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1)

真是一句有點頑皮的話:“你猜。”

唐梨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她正在心裏琢磨着,嘴巴倒是挺快地說了一句:“你不會在偷偷親我吧?”

楚遲思:“…………”

楚遲思:“不對,你再猜。”

唐梨眨了眨眼睛,還真猜不出來,有什麽事情是需要楚遲思捂着自己眼睛,然後偷偷去做的。

如果想刀了自己,也沒必要遮眼睛啊?

“不知道了,”唐梨懶洋洋地說,“求揭曉謎底,我猜不到。”

捂着眼睛的手動了動,慢吞吞地挪開了,指腹不小心觸到眼簾,小蟲似的有些癢。

“不告訴你。”楚遲思收回手,攏了攏五指,“你可以繼續作出合理猜測。”

唐梨笑了笑,倒是沒有繼續猜下去,因為耳畔系統震驚無比的身影已經徹底給她“劇透”了:

“楚遲思這是?怎麽了?!”

系統看着屏幕,震驚得那叫一個目瞪口呆,差點就從椅子上摔下來去:“你這個攻略者有點本事的啊?”

“我們絞盡腦汁,又是動用穿越局本身的員工,又是到處招募攻略者,都沒能撬動她一絲一毫,反而瘋狂被殺——”

系統在耳旁碎碎念叨:

“結果你一來簡直是天翻地覆,這才第三次循環,她的态度就已經軟化成這樣,還這麽主動了,攻略成功指日可待!”

唐梨無聲地冷笑:“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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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撇撇嘴:“還知道把每日任務的句子藏到‘歌詞’裏,你确實挺厲害的。雖說你那兩個問題根本沒有問到點子上,但也算是完成了限時任務。”

唐梨很淡然:“你自己看看注意事項。”

注意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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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相信她

2-3:【讀取錯誤】

4:不要相信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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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要引起她的懷疑

2:絕對不要信任攻略對象

3:這個世界僅能存在六十天

“第一條明明白白地說了,不能引起攻略對象1號的懷疑不是嗎?如果我把研究院問題問得太過火,楚遲思肯定會有所察覺。”

唐梨仰面躺着,聲音慵慵懶懶:“所以,我認為我問的尺度剛好。”

好像……确實是這個道理。

這個攻略者的嘴皮子确實挺厲害,楚遲思都能被她所動搖,更別說是系統了。

系統思考片刻,說:“不錯不錯,再接再厲。我要聯系一下管理員,有什麽事記得喊我。”

随着系統屏幕縮小,唐梨目光也沉了沉。

唐梨雖然不了解“系統”這個人,但她對銀算是…比較熟悉,知道這人極其不好對付。

系統就像是一個眼線,一個無死角監控器,代替無法時時刻刻留在第二層“穿越局”的銀,盯着楚遲思和自己的一舉一動。

一旦有什麽變化,她絕對會第一時間向銀彙報,這點是躲不了,避不開的,也是自己無比局限,步步謹慎的地方。

系統好騙,銀可就不一樣了。

想想就讓人頭疼。

唐梨也沒多少困意了,她慢吞吞直起身子來,伸了個懶腰:“遲思,我們回去吧?”

楚遲思攏着毛衣袖子,過長的領口遮着下颌,就露出半張有些蒼白,神色冷漠的小臉來。

“好。”她撥弄着灌木叢,又摘了好幾顆紅漿果,全部都揣到口袋裏,拍了拍手,“走吧。”

看着她動作的唐梨:“……”

幸好漿果的有效期,還是保質期較短,唐梨思忖着,感覺自己真的不能再多一個情敵了。。

汽車緩緩行駛在回程的路上,7號與2號區域之間隔了好幾個區塊,有很長一段距離,一時半會到不了。

勤勤懇懇的管家在開車,兩人則一左一右地靠在後排,楚遲思趴在窗沿上,看着車外逐漸黯淡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麽。

漆黑的長發,白色毛衣,雙腿微微疊起,模樣看起來冷冷淡淡的。

窗外有些冷,玻璃接觸到呼出的熱氣後,便蒙上了一層朦胧的白霧。

楚遲思瞧着那白霧,将指節抵上去,慢悠悠地畫了一個圓圈,然後端詳着圓圈,欣賞了半天。

唐梨好奇地問:“你畫了什麽?”

