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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之越駐紮劇組的兩個月裏, 葉沐的生活發生了兩件小事。
事情不大,起碼沒有社會變動和疫情大,事情也和她沒有切身關系,她只是一個旁觀者, 一個觀察家, 一個過路人, 可這兩件事卻對她的價值觀造成一點小沖擊。
第一件事, 是張葭突然結婚了,還是閃婚……
張葭?!
是的, 葉沐的第一想法就是這個,她認為部門裏任何人都有可能走入婚姻,唯有現階段的張葭不可能。
但她的确結婚了,不宴客, 不蜜月,只是簽訂了婚前協議, 領了個證。
按照張葭的話說, 婚前協議各自找律師商量個半個月, 草拟協議和反複修改一個月, 領證也就一上午。
聽上去前期準備比較複雜, 比較漫長, 然而事實上,張葭夫婦也只是将傳統婚禮用來準備彩禮,走親戚, 選購婚房的時間, 用來做婚前協議罷了, 而且還不用他們來做——都花錢請律師了, 還需要親自下場“吵架”嗎?
張葭還說, 讓律師去權衡利弊,掰扯條款,就是為了以後自己能少點精力去做這些事。
結婚麽,去民政局排個隊就行了,這聽上去又經濟又簡單,以至于大多數人都忽略了自己生活在一個商業社會,婚姻制度的産生從根上說就是某種商業模式,只不過人們在這個模式上增加了一層愛情,給這種模式包裝了一層華美的濾鏡。
那麽,如果剝離掉愛情呢?比如張葭夫婦,他們的眼光就比較實際,将婚姻看成純粹的商業模式,搞不懂愛情,但搞得懂錢,搞得懂自身利益和對方利益的拉扯。反過來,這件開頭看上去很簡單,很經濟的商業模式,一旦你将它看輕了,想少了,那麽結局就是處理一堆爛攤子。
張葭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在結婚之前,人只要能靜下心來,用半天時間去計算離婚成本,就會立刻清醒,會明白這種開局簡單的商業模式就是一種陷阱。你以為你省事了,你跳進去了,等你想要爬出來,會發現需要耗費半條命作為代價。所以我們就花了一些時間,先把這個坑探索清楚,先做好出坑的功課,還把出坑的梯子找專人定制好,等一切妥當了再跳進去。”
一些專家總在抨擊現代人的婚姻觀,還想利用幾條政策就力挽狂瀾,扭轉趨勢,讓大家都去結婚。
然而事實就是,傳統的婚姻觀正在“崩塌”,這不是社會的退步,而是某種進步,沒必要抨擊或逃避。政策可以改變,但人的思想無法改變,當一個趨勢出現了,它就是出現了,它不會因為某個人的意志為轉移,因為它代表了一群人的意志。
這就是為什麽每當有專家“大放厥詞”,都會引起群嘲的原因。
婚姻是一種選擇,一種态度,你可以選擇入,也可以選擇不入,但無論入不入,都和對錯無關,無非是選擇不同,價值觀不同,立場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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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未來社會會有三種“婚姻”模式,傳統婚姻,不婚主義,開放式婚姻,它們的比重是相當的。無論大趨勢是否真是如此,最終時間會證明一切。
而站在葉沐個人的角度,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也沒有數據支持,只是依據自己的所見所聞和接觸的人群來看,似乎選擇不婚和開放式婚姻的人越來越多了。
張葭選擇的就是開放式婚姻,丈夫是她的初戀,也是最純的一段,他們在一起時就只是拉拉手,親親嘴,就因為大學所在不同的城市而自然分開。
等到再相遇,那是在一個同學會上。
張葭笑着給葉沐科普,說同學會就和職場一樣,故事和事故都很多,而且這裏還是出軌和亂搞的高發地,每個人的白月光和朱砂痣都在這裏,在被生活、工作、婚姻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時候,每個人都想着逃離現實,并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在同學會這塊培養皿中踏上一次尋找青春(純真)之旅。
雖然最後一定會證實,這些不過是泡沫和海市蜃樓,可依然無法阻止人們往下跳。
張葭和丈夫就是在同學會上再次看對眼的,他們都想着還沒有睡過對方,于是當晚就去開房。
一夜大和諧下來,兩人都很盡興,轉眼就約了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第N次。
當然,他們見面不可能只做那件事,還會聊一些事,聊價值觀,聊人生,聊未來。
