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窮爸爸的認真教育

學校的操場是塑膠操場, 面積并不大，低年級的孩子們正在操場上跑來跑去做游戲, 跑着打着, 鬧成一片。

相比之下，拉着胡承嘯一起跑的粥粥并不顯眼。

兩個孩子很快就跑到了學校大門口, 學校大門是大鐵門, 有幾個小商販隔着大鐵門像裏面的小孩子兜售零食。

粥粥到的時候，累得氣喘籲籲的, 就看到大鐵門周圍都圍着小孩子，她們把門堵得水洩不通。

粥粥這邊看看, 只能看到比自己高一點的小朋友的後腦勺, 那邊看看, 也只能看到後腦勺，就算是跳了起來都看不到大門外面的情況。

于是粥粥手腳并用，在這群手裏捏着錢要買糖的小朋友中間擠了又擠, 無比艱難地擠到了最前面。

粥粥透過大鐵門的縫隙看向了學校外面，原來那邊真的有一個收塑料瓶紙箱子的地方。

還有幾個小朋友拖了幾個紙箱子, 然後裏面的大人就給了她們錢，粥粥眼睛都亮了。

小姑娘趕緊又從小朋友的包圍中又擠了出去，回到了胡承嘯面前, 說道：“承嘯哥哥，真的可以換錢，我看了有小孩子拖着紙箱子去換錢，我們也去找紙箱箱吧……”

胡承嘯現在已經很少會笑了, 他看了看學校裏面的老婆婆，跟粥粥說道：“可是如果我們撿了，那個婆婆就沒有錢了。”

粥粥也想到了這一點，皺了皺眉頭，說道：“那我們回家以後再撿，學校的瓶子都留給那個老婆婆，我們就要我們家附近的。”

粥粥他們家離這個學校是五站公交車，并不遠。

下午金燊來接兩個孩子，看到粥粥高高興興地背着大書包跑過來，金燊松了一口氣，看來新學校并沒有被其他學生欺負。

一走近，粥粥就抱住了爸爸，在一群家長接孩子的隊伍中，顯得格格不入，畢竟小孩子們也知道愛面子，要彰顯自己已經長大了，爸爸媽媽來學校門口接的時候，小學孩子就不會讓爸爸媽媽在同學面前跟抱小孩子一樣的抱抱了。

粥粥抱了抱爸爸以後，開心地：“爸爸，爸爸，我想到一個掙錢的好辦法。”

金燊沒有潑女兒的冷水，而是耐心地說道：“什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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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我們去撿瓶子和紙箱箱賣吧，可以換好多錢！”

金燊說道：“那以後爸爸有空了就出去撿瓶子和紙箱箱。”

粥粥：“爸爸，我和承嘯哥哥也要去。”

“你們放學了就乖乖地在家裏做作業，等爸爸有了錢，就送你去學鋼琴。”金燊抱着女兒，看了看旁邊的安靜站着的胡承嘯。

以前這個孩子話多的程度跟粥粥不相上下，現在徹底安靜了。

金燊一手抱着女兒，伸出了另一只手牽住了胡承嘯的小手，往公交車車站走去。

單親父親帶着兩個孩子很快就回家了，金燊今天還有事情，并不是分配的任務，而是金燊抽了點時間研究死神二號到底想要做什麽。

晚飯金燊并不準備自己做，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做得太難吃了。

但是出去吃太貴了，于是學嚴隊下了一個外賣app，上面有特惠活動。

“粥粥，承嘯，過來看看想吃什麽？”

粥粥和胡承嘯原本正在房間裏安靜地寫老師布置的抄課文的作業，聽到爸爸喊，立馬就颠颠地跑了過來。

金燊打開了app頁面，問粥粥：“你想吃什麽？”

粥粥看了看手機，握着承嘯哥哥的手：“爸爸，我們買着吃嗎？”

金燊點了點頭。

粥粥跟個小老太太似的，說道：“那好貴的……”