雖說看起來只是一個普通的圓圈,但由于畫圓圈的是楚遲思,所以這個圓圈也就理所當然地——變成了一個不普通的圓圈。

果不其然,楚遲思偏過頭來,說:“這是銜尾蛇,一條永遠屬于自我吞噬狀态的生物。”①

雖然小圓圈壓根看不出來蛇的模樣,也沒有什麽技術含量,但唐梨還是違心地說了句:“原來如此。”

白霧漸漸淡去,在指下凝出水珠,銜尾蛇也眨眼便消失看不到了。

路程漫漫,車裏也格外安靜,楚遲思趴在窗沿,長睫微阖下些許,似乎有些困倦。

唐梨觸上她細軟的長發,順勢向下摸了摸,柔順的黑發沒入發隙間,引得楚遲思轉過了頭。

“要睡一會麽?”唐梨詢問說,“距離別墅還有很遠,可能要一兩個小時。”

指節梳理過長發,有意無意地觸碰到她藏在黑發間的耳朵,指腹觸上軟骨,将微涼的耳廓向下壓了壓。

楚遲思偏了偏,躲開她的手。

她斜眼望過來,玻璃窗戶也倒映出一張瘦削的側臉,恍惚間,像是有兩個楚遲思望着自己。

一樣的冰冷,一樣的疏離。

唐梨收回手來,指尖上還存了她身上的淡香,往裏攏了攏,藏入手心之中。

“那我靠一下你的肩膀。”楚遲思淡聲說着,“就一小會。”

唐梨笑笑:“多久都沒問題。”

楚遲思挪了個位置,她重新扣好安全帶,靠上了唐梨的肩膀,動作很輕,重量也很輕,羽毛似的輕盈。

那墨黑色的長發,如水亦如溪,在肩膀處稍微堆起些許,再向下柔順地淌落。

發梢輕晃着,恰好在心髒的位置。

唐梨稍微挪了下身體,讓她能夠枕得更加舒服些。只不過楚遲思說是睡覺,可眼睛卻還睜着。

從唐梨這個角度低頭望去,恰好能望見她微微翹起的長睫,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凝着霜雪一般。

就這麽安靜坐了半晌,她突然開口,嗓音清清冷冷,落在有些寂靜的車廂裏:

“……你不可以忽然挪開,也不可以扔下我。”楚遲思垂着睫,輕聲說道,“我會摔下去的。”

她聲音太過于平淡了,聽不出什麽感情,亦或是起伏,只因所有情感都被壓抑在那極深、極深的清冷之下。

“想什麽呢,當然不會了。”

唐梨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将楚遲思往自己懷裏帶了帶,讓雪花落在自己的懷中,守着她,不讓她融化。

楚遲思貼着她的胸膛,聽見那心髒在耳下跳動着,平穩而強大,一如那帶笑的聲音:“我不舍得的。”

“如果你真掉下來了,我會接住你。”

唐梨聲音輕快,尾調微微揚起:“又多了一個抱老婆的好理由,何樂而不為。”

楚遲思靠着她的肩膀,沉默了好久好久,才終于吐出兩個淡淡的字:“幼稚。”