兩人經過一番身體碰撞和價值觀碰撞之後,發現竟然一拍即合——這或許就是在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年紀,就喜歡上對方,進而發生“初戀”的根本原因吧。是感覺在為人群分類,他們骨子裏就是一類人。
總之,張葭和丈夫決定結婚了,而且一切都是在床上商量出來的,包括各自找律師草拟婚前協議,婚前財産和婚後財産的分配問題,如果有了孩子應該如何撫養,如果離婚了撫養權歸誰等等。
張葭說:“你看,因愛而結合的男女,在踏入婚姻時,除了愛什麽都不考慮,以為愛是魔法,可以打敗一切。可是如果、萬一、假如婚姻破裂了呢,曾經那對說愛的男女,這時候聊的都是實際利益,都是生意散夥了該怎麽分配的問題。所以說,婚姻說到底就是一門生意,你從一開始就把它當生意對待,扯掉遮羞布,這也不影響你談愛,反而還更有助于提早看清自己,看清對方。那些以愛為名,實際上只是在為自己争取利益的人,都是僞君子,而我們選擇的是先小人後君子。總之就是,不要高估自己,低估人性,不要小瞧婚姻制度,更不要拿愛情當幌子。”
後來,張葭請全部門的人一起到“夜生活”喝了頓大酒,預定的還是張葭曾經給葉沐科普過的最好的包廂。
葉沐也随了份子錢,除此之外還送了一副油畫給張葭。
油畫的尺寸不大,也不是出自名家之手,只是葉之鳴簽約的其中一名中流畫家的作品,葉沐自掏腰包,将油畫包裝好,再讓畫廊負責送貨的工人送到張葭的新居。
張葭收到禮物後很驚喜,問葉沐怎麽這麽破費。
葉沐只說,張葭作為前輩,教了她很多,不管是生活裏還是工作中,而她也知道張葭可以教,也可以不教,這不是張葭的義務,大概就是因為她們更投緣。
既然投緣,那她就要按照自己的審美标準和能力,挑選一份禮物送給張葭。
在這個社會裏,“緣分”也是需要體現實際價值的,不能只挂在口頭上。
就因為兩人投緣,在“夜生活”喝酒的這晚,在所有人都喝high了,聊high了,跳high了的時候,張葭又給葉沐單獨開了次小竈。
這門課就是講酒的。
張葭說,中國有非常濃厚的酒桌文化,你可以不屑,可以看不慣,可以反對,但前提是你一定要懂。
懂,可以是為了随波逐流,可以是為了附庸風雅,也可以為了自我保護。
都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如果你不能看透一個陷阱,又該如何避免陷阱呢?
說白了,這就是人性的博弈,酒只是一個工具,酒本身并沒有高尚和卑劣之分,它就是糧食和水果的提取物。
張葭用非常簡單的分類,給葉沐科普了一番,什麽酒可以喝,什麽酒要少喝,什麽酒盡量不喝,當然還要先認清自身體質和酒量,再通過倒酒的動機,敬酒的目的,勸酒的心思,看明白躲在酒杯後面的人。
什麽是“看人下菜碟”,對方在估量你,你也要估量對方,酒桌上有君子,但更多的是僞君子。
張葭讓葉沐用舌尖試了幾種酒,包括混酒,還讓她說出自己的感覺。
葉沐淺談了幾句,便聽張葭說:“這幾種,喝得稍微多一點也不會有事。這幾種,喝完以後當晚沒事,第二天渾身上下都是事。還有這幾種,剛喝下去沒事,一會兒就得出事。除非你想出事的那個人跟你在一起,否則就要小心了。”
順帶一提,這樣的酒精分類和藥物無關。下藥就是奔着“出事”去的。
張葭說,換一個場地她不敢說,但在“夜生活”,這方面還是比較幹淨的。其實這一點葉沐也感受到了,即便張葭前段時間就通知這裏的老板,她要結婚了,老板也沒有變臉,相反還很照顧葉沐。
酒局過半,張葭出去抽了根煙,就跑進舞池跳舞。
葉沐對跳舞沒有興致,何況疫情剛過,這個城市雖然沒有受到波及,但人心裏對未知病毒的恐懼和緊張卻落下了。
葉沐坐了幾分鐘就出去透氣。
像是這種高級包廂,“夜生活”只有三個,而且還是并排。
葉沐所在的是中間的,而二樓的通風口就在過道的盡頭,途中會經過第三個包廂。
葉沐經過時,剛好第三個包廂的門從裏面拉開了,一個身着套裝的女人立在門裏,似乎是準備叫人。
葉沐擡了下眼皮,和女人對了一眼,彼此都有些驚訝。
女人不是別人,正是蕭固的助理之一。
蕭固有兩個助理,一男一女,他去畫廊時,總會帶上一個,但葉沐也搞不清這兩人分別是負責什麽的,只知道他們都能獨當一面。
葉沐腳下停了一瞬,和女助理互相點了下頭,便繼續往前走。
她沒有要進去和蕭固打招呼的意思,來到窗邊吹了會風,再摸兜裏,除了手機,還有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
她不抽煙,也沒有煙瘾,但這玩意兒她學會了,也是不得不學。
是某些密閉包廂裏,有一些客戶不會去外面抽煙,就喜歡一邊談生意經一邊抽,畢竟風度不是人人都有的。而這個時候,你只能選擇加入。因為就算你不加入,也會吸到二手煙。
還有,有時候公司開策劃會,九成的人都在抽煙,手裏沒有煙的人,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這種場合,葉沐一般就選擇坐在窗口,但如果是和客戶一起吃飯,她有時候也會意思一根。
