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1)
心跳聲響着,一下,兩下。
信息素在空氣中蔓延着,像是一顆飽滿的水蜜桃,咬上一口,便能溢出清甜的汁液。
她們看着彼此,沒有一個人先說話。
唐梨覺得自己就是一根繃緊到極致的弦,她緊張得渾身僵硬,一點辦法都沒有。
每一次呼吸都帶着熾熱的溫度,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着讓她吻下去,但是她知道她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楚遲思很抗拒自己的接近。
又不知過去了多久,每一秒都仿佛被拉到幾萬年那樣漫長,楚遲思唇畔微動,喉音細弱:“你這是……”
唐梨騰地回神,身形後仰。
兩人之間的距離驀然拉大,沁冷的空氣湧了進來,填滿她們之間的空隙。
楚遲思又看了她兩眼,然後默默地低下頭來,她擺弄着手柄上面的按鍵,一陣胡鬧似的“嗒嗒”細響。
兩人陷入一陣尴尬的沉默。
楚遲思本就寡言,讓她開口是不太可能的。唐梨輕咳了幾聲,狼狽地揉着自己的長發。
“遲…楚遲思,你還玩嗎?”
唐梨剛說完,手柄就被塞回了自己手裏,楚遲思倏地站起身子來,“不玩了。”
她走得匆忙,薄紗裙擺一晃一晃的,腳踝藏在棉拖鞋中,精巧又細膩,似漲潮的海,蕩漾的月光。
Advertisement
可是浪花會從指隙間流走,月光會被清澈溪水打碎,他們說鏡花水月,如夢如幻如影,如露亦如電,最是挽不得,留不住。①
所以,我該如何留住這一片翻湧不息的海浪,留住這一片溫柔寂靜的月色?
我又該如何留住她?
唐梨摩挲着指節,沉默了許久。
楚遲思造的城鎮還留在屏幕上,房子被建造成了兩股螺旋狀,纏繞着向外蔓延,結構極其精密與複雜。
是她一貫的風格。
唐梨盯着屏幕發呆,想起以前楚遲思就是這樣,總喜歡造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之前楚遲思的實驗失敗了幾萬次,唐梨害怕她壓力太大,便特意選了個時間,帶着楚遲思去陶藝店玩。
人家都規規矩矩捏個小碗小花盆,楚遲思倒好,非得要捏什麽等角螺線出來,結果忙活大半天,廢了十幾塊土,她那個小“鹦鹉螺”在燒窯裏面裂開了。
那天的風很蕭瑟,唐梨和她兩個人蹲在北盟陶藝店門口,一黑一白兩件羽絨服,像兩只圓滾滾的兔子。
楚遲思捧着裂開的“鹦鹉螺”,又委屈又氣憤,難過得不得了,穿着厚厚的羽絨服,把自己縮成一個糯米團子。
唐梨去扒拉她,好半天才把臉扒出來,捏了捏軟綿綿的臉蛋,小聲哄道:“別難過了,我給你買一箱土,回家慢慢捏。”
楚遲思仰起頭,問道:“真的?”
唐梨說:“當然是真的。”
楚遲思望過來,那淡薄疏離的眉眼看着自己,忽地便彎了一下,仿佛積雪消融,清冷而又剔透,輕輕地向她笑。
那個笑容唐梨這輩子也忘不了,幹淨而純粹,像是細雪中綻出的絨花,在心中生根發芽,開滿了整個天際。
唐梨沒有忍住,将她整個人抱入懷裏。楚遲思扒着她的衣物,将頭埋在自己肩膀處,唇畔有意無意地擦過耳廓。
她軟聲說:“唐梨,你真好。”
唐梨親了親她柔順的發,心裏癢癢的,還不忘去逗她:“要是覺得我好,就親我一下?”