唐梨在那裏偷笑,笑得肩膀都有些微微的顫,抖落幾縷纖長的金發,像是金絲雀羽翼尖端,最漂亮的那幾根羽毛。

汽車行駛着,時不時有些颠簸,隐約能聽見些隆隆的回音,回蕩在這一片密閉的空間中。

楚遲思閉上眼睛,似乎能聽見名為“理智”的那一根弦,逐漸地繃緊、繃緊,幾欲斷裂。

佛洛依德将“意識”描繪成一座冰山,那浮出水面的,那埋藏于海中的,悄然之間,蛛網般的裂痕便布滿了每一個角落。②

她想,她想……

拆下那羽毛,将她困在籠子裏。。

開了好久終于回到別墅,唐梨自己都差點睡着了,她不着痕跡地打了個哈欠,轉頭看了眼楚遲思。

楚遲思好像睡着了,長睫密密的,垂落在棉花糖似的面頰上。

唐梨解開兩人的安全帶,攬過楚遲思的肩膀,将她抱在自己懷裏。

溫軟的身體,細膩的肌膚,她歪倒在唐梨的肩膀上,鼻尖輕蹭着脖頸,呼出的熱氣朦朦胧胧,落下一片濕潤。

唐梨又将她抱緊一點。

似乎覺察到了什麽,楚遲思在她懷裏蹭了下,手臂環過唐梨的脖頸,就這麽松松地攬着她。

格外乖巧安靜,跟只小貓似的。

楚遲思的房門依舊緊鎖着,她依舊習慣每晚都睡着沙發上,唐梨小心地将她放下,順手扯過被單來,将邊角都掖好。

窗口敞開着,夜晚的水汽充盈着客廳。

唐梨想起之前在研究院遺址盤旋的蜻蜓,畫着小圈,停落在坍塌的牆沿中。

“蜻蜓低飛要下雨”,這句耳熟能詳的諺語,不知道是否适用于這個鏡中世界呢?

結論:當然是适用的。

而且還不是細雨,而是刮風閃電打雷集一身的暴雨,驟雨噼裏啪啦敲打着窗沿,外頭漆黑一片,甚至分不清是黑夜還是白天。

唐梨被雨聲吵得一晚上沒睡好,心中湧出些煩躁的情緒來,她揉着長發,打着哈欠換衣服。

早上七點,外頭一片漆黑。

客廳裏亮着燈,楚遲思穿着絲質的長袖睡衣,窩在窗戶旁邊看着外邊的暴雨。

【暴雨狀态】被歸納到的【天氣】函數之中,因為經常需要改變“天氣”來測試程序的穩定性,所以這一段代碼并沒有被鎖住。

換而言之,管理員可以輕易改變天氣。

不過,三萬多次循環中,下這麽大暴雨的次數屈指可數,大多數情況都是晴天,或者淅淅瀝瀝的小雨。

像這種狂風驟雨的天氣很少用到,道理也很簡單。

雨滴擊打植物,狂風刮走枝葉,閃電劃破天際,雷聲隆隆——所有物理效果都會讓運算量陡增,造成內存溢出。

‘管理員等不及我自..殺,想要強制結束這個循環?’楚遲思慢悠悠地想,‘還真是急躁,耐不住性子。’

雖說運算量很大,但還是很漂亮。

楚遲思托着下颌,漆黑瞳孔倒映出外面的景色,看雨滴細細密密覆滿了玻璃,一顆接着一顆,串聯成無數溪流。

昨晚的雷聲很吵,她也沒怎麽睡好,幸好清晨後雷聲便減弱了,化為鋪天蓋地的雨聲。

雨水不止敲打着玻璃,聲音嘈雜而令人煩躁。楚遲思趴在窗沿,困倦地阖了阖眼,慢慢睡着了。

等她再醒來後,已經過去不知多久。

肩膀被人蓋上了一張小毯子,摸起來毛絨絨的手感很好,楚遲思扯起毯子,披在自己肩上。

除了連綿的雨聲外,餐廳多了些其他的聲響,有人在廚房弄着不知道什麽東西,聞起來很香。

楚遲思推開廚房的門,果不其然,唐梨正在裏面,她系着一條米色的圍裙,裙擺繡着幾朵小花,随動作也輕晃着。

“遲思你醒了?”唐梨笑盈盈地回頭,“我差不多快做好了,你要嘗一口嗎?”

這人神通廣大,似乎就沒有她不會做的東西,桌上擺着一塊漂亮的草莓芝士蛋糕,一顆顆切好的草莓被包裹在果凍裏,看起來晶瑩剔透。

鋒利的刀刃沒入蛋糕中,她五指修長,腕骨也很有力,輕輕巧巧地切下一塊蛋糕來,遞到楚遲思手裏。

“為什麽忽然做蛋糕?”楚遲思捧着小碟子,詢問說,“和你今天的任務有關嗎?”

