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作為朋友的第三十六天

艾譜莉在競賽中得到了毫無争議的第一名。

她所在的一組參賽的人大部分是各個學校送來的吉祥物, 為幾年後的比賽積累經驗。

舉辦方的主持人把一群小豆丁領到臺上，像模像樣地誇了幾句，開始頒獎。只有年齡最小的一組除了優勝的一二名外, 所有參賽者都能得到安慰獎。

艾譜莉混在一群高矮不齊的小豆丁中間, 成為狠狠凹下去的那塊。和同齡人站在一起，她的身高特點更是一覽無遺。

迪克在臺下給她鼓掌, 他臉上洋溢着燦爛的微笑, 朝每一個向他看過來的人驕傲地挺起胸膛，“我的女兒在臺上。”

“對, 她就是最矮的那個。”

達米安坐在他旁邊，額頭青筋直跳，他拍了拍坐在他右手邊的喬納森, “起來。”

後者不明所以。出于對搭檔的信任, 喬納森站起身，被達米安撥到一邊。

達米安在屬于喬納森的位置不客氣的坐下，和迪克中間隔了一個位置。

迪克憂郁地嘆氣, “我很傷心，小D。”

“我會把你說她最矮的錄音發過去。”達米安不動聲色地威脅。

“她又不在意這個, ”迪克眨眼, “應該。”

艾譜莉拿着她的優勝證書和連鎖超市購物卡快樂地小跑下來。

她的零花錢在今天擴充到一個了不起的數字, 優勝獎的獎金會打進迪克的銀行卡裏, 迪克說好了會幫她開一個銀行賬戶，把錢轉進她的賬戶裏。

零花錢加購物卡，等于各種口味的汽水和薯片，還可以請芭芭拉、史蒂芬妮和卡珊德拉吃好幾次冰激淩, 彼得的雇傭金也有了保障。

她坐到迪克旁邊。迪克以家長身份混在西城學校的隊伍裏, 旁邊是喬納森和特意換了位置的達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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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譜莉很大方地從卡珊德拉送給她的青蛙小錢包裏抽出一張五美元, “我現在有錢了，爸爸。”

五美元塞進迪克掌心，“這五美元是給你的，你可以拿它去買新口味的谷物圈。”

“謝謝你的體貼。”迪克接過女兒給的零花錢，這張鈔票回到了它原本的家，“你真大方。”

他把這張林肯疊成一個小愛心放進錢包夾層，藏在艾譜莉的照片後面。

主辦方在臺上講話，艾譜莉轉着腦袋在場地裏找她的好室友摩根。

摩根和紐約的學生坐在一起，在隊伍的最末尾。

她低着頭，兩只手向下垂，應該正在手機上打字。棕發女孩的情緒并不好，煩躁與郁悶緊縮在她的眉間。

艾譜莉從禮堂的影院椅上輕飄飄地就要滑下去，準備偷偷溜過去找摩根，一只手揪住她的衛衣兜帽，如同揪住了小貓咪命運的後頸皮。

“艾拉，”迪克微笑，“你準備去幹什麽？”

艾譜莉嚴肅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爸爸。”

她比劃出一個很大的圓，“是拯救世界的大事。”

“你不用擔心天上突然飛下來一個鐵皮罐頭把你的好朋友抱走。”迪克說。

他輕松一提，把艾譜莉提溜回座位上，“昨晚我們和斯塔克讨論過這件事情了。”

這個“我們”顯然指的是幾個大人，還有第一個調查這起案件的蜘蛛俠。

擺在鋼鐵俠面前的現實條件是摩根未來必然會遇到類似的情況。

托尼·斯塔克是少數公開身份的超級英雄，他們一家承受着外界的各種目光。

作為鋼鐵俠的女兒，摩根未來可以去做任何事，當科學家，當老師，當飛行員。只要她願意，她可以穿着托尼打造的盔甲當消防員。

但她必須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托尼·斯塔克總有一天會老去，沒有人能夠永遠保護她。即使是鋼鐵俠也不能造一棟振金宅邸，讓她一生生活在裏面。

年長的男人陷入沉默，他抹了一把臉，承認了這個事實。

盡管如此，以摩根和艾譜莉的年齡來說，參與正式的行動還是太小了。針對這一點，提出解決方案的人出人意料。

蜘蛛俠舉起了手。

前線調查的人只需要蜘蛛俠一個人就夠了，在他分身乏術的情況下，羅賓和超級小子的組合足以應付一切。

摩根和艾譜莉在這次行動中可以充當後勤角色，連接隊伍的通訊，通過他們身上的攝像頭了解現場的情況，給予支援。

這份工作在蝙蝠家族有人擁有豐富的經驗，“神谕”存在期間，她是所有人最堅實的後盾。

芭芭拉本人不在紐約，迪克會暫代她的位置，教兩個實習期的女孩成為一名合格的志願者。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能讓所有人勉強滿意的安排。

艾譜莉點出了最關鍵的問題，“摩根和她爸爸好像沒有和好。”

“這很複雜，”迪克說，他又一次把試圖逃走的艾譜莉拎回來，“你應該操心操心你自己，寶貝，我沒說過我原諒你了。”

