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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想着,其實我沒有什麽要對自己說的話,反而有很多想對你說的話,可能這些話我平時說不出來,只能通過這種擁有一定儀式感的方式讓你知道,畢竟你最喜歡儀式感。

說來也奇怪,就像我知道,三年後的你一定會和我待在一塊似的,我拿起筆的這一瞬間,就想的是把這封信寫給你。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麽,也知道你在擔心些什麽。我一向是個沒什麽情緒起伏的人,也不太習慣将洶湧的愛意直接表達出來,所以我會讓你沒安全感,會讓你覺得我若即若離。

我無比清晰地知道我們這段感情的現狀,也嘗試着,用各種隐晦的表達,讓你擁有足夠的安全感。也許我現在還沒辦法直白地把“我愛你”這句話從嘴裏說出來。但希望在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是一個能夠直接表達愛意的人,也是一個足夠坦誠的人。但如果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還沒學會用言語表達情感的話,也希望你看完這封信之後,能稍微開心一些,不要再把這件事放在心裏不說。

或者就幹脆和我吵一架好了,我會認錯的,也會哄你的。

可能還有一個原因是,我覺得用“愛你”來形容我對你的感情,似乎有點不足以将我對你的喜歡表達出來,也會有點過于貧瘠。

人們都喜歡用這句話來表達自己的感情,但我始終覺得,這句話過于普通,幹巴巴地說出來,好像并沒有什麽意義。

如果一定要表達出來的話,我應該會用比喻句。

我想,這世界上某個人的存在,對另外一個人來說,就應該是西瓜瓤中間最甜的一口,是冰淇淋聖代堆得最高的那個尖尖,是冰可樂喝下去的第一口。

雖然這樣說起來很肉麻,但其實我的意思是,僅僅是因為這封信的擡頭是你,落款是我,我就會因此産生愉悅的情緒,就像是心裏在噼裏啪啦地放煙花。

最近,我時常會想起你對我說的那句話:

我從那時候開始喜歡你,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也會一直喜歡你。

這句話很奇怪,至少在你對我說的時候我是這麽覺得的。

但現在,我又覺得這句話不奇怪了。

至少最近我是這麽覺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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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信封裏的櫻花花瓣,是那天你睡着之後我接的,其實我其實有接很多,我沒告訴你,可能出于某種別扭的理由,我只是偷偷揣在兜裏,然後回去的時候做成了很多很多個标本,藏在沙發下的那個小盒子下面,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發現這件事,或者我們已經搬家了,但我希望那些标本沒有被我扔掉。

如果以後你還問我愛不愛你的話,我想這封信和信裏的櫻花标本就是答案。】

“啪嗒——”

豆大的淚珠掉落在了信紙上,暈染出一圈圈的濕跡,模糊了信上的幾個字。

唐北檬手忙腳亂地擦着上面的濕跡,卻越擦越模糊,淚水還是一滴一滴地掉落下來,完全控制不住。

她只能把信放在茶幾上。

劇烈的痛苦和後悔,讓她不得不彎下腰,手臂墊着額頭,趴在桌子上,肩膀控制不住的抖動。

哭得幅度有些大,甚至有些哭得脫力。

是一封很長的信,不僅是篇幅意義上的長,還是時間意義上的長,是祁一檸在五年前寫給她的信。

是祁一檸最愛她的時候寫下的信。

別人說祁一檸冷漠、自私、無情。一開始她也這麽覺得,甚至還覺得自己有些委屈,可後來她知道,也一直都知道,祁一檸不是那樣的人。

別人都沒見過的祁一檸,全心全力愛着她的祁一檸,只有她見過。

祁一檸這麽一個不喜歡遷就別人的人,卻為她變得溫柔又體貼,會牢牢記住她所有的喜好和厭惡,會把她朋友的話聽進去,會把她每句不着調的笑言當真。

在這段感情裏,祁一檸已經做的足夠好了,至少比先放棄的她做的好得多。但現在看來,祁一檸其實,比她一直以為的都要更好。

原來她有些在乎的事情,祁一檸比她更在乎。

看到這封信,再想起最開始的祁一檸,以及後來和她在一起之後的祁一檸,唐北檬就越發心酸。

無論是言語上、行動上和态度上,祁一檸都已經為她改變了很多。以至于後來和祁一檸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覺得,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讓她和祁一檸分開的理由了。就算是祁一檸要和她分手,她也會繼續死纏爛打,把祁一檸重新追回來。