不得不說,楚遲思的直覺很準。

每日任務确實已經更新了,內容和蛋糕相關,極其之離譜并且又硬塞了一句肉麻情話,讓唐梨日常想把這個破爛系統給拆了。

【每日任務(0/1)】

【任務詳情】甜甜的蛋糕,當然與甜甜的戀人十分适配哦!親手喂您的戀人一塊蛋糕吧,并且擦去她唇畔的奶油,深情地說一句:“其實我比這個蛋糕還甜,你要不要嘗嘗?”

【失敗懲罰】累積失敗次數(0/2)後死亡。

“因為暴雨天和蛋糕比較适配?”

唐梨擦着刀刃,歪頭想了想:“不過我給老婆做蛋糕,本來就不需要什麽理由。”

楚遲思打量她兩眼,端着蛋糕慢悠悠走餐廳去了,當唐梨給自己也切了塊走出去時,便見她看着那一塊蛋糕發呆。

唐梨在桌對面坐下,稍微有些疑惑:“你不喜歡草莓嗎?”

楚遲思一直很喜歡甜食,雖然偏愛咖啡味道的東西,但對其他的甜食也來者不拒。

楚遲思掂着小叉子,搖了搖頭,用尖頭去輕戳着一顆水靈靈的草莓。聲音有點悶:“不是,我喜歡。”

“你做得很厲害,很好吃。”

她半倚在桌面上,絲質睡衣順着手腕垂落,露出蒼白似紙的手腕來,正擺弄着面前的蛋糕。

叉子沒入草莓中,溢出一滴汁水來,緩緩向下流淌,“我只是…胃口不好。”

唐梨傾過些身子來,輕聲詢問:“怎麽了?”

她聲音好溫柔,有一種無端端便能讓人安心下來的魔力。

楚遲思垂着頭,看了眼窗外那似乎要一直落下,永不停歇的暴雨:“……很吵。”

“雨聲很吵,很煩躁。”

她曾經很喜歡雨聲,那些滴滴答答的聲音,輕快似鳥雀,和機器運轉的聲音一樣,熟悉而令人安心。

可如今,那些聲音變得嘈雜而無序,沒有任何規律,也沒有任何規整的旋律。

就這樣一直、一直響在耳畔。

她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便看見唐梨起身挪了個位置,坐到了自己的身旁來。

“遲思,稍微擡起頭來。”

唐梨的聲音落在耳畔,引得她微仰起頭。

黑發向後垂去,楚遲思安靜地看向她,眼角微紅,鼻尖挺翹,唇畔潤着一層薄薄燈光。

唐梨彎眉笑了笑,向她伸出手。

那雙手修長又漂亮,溫柔地拂開黑發,慢慢地捂在楚遲思的耳朵上。

嘈雜的聲音瞬息少了一半。

掌心摩擦着耳廓,有些微微的燙,她緊捂着自己,稍微靠過去些許:“好些了嗎?”

那裏溫度叫人留戀,叫人貪念。楚遲思偏過頭去,将面頰遞入她手心裏,蹭了蹭:“好很多了。”

唐梨沒忍住,偷摸着摸了摸她的面頰,指尖下的皮膚柔柔軟軟,水豆腐似的觸感。

“你還吃蛋糕嗎?”唐梨松開了手,自然地挖下一小塊來,遞到楚遲思嘴邊。

楚遲思皺了皺眉:“?”

她深思片刻,懷疑唐梨這人應該還是有什麽目的,秉着要幫對方完成任務的想法,最後還是傾過身子。

齒貝咬住銀叉,微紅的唇覆過蛋糕,将一小塊蛋糕吞入口中。

楚遲思直回身子,舌尖舔了舔唇畔的奶油,連自己都沒注意到,她的聲音軟了許多:“嗯,好吃。”

“我放多了一點糖,”唐梨又挖起一塊來,遞給楚遲思,“嘗起來怎麽樣?”

