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兩天後, 葉沐見到了“失聯”許久的黎染。

黎染剛從一個劇組下來，人瘦了一大圈，在葉沐家裏吃了頓火鍋，講着劇組的趣事, 以及吐槽圈內的“人渣”。

葉沐聽得津津有味。

直到兩人話鋒一轉, 聊起了最近的感情生活。

黎染這兩年只用心談了一次戀愛, 當然是地下的。

對方是正當紅的男偶像, 肯定不願意曝光，而她只是小有知名度, 在某個熱門網劇中飾演的女四號博了些觀衆緣。

黎染不敢懈怠，更不敢發飄，她聽過太多一炮而紅卻再沒有下文的前輩的故事，這個圈子就是看人下菜碟的, 你有市場，你就會見到笑臉, 你沒有市場, 人人都會來刁難你, 會毫不客氣地将自己的難處變成你的難處, 以減少他們的壓力。

至于那個正當紅的男偶像, 黎染說前陣子已經分了, 是她提的，最近她正和自家的師弟眉來眼去。

接着黎染又問葉沐的情況，葉沐便提到蕭固, 還将他們如何一起隔離的過程講了一遍。

黎染聽了驚呼道：“這素材好啊, 都可以拍劇了！”

随即黎染又道：“聽你這麽說, 其實這個條件還不錯, 是不是考慮收山了。”

葉沐一怔：“你的意思是結婚？”

黎染說：“是啊, 結婚看的是條件，難道真為了愛情嗎？那如果婚後愛情消失了呢，那算不算違背了追求愛情的初衷，如果對別人有感覺了呢，算不算精神出軌？所以婚姻看的還是實際層面的東西。”

葉沐卻說：“我就是因為知道自己做不到，而且對婚姻也沒有幻想，才拒絕将它放在人生選項裏的。”

黎染沒接話。

葉沐又反過來問她：“你呢，打算收山麽，什麽時候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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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黎染的變化是肉眼可見的，尤其是婚姻觀方面。

黎染說：“如果是作為我自己，我不想結婚。但如果是從演藝事業和個人規劃來看，我也許會結婚。”

黎染的角度比較實際，結婚是看條件，看是否對自己的事業有幫助，或者是那種娛樂圈裏流行的開放式婚姻，雙方搭夥過日子，利益共享，互相扶持。如果是出于這樣的考慮，黎染會用心規劃婚姻，就像規劃星途一樣，畢竟有“另一半”幫襯要比一個人單打獨鬥要輕松些。

黎染的實際，似乎有點像是蕭固對婚姻的選擇。

葉沐托着腮，喝着酒，走着神，不禁想到過去幾位前任，又想到自己現在。

直到黎染問：“你愛他麽？”

但她又很快改口：“應該說是你喜歡他麽，像過去那幾段一樣？”

葉沐說：“喜歡，但不像。”

黎染：“怎麽講？”

葉沐：“我自己也說不清，但似乎這一次，我沒有過去那麽純粹了，看的似乎也不只是感覺。怎麽說呢，可能是我變了吧。”

又或者是因為，蕭固本就是一個利益至上的人，而他們的開始也建立在利益之上，所以這段關系有一點各取所需，互不拖欠的意思。

黎染笑了下，忽然說：“對了，前段時間我見着沈導了，是在一個頒獎典禮的後臺，不過也只是說了兩句，沒多聊。他還跟我問起你。”

葉沐不禁一怔：“問我什麽？”

黎染：“問你好不好啊之類的。”

葉沐“哦”了聲，沒接話，想着她和沈之越也沒有斷交，如果他要問，怎麽不親自來問她呢？

只是再轉念一想，也是，就像她偶爾也會想起沈之越，卻不會跑去問他過得好不好一樣。

有些話對着本人，反而問不出口了。

兩人又聊了片刻，黎染的經紀人來了。

葉沐将黎染送到地庫，看着她上了車這才折返。

等回到家裏，将桌上的狼藉收拾幹淨，她便又想起黎染的話。

葉沐拿起手機，找到沈之越的聊天窗口，發過去一句：“染染跟我說了，我最近很好，一切如舊。你呢？”

沈之越沒有立刻回複。

葉沐便去洗澡。

等洗完了出來，手機裏多了兩條微信，一條沈之越的，一條蕭固的。

沈之越說：“我也是。抱歉，剛在拍戲。”

葉沐回道：“嗯，知道你忙，你繼續吧。”

而蕭固則是說：“過幾天叫上陸晟，介紹幾個朋友給畫廊。”

葉沐回複：“好，具體時間到時候再約？”

蕭固：“嗯。”

