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作為朋友的第六十六天

冬令營沒有行程安排, 艾譜莉比平時還要多睡一個鐘頭。

她在被子裏縮了縮，伸手去撈枕邊的南希女士。

撈了個空。

艾譜莉這才想起來, 自己不在韋恩莊園, 也不在海文的小公寓裏。

她的床位靠窗，艾譜莉一個翻滾趴到床邊，掀開窗簾一角, 白亮的光盈滿視線。

昨夜不知何時下起了雪，大地銀裝素裹，分散在山坡各個角落的小木屋都蓋上一層雪被, 像是聖誕水晶球裏的造景。

艾譜莉把窗戶推開一條縫，深呼吸一口屋外冰冷清新的空氣, 整個人都打了一個激靈。

她用最快的速度翻身下床, 收拾好自己。漢娜還在睡, 艾譜莉趴在漢娜旁邊，“漢娜，外面下雪了！”

“下雪啦？”漢娜打了一個哈欠, “怪不得有點冷，你幫我把窗戶關上吧。”

女孩的聲音漸漸微弱, 到後面艾譜莉都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麽。

艾譜莉幫她把被子掖好, 關上窗戶。

昨天喬納森給她指過他和達米安住的小木屋。艾譜莉踩着灌木叢中的小石頭路，一蹦一跳往上跑。

兩個男孩住的位置很偏僻，銀白的雪地上只留下一串小小的腳印。艾譜莉在門前的木臺階上蹦了蹦，抖掉靴底的雪，很有禮貌地敲門, “喬, 達米安, 你們醒了嗎？”

房間裏傳來重物落地的哐當一聲, 緊接着是噼裏啪啦收拾東西的亂響。夾雜着兩個男孩相互抱怨的小聲耳語。

達米安哐一下打開房門，被屋外的寒氣凍皺了眉頭。他校服外套沒扣上，冷氣全從領口灌進去。

喬納森剛剛提上褲子，羞窘地大喊，“你幹什麽，達米安，我還沒換好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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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太慢了，笨蛋！”達米安側開身，讓艾譜莉走進屋裏。

艾譜莉掃視一圈，游戲機和拆開的零食怕散落在桌面上，艾譜莉了然，“你們背着我吃零食。”

“不需要背着你，”達米安關上門，“只要把東西舉起來踮着腳，你怎麽蹦噠也夠不着。”

艾譜莉故意從他腳上踩過去，重重一下。

外面的溫度比昨天更低，三個人裹得嚴嚴實實，踩着雪去多功能大樓吃早餐。他們本身起得不早，外面三三兩兩有不少學生吃飽了在雪地裏散步。

許許多多的目光從四面八方射過來，黏在他們身上，确切說是黏在艾譜莉身邊的達米安和喬納森身上。

這些目光裏有好奇、探究和打量，比冬日的寒風更讓人頭皮發麻。艾譜莉看向開始不自在的喬納森，“你們昨晚是不是背着我幹了什麽事？”

她比劃比劃，“比方說打劫動物園被拍到上了新聞之類的？”

“沒有，”喬納森繃緊面部肌肉，只掀動嘴皮和艾譜莉講話，“我昨晚只打了游戲，做了十幾個成就就睡了。”

他和艾譜莉齊齊看向達米安，“D，你是不是背着我們偷偷去打劫動物園了？”

達米安面無表情，“我時常在想，和你們做朋友，究竟是你們在犯蠢，還是我在犯蠢。”

他緊皺眉頭，冷冷地掃視回去，不閃不避地迎上每個人的目光。

那些目光像是海中浮動的海葵，呲溜一下縮回去，等達米安一偏頭，又試試探探地看過來。

他們完全不怕達米安的！

艾譜莉警惕地打量身旁的兩人，“你們衣服穿反了嗎？”

達米安不甘示弱地一一瞪回去，那副猙獰的姿态看得艾譜莉都替他眼睛發酸。

“他們什麽毛病？”達米安離奇的思維開始運轉，“他們是不是在挑釁我？”

小男孩壓低眉骨，“沒錯，是了。這裏未必都是學生，可能混雜了母親派來的刺客，這是一場考驗——”

他話沒說完，被喬納森一只手摁着肩膀壓下去。

喬納森維持着陽光而尴尬的微笑，從牙縫裏擠出幾句話，“你正常一點，雪人旁邊看着你的明明就是我們班的貝蒂。”

達米安仍在思考，“這不能說明什麽，他們有可能是僞裝，母親一向狡猾。”

喬納森和艾譜莉使了一個眼色，兩人把達米安夾在中間，喬納森勾着達米安的肩膀，用達米安最讨厭的“勾肩搭背”的方式把他挾進餐廳。

艾譜莉走在靠前的位置，她一只腳踏進餐廳，餐廳裏所有人目光瞬間偏移，集中在她……身後的達米安和喬納森身上。

這副恐怖的場景讓小氪星人和惡魔之子都背後發毛。

艾譜莉定在原地，慢吞吞把腳縮回來，往後挪了一步，讓達米安擋住自己半邊身子。

她小聲道，“這些真的是刺客嗎？”