楚遲思這次沒有讓她喂了,而是将小叉子搶過來,小口小口地咬蛋糕,嗓音含糊不清:“很甜,我很喜歡。”

唐梨悶着笑,忽地向她伸出手來:“你唇畔沾了一點奶油。”

楚遲思停下動作,一眨不眨看着她。

指腹觸上唇畔,将邊緣的那一點點奶油抹去,她有些不舍得收回手,偷摸着蹭了蹭她的唇。

又柔,又軟,嘗起來也是甜的。

收心收心,你是一個清醒寡欲的人。唐梨心中默念着,她收回手,開始不着痕跡地念臺詞:“其實我比這個蛋糕還甜。”

她攏着手,沖楚遲思笑:“你要不要嘗嘗?”

真是天殺的肉麻臺詞,唐梨雖然面上盈盈笑着,實則心裏已經把某個系統刀了一千一萬遍。

“不感興趣。”

楚遲思淡聲回答,挖了一大塊蛋糕塞到嘴裏,“我覺得你做的蛋糕更甜。”

她何其聰明一個人,肯定早就猜出了任務,也知道自己在做任務,就這麽不露痕跡地配合自己。

唐梨撲哧笑了,把自己那塊也推到她面前:“廚房還有一大塊呢,你慢慢吃。”

“我如果吃不完的話,可以放冰箱裏嗎?”楚遲思咬着叉子,問道,“可以放幾天?”

唐梨說:“兩三天吧。”

“放太久的蛋糕就不要吃了,”唐梨屈指點了點桌面,“反正有我在,我天天給你做新的。”

之前那句“比蛋糕還甜”的肉麻情話,楚遲思全程面無表情毫無波瀾,扳着一張萬年不變的冰塊臉,就這麽聽唐梨說完了。

反而,是這一句簡簡單單的“天天給你做蛋糕”——卻讓握着銀叉的手頓了頓,有些顫抖。

她悄悄攥緊一點:“好。”。

暴雨持續了一天一夜,兩人被困在屋子裏面,無處可去,頗有些無聊。

楚遲思在餐廳慢悠悠地翻着書,唐梨就在客廳看了一部電影,老掉牙的愛情片,看得她直接“昏死”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她睡了一小會,旁邊忽地靠過來個人。

唐梨瞬間便驚醒了,手差點就劈了過去,還好看到是楚遲思之後,險而又險地收住了手。

楚遲思披着那條小毯子,裹得像一只毛絨絨的白粽子,她窩了窩身子,冷着臉在唐梨身旁坐下。

她看了看屏幕,問道:“你在看什麽?”

“我也不知道,随便挑的一部電影,”唐梨打了個哈欠,嘟囔說,“看得我可無聊,剛剛都睡着了。”

電影剛好演到高潮,男主沖到雨中拉住了即将離開的女主,兩人在大雨滂沱中吻得熱烈,反而是看電影的兩人面無表情。

“那……要不要換一部?”

楚遲思挪了挪,向唐梨湊過來些許,毛絨絨的毯子蹭到她肩膀上,壓了過來:“我想和你看。”

她眼睛黑漆漆的,有一縷碎發黏着唇畔上,發愈黑,唇愈紅,仿佛要親上自己。

那眼神幹淨清澈,看得唐梨心癢癢。

唐梨伸手觸上楚遲思的面頰,将那縷發撥弄開來,柔柔幫她挽到耳後:“好啊,我們一起看電影。”

楚遲思沒有拒絕,只是閉了閉眼睛。

像一只慵懶的小貓。

“你想看什麽?”唐梨笑着問道,“愛情、科幻、動作、冒險,還是說恐怖片?”