……

幾天時間轉瞬即逝。

葉沐按照蕭固說的時間，和陸晟一起來到某高級酒吧，就是蕭固提過，她感到好奇的那家。

蕭固的助理定了包間，在二樓的VIP房。

等兩人被服務生引進包間，蕭固和幾個朋友已經在了，似乎正在聊生意。

見到葉沐和陸晟，幾人便笑着轉換話題，聊起了藝術。

而葉沐從一踏進門口，心裏的小計算器就開始敲了。

陸晟幾乎沒有主動攀談或是主動發起任何話題，都是那幾個朋友在問，陸晟回答，他表現得非常自然，并沒有面前這幾位是買家，就開始讨好或者谄媚。

葉沐将此看在眼裏，其實她最欣賞的也是陸晟這一點，不卑不亢。

整個談話尚算愉快，差不多半個小時，那幾個朋友相繼離開，并在臨走之前和葉沐交換了聯系方式，約定好下次會到畫廊詳談。

蕭固起身相送。

葉沐和陸晟就留在包間裏。

葉沐問：“你的感覺怎麽樣？”

陸晟說：“直覺告訴我，他們并不懂行，買的可能性比較低。”

葉沐點頭。

她的感覺也差不多，她能感受到他們是在給蕭固面子，也能聽出來那些問題何止是外行，簡直是可笑，僅一兩句話就能知道對方根本沒接觸這個行業。

再說，都是做生意的，都是人精，怎麽會将錢花在自己看不懂的東西上呢，除非是做別的用途。

不會兒，蕭固回來了。

他提議換到外面喝點咖啡，包間裏太悶。

三人就在外面二樓靠近欄杆的小桌前坐下。

葉沐沒沾酒，只要了杯咖啡，就聽着蕭固和陸晟一來一往的讨論藝術。

陸晟比剛才健談許多。

這也不是他們第一次交流，彼此都很了解對方的喜好，和感興趣的流派，尤其是關于意大利文藝複興以及西班牙興起的後現代主義的話題。

葉沐一邊聽着一邊看着四周，偶爾也會走一下神，會關注別桌以及樓下的客人，因為靠近欄杆，從這裏看一樓可以說是一覽無餘。

這裏的客人幾乎都很在意穿着，看上去都像是來談商務的，似乎沒有人是來放松的。

只是看着看着，葉沐忽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眼花，等再定睛一看，才發現從一樓包間裏走出來，正在吧臺邊接電話的男人，正是嚴潤。

這倒是稀奇了。

再看嚴潤的穿着，襯衫和西裝褲，還打着領帶，不見西裝外套，大概是放在包間了。

他身上的行頭很全乎，有名表，有皮帶，還有悶騷的布洛克皮鞋，幸好沒有戴袖口，那就太裝逼了。

大概是葉沐的目光太有存在感吧，嚴潤講了會兒電話，就轉過身，擡眼朝二樓掃了眼。

看到葉沐的剎那，他的反應和她一樣，先是驚訝，等到認出來才擡了下手。

葉沐笑了，也擡手示意。

她的動作，剛好引起蕭固和陸晟的注意。

葉沐轉過來，看向兩人說：“看到一個熟人，我下去打個招呼，你們繼續聊。”

蕭固：“好。”

說話間，蕭固也側首看向樓下。

葉沐已經拾級而下，正好嚴潤也講完電話。

嚴潤自然也看到二樓的兩個男人，第一句話就是：“你家的畫廊現在做的這麽牛逼了，談生意都來這兒消費？”

嚴潤自然知道陸晟，雖然沒有見過本人，也在微博上見過他的照片，加上知道陸晟和葉沐有過一段，印象就更深了些。

葉沐只說：“又不是我們買單，是對方要求的。”

“哦。”嚴潤一聽是對方，又往上看了眼，和蕭固對視了一瞬。

兩人互相禮貌地點了下頭。

蕭固收回視線，繼續和陸晟對話。

嚴潤多看了一眼，笑得古怪：“這個‘對方’，看上的可不只是陸晟的作品吧？”

如果注意力都放在陸晟和作品那裏，又怎麽會關注葉沐在做什麽呢？

葉沐沒說話，卻不得不嘆服嚴潤的觀察力。

嚴潤見狀，又道：“哦，該不會就是那位十四天總裁吧？”

葉沐忍不住笑了，遂白了他一眼：“你呢，來這裏做什麽，這麽大手筆，你們部門油水夠多的呀。”

嚴潤：“這話說的，是我們小組跟合作方一起來慶祝，剛拿下一個單子。”

說到這，嚴潤又露出剛才那種古怪的表情：“對了，林遇也在。”