喬納森面上的笑容快要繃不住了，“不要被達米安帶跑了，怎麽可能，你看，還有我們的同學在裏面呢！”

同學眼裏散發出瘆人的光，艾譜莉和自己的同班同學對視一眼，無聲地向下，只在達米安的肩膀後面露出一雙眼睛。

喬納森猛地一縮，達米安身後擠了擠，“廚師也在看我們！”

達米安冷笑，“這點場面算什麽？”他忽略自己額頭上冒出的細汗，擡頭挺胸，“你們兩個膽小如鼠的家夥！”

艾譜莉悄聲道，“他們為什麽要邊看着我們邊吃東西？”

喬納森縮到和她一樣高，“可能是因為達米安長得比較——下飯？”

他們頂着盾牌達米安龜速前進，達米安額頭青筋直跳。他一手一個，拽起兩個不成器的朋友，“你們到底吃不吃飯？”

三個人選擇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吃早餐，擋在座位前的高大盆栽遮不住四周時不時投來的好奇目光。

達米安的眉頭越挑越高，眼看即将挑過發際線。一個女孩突然從其他餐桌上沖出來，站到他們面前。

刺客、氪星人和靈能力者集體進入戒備狀态。

達米安袖口垂下，随時能接住從袖裏滑出的短劍。喬納森的眼睛發紅，不得不盯着桌面避免誤傷。艾譜莉把手放到胸前的吊墜上，只要對方一動作就可以發出指令。

這個可能來自刺客聯盟、可能來自天啓星、可能來自幻影曲的敵人好好盯着達米安和喬納森的臉看了看，開口道，“仔細看，你們兩個還是很帥的。”

她端着下巴，“肯特要是把眼鏡摘下來，也是帥氣的男孩呢。”

“什麽？”喬納森沒有控制住，熱視線把桌上燒穿一個洞。

好在對方的注意力在達米安身上，“你也是，我會支持你們兩個的。”

艾譜莉和喬納森手忙腳亂，試圖拿濕巾擦掉桌上的焦黑。行動失敗，艾譜莉在桌底下一踩喬納森的腳，把自己還沒來得及吃的班尼迪克蛋推到桌上蓋住那個還在冒煙的小洞。

喬納森耳朵根都紅透了，他叽叽咕咕說了一堆，完全陷進自己的世界裏，手舞足蹈地比劃。

但艾譜莉和那個女孩都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麽。

很正常，人類是聽不懂蚊子叫的。

女孩揮揮手，坐回自己的座位上。達米安的眼神逐漸犀利，“她是敵人。”

艾譜莉茫然，“敵人在哪兒？”

“一個正常人怎麽會覺得肯特帥？”

達米安萬分不解，他拽過氪星人的衣領，“唯一的可能是她們需要放松這個白癡的警惕心，接近我們。”

艾譜莉：“……”

艾譜莉：“她還覺得你很帥呢，做人不要太傑森。”

喬納森給了達米安一個正義的突刺，被達米安伸手擋住，“你是不是找茬，我昨晚解釋過了，草莓幹不是我吃的，絕對是你拿去喂了哪裏的野生動物！”

達米安一手抵着喬納森，兀自陷入沉思，“肯特的眼鏡可是氪星科技，一個普通的學生怎麽可能突破氪星科技的封鎖，看到他真正的臉？”

他淩厲的表情如同刮過複活節石像的海風，“這其中肯定有陰謀。”

艾譜莉對他的發散能力感到神奇，她從口袋裏掏出草莓幹，一顆一顆地嚼，“我覺得，你不去寫很可惜。”

她真心惋惜，“畫漫畫也可以，你肯定不需要別人幫你寫劇本。”

她的手機在這時震動起來，艾譜莉掏出來一看，是漢娜的消息。

“你在喬納森和達米安身邊嗎？”

漢娜關掉的稱呼令艾譜莉感到些微不妙。

下一秒，她的手機屏幕上彈出消息，“新的學院明星評選出來了，我們需要換一張兩個人的高清照片。”

艾譜莉這才把昨晚的帖子和今天的事件聯系到一起。她緊張地擡眼看正在争論的達米安和喬納森，點開昨晚的帖子。

在她留言後，下面清一色是提名達米安和喬納森的留言，整齊到讓人懷疑是不是某種電腦病毒作祟。

艾譜莉往下翻了一條，順手查了查地址，毫不意外地發現投票的人都是這次冬令營的成員。

三分之一個西城學校為達米安和喬納森投票，終于把他們投上了明星學員的寶座。

今天的一切異常，都是因為大家想看看這對明星雙子究竟長成了什麽樣子，能讓三分之一個學校為之折腰。

艾譜莉吸了吸鼻子，開始規劃自己的死法。

正在她考慮去紐約摩根能不能保住她的時候，漢娜又發來一條消息，“對了，按照西城的傳統，明星學員要在校慶上表演節目的。”

“很多人都期待他們會演什麽，我也很想看！”

艾譜莉的心，啪叽一下摔在地上。

她收起手機，虔誠地對兩位同伴道，“我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