艾譜莉震驚地瞪大眼睛，“你收了我的零花錢，還把它折成了小心心。”

“實際上我的心在下雨。”迪克露出純真的恐怖微笑，“我們昨天的教育課還沒上完呢。”

他居然還記得這件事！

艾譜莉無力地、軟軟地癱坐在影院椅上，像一只被沖上沙灘脫水的小水母。

“嚴苛的大人會變得不受歡迎。”她叽叽喳喳控訴。

“再怎麽樣，我也有布魯斯幫忙墊底。”迪克說，“你的抗議無效，我們不采納七歲以下小朋友的意見。”

艾譜莉無精打采，最後一絲快樂從她身上逃走，一個小女孩失去了她美好的童年中的一天。

喬納森坐在迪克和達米安中間，聽完了這對父女交談的全過程。

他轉過來和達米安說悄悄話，“他們兩個，”做動作，擠眉弄眼，“真的不是在吵架嗎？”

“這是他們自己摸索出來的相處方式。”

達米安不是很想承認自己認識這群人，他勉為其難地把尊貴的屁股往更遠處挪挪，“至少屬于有效溝通的範疇，A比起你還是讓人省心不少。”

喬納森神色古怪。

仗着大庭廣衆之下，達米安不能一拳擂在他的臉上，他說出了憋在心裏許久的心裏話，“……最不省心的人不就坐在我面前嗎？”

感謝達米安和喬納森的舍己為人，艾譜莉成功找到機會從爸爸的唠叨地獄中逃跑。

摩根還坐在座位上用手機發消息，現在場上正在進行二組的比賽。二組沒有她關心的人，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方小小的屏幕上。

她繼承了她爸爸的天賦，也繼承了爸爸的脾氣。

今天早上，在艾譜莉提前起床作為參賽者集合時，托尼和摩根談過了關于昨晚的争執。

争執結束了，實際上争執帶來的冷戰還在繼續。摩根在手機上不停打字，删除，如此反複，她和托尼的對話框還停留在昨晚。

“我不想理你了，你再找我，我就把你删掉。”

小女孩的威脅非常幼稚，但大人真的沒有再發消息過來。

摩根開始惴惴不安。

是她把事情搞砸了嗎，她是不是做錯了事情？

她感到一絲沮喪，或許她讓她的爸爸感到傷心，所以托尼才不再發消息過來。

斯塔克一家很少吵架，摩根和托尼更稱得上是優秀父女的典範。

年少時代與長輩不合的人成為了父親，走到了自己曾經不能理解的位置上。他不希望他的女兒和自己留下一樣的遺憾，于是不厭其煩地告訴她，他愛她。

于是這次争執才變得如此顯眼，像一張白紙上多出一個小小的黑點。

摩根又一次删掉要說的話，她苦惱地盯着屏幕上屬于托尼的頭像。

一個毛蓬蓬的腦袋在她左手邊鑽出來。

艾譜莉眨着眼睛，“你好，我是你的貼心小助理艾拉，請問你有什麽苦惱要向我傾訴嗎？”

摩根差點被她吓到，“你怎麽在這裏？”

艾譜莉正經地清清嗓子，“我是你的貼心小助理，我當然會陪在你身邊。”

她靈活地翻身坐到摩根旁邊的椅子上，“你在和你的爸爸發消息嗎？”

摩根剛想否認，藍色眼睛湊到她面前，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下意識說了心裏話，“我不知道說什麽。”

說出了實話，她有些懊惱，“我覺得……我應該道歉吧，可是我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麽，我不想一直關在家裏。”

她踢踢自己的皮鞋鞋尖，“我只是覺得他可能會有點傷心，我不想讓他傷心。”

“這很好解決，”艾譜莉煞有介事地點頭，“你哄他開心就好了！”

“但是哄一個人很難啊。”摩根皺起臉。

“不難，”艾譜莉自信道，“我可以教你。”

紐約的某處甜甜圈甜品店，大名鼎鼎的鋼鐵俠正穿着盔甲排在隊伍中間。

有了女兒後，他很少如此高調地出現在公衆面前，排隊這種小事完全可以交給他貼心的朋友哈皮。

不過即将到他手裏的這盒甜甜圈意義是不一樣的，這是拿來哄小公主的禮物。

托尼在針對女兒的家庭教育中信奉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情感，他的女兒不能活在懷疑自己不被愛的憂慮中。

父女之間不應該有隔夜仇。還有二十分鐘今天的競賽就結束了，他正好可以帶着甜甜圈去接摩根，帶着她和她的小夥伴們一起去吃晚餐。

他前面一個人提着袋子退開，輪到托尼了。

他熟練地點了自己和摩根喜歡吃的幾個口味，在店員幫他裝袋時收到摩根的消息。

“爸爸，你上周藏在櫥櫃裏的零食不是被媽媽發現了。”

“是我把它們全都吃了。”

“對不起。”

一個哭哭的表情包。

托尼面色沉重，他緩慢放下手機，與莫名其妙的店員對視。

“抱歉，我的甜甜圈不要了。”

遲疑片刻，他磨着牙，“還是幫我裝起來吧，我還要一盒一模一樣的。”

“對了，你們這裏有芥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