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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我們要是養貓貓狗狗的話,一定要叫它檸檬。”
海大的櫻花林裏,漫天爛漫的粉白花瓣,洋洋灑灑地飄落下來,順着春天的微風拂過臉側,悠悠哉哉地落到地上,落到人身上。
頭頂是夕陽輝光,暈着橙璨的晚霞。
躺在她腿上的少女,溫柔的栗棕微卷發分落在她腿上,有幾縷發絲被風揚起好看的弧度,琥珀色眼眸彎成了月牙,清透漂亮,嗓音輕軟,帶着點撒嬌的意味,
“好巧哦,祁一檸和唐北檬一起養了條狗叫檸檬……啊對了,說不定可能是貓。”唐北檬說着就又彎眼笑了笑,翹起的睫毛都跟着顫了顫,
“不過還蠻好聽的,所以說定了,不管是貓還是狗,我們都要叫它檸檬。”
輕軟的嗓音傳到耳邊還有些模糊,但也能大概辨清說這話的人當時話語裏的愉悅情緒。
“好。”
祁一檸應了一聲,低頭,細碎的花瓣被吹到睫毛上,有些癢,“以後是什麽時候?”
“嗯?”唐北檬動了動腦袋,半眯着眼睛放松了下去,聲線慵懶軟糯,“馬上就可以,我們可以一起搬出去住,然後想養貓或者想養狗都随你。”
“我不挑。”
唐北檬這麽說着,撈起她的手十指相扣,睜眼看她,彎着眉眼,眸光像是夜幕裏的星星一樣幹淨純粹,
“你想什麽時候都可以。”
祁一檸沒有回答她,那時候的祁一檸比現在話還少,對待這種關于未來的計劃,還不知怎麽應對。
唐北檬大概也是知道這點,笑盈盈地伸手想接住漫天搖曳着的櫻花花瓣,眨眨眼睛,琥珀色瞳仁裏泛着的清淺光芒迎了過來,
“祁一檸,你有沒有聽說過,抓住自然飄落下來的櫻花的話,就能和自己的初戀一輩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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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唐北檬視線交彙的那一瞬間,祁一檸以為自己看到了漫天星河。
她差一點就要碰到閃爍着的星星了。
恍恍惚惚間,甚至有輕輕軟軟的觸感,從唇上傳來。
輕輕地碰了一下又一下。
可惜,夢醒了。
祁一檸睜開眼,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喉嚨又幹又癢。
暖氣有些熱,一場夢醒,背上已經冒出了薄汗。
死去的回憶突然開始攻擊她,這種感覺有點不太好受,讓她太陽穴都有點突突地疼了起來。
後來是怎麽着來着?
對了,她們真的搬出去,一起養了一條柯基,叫檸檬。
再後來唐北檬把檸檬留給了她,她把檸檬的名字改成了西瓜,但西瓜還是沒能習慣改名的事情。
她其實已經很久沒夢到過唐北檬了。
抓住櫻花花瓣就能實現初戀這種無稽之談,應該也只有那時候的唐北檬會相信。
畢竟be才是多數現實愛情的常見結局,她們并不是人群中特殊的那一對。
祁一檸起了床,收拾洗漱洗澡,順帶着收拾了一下西瓜,吃完早飯之後,她拉開窗簾,外面又重新下起了雪。
比昨天的稍大了些,鵝毛大小,紛紛揚揚地飄落,墜落在地上,屋頂上,蓋在樹上,壓彎樹枝。
頭暈的感覺比昨天來說要減輕不少。
只不過還是有些鼻塞。
她捧着杯熱氣騰騰的感冒靈,走到陽臺上坐着,看了會雪,又打開手機,回了工作上的微信,還有林殊意和江晚的關心。
然後開始刷短視頻。
私信欄不少關心她的粉絲,發過來問她的身體怎麽樣,今天有沒有好一點。
她回了幾條。
大多數粉絲還是可愛的,關心她的病情,關心她的身體,但也只到此為止,不會過分關心私生活。
祁一檸很幸運。
她翻了翻,接着又開始刷着短視頻上的熱點。
【哲學家估算,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後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會重演一遍……也就是說你想再遇見的人,會在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之後再遇見一次……】(标注1)
祁一檸的指尖頓了頓,又很快劃走。
再遇見一次……
錯過的人能再遇見,分開的人能破鏡重圓,無法挽回的死別可能發生奇跡,這似乎是電影裏和人們都想要看到的完美結局。
但現實中不一樣。
譬如她和唐北檬分開的第五個冬天,卻只見過一面,還是單方面的。
昨天那個冷帽女生是唐北檬。
就算唐北檬戴着口罩、眼鏡和冷帽,整張臉只露出了一雙眼睛,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可這不能改變什麽。
也不能證明什麽。
如果是她,有人把唐北檬說的那麽難聽,她照樣也會去潑人熱咖啡,這不能證明,她是真的想和唐北檬再見一面。
連着刷了幾個視頻。
感冒藥涼到了合适的溫度。
祁一檸放下手機,一口一口喝着藥,甜膩帶着藥味的感冒靈喝進去,有種怪味。
但祁一檸慢慢悠悠地喝着,還要數自己一共喝了多少口。
這是她喝任何飲品的習慣。
熱水、咖啡、可樂,甚至是現在的感冒藥。
她也總是不自覺地去數自己喝了多少口。
喝第一口,有點不喜歡這個味道。
喝第二口,真的難聞。
喝第三口,祁一檸垂了下眼睫,要是那時候分手之後能再和唐北檬見一面就好了。
喝第四口,她又把杯子放了下來,還是算了,見面也沒什麽好說的。
喝第五口,她看了一眼窗外飄揚着的雪花,萬一真的有什麽隐情呢?比如說唐北檬被打斷腿送出國去了……
喝第六口,她輕嘆口氣,生活不是偶像劇,沒有那麽多隐情,唐北檬三年前就成了網紅,怎麽可能是被打斷腿送出國了。
第七口,萬一是出了車禍什麽的呢?
