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手術室大顯身手（二）

躺在手術室的這個的病人傷的更重！

一整條手臂斷掉，僅剩下皮肉組織還嵌連在上面，劃口平整，若是有現代的醫療設備，是能接上的，但醫療情況欠缺的古代，蘇玖只能撇開視線，先處理形勢更為嚴峻的腹部，那裏還有一柄刀插在上面！

蘇玖看向另外打下手的兩個大夫：“刀口取下來的同時，病人會大出血，各位準備好了嗎？”

“小先生盡管動手，我們盡當全力以赴！”

随着那柄劍一拔出來，蘇玖臉上濺上血，另一個大夫牢牢按着傷口，另一人則遞給蘇玖帕子和針線，蘇玖開始在血水中穿針引線，說到底醫療條件有限，對醫生也是一個巨大的挑戰，蘇玖縫制創口，幾乎只能靠着肉眼和感官，大量噴灑的血跡下，他幾乎沒有停頓，就縫合好了！

血量肉眼可見的小下來，但還不夠，蘇玖又用了快速止血的藥粉，血量又小下去一部分。

剩下就是消毒殺菌預防感染，自有人接手後來的事，手臂的傷患也有人處理，換上新的一套手術器械，将用過的拿去高溫消毒，蘇玖的病床上又送上一位病人。

能優先送來的都是生死一線，可以搶救的，但傷的也是真的重，蘇玖一連四場手術下來，已經疲憊不堪，而傷患還在源源不斷的送來——

好在他縫針的手法被幾位醫師學了去，幾人分工合作，雖然手法粗糙，但總比放那等死的強！

不知道過了多久，從白天到夜晚，病房裏已經擡進去了二十幾位重傷患者，都是斷胳膊斷腿，結結實實中了刀劍的，他們經過針線縫補止血消毒上藥，第一關算是挺住了，但關鍵還是要看他們是不是能撐過熱感染期，大多數人不是死于手術臺，而是術後的發熱感染。

即便如此，也損了八個人，其中有五人當場戰死，另外三人是在手術臺上失血過多而亡，目前十三人重症觀察，輕傷二十一人。

這一晚大家晝夜不眠，魏琛帶了人四處巡防，一來要趕路前行，怕的後方敵人來援，二來，前面過了就是北陸，要趕快找到當地官府衙門報案，三來，船上的傷患必須盡快轉移，得到更好的治療。

後續的治療，蘇玖直接脫力倒下，幸而被魏琛撈在懷裏，魏琛一把将人打橫抱起。

“剩下的事你們收尾，送幾位老先生去休息，明日還得勞心費神，夜裏你們輪流守在病房，有問題及時來報！。”

蘇玖只是脫力，不是失去意識，恹恹的在魏琛懷裏道：“做了手術的病人還沒脫離危險，晚上時常會爆發高燒，一定要注意，避免感染。”

魏琛太清楚蘇玖的體力，恐怕此時是連手指頭也動不了，倒是沒完沒了擔心個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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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就抱着人回房，提前讓人準備了粥食，魏琛也沒将人放下去，打濕了帕子給他擦臉上的血漬，然後抱着人去到桌前，喂他吃一些粥。

蘇玖跟沒骨頭似的靠在魏琛的胸前，耷拉着腦袋，此時喝了些粥恢複了些力氣，就想從他身上下來。

魏琛手上不放：“動什麽動？我親自喂你還有意見？”

蘇玖就難為的看着他：“我上茅房。”

說來難以啓齒，下午到現在一直做手術沒停過，過程間連水也不敢喝，就怕上茅房。

此時喝了粥，就來了尿意，總不會上茅房還讓人抱着吧？

魏琛聞言，就撒開了手，扶着他站起來：“站得住嗎？”

蘇玖頭重腳輕，恍恍惚惚的樣子吓了魏琛一大跳，忙不疊扶人坐去凳子上，蘇玖見他拿來個桶，放在自己跟前。

“就在這裏撒。”魏琛說。

蘇玖紅了紅臉：“我不，我去茅房。”

“我又不是外人，你害羞什麽？你身上我哪裏沒看過？”魏琛說着，要去解他的褲頭。

蘇玖爆紅了臉，他這軟手無力的，一會就被魏琛解開，魏琛知道他害羞，轉過身去：“快點，撒完睡覺。”

是真的害臊，蘇玖三歲以後就不幹人前撒尿的舉動。

他不知是害羞還是怎麽的，遲遲也沒個動靜，魏琛以為他在醞釀，跟逗小孩似的吹了聲口哨……

然後蘇玖就……沒什麽控制力的……出來了……

蘇玖：“……”

要不怎麽說還得老方法呢，淅淅瀝瀝漸停，魏琛就轉了身過來，他一臉平淡然，似乎這只是個小事，過來就給他兜起褲子，拴好褲頭，将人往床上一放。

“今兒也累了一天了，睡吧。”魏琛守在床前。

蘇玖望着他：“你不睡嗎？”

“我還有事，你睡，我守着你，睡着我再走。”

