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1)
說實話,纨少雖然揪着她的領子,但下手并不重,留着大把的空間讓唐梨呼吸。
再看唐梨,她長睫垂落,眼眶濕潤,再加上一連串要死不活的咳嗽聲,好像真的馬上就要死了。
這演技,真的是出神入化。
去奧斯卡指不定能搬個小金人回來。
系統:“雖然不是第一次說,我還是要感嘆一句,你還真是太不要臉了……”
雖然很不要臉,但有效。
“老婆”這個詞一喊出,纨绔五人組全愣住了,尤其是纨少,幾人面面相觑,同時想到了一個很不好的後果。
唐家目前瀕臨破産,地位可以說是岌岌可危,路過的螞蟻都能過來踩上一腳,唐梨大小姐的名聲更是墜到了谷底,又怎麽可能找得到結婚對象。
唯一有可能的結婚對象,就只有在唐家鼎盛時期,唐梨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強迫着對方定下來的一個婚約。
沒人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麽,而依照着唐家的龐大勢力,還有唐梨那瘋子一樣的偏執的性格,什麽事又都有可能會發生。
所以,這個人很可能——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楚遲思身上,尤其是唐梨那委屈巴巴,泫然欲泣的可憐小眼神,裏面寫滿了求助意味。
楚遲思嘆口氣:“放開她。”
她聲音極冷極淡,不帶一絲起伏。
纨少一愣,手也跟着不自覺地松開。現場沒人說話,大眼瞪小眼,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中。
唐梨倒在座位上,直起些身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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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長發向後捋去,不慌不忙地整理着自己的領子,長睫彎彎,勾着幾分嘲諷暗笑。
長發散落肩頭,衣領淩亂,那眼角還浸染着些許水意,竟然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豔麗。
唐梨慢悠悠地扣好衣領,一擡頭,恰好看到楚遲思向自己望過來,很是娴熟地一笑:“謝謝老婆。”
楚遲思:“……”
楚遲思一手搭在桌上,一手則覆在身側的黑色背包上,拇指抵着拉鏈,約莫能摸出底下藏着的幾樣物品。
纨少雖說是松了手,但他轉着眼珠子,目光黏稠地打量着楚遲思,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楚遲思極少在公衆面前露臉,身份埋藏得很深,就連網上都找不到她任何照片。
哪怕是Mirare-In的新品發布會,也都是研發B區總監奚邊岄主持,她從來不會出席任何對外會議。
但能引得唐家大小姐癡迷無比,威逼利誘死纏爛打逼着定下婚約的人,臉那必定是長得極好看的。
財富萬貫,聰明卻也低調。
簡直神秘到了極點。
難怪之前臨港市搞什麽最想娶的Omega排行榜,這位沒幾個人見過臉的楚小姐,硬生生地被吃瓜群衆們投到了第一名,足足壓第二名十幾萬票。
“喂,你說那人真的是楚小姐嗎?”
幾個同伴交頭接耳,“不應該啊,楚小姐應該恨透了唐梨才對,怎麽可能這麽和諧的一起吃飯?”
幾人嘀嘀咕咕一商量,拿定了主意。
唐梨絕對是在虛張聲勢,而她的小女友也不過為了救場,臨時假扮成楚遲思而已。
“好了,你們要呆到什麽時候?”
見幾人還不依不饒地堵着路,唐梨有些不耐煩了,神色不悅:“欠的錢我就不計較了,還請幾位讓讓路。”
“欠錢?誰說我欠你錢了?”纨少揚唇一笑,“沒蓋手印的欠條怎麽能作數呢,你們說對吧?”
身後幾人紛紛應和。
唐梨敲系統:“喂,你就不能做點什麽嗎?”