葉沐一頓，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今兒是什麽日子，見鬼了麽？

只不過葉沐還未及多想，就聽嚴潤陰陽怪氣道：“哎呦，現男友和三位前男友都在，啧，有意思，真有意思……”

葉沐立刻瞪過去：“閉嘴。”

然後又道：“我要走了，你回去了就不要再出來了。”

葉沐轉身就走，嚴潤微笑目送，随即也回了包間。

直到葉沐回到桌前，剛坐定，就聽蕭固問：“朋友？”

葉沐說：“高中同學。”

聽到這四個字，陸晟也看過來一眼。

他也是知道嚴潤的，知道嚴潤是她初戀，更知道嚴潤是她唯一一個還保持聯系的高中同學。

葉沐笑得鎮定。

她并不心虛，也不尴尬，只是這種場合，她也不想經歷，更不會覺得有趣，她又不是變态。

這之後十幾分鐘，葉沐過得十分煎熬，她總想找借口走，卻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而且蕭固和陸晟聊得非常深入，現在并不是打斷的時機。

又過了片刻，嚴潤的那個包間門開了，走出來一行人，有男有女，大家說說笑笑的魚貫而出。

葉沐瞥了眼，就在那群人中掃到了嚴潤和林遇。

只不過他們沒有走在一起，嚴潤在前面，和一個陌生男人聊天。

那男人差不多四十幾歲，無論是穿着還是氣場，應該都比嚴潤的職位高。嚴潤和他說話多了幾分嚴謹，幾分嚴肅，和剛才跟她開玩笑時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林遇走在後面，走在他旁邊的是一個身着套裝，看上去三十來歲，十分幹練的女人。

就在幾人在走上臺階時，女人腳下似乎磕絆了一下，很細微，她下意識扶向林遇的胳膊，林遇也适時托了她一把。

女人說了句話，林遇回了個笑容，看上去兩人很熟悉。

等一行人走出門口，葉沐也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剛一轉頭，就對上蕭固的目光。

只一眼，蕭固就再度看向陸晟。

半個小時後，三人離開酒吧。

蕭固和陸晟的車都停在路邊，葉沐是坐陸晟的車來的。

代駕也到了，葉沐看着陸晟上車，囑咐了兩句，還說自己會叫車走。

等到陸晟的車離開，葉沐轉頭，就見蕭固就靠在車邊等她。

她知道他沒走，也看到幾分鐘前手機上發過來的信息：“我送你？”

葉沐很快上了蕭固的車。

車子開上大路。

不會兒，蕭固突然發問：“真是高中同學？”

葉沐看向他，自然也看到了他眼裏的疑問，以及挑起的眉梢。

她非常理直氣壯：“當然，不僅是同學，還是同桌。”

她得慶幸，她沒有跟蕭固交代前史。過去和陸晟提起過自己的戀愛故事，那也是因為她覺得這輩子陸晟和嚴潤都不會有交集，談或不談根本無所謂。

誰知道世界這麽小。

葉沐又把問題抛回去：“幹嘛這麽問啊？”

蕭固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膝蓋上，說：“只是好奇。你和高中同學還能保持聯系，關系還這麽好。”

葉沐：“你呢，沒有麽？”

蕭固搖頭：“少數還有聯系方式，但私底下不會來往。”

這倒是，以他的邏輯，他會更傾向于将關系劃分清楚，最好是沒有任何“舊情”，也不會希望有老同學的身份橫在談判中。

兩人有一會兒沒說話。

助理一直開着車，仿佛自己并不存在。

半晌，葉沐感覺到手被蕭固捏了一下，她看過去。

蕭固唇角挂着笑，眼神裏含義頗豐。

葉沐秒懂。

她将手抽回，在手機上打了幾個字。

蕭固拿出手機一看：“還是去你那兒吧。”

随即他就交代助理先開車去別墅。

助理應了，不慌不忙的将車頭調轉。

葉沐看了駕駛座，又看向窗外，雖然面無表情，心裏卻忍不住想，以後還是不要坐他的車了，真是一點隐私都沒有。

就在這時，手機裏進來一條微信。

林遇：“剛聽嚴潤說你也在那裏？”

葉沐在心裏問候了嚴潤兩句，回道：“嗯，見你們在忙，就沒打招呼。”

林遇又道：“明白。有時間約飯，敘敘舊。”

葉沐：“好。”

作者有話說：

抱歉大家，大姨媽造訪，碼字有點慢。

這章五個都遛一遛，除了沒有名字的年下。

這周想請一天假，可能是周四，之前北京疫情，我一直在碼字，好久沒休息了，需要休息一天放松一下。

→_→望批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