金燊摸了摸女兒的頭，說道：“今天爸爸幫一個阿姨找回了被騙的錢，阿姨給了爸爸兩百塊錢勞務費，夠咱們吃好幾頓了。”實際上真的發生了，然而倒黴的是，那兩百塊錢金燊還沒有捂熱，回來的時候，因為舍不得坐幾十塊錢的出租車，就坐了公交車，在車上人太多了，兩百塊錢被人偷了。

金燊回來的時候，就準備好了帶女兒出去吃頓好的，結果發現錢不見了，氣得恨不得立馬做回死神，讓小偷付出代價。

不過這些事情，金燊并沒有準備告訴女兒，她這孩子，人小鬼大心思重，跟她說了，她可能也要難受很久。

不過金燊還是決定讓女兒吃一頓好吃的。

外賣APP的首頁各種美食圖片，看得粥粥眼睛都是亮亮的，就差流口水了。

很快，粥粥指着一個圖片說道：“爸爸，我要吃這個。”

十六塊錢的特惠超大份黃焖雞米飯。

于是金燊給粥粥點了一份，又問胡承嘯，胡承嘯說道：“我跟粥粥妹妹吃一樣的。”

很快外賣就來了，金燊打開門，接過了兩份黃焖雞米飯，還真的是超大份，估計是給成人吃的。

粥粥還是第一次吃，米飯和黃焖雞湯汁是分開的，金燊打開盒飯就聞到了香味，粥粥開心壞了，金燊把黃焖雞裏面的雞肉土豆混着湯汁倒在了米飯裏面，拌了拌，遞給了粥粥一份，又遞給了胡承嘯一份，他自己也有一份。

金燊吃了一口，覺得還行，擡頭就看到兩個孩子抱着裝着黃焖雞米飯的塑料盒子，吃得噴噴香，尤其是粥粥，小臉上洋溢着快樂的幸福。

金燊估算了一下，這個外賣價格不貴，正好一周可以給粥粥買一次——

“以後每周周三晚上咱們就吃這個好不好？”

粥粥擡起頭：“好！”

金燊看到她這麽高興，心裏同樣也高興，金燊無論有錢還是沒錢，對于粥粥特別喜歡吃的東西，他都不會買個夠，也不會讓粥粥吃個夠，反而喜歡用這種過段時間給一次的方式，金燊活了太長時間了，他已經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東西了，他也知道那種沒有期待的日子沒有喜歡東西的感覺，他并不想女兒過那樣的日子。

就像從現在開始，粥粥每周都會期待周三的到來，因為有好吃的黃焖雞米飯，每年會期待生日，因為有好吃的蛋糕，每個月會期待最後一天，因為有好吃的蝦蝦……

金燊對女兒的愛從來都是這樣矛盾的，有些時候看着女兒，恨不得把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都送給她，但是很多時候卻因為希望她的快樂能夠一直延續下去而從不一次性給她所有的一切。

這些都是有原因的，粥粥小時候很喜歡吃蘋果果，她覺得那是世界上最好看最好吃的東西，當時他們的果園就栽了很多蘋果樹，金燊又讓黑影做了大棚，保證粥粥每天都有好吃的蘋果吃，但是實際上粥粥連續吃了一個月蘋果以後，再也沒有吃過了，再也不喜歡吃蘋果了。

從那以後，金燊養女兒的時候總是小心翼翼的，他生怕剝奪了她某個愛好，剝奪了她開心快樂的源泉，他很怕把女兒變成了和自己一樣對任何東西都無欲無求的活死人。

黃焖雞米飯的湯汁濃稠，拌在米飯裏，好吃極了，粥粥把所有的米飯都吃完了，然後開始期待下周周三了。

晚上十一點，粥粥從床上爬了起來，旁邊就放着漂亮衣服，粥粥沒有穿自己的漂亮衣服，而是穿了一件綠色的外套，然後從卧室裏出來。

很快胡承嘯也從隔壁房間出來了。

粥粥蹑手蹑腳地牽着胡承嘯往外面走去。

她們昨天晚上做作業的時候就說好了，等爸爸睡着了，就出去掙錢。

粥粥決定的，因為爸爸覺得他們倆還是小孩子不讓他們去掙錢，所以粥粥就決定自己跟承嘯哥哥趁爸爸睡着了再出去。

兩個孩子蹑手蹑腳地下了樓，這個時間點，路燈已經關閉了，整個街道小區處于一種陰陰森森的狀态，偶爾還有三兩只貓咪的叫喚，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的灌木叢竄出來了一只流浪狗，粥粥握着胡承嘯的手，小聲說道：“承嘯哥哥，我怕這種狗狗——”