楚遲思建議說:“希爾伯特傳記?他提出了希爾伯特空間的理論……(以下省略1000字),他的生平很有趣。”

“如果你想我再次睡死過去,沉甸甸壓你身上的話,”唐梨微笑着說,“當然可以。”

楚遲思鼓了鼓面頰:“好吧。”

她這點小動作落在唐梨眼裏,莫名有些可愛。那面頰跟奶包似的鼓起,讓人有想戳一戳的沖動。

最終兩人折中一下,選了一部不用帶腦子看的爆米花電影,唐梨跑到廚房拿來一桶爆米花,塞到楚遲思手裏。

爆米花是唐梨新做的,外面裹了一層蜜糖,吃起來又脆又甜,楚遲思接連塞了好幾個,吃得津津有味。

暴雨依舊下着,只不過被窗戶所隔絕,又被電影的聲音蓋了過去,蒙蒙的,遙遠而靜谧。

電影裏面各種飙車打鬥,十分熱血澎湃,然而楚遲思的注意力完全沒有在上面,正盯着爆米花桶,細細挑選着蜜糖最多的爆米花。

眼看一小桶被她消滅了大半,還有繼續吃下去的趨勢,唐梨手疾眼快,把爆米花桶給搶了過來:“好了好了,先不吃了。”

楚遲思如遭雷擊:“明明是你給我的!”

“吃太多了容易上火,”唐梨哭笑不得,“我也沒想到這麽一大桶,你居然能全部吃完。”

楚遲思裹着那條毯子,長發被擠的微有些淩亂,蓬蓬地堆在肩膀上:“那…那再吃一顆?”

她聲線清清冷冷,卻用了一個央求人的語調,糯糯地咬在唐梨耳邊:“就一顆。”

一聲聲喊得唐梨暈頭轉向,差點就沒守住底線:不行!唐梨!你不能被美**..惑,你不能動搖!不能心軟了!

唐梨挪開爆米花,語重心長地說:“你吃了很多了,到時候明天喉嚨上火,有你好受的。”

楚遲思又挪過來一點。

披在肩頭的毯子散開些許,她湊得好近好近,近得似乎能望見面頰上那一層細細的絨毛,像水蜜桃,像棉花糖,央求似看着自己。

指尖點了點唐梨肩膀,将布料往裏戳一點。她的聲音堵在耳畔,潤出點水意來:“真的,就一顆。”

唐梨徹底投降,一敗塗地。

她選了一顆最大的爆米花,遞到楚遲思嘴邊,被金發掩住的耳廓燒得厲害,聲音都有些啞:“說好的,最後一顆。”

楚遲思湊上前,咬住爆米花。

濕熱的呼吸漏出,纏上唐梨的指節,繞啊繞啊,齒貝在肌膚上輕描淡寫地一咬,而後很快離開了。

她脖頸間滲出的淡香比雨滴還急驟,比落花還芬芳,沁着微涼水汽,就這樣在唐梨心裏蔓延。

“好吃,”楚遲思小口嚼着,十分期待地看向唐梨,“你可以教我怎麽做嗎?”

當然是不可以的。

唐梨又拿出一顆爆米花,堵了她的嘴。。

管家和做飯阿姨今天都不在,午飯晚飯都由唐梨包攬,讓她如願以償地過上了投喂楚遲思的生活。

當然,楚遲思也有試圖進廚房幫忙,被唐梨一番花言巧語糖衣炮..彈給推出去了,十分失落地坐在廚房看書。

兩人就這樣膩在一起,吃吃東西,看看電影,玩玩游戲,氣氛溫馨而平和。

就像是循環之前的日子。

轉眼便到了晚上,唐梨在浴室中洗澡,她剛換了睡衣走出來時,忽然一陣頭暈目眩。

突如其來的疼痛紮入腦海中,穿透了這一具虛假的身體,直接撥動了她的靈魂。

“唔——!!!”

唐梨向前撲去,她猛地撐住洗水槽,捂住了額頭,咬牙切齒地想:‘怎麽回事?!’

銀那個該死的家夥,她想要做什麽?