束手束腳的,又不能揍人又不能扔江面裏,她都快被這幾個人給煩死了。
系統說:“都說這幾個人是程序報錯之後形成的bugs了,棘手的很,我試着調一下面板出來給你。”
“嗞”一聲奇怪的響聲,系統面板忽明忽暗,粉紅色暗沉沉地染着污垢,還有好幾個缺失的黑色區塊,看起來很是詭異。
ID:NPC_WK1E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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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Pl份y:%少爺&WQ友
Weak弱點:右膝
唐梨:“……還真就全是亂碼啊。”
系統說:“這勉強能看到一點信息,還不算亂碼。你是沒見過這個世界亂碼最嚴重的區域,那才叫可怕。”
亂碼最嚴重的區域?
唐梨神色微暗,她卷着自己的一縷發絲,指尖滑動,将五個NPC的信息依次浏覽過去。
這些纨绔子弟,或者說bugs的信息基本差不多,名字和身份都是亂碼,只有最後一行的【弱點】倒是有些用處,之後應該能幫上自己的忙。
唐梨快速浏覽着,暗暗記下信息。
纨少占着唐梨身旁的位子,眼睛卻時不時地往楚遲思那邊瞟,見對方神色冷淡,一張漂亮的臉面無表情,勾得心裏癢。
“這位小姐真是唐小姐的妻子?”
纨少痞笑着說,“可真是難為你了,這些日子過得不容易吧。”
他一說,身旁幾人全都轟然大笑起來,只有楚遲思一臉茫然,不悅地蹙了蹙眉。
“不就是臉長得一樣嗎?哪怕這樣都要履行婚約,楚小姐還真是個情種呢。”
纨少歪斜過身子,不懷好意地笑:“就這麽惦記着你死掉的那個初戀啊?不如跟着我們幾個,保證能夠滿足你。”
楚遲思沉默,呼吸輕忽一停。
修長五指壓着桌沿,骨節處微微泛白,隐約可見嶙峋的青色筋脈。
她微笑着,眼中僅存的一絲光卻搖搖欲墜,像飛鳥褪下落羽,在空中飄忽不定地墜,墜進深不見底的的漆黑深淵。
這群混賬東西,哪壺不開提哪壺?!
唐梨一咬牙,她猛地站起身,用了狠勁砸響木制桌面。
“哐當”一聲巨響,将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行了行了,都給我點面子。”
唐梨不由分說,一把将座位裏的纨少拽起來,再順手環過另外一人的肩膀:“走走,咱幾個好久都沒有聚過了。‘’
指節被砸得生疼,滲出些血絲來。
唐梨仿若未聞,笑容輕佻肆意:“咱們去酒吧喝一杯,在這小破餐廳有什麽意思。今天全部開銷包我身上,怎麽樣?”
她尾調稍微揚起,頗有些親昵地勾着幾人肩膀,身上套着一件黑色外套,隐約能聞到些淡淡的好聞香水味。
纨少認得那件黑外套的牌子,是一個極其昂貴的設計師牌子,動辄五六萬北盟幣,還得提前幾個月與設計師預約。
聽說唐家最近在籌備一個拍賣會,再加上與Mirare-In總監那暧昧不清的婚約,說不定唐家已經暗暗将生意周轉了過來?
纨少在富二代圈子泡久了,本來就是個趨炎附勢的人精,對這些細節最為敏感。
他眼珠子一轉,頓時擠出個谄媚的笑:“唐姐闊綽啊,走走。”
“那可不,”唐梨笑道。
“今天開幾瓶最貴的,不醉不罷休!”
其他幾個人見纨少都松口了,連忙附和着,一群人勾肩搭背吵吵嚷嚷地走出餐廳,将楚遲思留在了身後。。
唐梨攬着拽着五人走了一路,江邊寒風瑟瑟,倒是吹醒了幾分纨少腦袋裏的酒意。
奇怪,他們好像在……
越走越遠?
餐廳被遠遠抛在了腦後,翻湧江水遮掩了他們的聲音,繁華的都市被隔絕在另一側,仿佛雲霧缥缈之中的海市蜃樓。
他們越走越偏,越走越遠,七拐八拐被帶到了一條有些冷清的街道上,沿着個陰冷無人的小巷深處走着。
附近都是老宅與居民區,商店都看不見幾個,上哪兒找酒吧去?