但是沒想到,最後她才是那個提出分手的人。

她改變了祁一檸,讓祁一檸變成了她的祁一檸。

但是後來卻離開了她的祁一檸,甚至離別都只是銷聲匿跡,是所有離別裏最過分的一種方式。

唐北檬幾乎哭到了脫力,從沙發底下哭到了最後陷進了沙發裏,筋疲力竭,可還是睡不着,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來發洩自己看到這封信之後的情緒。

她不能去找祁一檸。

她不能讓祁一檸發現自己看到了這封信,她無比清晰地知道,現在的祁一檸,并不會希望她看到這封信,就算知道她看到了,也不希望看到她的反應。

或者是說,現在的祁一檸已經不在乎這封信了,才會寧願讓她把這封信丢了,也不在乎她會因為這封信想些什麽。

她只好不停地給自己灌酒,想讓自己沉迷在酒精裏,好像酒精能将她從看到這封信的後勁中拯救出來。

分手之後,怕祁一檸和林殊意找她,她疏遠了和她們所有有關的人,本來朋友就不多,要好的也就林殊意一個,也就理所當然的,連個說話能倒倒黑泥的人都沒有。

她頭昏腦脹,窩在沙發裏抱着膝蓋,像是久病初愈,被折騰得憔悴又脆弱,罪魁禍首卻是她自己。

唐北檬在沙發上躺到了快天亮,隔着窗簾都能看到從外透進來的細碎陽光,徑直的光線,漸漸穿透夜晚的黑暗,帶來溫暖的金光,澆在了她身上。

她決定還是得找個人哭一哭,畢竟祁一檸也說,想哭的時候,可以找個人聽着,不要自己悶頭痛哭。

她得聽祁一檸的話。

要是找沈瓊香,聽到她哭,估計能哭得比她還兇。

那就只剩下一個選擇,林殊意,可林殊意估計聽完了這件事會把她罵個狗血淋頭。

唐北檬用自己重得幾乎要螺旋式上升的腦子左思右想,微信對話框翻來翻去,還是點開了和林殊意的對話框。

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她屏住了呼吸,攥着手機的指尖突兀地一顫,可哭腔還是不自覺地從喉嚨裏冒了出來,

“阿殊……”

再醒過來的時候,唐北檬已經躺在了卧室床上,床頭的電子鬧鐘顯示,現在的時間是下午五點。

後來又做了夢,一整天的夢,具體的細節已經記不清,但應該還是夢到的祁一檸,祁一檸似乎在給她說些什麽,不記得具體內容,只記得聲音是好聽的,好聽到她覺得自己做了個好夢,睡了個久違的好覺。