這話說得恬不知恥、厚顏無恥,簡直就是愧對她胸前佩戴的一枚星星,愧對北盟給她正兒八經頒發的少将星銜。
“……之後再說。”
楚遲思瞥她一眼,神情淡了下來:“我們先回科院吧,今天還得跑三次模拟。”
那笑意轉瞬即逝,又恢複成了往日裏的平靜,但唐梨知道她只是害羞了,因為藏在黑發間的耳廓很紅,咬起來也很軟。
唐梨不依不饒:“就親一下?”
她其實沒真想得到什麽,單純就是心思蔫壞,腸子蔫黑,就想着逗楚遲思玩,看她有點窘迫有點害羞的神色就心癢癢。
沒想到,唇畔倏地一軟。
唐梨呆了呆,那觸感太柔軟,太溫暖,仿佛小貓輕輕蹭着你的臉頰,讓她一下子就忘了呼吸,忘了自己的心跳聲。
楚遲思偏過頭,柔白面頰上染着一兩絲微不可見的紅暈。
她騰地站起身,抱緊裂開的“鹦鹉螺”,聲音硬邦邦的:“走了。”
唐梨拽着她袖口,不依不饒地靠過來,唇畔又咬,又蹭她的耳朵,綿綿地吹着熱氣:“遲思,再親一下?”
“別拽,我要摔了。”
楚遲思冷靜地分析現狀。
唐梨又拽她,從後邊圍過來,不由分說地把她抱回來,狗勾似的可鬧騰,可黏人:“遲思,求你了,再親一下。”
楚遲思拗不過,整個人被唐梨抱在懷裏,臉頰被背後那人輕輕蹭着,沒忍住,撲哧笑出了聲:“好啦,別鬧了。”
她已經好久,都沒有那樣笑過了。
永遠冷靜而殘忍,永遠無情而多疑,被不知道多少次循環鍛造成一個冰冷的機器,一顆炙熱的心沉入黑暗中,緩慢而機械地跳動着。
本不應該是這樣的。
指尖繃緊着,骨節泛白,她目光森寒,似乎要将手中的東西硬生生拆成千萬塊碎片。
“喂,攻略者……”
系統冒了出來,說道:“你之前要求的【攻略者記錄】有點困難,我必須先向穿越局申請,通過之後才可以給你看。”
唐梨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
系統頓了頓,遲疑着問:“你怎麽回事,腦子燒糊塗了?看着游戲畫面動也不動,一會兒笑得燦爛,一會兒又比哭還難看?”
唐梨笑了笑:“有嗎?”
系統重新去看她,眼神平靜,目光冷然,還是一如既往的那副懶散模樣,歪倒在沙發上打游戲,宛如一條鹹魚。
那一絲殺意被她藏得極好。
沒有人能夠發現。。
唐梨這人吧,你說她勤快,她行動力極強目标也明确,該做的事都能完美完成。
可你說她懶吧,她也真是懶癌成性,每日任務一做完就開始躺平,不是打游戲就是睡覺,堅決不做多餘的事情。
在系統譴責的目光中又混掉一天,唐梨看着更新的【每日任務】,頗有些疑惑不解。
【每日任務(0/1)】
【任務詳情】生活中每個人都會有自己不同的喜好與不同的需求,當然也包括你可愛的戀人。如果戀人提出了什麽要求,請盡量地去滿足她吧!
【失敗懲罰】累積失敗次數(0/2)後死亡。
不同于以往那種比較清晰,專注于“戀愛互動”上面的任務,這次的任務好像換了一個形式,改了改動機與條件,讓唐梨陡然生疑:
系統是在測試着什麽嗎?
難道她想利用任務,操縱自己的行為?
唐梨默不作聲地看着屏幕,也不說話,就這麽等待着系統的回答。
“今天任務看起來挺簡單啊,”系統說,“我覺得條件還挺清晰的,實施起來應該不難。”
唐梨抿抿唇,表情單純無害:“我沒有看懂,什麽意思啊?”