眼看唐梨并沒有停下的意思,纨少再也忍不住,甩開了她的手:“喂,這是帶我們去哪?”
唐梨無辜一笑:“去酒吧。”
其他幾人的酒也差不多醒了,也或多或少地意識到了什麽,他們以纨少為首,目光陰毒,很快便将唐梨團團給圍了起來。
“酒吧?這裏明明就是居民區而已,哪裏來的酒吧?”幾人咄咄逼人,步步緊逼。
唐梨背靠着牆,抱起手臂。
她雖然長得高,但身形并不大,被五個影子欺壓着逼到角落處,已然是退無可退。
“唐家早就空了!現在不過是條砧板上的魚,多少人等着分肉刮骨——你現在乖乖聽話,以後淪落到乞丐時,我們或許還能多施舍幾分錢!”
纨少嗤笑一聲,“唐大小姐啊,你故意把我們帶過來,究竟是幫了你自己,還是幫了我們啊?”
其他幾人爆發出一陣笑聲。
“這兒荒郊野嶺的,你就是喊得再大聲也沒人來救你!”“敢騙我們纨少,真是不怕死啊哈哈!”
唐梨懶洋洋地倚靠在牆邊。
那件黑色外套被她之前脫了下來,捧在手間,身上只有一件白色的連帽衫,看起來就沒什麽戰鬥力。
她擡了擡眉,眼角帶着一個笑:“哪來的幾只狗在這亂吠亂叫,吵得我耳朵疼。”
話應剛落,幾個人臉色刷得變了。
“喂,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纨少猛地上前,揪起了她的衣領,“你說我是什麽?”
唐梨淡然:“說咱們大名鼎鼎的纨少,也不過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空殼敗家子,這麽多年來一事無成,把家産揮霍的幹幹淨淨。”
她俏然一笑,說道:“可不就是一條蹭吃蹭喝,死皮賴臉的落水狗麽?”
唐梨倚在牆邊,褐金長發搭落肩膀,神色溫馴,長睫微垂,一雙眼睛如同暗色的玉,包裹着‘無害’的笑意。
“你,你——!!”
纨少面色通紅,一個拳頭猛地揮舞過來,被唐梨偏頭躲開,砸在了耳旁的牆上,“咚”的悶響。
系統目瞪口呆:“喂喂,你在幹什麽?我都說了那幾個bugs的數據很不穩定,千萬不能激怒他們!”
耳旁聲音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到最後都快瘋了:“你還偏偏拐到這種沒人的地方,這不是把自己給困死了嗎?”
唐梨悠悠說:“不帶他們離開的話,難不成留在原地和楚遲思一起?”
眼看纨少惱羞成怒,又粗暴地向唐梨砸過來一拳。
這次唐梨閃得有些吃力。衣領被生生拽到一枚扣子,才勉強躲開了他的攻擊。
風聲擦過面頰,拳頭離她的臉只差了幾厘米,甚至有些碎石塊濺到了耳廓旁,異常驚險。
“你不緊張的嗎?”系統看得是心驚膽顫,“打又打不過,現在該怎麽辦?”
唐梨說:“我緊張啊,都快緊張死了,快點去幫我查一下有什麽逃脫的方法。”
系統:“…………”
你這聽起來也不怎麽緊張。
“真是的,你盡量撐住一會,”系統松口了,“我切換去後臺界面,看看能不能修改一下數據,或者寫個能幫上忙的程序。”
說着,屏幕倏地收起,變成了一個小小的粉色縮略圖,耳旁清晰的聲音模糊起來,隐約能聽見些嗒嗒的鍵盤敲擊聲。。
唐大小姐雖然是個Alpha,但她從小到大都沒怎麽經過專業訓練,模樣嬌嬌滴滴的,劃傷個小口子都要哭哭啼啼的去醫院。
纨少幾拳砸過去,卻都被對方給險之又險地躲了過去,心中生出幾分煩悶惱怒來。
這小妮子怎麽回事,跟泥鳅似的?
