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突破進展

游戲最後理所當然地以柏生這方的大獲全勝告終。

節目組甚至沒敢等柏生停手,就火急火燎地宣布了結果：“好了！好了！柏生，你贏了！好了，不要再沖他了,他已經……”

柏生大發慈悲地停手時,薄瑜整個人真的像一只恍惚的落水狗,躺在地板上只能赫赫喘氣：“……”

方導演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該把人送醫院了。

農業灌溉水管雖然和消防水管沒法比,但那個沖力也絕對不小，特別是一開始薄瑜猝不及防地被一個暴擊，不誇張說，腦漿都差點被打出來,已然不知天地為何物。

而且節目組這邊還抱着僥幸心理查看了一下剛才的畫面，薄瑜那兒一開始就沒聲音了也就算了,柏生剛站起來那會兒，說了什麽話根本聽不清楚，只看得見他的嘴唇張合，視頻裏全是水流打在薄瑜身上噸噸噸的聲音。

次次重擊！

卑微的攝影師在後頭默默問道：“導演，這個是可以播的嗎？”

方導演：“…………”

之前說他們是《爸爸去哪兒2》也就算了，她現在算是怕了,感覺再這樣下去，這節目遲早被柏生玩成《我是特種兵》。

柏生将水管團團卷好,面不改色地說：“聞鶴,我們走。”

聞鶴也把水槍收好,面不改色道：“好。”

兩人也沒管節目組，節目組也不敢管他們，就這麽迎着太陽噠噠噠走回屋裏去了,寬闊的草坪上,只留下了一個死魚般的薄瑜,和傻到現在還沒回過神的封安國。

衆人對視：“…………”

“下次，”方導演有些艱難地開口，“我們還是避開柏生吧。”

主要是柏生，他走的路子和一般明星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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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明星就算對方跳臉了，但在娛樂圈裏，誰先失态誰就失了底氣，所以大家一般都會先選擇隐忍，之後再找尋時機陰人——所有人都是這麽做的，但柏生不一樣。

柏生從來不記仇，向來都是有仇當場就報了。

而且他是娛樂圈絕無僅有的肉體體驗派，主要表現在，其他人的勾心鬥角和戰争都體現在對心靈上的打擊，他不，他要打擊就精神物理雙重打擊，看薄瑜來上個節目，身上至少被霍霍出來五處傷，就沒有全身完好的時候。

……方導演看着還在地上的薄瑜，不由得油然而生了一種很不尊重的想法。

都知道柏生肯定要揍你了，為什麽還要一次一次地纏上去？

如果讓粉絲來說，粉絲的濾鏡會讓她們覺得這只是小學男生引起注意的方式，好可愛哦，但是以柏生的角度來講，就是人欠無需天收，他自己能收。

薄瑜。

方導演抿着嘴，突然想，你丫不會，也是個詭計多端的M吧。

現在這世界真可怕。

走在回屋的大路上，方圓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柏生，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裏受傷？”

後面的白手套：“？”

你認真的嗎？

就算是薄瑜下意識地反抗，也都被聞鶴擋住了啊，現在柏生身上幹淨的要命，一滴水都沒被沾上，哪裏有一點能受傷的樣子？

“有。”柏生斬釘截鐵的應，“看到薄瑜的那一刻，我的眼睛貶值了。”

方圓立馬皺起臉：“哎喲——這也太——”

好像下一秒就要脫口而出“我們親親寶貝也太可憐了，竟然受到了如此嚴重的打擊”。

白手套：“…………”

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到底師承于誰？？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柏生這性子誰慣出來的，看來答案已經相當分明了。

攝像師原本還在後面鬼鬼祟祟地想要跟上來，聞鶴正垂着眸擰掉自己衣角上的水漬，察覺到動靜，冷眼看了過去。

攝影師被吓得當場僵直：“！”

“方圓，”柏生拎着團好的小水管，看着遠方的太陽，氛圍之下，突然有感而發，“我是不是，看起來太好欺負了。”