系統解釋說:“很簡單的道理,這次任務的主動權只有一半掌握在你的手裏:你需要讓楚遲思對你提出一個要求,并且滿足她。”
唐梨思忖道:“可哪怕我再刻意地去引導,楚遲思會提出什麽要求,還是一個未知數。”
系統慢悠悠地說:“沒錯。”
“假如你倒黴一點,楚遲思說她唯一的願望就是讓你去死,你可能就要自己麻溜地滾回重置點了。”
唐梨:“……”
還真是冷酷而無情啊。
鑒于每日任務的不确定性,唐梨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先忙下唐家的事情再說。
拍賣所得的80%要捐贈出去,而剩下20%便是私有收入了。唐父唐母顧得周轉公司,怎麽處理這一大筆善款便成了唐梨的責任。
“你說,我捐到哪比較好?”
唐梨在網上搜索:“必須要堂堂正正地堵着那些人的嘴才可以,比如科研機構,社會福利院之類的地方。”
“科研機構啊……”
系統思索片刻,提議說:“捐到北盟科院怎麽樣?夠大夠權威,絕對能鎮住所有人。”
唐梨看了屏幕一眼,搖搖頭。
“整個北盟國,除了掌管各項事宜以及稅收的北盟星政,第二有錢的就是北盟科院。”
唐梨聳聳肩,解釋說:“聽說某位院士的專利一大堆,讓整個科院都賺錢賺到手軟,哪裏會稀罕這點小小捐款。”
系統小聲嘀咕:“我又沒有進去過,我怎麽知道嘛。”
系統一如既往地幫不上什麽忙,唐梨搜索了半天也沒有滿意的結果,她一敲桌子,說道:
“不如,我們建立一個基金會?”
說幹就幹,唐梨再次扒拉着管家出了門,很可惜楚遲思并不在家,不然唐梨非拉上她撐場子不可。
基金會的注冊異常順利。
因為唐梨只負責出錢,毫不心軟,毫不猶豫,心安理得地把一切都丢給了可憐的奚助手。
奚邊岄被她坑過來,加班加點地寫文件:“正式注冊的話,需要申請書、草案、資産證明、固定住所、還有成員簡歷……”
唐梨在旁邊摸魚:“加油!”
奚邊岄淚流滿面:總覺得這一聲沒有絲毫憐憫與同情的“加油”十分耳熟,自己好像曾經在哪裏聽到過。
這兩人不愧是妻妻,一模一樣的。
“理事名單的話,有誰呢?”奚邊岄咬着筆蓋,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唐梨。
唐梨一個個數過去:“我的遲思老婆、你、派派、我爸、我媽、我老婆的管家,夠多了嗎?”
奚邊岄:“……”
她遲疑着問:“那您自己呢?”
唐梨一攤手:“我簡歷空空白白,經驗約等于零,遞交上去也太丢人了,你随便幫我安排一個端水倒茶的實習崗好了。”
奚邊岄:“…………”
為什麽唐小姐如此有自知之明?
奚邊岄認栽,開始幫唐梨整理起所有的“理事”資料來——當然,小部分理事壓根不知道自己被坑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基金會裏。
她做事很麻利,唐梨很滿意。
“奇怪,這才五份簡歷,”唐梨幫忙打下手,點了點數,“我老婆的呢?”
奚邊岄搖搖頭:“遲思姐不用。”
“她的名字足夠有分量,根本不需要概括,放在那裏就可以吓倒一片人。真要弄簡歷的話,可能十幾頁紙都不夠寫。”
唐梨更滿意了:“誇我老婆的都是好人。”
奚邊岄看着山一樣堆起來的文件,再看看身旁那位不知廉恥,臉皮厚如城牆,躺在沙發上好像馬上要睡着的某人。
她今天真的很想辭職。。
不過事實證明,楚遲思的名字——絕對不可以随便亂用。
把事宜全都丢給奚助手之後,唐梨正在吃晚飯,楚遲思忽然像鬼一樣在身後冒出來,不聲不響地盯着她。
她目光像是能殺人,把系統吓了個半死。
但唐梨怎麽可能被她吓到。
她向後一仰,綻出個燦爛的笑來,眉眼彎彎的:“老婆晚上好,傷口感覺好些了嗎?要不要一起吃晚飯?”