說起來,這件事還是劉冉教給她的,尤其是在飯桌上,有人遞煙,不要說“我不抽”,而是尋找其他方式來圓過去,煙一定要接過來,因為它不只是一根煙,也是一種社交工具,代表對方的面子,你推了,就是不給面子。
一開始,葉沐很不習慣,也有點逆反心理,私底下也說過,這是“糟粕文化”。
劉冉卻說,它是糟粕,但這種糟粕一直存在,就說明它有存在的價值,要麽你就融入,利用糟粕,要麽你就離開,與糟粕劃清界限,而不是一邊加入一邊唾棄。
算起來,葉沐已經邁入職場的第三年,嚴格來說是兩年半,她摸着兜裏的煙,回想起三年前初入職場的狀态,突然之間意識到自己的變化。
這種變化不只是外在的,還有思想上的,價值觀上的。
她一邊想着一邊拿出一支煙,沒有點燃,只是夾在手指間,同時拿着手機點開微信,看朋友圈和未讀信息。
她下午發的那條朋友圈,林遇給她點了贊。
她和林遇之間,已經變成了過年互相拜年,朋友圈互相點贊的關系。
前一天陸晟發的作品照片,她也點了個贊。
但她不是所有作品都會點贊,而是有選擇性的。
陸晟一向相信她的眼光,每次看到點贊,都會在微信上問幾句她的看法。
他們會就此多聊一些行業和藝術,到話題結束時才會彼此問一句,“最近過得怎麽樣”,而另一個人會附上标準答案:“我還是老樣子。”
嚴潤麽,幾分鐘前留言問她,去不去參加高中同學會,時間就在下周。
葉沐還在猶豫,可以去,也可以不去。
但真實想法是,她不想去。
那裏既沒有她想“再續前緣”的對象,也不想和嚴潤擺在一起,被高中同學們打趣,更不想阻礙嚴潤的發展。
片刻後,葉沐這樣回複:“都說同學會是多發地,萬一有女同學早就準備好對你下手了呢,我去了就攪局了。”
嚴潤說:“這話說的,就算真有這樣的女同學,也得我願意啊。”
随即嚴潤又問了一遍:“你真不去?”
葉沐說:“不去,不給你當擋箭牌。再說除了你,我和高中同學也沒特別交好的。”
嚴潤沒再說話。
這時,沈之越的對話框也蹦了出來。
葉沐點開一看,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
沈之越:“忙了一天,剛有時間,要視頻嗎?”
葉沐問:“你回屋了?”
沈之越:“嗯。”
葉沐:“那就視頻幾分鐘吧。”
她戴上耳機,将視頻撥了過去。
沈之越的臉很快出現在屏幕另一頭,他剛洗過澡,頭發還是潮濕的,身上穿了一件T恤,一手正在拿毛巾擦頭。
見到葉沐的視頻環境似乎是在外面,沈之越一怔,問:“你不在家?”
葉沐說:“嗯,今天同事請大家喝酒,我們出來玩了,一會兒就回。”
沈之越:“好,早點回去,早點休息,到家了給我發個微信,叫車的話,記得把定位發給朋友。”
葉沐笑得很甜:“知道了。”
說話間,她将手裏的煙放回到煙盒裏,托着腮問:“想我了沒?”
沈之越“嗯”了聲:“我快回來了。”
葉沐點頭:“我知道,我等你。”
沈之越也露出笑容,随即把聲音壓低了問:“附近有人麽?”
葉沐也小聲回:“沒有。”
沈之越:“那親一個。”
葉沐笑眯了眼睛:“親親,mua!”
兩人又互撩了幾句,視頻挂斷了。
葉沐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回,摘掉耳機的同時,聽到身後有人在說話。
她下意識回頭看了眼,待看清是誰時,心裏也跟着劃過一句:“卧槽!”
欄杆旁邊的男人穿着夏季休閑裝,一手搭在欄杆上,另一手拿着手機在通話,他的目光似乎一直看着葉沐的方向,因她轉身的動作,兩人還對視了一眼。
葉沐處于震驚中,他則對葉沐點了下頭,便将目光轉開,又跟電話那頭的人交代了幾句。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蕭固。
葉沐:“……”
蕭固将電話挂斷了,依然站在原地沒動,也沒有要回包廂的意思。
葉沐頓覺為難,她既不想過去攀談,又不能轉身繼續吹風,當做沒看見他。
葉沐在心裏嘆了口氣,正準備打個招呼,這時張葭回來了,就站在走廊另一邊叫她。
葉沐揚聲應了,經過蕭固時,快速說了聲:“蕭總,你好。”
蕭固回道:“你好。”
葉沐徑自走了,迎向張葭。
……
張葭閃婚的小插曲轉瞬即過。
很快,葉沐又迎來第二件小事——同學會。
但那不是高中同學會,而是大學同學會。
葉沐和大學同學關系和睦,除了黎染之外,和班裏一小半的同學都有話聊,私下問她去不去的有四五個,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只是葉沐沒想到,這天林遇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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