唐大小姐瑟縮着被堵在角落,身體因害怕而顫抖着,褐金長發淩亂地散落。
她從發隙間看向自己。
一雙帶着笑意,冰冷的眼睛。
不對勁啊?纨少愣了愣,出拳的手也猶豫了片刻,而就在這一瞬間,手腕被人猛地攥住,用力向下一掰。
他踉跄着身形歪斜,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烈風斜着擦過耳廓,一拳兇橫地砸在側臉上。
精準狠辣,沒有絲毫還手餘地。
要不是出招那人的身形瘦削,力量也不太足,不然這一招可以直接斃命。
纨少滾倒在地,嘶啞着想叫喊出聲,一件黑色外套卻驀然堵在口中,将慘叫全都壓在了喉嚨裏,死死地壓制住。
唐梨面無表情,悍戾踹了他一腳。
深巷高牆斜切下兩面巨大的影子,她側身站在牆角處,眼睛含着笑,殺氣四溢。
唐梨轉過身來,身形隐沒在深巷高牆斜切而下的影子裏,修長白淨的手捋了捋袖口,血珠順着指節蜿蜒。
“滴答”,砸落地面。
纨少不聲不響地倒在地上,恰好還擋住了唐梨的去路,被她毫不留情地一腳踹開。
其餘幾人叫嚷着一擁而上,有名纨绔手中攢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向着唐梨腹部捅去。
唐梨一環身,右手制住拿刀的手臂,左手壓着肩膀向下壓,膝蓋緊跟着暴戾一頂,兇狠撞向腹部位置。
那人咳出血來,在摔倒的同時被人死死捂住口鼻,纖長漂亮的手壓着聲音,就這麽悄無聲息地倒下了。
還有人尖叫着,想來撕扯唐梨的長發,被她一個手刀幹脆利落地劈在脖頸,瞬間栽倒在牆邊。
還剩下兩個人。
唐梨一偏頭,長發飄拂,巷口透進來薄薄的一層光,玻璃般被她踩碎在腳下,一步步向着兩人走來。
“我靠,唐家大小姐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一人心生退意,“要不咱們快跑吧?”
“你個孬種,跑什麽啊!”
壯碩男壓了壓拳,骨節咔咔作響,“我們兩個人在這裏,還怕打不過一個嬌生慣養的富家小姐嗎?!”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唐梨已然逼近身側。那個身材魁梧,肌肉壯碩的男人一拳揮來——
真慢,随便就能躲過去。
就在這時,耳旁忽然“叮咚”一聲響,縮略圖重新展開,系統的聲音灌入腦海:“久等,我馬上回來!”
偏偏在這種時候。
唐梨停下手中動作,安靜地站在原地,不閃躲也不避讓,任由那一拳蠻橫地砸在腹部上。
無法抑制的疼痛瞬間炸開,翻湧着竄過四肢骨骸,唐梨“嘭”地撞到牆上,她捂着腹部,沿着牆面緩緩滑落,吐出一口殷紅的血。
“咳,咳咳咳——”
壯碩男哈哈笑着,一腳殘暴地踹在唐梨肚子上,“大小姐,怎麽不說話了?”
“我就說吧,剛才那幾下全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而已。就憑她這瘦弱的小身板,怎麽可能撂倒三個人?”
唐梨悶哼出聲,喉腔中星星點點咳出些血來。她栽倒在粗粝的地面上,蜷縮着身體,腹部一抽一抽地疼。
“喂喂,你沒事吧?!”
系統驚慌不已,“我剛剛在後臺調數據,怎麽一回來你就被揍成這鬼樣?生命值都要見底了!”
唐梨氣若懸絲:“生命值還剩多少?”
系統說:“還剩15點,加上一個持續十分鐘,每分鐘掉3點的流血狀态。”
唐梨:“…………”
這不就是直接死定了嗎。
正說着,提示音就“叮咚”響了起來:“流血狀态持續,生命值-3!請盡快止血!否則将會有生命危險!”