這嗓音又甜又軟,撒嬌似的。
楚遲思:“……”
楚遲思又穿回了以往那身黑色西裝,長發柔順地垂落肩膀,脖頸處仍舊纏着厚厚的繃帶。
信息素被壓制着,微弱而模糊。
她站在昏暗的燈光下,宛如一塊滿是裂痕的玻璃,冰冷卻也脆弱。
楚遲思神情淡淡,望過來的目光裏沁着無邊寒意,刀鋒一樣橫在唐梨脖頸:“待會來書房找我。”
然後就毫不猶豫地走了。
系統又開始驚慌失措:“完了,你這下是真沒命了,收拾收拾準備回到重置點吧。”
唐梨依舊淡定:“別急,應該是基金會的事情,小奚絕對會和她說這件事。”
楚遲思的想法被唐梨拿捏得很準,果不其然,唐梨剛踏進書房一步,她便開口質問:
“你那個基金會是怎麽回事?”
楚遲思冷着臉,拿起幾張紙來,盡數拍到兩人間的桌面上:“為什麽我的名字會出現在名單上,甚至還是基金會理事長?”
當場抓包,系統感覺唐梨完蛋了。
唐梨可不這麽覺得。
她向前晃悠幾步,步子踩得輕軟,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向着楚遲思盈盈地笑。
Alpha信息素似不安分的雀,撲棱着羽翼劃過面側,落下的風都卷着一絲香氣。
“沒辦法,申請需要幾個人湊數,”唐梨很從容,恬不知恥道,“我又沒辦法把自己分成好幾個人,就把你拉來充數了。”
楚遲思:“……”
充數充成了理事長,真離譜。
“那你自己呢?”楚遲思板着臉,翻動着桌面的紙張,“我沒看到你的名字。”
唐梨說:“你看看實習生那一欄。”
楚遲思:“?”
她低頭去翻文件,唐梨倒也不客氣,拽了書房另一張椅子坐下來,攏着五指,笑着看向楚遲思。
唐梨個子高挑,腿也修長,黑色衣物勾勒出漂亮的線條,如細窄的竹葉,工筆勾勒出的一個清淩影子。
她歪在椅子上,向楚遲思眨眨眼睛:“反正是唐家出錢,你挂個名字就好了,不用太過操心。”
楚遲思漠然:“這麽小的數額?”
唐梨:“……”
可惡,知道你很有錢了。
楚遲思很快就在“實習生”崗位翻到了唐梨的名字,再次被她的自知之明所震撼到,無奈地扶了扶額頭。
她用指節摩挲眉梢,神色有些困倦:“那基金會成立之後,你打算如何處理這一筆善款?”
關于這點,唐梨真想好了。
“孤兒院。”唐梨回答說,“我查過了,就在臨港市偏郊區的地方,有好幾所需要捐款的孤兒院和福利院。”
唐梨當然有她自己的目的。
系統面板被分成了很多個板塊,其中【攻略對象1號:楚遲思】,【任務目标】,【注意事項】這幾個板塊會經常更新。
不過,有一個板塊唐梨經常【用到】,但一直都沒有仔細去查看過:那就是這個世界的地圖。
【世界地圖】
1,3,7-9號:【待解鎖】
2號:山頂別墅區(家)
4號:江景別墅區(唐家)
5號:臨港市中心(公司)
6號:臨港平民區(街巷,市場)
從形狀來看,這個世界的地圖是一個被分成九個小方塊的正方形,從左上角開始,分別被标注上了1-9的數字。
位于地圖方塊中心的【5號:市中心】,是唐梨最常去的地方。
這裏有楚遲思的Mirare-In公司、各大商場超市、步行街、游戲城、拍賣行、晚宴酒樓和鑒定所,包羅萬象,應有盡有,幾乎什麽東西都能找到。
而目前來看,唐梨解鎖的地點,大多都位于地圖的中心。像是1號,9號之類位于邊角的區塊,現在都還是鎖定的狀态。
而位于臨港郊區的【孤兒院】,就是地圖裏尚未解鎖,目前還是一片灰色的【1號區域】。
唐梨打算利用這個契機,去那裏看看。
楚遲思從層疊紙張中擡起頭來,目光凝在她身上,淡淡地問:“為什麽選擇孤兒院?”