耳畔嘈雜的嗡嗡聲越來越多,越來越大,一股腦地湧入鼓膜,震得她難受不已。

冷靜,你要冷靜。唐梨低聲念着,可她看向鏡子時,那裏卻倒映出了一張陌生的臉。

黑長卷發,圓溜溜的眼睛。

不…這不是自己的臉,而是那個僞裝身份的臉。唐梨捂着頭,五指沒入發隙間,骨節都用力得泛白。

眼前的影響開始模糊,重疊,一個,兩個,三個,數十個,無數個,紛繁錯亂地向她湧了過來。

唐梨再次擡頭,鏡子倒映出了‘她’的臉,憔悴而不堪的,滿是疲憊的臉。

眼前有千萬個影像,耳畔有千萬個聲音,所有的東西重疊在一起,不管不顧般,就這樣兇狠地湧入她的身體。

“——”

意識猛地中斷了,唐梨眼前一黑,她再也扶不穩牆沿,“哐當”地重重砸倒在了浴室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嗡嗡聲慢慢淡去。

“叩叩。”

很輕的敲門聲。

有人推了推自己的肩膀,力氣有點大,唐梨猛地驚醒,撿回一點零落的意識來。

“咳,咳咳……”她掙紮着想坐起身,可是一點力氣都沒有,眼看就要再次滑落,被人給抱住了。

柔順的黑發散在肩頸,清冽的香壓去那些噪音,唐梨微仰起頭,與楚遲思對上了視線。

她淡淡地和唐梨解釋:“我聽到洗手間裏面的動靜了,不放心才打開看看情況。”

楚遲思看起來很平靜,長睫微垂,目光冷淡,還是那一副波瀾不驚的冰塊臉。

可是,她的眼眶…有一點點紅。

只有一點,微不可見。

“抱…抱歉,”唐梨支撐着坐起身子來,勉強揚出一個笑來,“我不小心摔倒了。”

随着剛才那股雜音的褪去,唐梨的意識也恢複了大半,她這才注意到自己摔倒時,好像撞上了洗手臺。

腰部一陣陣地疼,應該是磕到了。

看唐梨皺眉揉着腰際,楚遲思頓了頓,小聲詢問:“你撞到哪裏了?”

唐梨搖搖頭:“沒事,一點小傷而已。”

楚遲思很執拗:“我問你撞到哪了。”

她聲音驟然冷下來,親手将往日裏的平靜擊碎,淬滿了細細的怒意:“腰部嗎?”

唐梨愣了愣,乖順點頭:“嗯。”

楚遲思扶着她站起身,細瘦肩胛撐着她的半個身子,步伐穩穩當當的,沉默着一點點将她扶回房間裏。

身子倒在柔軟的被褥中,腰部的刺痛感更為強烈了,唐梨試圖挪了挪自己,卻不小心牽動了傷口。

“嘶——!”

唐梨一咬牙,将疼意咽了下去,可溢出的零碎聲音,還是被敏感的楚遲思所捕捉到了。

“之前的藥膏還有,你稍微等一下,”楚遲思站起身來,“我去幫你拿。”

楚遲思小步跑出房門,不過一會便捧着整個醫藥箱回來了,肩膀上還背着她的黑色背包。

她把東西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哐當!”

唐梨半躺在床上,眼看楚遲思将膝蓋抵上床,就要向自己靠過來,連忙想要阻止她:“遲,遲思,等一下——”

“都說了,你不要亂動。”

楚遲思擡手壓制住她的肩膀,認認真真地說:“給我看一下傷口。”

她穿着一身長袖睡衣,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但可能是覺得熱,便将衣領解開了一枚。

微敞衣領間,隐約能望見柔白的肌膚。

唐梨咽了咽喉嚨,感覺大事不妙:“我自己來塗就好,遲思你把藥膏放桌上就好。”

她說着就要站起身,結果楚遲思動作更快,金屬銀光一閃,熟悉的M1911對準了唐梨的額心。

唐梨:“…………”

完了,忘記楚遲思還有這東西。

楚遲思湊近了些許,金屬沿着面頰滑落,描出一道冰冷的痕,抵上了脆弱的脖頸。

她微笑着,聲音哄小孩似的,綿綿落在唐梨的耳畔:“聽話一點,別亂動。”

唐梨敢動嗎,她不敢動了。

但是她敢擺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就這樣盯着楚遲思:“遲思,我……”

楚遲思打量了她兩眼,将金屬放到桌面上,在黑色背包裏面找了找,抽出一條漆黑的絲綢帶子。

黑緞柔柔地撫過面頰、繞過耳際。

唐梨愣了愣,視線驀然落入一片漆黑之中,被楚遲思蒙住了眼睛。

剛剛兇狠地摔了一跤,她腦子還有點暈乎,茫然地探了探手:“遲思,你蒙我眼睛幹什麽?”

