頓:“你這是什麽表情?”
“謝謝老婆,我很喜歡。”
唐梨壓近些身子,大半個人都撐在桌子上,長發絲絲縷縷,尖端掃過楚遲思的手背:“真的非常喜歡。”
“我不喜歡這稱呼。”
楚遲思冷漠:“叫全稱。”
唐梨悻悻然地坐回來,很是不甘心地換了稱呼:“好吧,楚遲思。”
楚遲思點點頭,沉默半晌。
那壺茶被放了許久,也喝了許久,早就寡淡的嘗不出一絲滋味,她卻仍舊握在手裏。
“昨天是我判斷失誤。”
楚遲思垂着頭,她看着那一盞清澈透明的茶水,圓形的小小一方天地裏,倒映出自己的面容:“以後都不會發生了。”
“這有什麽的,我們是伴侶啊,本來就要互相扶持的。”唐梨綻出個笑容,“不用說這些。”
楚遲思看了看她。
她忽地笑了一下,輕聲說:“是啊,唐小姐總能給我些意外的驚喜。”
不同于之前的溫聲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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