“因為‘孩子’等同于未來。”
唐梨攏着手,分析說:“至少在大多數人眼中是這樣的。如果将善款放在孩子們的身上,會更有力量,更能堵住社會輿論。”
很冷靜,且符合邏輯的想法。
只是,她更像是出于某種目的,關乎于自己的利益才去做某件事,少了那麽幾分鮮活,溫暖的人情味。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們是一類人。
楚遲思轉着筆,她指節本就修長細白,掂着那一只漆黑鋼筆,抵在唇邊,将那軟肉抵得微微下陷一小塊。
她問:“那你有什麽計劃?”
兩人面對面坐着,只不過姿勢略有些不同。楚遲思身子微向前傾,鋼筆抵着唇,一雙漆黑眼睛鎖在唐梨身上。
相對而言,唐梨要放松許多。
唐梨身子後傾,陷落在皮革座椅間,修長的腿疊起,弧度漂亮又細膩,任由楚遲思端倪着自己。
“文件與申請我全部交給奚助手了,她說這兩天可以準備完畢。沾沾老婆你的光,聽說申請結果會出來得很快。”
唐梨眉眼微揚,含笑望着對方:“我這幾天都會留在孤兒院那邊,看看需要修建什麽設施,記錄下來再去統一采購。”
燦金顏色緩緩流淌,總叫人想起一些璀璨的東西來,譬如午後的微醺日光,譬如映在深夜河流裏的燈火,和河邊穿着婚紗擁吻的兩人。
楚遲思沉默了片刻。
漆黑的鋼筆忽地點上面頰,順着唐梨的下颌,慢悠悠地向下滑落,橫在脖頸之間。
力道很輕,隐着一絲危險意味。
楚遲思壓過些身體來,神色似笑非笑,濃長的睫垂落些許,幾乎要觸碰到唐梨的鼻尖:
“我和你一起去。”
鋼筆慢慢劃過喉嚨,壓住幾絲呼吸,墨水在皮膚間洇開,劃出了一道漆黑的痕跡。
“孤兒院是在臨港郊區對吧,”楚遲思彎了彎眉,笑意不及眼底,“我和你一起去。”
這并不是一句問話,而是冰冷且毫無餘地的命令。
她殘忍地斬斷了所有選擇的枝桠,讓唐梨只可以同意,不可以拒絕。
可唐梨本來就不會拒絕她。
“當然可以,求之不得。”唐梨盈盈笑着,“我一個人多寂寞,又很無聊,巴不得老婆和我一起去。”
楚遲思沒想到她答應得這麽痛快,手中的鋼筆都頓住了,明顯地愣了愣:“…好。”
【叮咚!恭喜您完成每日任務!】
任務完成的提示音響起,唐梨卻全然當做沒有聽到。
她疊腿坐在辦公椅上,盈盈地看向楚遲思:“還有什麽其他的要求嗎?”
楚遲思冷漠:“什麽意思?”
唐梨稍微坐直一點,輕輕地握住她的手腕,楚遲思一愣,握着鋼筆的手松了松,差點就沒握住。
指腹抵着腕間,慢慢地,摩挲着那柔軟的肌膚,力道不輕也不重,只是很癢,很癢。
那梨花香氣湧進血脈,燙得似火。
楚遲思的呼吸有一絲顫抖。
唐梨握着她的手,将那支鋼筆又抵深了一點,抵着埋藏着的動脈,聲音震動着,傳遞到楚遲思的指尖:“什麽要求都可以。”
她說:“我什麽都會答應你。”
楚遲思手一顫,倏地将自己抽回來,呼吸起伏着,隐着一絲顫抖:“你…說什麽?”