【剩餘生命值:12】
“所以你剛才消失大半天,是去幹什麽了?”唐梨躺倒在地,勉強擠出幾個字來。
系統說:“我給你加了一個鎖血外挂:當血量掉到1将會被直接鎖定,強制不再減少,并且自動陷入昏迷狀态來回血。”
唐梨:“對現狀有絲毫幫助嗎?”
系統:“沒有。”
唐梨:“滾,要你何用。”
系統麻溜地滾了,唐梨生無可戀地倒在地上,工裝靴毫不留情地踩在頭上。砂石尖銳,将額頭劃出許多的傷口。
細密的疼,火燒一般。
“平日裏再嚣張的大小姐,現在還不是被我踩在腳下?真是可惜了這張白嫩的臉!”
【叮咚,流血-3】
【剩餘生命值:9】
壯碩男笑着踢了踢唐梨的肩膀,彎下身,扯起她的長發:“如果我在這踩上一腳,劃上幾刀,那人還會看得上你嗎?”
深巷口處有些風掠過。
砂石随風細細滾動着,那風刮着卷兒,裹挾着一片零落枯葉,掠起幾縷黑色長發。
有某種清冽的香氣細細纏成了線,它們像藤蔓,像雨季的青苔,如此燦爛又如此鮮活,如此平靜卻又如此洶湧。
纏上唐梨的發梢,纏上她那染血的指節。
唐梨蜷縮着身體,長發披散着,遮掩了她的視線,模模糊糊一片白霧之中,好像隐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啊…她真的來了。
有人站在深巷的入口,光線描摹出她的輪廓,卻又将神情藏在陰影中,仿若高高在上的神明,決絕而又冷情。
“喂喂,那裏好像有個人!”
一人顫動地開口,壯碩男聞言擡頭望去。
而迎接他的,是一顆夾雜着火星,疾風淩冽的細長金屬,撕裂了小巷中彌漫着血霧的空氣,直直沒入硬骨之中。
極準極穩,沒有任何猶豫。
他應聲倒地,身旁那人驚叫着逃竄,又是一聲細微的“嘭”響,那人扶着牆的手一頓,身體爛泥般軟了下來,寂靜地,無聲地滑落在地面上。
唐梨深深吸了一口氣,用手肘把自己撐起來。
她倚靠着牆邊,狼狽無比地跪坐在地上,渾身上下像是被拆散了一樣,每一根骨頭都疼得厲害,肩膀抵着冰冷牆面,勉強才讓自己不要滑下來。
【叮咚,流血-3】
【剩餘生命值:6】
小巷裏一片死寂,只剩下了唐梨短促的呼吸聲,系統在她耳旁瑟瑟發抖:“我靠,這個準心太恐怖了。”
楚遲思長腿一邁,越過地上的幾人。
準星寒光一晃,對準了唐梨的眉心。楚遲思高居臨下地望着她,目光晦暗不明:“一共五人,兩人死在我手裏——”
“剩下三個是怎麽回事?”
看不到明顯傷痕,非常像一種特殊的格鬥術。
楚遲思神色暗了暗,這方面并不是她的專業領域,她也沒辦法分辨不同國家、不同地域之間那微妙的區別。
但是,她有幸見過那些人的…訓練方式。
衣領被攥在手裏,将唐梨扯了起來。淺淡的草木香氣混合着血腥味,慢慢悠悠地湧進胸膛之中,竟有一分幽然詭谲的豔麗。
“唔……”唐梨被迫仰着頭,金屬順着脆弱的脖頸,沿着隐在皮下的血管,向上劃,留下一道冰冷的痕,抵上了她線條明晰的下颌。
楚遲思神色冰冷,指節微一用力,金屬便嵌進軟肉中。
很冷,冷得人發顫。
不過不要緊,只是一點小傷而已,她早就習慣了。
唐梨閉了閉眼睛,恍惚間血腥味好像淡了一點,草木淡香浸透了她,溫柔細密地包裹住後頸腺體,壓住了因生存本能而被激發出的陣陣燥熱。
血順着額角躺下來,潤濕了淺色的睫,打濕了金色的發,遮蓋些許本就模糊的視線。
唐梨攥着一口氣,慢慢地、吃力地将頭轉過來。她倚靠着牆,鼻尖低垂,觸碰到幾縷垂落的黑色長發。
沁冷柔軟,帶着她的氣息。
“楚…遲思,”唐梨張了張口,血氣漫過喉腔,也吞沒了她的聲音,“我……”
楚遲思皺了皺眉,問:“什麽?”