楚遲思把蒙眼黑布纏緊一點,繞了好幾圈,結結實實地綁在腦後。

她振振有詞,解釋道:“你老是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影響到我了。”

唐梨:“…………”

原來蒙我眼睛是這個原因嗎。

視覺剝離,其餘五感便尤為清晰,楚遲思的聲音清冷似玉,琅珰着落在耳畔:“我幫你塗藥。”

有什麽觸碰上腰際,摸索着找到襯衣邊緣,慢吞吞地将那布料向上推去。

布料摩擦着,簌簌聲響落在耳畔。似燃燒着的堆木,迸出一兩點火星。

她指尖軟軟的,溫潤而細膩,細密的紋路觸碰到傷口處,輕輕地揉了揉。

一點都不疼,只是又麻又癢。

唐梨呼吸猛地頓住,她咬死下唇,一時沒忍住,漏出一聲細微喘息:“唔……”

“對不起,很疼嗎?”

那聲音柔柔的,又遠又近,吹到她的耳朵裏,燙得将要融化,“那我輕一點。”

耳畔安靜了一會,應該是楚遲思在擠着藥膏,學自己之前那樣,将藥膏在手背抹開之後,再塗到傷口處。

片刻後,她慢慢靠近了自己。

黑布遮蓋着視線,只蒙蒙透入些光來。唐梨啞着聲音,試探着喊:“遲思?”

“嗯?”

她聲音好近好近,小蟲般鑽進鼓膜裏,唐梨忍不住打了個顫,攥緊身下的被單。

黑發拂過肩膀,又紛紛地散開。幽幽的涼意掃在肌膚上,不依不饒地鑽入身體。

鼻尖觸碰到耳廓,嗓音輕輕的:“我要塗藥了,你忍着一點。”

指尖微動,觸上了腰際那塊柔嫩的肌膚,感覺強烈得仿佛貫穿脊椎,讓唐梨猛地一僵。

滑膩的藥膏觸到肌膚,被她細心地揉開來,指腹的紋路貼合着自己,一圈圈辄過腰際的肌膚。

唐梨的呼吸微有些顫抖。

楚遲思認真幫她揉着傷口,她力氣很小,也沒什麽經驗,完全是憑着本能在揉那塊淤青。

她指尖動作亂亂的,一會兒揉揉這裏,一會兒揉揉那裏,找不到任何規律,便也越發撩。人。

藥膏被塗抹開來,有些滑膩。

她一不小心,指節便輕擦過腹部的肌膚,勾出幾分深埋在骨子裏的癢意。

視線被黑布遮蓋着,一片漆黑之中,來自指尖的觸感分外鮮明,而那香氣也燃起了火,快要将她催燒的分毫不剩。

唐梨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楚遲思塗了一會,慢悠悠地停下動作。她打量着那塊淤青,感覺自己用指腹揉了半天,好像都什麽沒效果。

她思考片刻,認為可能是接觸面積不夠大,索性将藥膏擠到掌心,雙手揉搓了一下。

唐梨剛剛喘口氣,便又繃住了。

不同于之前那一點細微零碎的觸感,這次手心盡數貼上腰際,緊密壓合肌膚,揉着那裏的傷口。

黑發順着肩膀散落開來,發梢随着動作一晃一晃,輕柔地拂過唐梨的肌膚。

太漫長,太磨人,太煎熬。

楚遲思靠得很近,身體也微微壓低,唐梨垂着頭,能嗅到些她脖頸滲出的氣息。

那細雪般的清冷香氣融化了,一縷縷鑽入血脈裏,有小蟲沿着每一個角落在爬。

微涼的藥膏被捂熱了,沿着緊密貼合的肌膚滑動,自縫隙間往外擠着膏體,濕潤又濘淖。

水聲汩汩,柔滑而黏膩。

楚遲思揉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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