她沒能握穩鋼筆,“咔嗒”一聲砸在了地上,筆帽都被摔了出去,咕嚕嚕滾落好遠。
唐梨看着她,眼裏浸着無邊溫存。
楚遲思咬着唇,一粒血珠溢出來,潤得喉腔腥甜,又苦又澀。
她輕輕地笑着,聲音驟冷:“你以為,我會這麽輕易地就相信你嗎?”
唐梨搖搖頭:“不覺得,如果你對我這麽快就放下懷疑,放松警惕,那你就不是楚遲思了。”
楚遲思一笑:“是啊。”
忽然間,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将唐梨推倒在椅子上,她倒也不反抗,就這樣被對方壓着。
楚遲思傾下身,向唐梨靠近些許,指節撫上她胸膛,順着布料柔柔滑動,點了點着領口那一枚纖細的紐扣。
指節摩挲着衣領,而後倏地攥緊。
她微笑着,聲音墜入深淵之中,只餘一片黑暗:
“如果我說,我想要你的命呢?”
唐梨被拽着衣領,卻沒有絲毫反抗之意,任由她的動作。長發纏繞着白皙的脖頸,隐約能望見淡青色的血管。
楚遲思能聽見她的心跳。
一下,兩下。
平穩而沉靜,如不會變化的曲線。
楚遲思又靠近了幾分,拽緊她的衣領,聲音卻揉着一絲嬌嗔,小貓般撒着嬌,非要纏你,鬧你:“你會同意嗎?”
溫熱的呼吸蔓進脖頸,近得好似她俯下身子,綿密地親吻過脖頸的每一寸肌膚。
“你說的,什麽都會答應我。”
她淺笑着,聲音裏寒意無邊,冷漠而薄情,可眼眶裏卻蔓着一縷微弱的紅色,看得唐梨心疼。
唐梨被迫仰起頭來,長發散亂。
她抿了抿唇,聲音倒是沒什麽變化,模樣懶懶散散的:“這個得容我再考慮一下。”
楚遲思蹙眉:“考慮什麽?”
唐梨一臉坦然,“因為我有一個不太舍得的東西,所以肯定得好好考慮一下。”
她嗓音懶散,尾調卻微微揚起:“那就是面前這一位揪着我的領子,自己投送懷抱的可愛老婆。”
唐梨笑盈盈的:“我不舍得她。”
楚遲思:“……?”
握着衣領的手緊了幾分,壓制住了呼吸,楚遲思聲音裏滿是不可思議:“你說什麽?”
唐梨只是笑:“我說,我不想走。”
楚遲思頓了頓,長睫挑起一個冷冷的笑意:“你真以為我不會殺你?”
唐梨聳聳肩,嘀咕說:“你當然會,但不是現在。說好了一起去臨港郊區約會的,老婆你可不能出爾反爾啊。”
楚遲思:“…………”
不是去孤兒院當義工嗎,怎麽到唐梨的嘴裏轉了一圈,莫名其妙就變成“約會”了?
唐梨太了解她了,這人吃軟不吃硬,每次只要可憐巴巴地央求幾下就能心軟,然後被自己翻來覆去逗弄到面頰通紅。
片刻後,楚遲思松了衣領。
她神情疑惑,盯着唐梨說:“我真的不太理解,這不符合常理——你為什麽一點都不害怕?”
“因為你可愛啊。”唐梨秒答。
楚遲思:“…………”
系統再次撞牆:“我已經弄不懂,你到底是惜命,還是想快點去死。”
唐梨很淡定,又把她的“招牌”固定句式搬了出來:“你不懂,嘴不夠甜的Alpha是找不到老婆的。”
系統很絕望:“閉嘴吧你。”
見楚遲思一臉凝重,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麽,唐梨理了理自己淩亂的衣領,湊過去些許:“遲思,那明天我們一起走。”
楚遲思點頭:“嗯。”
她抿着唇,忽地斜斜望過來一眼,聲音微微沉下:“你不許離開我的視線太久。”
唐梨笑得燦爛:“遵命遵命。”。
北盟郊區很遠,這天唐梨起了個大早。
時間顯示着【7:30AM】
唐梨穿着一件白色連帽衫,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還破天荒地又照了照鏡子:“像不像阿泰爾的刺客白袍?”