【叮咚,流血-3】
【剩餘生命值:3】
唐梨勉力壓着腹部,只求能夠再争取多一兩秒的時間。
那些似細沙般從指縫間湧出的,滾燙而炙熱的,是她的生命與未能說出口的話。
唐梨抿着唇,輕輕笑了笑。
那笑容是一朵還未盛開的白色梨花,綴在微彎的漂亮眼角,悄然間,綻放在楚遲思漆黑的眼裏:“謝…謝。”
唐梨的聲音很輕很輕,如風卷過綴滿梨花的枝桠,紛紛揚揚吹散了漫天的花瓣。
那細小花瓣被風帶着逡巡,飄散着,下墜着,最終溫柔地墜落在她的懷裏,在手心全部散開了。
“你能夠來找我,我很開心。”
【叮咚,流血-3】
【剩餘生命值:1(鎖定)】。
唐梨再也沒有力氣支撐,身子一軟,向前方栽倒了下去,徹底失去了意識。
她倒在楚遲思懷中,脈搏微弱,呼吸細弱得近乎不可查覺,指尖冷得好似冰塊。
臉上,脖頸,衣衫上全部都是濃厚沉重的血,染濕了楚遲思的袖口。
楚遲思擰着眉,想要推開唐梨,最終卻只是搖了搖她的肩膀:“你怎麽了?”
沒有任何的回應。
如果不是還能探到一絲微弱的脈搏,楚遲思可能會以為眼前的人已經死了。
如果她真的能夠輕松撂倒三個人,又為什麽會任由自己被打成這個模樣?
楚遲思壓着她的手腕,聲音嚴厲了幾分,隐着一絲不安:“說話。”
深巷裏靜悄悄的,死一樣的寂靜,就連梨花香氣都在慢慢散去,逐漸變得模糊而缥缈。
無形的沼澤将她淹沒,越是掙紮越是深陷,運轉精密的儀器出了差錯,她終于感到了一絲緊張。
“喂?”楚遲思去探唐梨的額頭,觸到的皮膚凍得吓人,一片冰冷,“你回答我。”
她一把推開唐梨,手心間的褐金長發倏地逃走,唐梨咚地倒在地上,細白的腕抵着地面,沾滿混雜着砂礫的血。
楚遲思怔怔地看着她。
梨花淡香徹底散去,什麽都不剩下了,她什麽都沒能夠留住。。
唐梨是真的失去了意識。
盡管這個破爛系統bug滿天飛,給她綁定的這個人渣角色更是極其不符合邏輯——可是卻對受傷、疼痛處理得異常真實。
被劃破的皮膚、血液的流動、內髒的擠壓、折斷的骨骼,所有因素互相碰撞,互相影響,這麽多細微至極的東西——
這麽“真實”的感覺,到底是怎麽模拟出來的?
唐梨感到很費解。
這具身體本來就嬌生慣養,有些脆弱,被人橫暴地一拳打到腹部後,五髒六腑都跟着疼起來,哆哆嗦嗦的連呼吸都帶着血。
更別提,之後又被接連踹了好幾腳。
唐梨也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她昏昏沉沉間,就記得自己好像倒在一個軟綿綿,還有點香的懷抱裏。很溫暖,想待久一點。
之後的事就徹底不記得了。
唐梨重新撿回自己的呼吸聲,神智與知覺慢慢回到身體裏面,她皺了皺眉,想睜開眼。
白晃晃的燈光照進眼皮裏,刺得唐梨複而閉上眼睛,好一陣子才逐漸适應。
系統幽幽響起:“喲,醒了?”