蘇玖點點頭，枕在枕頭上，不一會就閉上了眼睛。

魏琛給他捋了捋被褥，将燭臺燃着罩上紗布，不至于讓光線過于明亮，但蘇玖若是中途醒來也不會面臨黑暗之中。

今晚上，魏琛要忙的事情還多。

齊霁也還沒睡，在讓人清點傷員和庫存能用的物品，優先供給傷員使用。

見魏琛過來，他揉了揉太陽穴：“嫂子睡了？”

魏琛點頭。

“他今天也辛苦了，不是他，咱們傷亡慘重，恐怕得修整一段時間了。”

“這個不着急，船上還有多少能用的兄弟？”魏琛問。

齊霁一愣：“怎麽着？”

魏琛看了眼外邊黑色的水域：“趁着還沒走遠，我想再回去看看。”

齊霁驚愕：“你不要命了！萬一對方還有人……”

魏琛：“就是夜裏才好辦事，就算有人，剩下的也不足為懼，若是等着你們後日到北陸才報信，又等官府派兵，來回怎麽也要七八日，恐怕周邊又有不少村落要遭殃。”

齊霁皺眉：“你決定了？”

魏琛點頭。

齊霁本也并非無情無義之人，今日在那江上看到屍體堆積的一幕，甚為憤慨，哪怕多除掉一個水匪，也是為附近百姓造福，青幫裏最不缺的就是肝膽忠義之輩，要戰！便戰！

“那事情就這麽定了，人我來找，你們繼續趕路，到了玲珑縣先安置傷員，采購物資，等我們這邊事情解決了，就趕來和你們彙合，最遲五天，我們一定趕回來。”

……

蘇玖是第二日才知道魏琛昨天夜裏居然又出去了！

當時候他們的船已經行跡一段時間，早就将人甩在了後邊，就算說是回去找，人也不會在原地等他！

再有齊霁早早派人守着他，也定是不會讓他走回頭路。

齊霁：“嫂子，魏兄有自己的打算，定是不會帶着兄弟們去冒險，您放寬心，他總會回來的。”

“我怎麽能寬心？哪怕他昨晚走之前給我打一聲招呼！”蘇玖氣的是他走的不聲不響！

齊霁沉默一會：“他其實，也有考量，我猜，他是怕惹你生氣，也怕你攔着他不讓他走。”

蘇玖：“……”

他當然不會讓他走，這麽危險的事，他身上還有傷，蘇玖的心，擔心的快要壞掉了。

事已至此，他冷然的閉了閉眼：“算了，反正我也管不了他。”

“嫂子……”

蘇玖擡手：“你不用說了，我不想再提到此事——還有病人，我先走了。”

一旁跟着齊霁的侍衛看蘇玖決絕的背影，皺了皺眉：“五爺，他跟你生什麽氣？又不是你派……”

遭的齊霁一記冷眼，侍衛一驚，沒敢再說下去。

“你懂什麽？”齊霁聲音冷質，視線又飄到門外，不知落到什麽地方，就有些怔然。

他以前不懂魏兄那麽大一鐵血男兒，為何甘願為家庭束縛，便是不能理解夫妻間那份難以割舍的感情。

嫂子氣他，詳看沒的道理，可人的心就是這般沒的道理，又有幾個人，願意為你去責備其他人呢？都是心之所向，失了定力，倘若人生中有這樣一個哥兒女子，如此為你牽心挂念，那感覺并不壞。

這些日子，他也時常看見魏兄閑暇之餘一定是在陪同嫂子。

偶爾惹的人生氣，又眼巴巴去哄，極盡讨好，盡獻殷勤，惹得人開心了，便又要損招百出，諸如此類，防不勝防。

看着看着，不知怎麽又有些羨慕，有那麽一個完全屬于自己的人，無論做什麽也都有了滋味。

昨晚幾個做完手術的病人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反複灼燒。

蘇玖一早起來，就用了葡萄糖兌了消炎藥，打進注射器內，再注射進幾個燒熱的病人體內。

轉頭，就見幾個老大夫也都起來了，正拿小本本抄錄。

蘇玖就一愣：“老先生不必如此，等有時間，我把用到的原理，盡數都講給你們聽。”

周老等人就盼着他這句話，要說昨日到現在，蘇玖行醫的法子，簡直令他們大開眼界，堪稱這個時代的醫學奇跡。

周老是輸得心服口服，也是腆着老臉來跟蘇玖取經。

蘇玖一邊檢查病人情況，一邊講一些遇到情況的醫學原理，這些話老先生們聽着糊裏糊塗，仔細推演，卻也能推演得通，頓時大感神妙！

周老說：“蘇小先生說的輸液器，此乃神物！若真的能如你所說，将營養物質和藥劑順着水就輸入病人體內，倒是便利，到時候你将那輸液器的樣子畫下來，等老夫回去，就閉門造車，說什麽也要将這東西弄出來！”

王老說：“我倒是覺得修複毛囊神經，能接上短時間斷手斷腳的法子，最為震撼，若咱們這次真的能成功，就是開天辟地頭一回，是要載入史冊的！”

劉老無奈：“哎呀這些等你們下來再慢慢讨論，多關注自己的病人，莫要砸了自己的招牌！讓蘇先生甩的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