系統扶額:“少打點游戲吧。”
唐梨理直氣壯:“沒辦法,老婆又不搭理我,這長夜漫漫寂寞難熬,難不成連游戲都不給我打了?”
系統:“……”
唐梨将兜帽摘下來,将被自己睡亂的褐金長發細細梳理整齊,順手綁了個馬尾辮。
她晃悠推開門,四處張望。
見在客廳那邊好像坐着一個人,還有些收拾東西的響動,唐梨幾步晃悠過去,笑容燦爛:“老婆,早安。”
楚遲思猛地擡頭,神色不悅。
她一身黑衣黑褲,鴨舌帽檐壓得很低,更襯得唇紅齒白,瓷娃娃似的精致漂亮。
茶幾上擺着個唐梨十分熟悉的黑色背包,只是看起來好像又鼓了點,天知道楚遲思在經過上次之後,又往裏塞了什麽危險物品。
唐梨頓了頓,默默開口說:“我們是去孤兒院,又不是去幹架,你都在準備些什麽?”
楚遲思斜斜望過來,長睫挑起,嗓音愈冷:“以備不時之需。”
言下之意很簡單:你要是敢動手動腳,或者趁機謀劃什麽,就直接等着回重置點吧。
唐梨:“……”
她甚至都不想隐藏了嗎。
“好吧,”唐梨嘆口氣,“那你打算一身黑衣去孤兒院嗎?我們是去哄小孩子,不是去謀X人家。”
楚遲思愣了愣:“……”
看到楚遲思陷入沉思的樣子,唐梨便知道自己說到點子上了。
唐梨長腿一邁,在她身旁坐下。
身體的重量将沙發壓得微微下陷,淺淡的陰影罩上肩膀,梨香低柔地繞在鼻尖,頓時引起了楚遲思的警覺。
她向後退了一點,目光警惕。
“小孩子,都喜歡活潑鮮豔些的顏色,”唐梨開始出馊主意,“老婆你這麽好看,要不要穿些淺色的衣服?”
楚遲思沉默片刻,說:“我沒有。”
唐梨趕緊搶過話:“我有。”
她說着人就跑了,行動力極強,身影迅速消失在自己房間裏,留楚遲思一人在沙發那邊:“……”
唐梨才不在乎小孩子們喜歡什麽,這可是讓楚遲思穿自己挑的衣服的大好機會,絕對不能輕易放過。
幸好唐梨雖然很嫌棄原身的品味,但搬家的時候還是收下了唐母特意給自己新買的一大包衣服,現在正是拆開袋子的時候了。
不得不說,唐母不愧是藝術家。
她的品味可比原身好多了,這些新衣服款式新穎,顏色搭配适宜,設計令人眼前一亮。
唐梨翻了半天,就沒有不喜歡的。
“這條藍色裙子遲思穿肯定好看,這件紫色薄紗上衣也好看,還有這件淡青色的外套……”
唐梨碎碎念叨着,把喜歡的款式全拿出來堆到沙發上,不一會便堆成了小山。
系統看不下去,出聲提醒:“喂喂,你這是模特走秀還是時裝周表演?這麽多衣服是要壓死楚遲思嗎?”
唐梨小聲嘀咕:“沒辦法,老婆穿什麽都漂亮,實在難以取舍。”
系統:“……”
片刻後,楚遲思聽到開門聲,她轉頭望去,便看到唐梨抱着一個巨大無比的“小山堆”,正從房間裏慢慢挪出來。
她表情凝滞了幾秒鐘。
“老婆,這些都是我母親在搬家時買的新衣服,我已經全部洗過烘幹了,都沒有穿過的。”
唐梨一步步挪到沙發上,把衣服全部堆在上面,然後神色期待地看向楚遲思:“你要不要試一試?”