第八口……
……
直到只剩最後一口的藥量,她的上一個想法停在“也許和唐北檬再見面她也能雲淡風輕”的這個階段。
祁一檸安靜看着,把最後一口喝了進去,還是不要和唐北檬見面了,前任相見不都是很難堪的嗎,她沒有這個經驗。
頭頂空調熱風迎面而來。
祁一檸放下杯子的時候,“意外”地發現她剛剛那口喝得有些少,所以杯子裏還有一口藥。
她定定望着。
本着不能浪費的原則,把最後一小口藥喝了下去。
輪到的結論是:她或許是可以平平靜靜地和唐北檬見面的。
說實話,她們那時候也算得上是和平分手,她沒有過度糾纏唐北檬,其實也沒什麽好難堪的。
就算見面也沒什麽。
但也只是可以而已,并不是一定非要見面。
更何況……
祁一檸目光落到一直在自己腿邊窩着的西瓜上,撸了撸西瓜的腦袋,坦坦蕩蕩地想:
西瓜這麽鬧騰的狗實在是太難養了,真見到人的話,她得讓人把西瓜接走。
“嘭——”
陶瓷杯被放在玻璃茶幾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祁一檸蹙着眉心,把自己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都趕走。
她不該想起唐北檬的。
應該是做了夢,然後又感冒,所以想法和思緒都飄得太遠,讓她有些收不住。
理性回籠之後,飄遠的思緒縮了回來。
她站起身,拿着杯子去廚房洗。
“叮咚——”
門鈴響了。
祁一檸腳步頓了頓,往門邊轉,她知道是誰,是外賣員,之前每天上午十一點準時送到店裏,現在她不在店裏,就又送到了她家裏。
一個算是有點毅力的追求者——之前那個讓她一炮而紅的女網紅阮安安,盡管已經被她拒絕了很多次,已經連續送了兩周的花,之前的花她都直接拒收,後來花店說是訂花人不讓拒收,每次都直接塞給她就跑,她幹脆就把花放在店裏當裝飾品。
不知為什麽,她似乎總是同性緣強過異性緣,粉絲也好,追求者也好,喜歡她的,大多數都是女生。
但現在花送到了家裏。
祁一檸抿着唇,打開門的一瞬間,目光落到眼前的人身上,攥着門把手的掌心倏地開始發麻,密密麻麻的麻意順着手臂傳到了五髒六腑。
身後的西瓜似乎聞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激烈地奔了過來,擦過她的腳踝,往門口站着的人身上竄。
深藍色絨毛漁夫帽,帽子上還落着點碎雪,遮住了大半光潔的額頭,卻也顯得帽子下的那張臉越發精致小巧了起來。
黑框眼鏡,沒有戴口罩。
白皙通透的整張臉暴露在外,鼻頭泛着點紅,應該是被外面的風吹紅的,漂亮的栗棕色卷發收在漁夫帽下。
瘦窄的下巴埋在厚厚的霧霾藍色圍巾裏,琥珀色眼眸裏亮着的光還帶着沒收回去的慌亂,像是森林裏受到驚吓的小鹿,慌亂又無辜。
好像又比以前瘦了很多,像是一陣風就能被吹倒。
祁一檸恍惚着,喉嚨又開始發癢起來。
門口的人似乎沒料到房裏有人,也像是有些耐不住這樣的對視,慌裏慌張地縮回視線,看了一眼腿邊蹦蹦跳跳的柯基犬,指了指自己手裏拿着的這束黃玫瑰,
好不容易擡起眼看她,又揪着自己的衣角,動了動唇,磕磕絆絆地說了一句話,
“花……不是我的。”
作者有話說:
标注1:來自于北宋哲學家邵雍先生說的話。
祁一檸:和她再見一面、和她再也不見面、再見一面、再也不見……
唐北檬:登登登登!閃亮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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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