她眨眨眼睛,口幹舌燥,頭疼得像是有人在腦子裏敲釘子,卻沒有完全能想起來昨天她到底喝了多少。

對了,她昨天好像還找了林殊意,可能不是昨天,是今天早上。

唐北檬突然想起了這件事,卻還是不想動彈,雙手雙腳仿佛被釘在了被子裏,縮成一團才能有安全感。

但幸好今天休假。

還能消化消化昨天晚上的情緒。

她翻了個身,繼續阖上眼皮,即便喉嚨裏幹得厲害,也不願意起床去喝水。

但她不願意醒過來,不代表她的手機不願意醒過來。

剛剛那麽一翻身,碰到了屏幕,手機便自動連上了網絡,開始嗡嗡振動,一條條消息彈過來,震得她頭皮發麻,耳朵發癢。

實在沒辦法。

唐北檬從枕頭底下把手機掏出來,半睜開眼睛,點開了屏幕上的小綠标,她按順序看過去。

先是賀何的微信,說是沈語和她聯系,祁一檸那邊答應了合作,問她什麽時候有時間,約個時間兩組人開個會,商量一下之後賬號搭建的事情。

唐北檬懵着的思緒恢複了點過來,打了幾個字回過去:你先問問她們。

然後是沈瓊香的微信,問她起來了沒,還是今天早上八點發的,唐北檬也回了過去。

最後一個小紅點是林殊意的,問她昨天的三顧茅廬成功了沒,還有幾個胖乎乎的柴犬表情包。

唐北檬眨眨眼,她找林殊意打電話的時候,難道沒有說這件事嗎?

她想了想,指尖打了幾個字發出去。

接着又往上滑了滑,眼睛瞬間瞪圓了,下意識地幾乎要從床上蹦起來。

她被簡潔的聊天對話框界面,吓得全身都顫了顫。

為什麽她和林殊意的對話框裏,沒有今天早上的通話記錄?

難道是用的電話?

她趕忙退出來,翻了翻通話記錄,也沒找到她印象中的通話記錄,該不會是她做夢打的電話吧?

“嗡嗡——”

恰到好處的微信彈窗,在唐北檬腦子轉不動之際,彈了出來,讓她麻木地扣住了床沿邊。

是一個顏文字表情的備注,發過來的幾個字非常正常:

「起來了嗎?」

輕飄飄的四個字加一個問號,卻讓唐北檬連呼吸都滞住,仿佛伫立在海邊的石雕,堂皇又僵硬。

她哆哆嗦嗦地點進微信,找到最新彈出來的小紅點,點進去對話框,然後洩了全身的力氣,恨不得把自己眼睛挖出來。

頭像是一條肥美系柯基犬的自拍,吐着舌頭,笑得憨傻。

最新消息記錄,是“起來了嗎”四個字,接着又有一條消息彈了出來:

「起來了就喝點水。」

冷淡的語氣,發個微信還要用句號做結尾,不是祁一檸還能是誰?

唐北檬心驚膽戰,随便一瞥,上面的消息都是滿目的紅色感嘆號,她習慣發一些自己的自言自語,給接收不到消息的人,譬如說已經删除她好友的祁一檸。

這也沒什麽,唐北檬安慰自己。

但也不是個好習慣,她以後得改改。

她還是只敢半眯着眼睛,指尖飛速地滑動,生怕看到什麽觸目驚心的消息。

可她再怎麽小心,也還是一晃眼就看到了,在對話框裏,倒數第三條消息記錄。

是一個長達一小時三十四分鐘的語音通話。

沒有紅色感嘆號。

作者有話說:

标注1:來自《小王子》裏的一句話。

她說“抓住掉落下來的櫻花花瓣就能和初戀永久在一起”這種說法是無稽之談,只有糖糖會信(第三章),可她自己偷偷接了很多個花瓣還做成了标本;

她說以自己那時候的性子說不出來“我愛你”這種話(第六章),可她會偷偷說糖糖是她獨一無二的玫瑰,會在糖糖睡覺的時候一直舉着手為她遮太陽,還把要寫給未來的信寫給了糖糖;

她錯過了和糖糖約好的演唱會(第八章),可她盡自己的努力給糖糖辦了一場平替版的草坪音樂會,并且說下次一定會陪糖糖去看。

她說哪有人只見過幾次面就會說“我從那個時候開始喜歡你,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也會一直喜歡你”這種話(第二十章),但她其實一直都記得這句話,并且在信裏還給了糖糖。

所以一個完整的故事,其實要通過不同的視角才能完整呈現,因為人在自己的視角裏,是會讓自己忽略掉某些重點的。

(同理,糖糖也是,只是還沒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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