楚遲思沉默了片刻。
她轉過頭,目光落在衣服堆成的小山上:“你是說,這些全部?”
“對啊,”唐梨理由還挺多,振振有詞的,“雖說我覺得老婆你穿什麽都好看,但還是都可以試一試……”
話剛說一半,被人給生生截停。
楚遲思微笑:“想都別想。”
唐梨委屈:“嗚嗚,我是用心挑選的。”
她最擅長擺出那副可憐巴巴的表情,幾縷不安分的金發搭在唇邊,莫名像一只毛絨絨的狗勾玩偶。
忍不住讓人想揉一揉腦袋。
“太多了,沒有時間。”楚遲思絲毫不為所動,冷冰冰地拒絕了她,“只試一件。”
她能願意換衣服已經很好了。
唐梨頓時來了精神,正在衣堆小山裏挑挑揀揀中,耳畔忽然響起一聲不詳的“叮咚”聲音,讓唐梨的心情墜到了谷底:
【限時任務(0/1)】
【任務詳情】讓戀人穿上自己親手挑選的衣服,溫柔地幫她系上蝴蝶領結,并且在耳旁輕聲說一句:“我能做拆開絲帶的那一個人嗎?”
【失敗懲罰】瞬間死亡,回到重置點。
唐梨聲音森寒:“你想我死?”
系統抖抖索索地抱着頭,聲音愈來愈小,都快要聽不見了:“這是程序讀取數據,自動生成的任務。”
“哎,那麽我原本日子過得悠閑自在,是誰把這個破任務程序加進來的,導致我每天都在生死邊緣來回橫跳的?”
唐梨皮笑肉不笑,“我看也不用勞煩楚遲思,我直接動手把自己送回重置點,可能還更迅速痛快一點。”
系統聲音很虛:“別啊,千萬別放棄!”
聲音都快結巴了,還讓我別放棄。
唐梨摩挲着額心,最後挑出了一件淡紫色的雪紡上衣——沒有別的想法,單純只是因為衣領後有個綁蝴蝶結的地方。
為了任務,她拼了。
楚遲思瞥了眼,說:“不方便做事。”
唐梨心碎一地,開始控訴起來:“你剛剛才說可以試一件的。這只是上衣,又不是那種不方便的長裙。”
楚遲思頓了頓,還是接了過來。
片刻之後,她推開房間的門,依舊是那個冷冷的,一成不變的表情:“可以了嗎?”
淡紫色清雅溫柔,如初綻的紫羅蘭。
唐梨很少看她穿這樣的顏色,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白色或者黑色,衣櫃滿滿當當全是工作用的專業套裝,寡淡的一點顏色都沒有。
楚遲思垂着睫,撥弄着自己的長發,墨發随着呼吸微微晃動,似一層層漫過沙灘的海浪。
唐梨眼睛都睜大了一點。
一眨不眨盯着她,
楚遲思面無表情,幾步走過來就要去拿那個鼓鼓囊囊的黑色背包,結果胳膊剛伸到了一半,被唐梨手疾眼快地抓住了手。
楚遲思:“?”
唐梨的手很軟,細膩的觸感與溫度包裹着自己,像是個小心翼翼,又渴望了許久的擁抱。
她指尖微燙,有意無意地劃過皮膚,沿着筋脈慢慢磨蹭着,在手背上撓了撓。
動作細細的,好癢。
楚遲思輕微地掙了一下,奈何唐梨早就知道她會這麽做,将她牢牢握在手中,堅決不願意松開。
“遲思,這件衣服很适合你。”
“你穿起來真好看。”唐梨水汪汪地看着她,正在琢磨着怎麽把話題引到蝴蝶結上去,楚遲思已經不動聲色地抽回了手。
楚遲思偏着頭,目光劃過薄紗衣袖上繡着的小紫花,蹙了蹙眉:“不過是社會規範下形成的産物而已。”
她淡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