“嘶。”唐梨擰着眉,腹部炸開一陣劇烈疼痛,順着脊骨向上猛竄,“我昏迷了多久?”
室內燈光明亮,四周的環境有些熟悉,唐梨環繞一圈,看到了擺在自己身旁的卡比玩偶。
她們大眼瞪小眼,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唐梨:“……”
這玩意真是陰魂不散。
憑什麽自己連手都握不到,這個玩意卻能被楚遲思天天抱着?真是越想越氣,不公平。
“我換算一下,應該差不多有六到七個小時。”系統說,“反正現在已經是深夜了。”
深夜還開着這麽亮堂的燈。
唐梨感覺周身像是散架了,被硬生生地拆開再重組起來,結果每一根骨頭都裝錯了位置。哪怕只是輕微的挪動,都能疼得她頭皮發麻。
真是好久都沒有這麽狼狽過了。
唐梨躺在沙發上,動也動不了,只能和系統聊天,“楚遲思那小身板,能挪動我幾米算好了,怎麽挪回家裏來的?”
系統說:“你暈倒後,我這邊就直接斷線黑屏了,什麽都看不到。”
唐梨:“……”
“不過,你的傷口都被人給處理過了,還上了藥,再加上我給你的外挂,應該很快就能回複。”系統說着,給她彈出個窗口。
【重傷狀态,緩慢回複中】
【剩餘生命值:12】
唐梨擡手撫摸額角,被礫石劃出的傷口被小心地貼上了紗布,腹部也緊緊包裹着好幾圈繃帶,指尖劃過之後,還能聞到淡淡的藥香。
“你還真是厲害,光榮成為這個劇本第一位差點被NPC給揍死,而不是死在楚遲思手上的攻略者。”
系統幸災樂禍地笑,
唐梨冷漠:“所以那幾個人怎麽樣了?你有去處理嗎?”
原身的名聲已經夠壯烈了,出門逛個街都被指指點點,唐梨可不想再背上幾個鯊人罪名。
“他們本來就是bugs,”系統說,“強制修複後就自動消失了,從這個世界的後臺數據裏徹底删除,你不用擔心。”
唐梨松口氣:“還好。”
系統又道:“對了,還有個好消息要聽不?”
唐梨眼皮都懶得擡一下,躺在沙發上面,聲音也是有氣無力的:“說。”
“在你昏迷的時候,限時任務突然完成了。”系統把窗口展示給她看,“非常驚險,掐着倒計時完成的哦。”
拿命換來的完成,能不驚險嗎。
一說起任務來,唐梨就覺得頭疼,雖說限時任務好歹是蹭着楚遲思心軟後勉強完成了,可每日任務裏的買情侶用品可還沒達成呢。
現在是深夜淩晨,商店全都關門了,再加上唐梨現在又是身負重傷的躺屍狀态,怎麽想都沒辦法把楚遲思拉出門去一起買東西。
唐梨盯着天花板發呆。
幾分鐘後,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等等,平時楚遲思習慣在客廳沙發上睡覺,而如今我占了這個位子,她又跑哪裏去了?”
系統:“我怎麽可能知道。”
唐梨正思考這個問題,別墅門口傳來些許響動,進來的那個人完美回答了她的疑問:
楚遲思壓根就沒有睡。
她神色有一點疲倦,長發不知何時散開了,手中拎着幾個袋子,随意地擱置在門口。
唐梨現在面臨一個異常關鍵的選擇:她是應該出聲提醒對方自己已經醒了,還是選擇裝睡并且承擔被楚遲思發現之後的風險?