她小時候被這種狗追過好多次，所以她現在都不怕三個頭的大狗狗了，還是怕這種狗狗。

胡承嘯一天都沒有怎麽主動說話，也就是粥粥跟他說話，他會回答一兩句，現在他說道：“你躲我後面，我會保護你的。”

“嗯，我相信承嘯哥哥……”粥粥躲在胡承嘯的身後，看着承嘯哥哥把狗狗趕走了，兩個人趕緊開始把垃圾桶旁邊放着的紙箱箱拿了起來。

小區旁邊就有一個快遞寄存點，很多姑娘邊走邊拆快遞，拆完了就會把紙箱子放在垃圾桶旁邊，這就方便了粥粥胡承嘯兩個人，她們把小的紙箱子放在大的紙箱子裏面，粥粥本來想撿點瓶子，但是這裏好像沒有，于是粥粥卯足了勁，小手扒拉着紙箱箱的邊緣，跟哥哥一起拖着紙箱箱，粥粥嫌反手拖着箱子太麻煩了，于是幹脆雙手扒拉着紙箱箱，面朝紙箱箱，後退着拖……

退着退着，粥粥就撞到了什麽東西，一屁股墩兒坐了下去。

粥粥小朋友擡起頭就看到爸爸穿着睡衣，黑着臉。

粥粥：“爸爸！你快看，我們撿了好多紙箱箱——”

話還沒有說完，粥粥就看到爸爸生氣地轉身就走。

粥粥懵了，這還是第一次爸爸都不跟她說話就走了。

粥粥趕緊跟承嘯哥哥一起撲哧撲哧地把東西拖回家——

粥粥把紙箱子放在了家裏的角落裏，然後就發現爸爸黑着臉，坐在沙發上，聲音很兇：“金粥粥！胡承嘯！過來！”

粥粥第一次看到爸爸發火，第一次看到爸爸這麽兇，瞬間吓懵了。

他敢确定這種大半夜不睡覺，偷偷跑出去的行為，絕對是粥粥提出來了，胡承嘯雖然比粥粥大一歲，但是他不像粥粥主意那麽多。

“爸爸……”

粥粥小臉慘白慘白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金燊看到女兒這樣，瞬間心都軟了大半，恨不得抱過來好好哄哄，告訴她沒事沒事，爸爸不兇了。

但是金燊還是有理智，以前粥粥一個人偷偷跑出去一次，他當時差點急瘋了，認真跟她說了以後絕對不可以一個人跑出去不告訴爸爸，然而這才過了多久？

金燊板着臉，嚴肅地說道：“知道自己錯了嗎？”

粥粥癟了癟嘴，要哭出來了又忍着，帶着哭腔說道：“爸爸……我不知道。”

旁邊的胡承嘯站出來，說道：“叔叔，你不要怪妹妹，是我叫她出去的。”

金燊看着粥粥：“我知道是誰的主意，金粥粥，你自己說說，這麽晚了出去危不危險？遇到了爸爸的仇人怎麽辦？遇到了流浪狗怎麽辦？遇到了專門拐孩子的壞人怎麽辦？”

粥粥到底是被嬌慣太久了，爸爸連重話都沒有對她說過，現在被兇爸爸問得一下子哭出了聲，小臉哭得紅紅的，抽抽搭搭地說道：“我……我錯了……”

看着女兒哭了，金燊心疼壞了，原本還有一些話都說不出來了，就想抱抱她。

人類到底是怎麽做到教育孩子的時候不給她抱抱？那些打孩子的人又是怎麽做到的？

金燊想到了網上的一句話，他們是魔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