唐梨果斷地選擇裝睡。
她一閉眼睛,任由自己的世界沉沒入黑暗中。身旁的系統圍觀着,給了句中肯的評價:不要臉。
楚遲思收拾了一下袋子裏的東西,唐梨聽到她窸窣的洗手聲,緊接着步子由遠而近,慢慢地靠近了自己。
唐梨沒來由有點緊張。
有什麽東西貼上自己額間,有一點微微的涼,她能嗅到些從皮膚間滲出的甜香,連呼吸都不敢再繼續了。
“三點十五分,低燒。”
楚遲思聲音淡淡的,似乎像是在記錄着什麽,“薄汗,發熱,尚未蘇醒。”
唐梨:“……”
她雖然閉着眼睛看不到,但系統應該是有視角的,忍不住問道:“楚遲思在幹什麽?”
系統:“這人腦子真不是正常人,她在用觀察表記錄你的狀态,每隔十五分鐘記錄一次,寫滿了一頁紙。”
唐梨感動:“老婆真貼心,對我真好。”
系統:“……我看你可能也不是什麽正常人。”
楚遲思寫完之後,竟然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倚靠在茶幾旁,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麽。
那只卡比玩偶坐在她身旁,楚遲思伸手将它抱在懷裏,揉了揉玩偶的頭。
細軟絨毛溜入指縫,再調皮地逃走,只留下一絲綿癢的觸感。
她枕在玩偶上,長睫稍稍阖起,如墨長發順着玩偶流淌而下,發梢間還沁着些薄薄水汽,有草木的清香。
楚遲思半天不出聲。
唐梨忍不住了,偷偷摸摸睜開一絲眼睛,正巧便看見她枕着玩偶,倦怠閉上眼睛的模樣。
心頓時便軟得不成樣子。
唐梨掙紮想起身,結果不小心扯動傷口,聲音沒能被咬住,從唇邊漏了出來:“嘶!”
楚遲思驀地睜開眼睛。
卡比被扔到一旁,她快步起身,站在唐梨身旁,輕聲詢問道:“你醒了?”
唐梨眼眶潤着水意,她張了張嘴,聲音嘶啞着從喉嚨中扯出,沙啞無比:
“…疼……”
楚遲思彎下些身子,向唐梨靠近些許。
她臉上沒什麽表情,依舊是那個遙遠的,讓人難以接近的楚遲思。
只是,那清郁剔透的嗓音裏,好像多了一分摸不到觸不着,連她自己似乎都沒有注意到的柔軟。
楚遲思問:“要止痛片嗎?”
唐梨搖搖頭,頑強地伸出手來。
楚遲思:“?”
她有些疑惑不解,卻還是将自己放在唐梨手心,輕輕握了握對方:“怎麽了?”
楚遲思的手不算暖和,可能是剛從外面回來不久,還帶着絲絲縷縷的涼意。
但沒有關系,唐梨的手很暖。
她怕楚遲思逃跑似的,緊緊握住對方,指節間彼此纏繞着,唐梨抵着她的脈搏,平穩和緩的心跳順着指尖傳來,一下,兩下,三下。
好暖,無端端便讓人覺得安心。
“這是怎麽了?”
楚遲思的聲音有些無奈,卻沒有掙開她。
“疼,我好疼,”唐梨垂着頭,小小啜泣一聲,低低弱弱的,“渾身都疼。”
拽着自己的手更加緊了,一副堅決不會放開的模樣,唐梨擡起頭來,眼睛朦胧,長睫濕潤:“你能陪我一下嗎?”
楚遲思:“……”
“現在淩晨三點二十分,你應該好好休息。”楚遲思這麽說着,卻依舊在沙發邊緣坐了下來。
唐梨小聲道:“疼得睡不着。”
手背肌膚薄而柔軟,像是一塊牛奶糖,被唐梨輕輕摩挲着,染上了些許暖意。
“阿司匹林或者麻醉針,”
楚遲思平靜地說:“我推薦第一種。”
她一擡眉,漂亮的眼睛微彎,帶着冷冷的笑意,果然是恨透了自己:“畢竟,我來做麻醉的話——會控制不住量,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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