不然為什麽，薄瑜一而再再而三地要來煩他，他難道看起來如此軟弱可欺？

即使是方圓，這話他也沒法接：“…………”

孩子。

你要是還好欺負，這個娛樂圈就沒有誰不能欺負了。

出乎意料地，聞鶴開口了：“是的。”

柏生轉過腦袋，臉上有些困惑：“唔？”

聞鶴面對着他難得不夾槍帶棒的視線，心頭有些雀躍，但面上仍是不顯，只啓唇道：“你還是太善良了。”

柏生還是第一次聽到別人誇自己善良，眯了眯眼：“為什麽？”

“你是柏家的人，本有足夠的力量可以報複回去，比如現在，只要你想，你完全可以讓薄瑜掃地回家。”聞鶴垂頭看他，一雙眸子點漆般不動聲色，說話的語調是平淡的，“只是你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不太光彩的手段，你一直在用你自己的方式來應對。”

柏生本人都沒想到竟還有這種角度的彩虹屁，登時一愣：“啊？”

他張嘴時，那兩顆小虎牙只露出個小尖，眼睛微微睜大，看上去竟然有點呆呆的可愛。

聞鶴心頭一熱，直覺告訴他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于是立馬打蛇上棍，“包括我之前，一直都認為用手段是正确的。但遇見你之後，我才發現，原來之前的我錯了。”

像柏生這樣的人，當然看不起他之前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樣子。

二人對視，萬籁俱靜之間，清風拂過，唯有白手套的一聲抽氣無比明顯：“嘶——”

草。

這怎麽回事？！

老板他離家出走二十多年的情商終于在這一刻回家了？？

聞鶴見柏生臉色肉眼可見地沒那麽緊繃了，心裏暗暗決定，回去一定要把那幾本《邪王追妻：傲嬌老婆你別跑》、《重生之我是好男人》、《老婆一聲大破天》給再溫習幾遍。

比《說話的藝術》要有用多了。

柏生被這麽長篇大論的當面彩虹屁，多少還是有點不自在，“你說的也對。”

聞鶴唇角微彎，“如果你不想，可以讓我來……”

柏生斬釘截鐵：“我馬上打電話給我爸媽，讓他們把薄瑜趕出去。”

白手套：“？”

才剛誇完你善良！！你這樣老板怎麽有臺階下啊！！

但，老板果然是老板，聞鶴甚至面不改色，繼續尬吹：“對，你的行動力非常果斷。”

柏生：“我要把他挂在熱搜上整整一個月！一天一個黑詞條不重樣。”

聞鶴：“先從輿論下手，正确的選擇。”

柏生：“我要把他的工作都弄沒，讓他每天只能閑着摳腳。”

聞鶴：“然後抓準命脈，準确的判斷。”

柏生：“我要讓他再也不敢來煩我。”

聞鶴：“最後達成結果，明确的目的。”

白手套：“…………”

方圓：“…………”

在此時，二人的神情竟奇跡般的重合了。

目瞪口呆.jpg。

柏生終于滿意地笑了笑，然後轉身，在聞鶴的肩膀上輕輕一拍，“你這人，能處。”

他帶着方圓哼着小曲溜溜達達走了。

聞鶴和白手套還停留在原地。聞鶴看着他的背影，神情隐忍。

“老板，”白手套終于忍不住開口詢問，“你還好嗎？”

沒想到老板對柏生的感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僅僅一句話，就讓他露出這樣的神色……

“我很好。”聞鶴癱着臉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這裏不是很好。”

白手套：“？”

聞鶴：“好痛。”

白手套：“？？”

聞鶴：“但是還可以忍。”

白手套：“………………”

老板，你真的沒救了老板。

與此同時，女方嘉賓們正在另一個山坡坡上放羊。

她們其實隐隐約約都有聽到小道消息，說是節目組不做人，肯定會別出心裁地為難嘉賓們，但到目前為止，她們都一片風平浪靜，甚至連男方嘉賓們的臉都沒見到過幾次。

周憶寧一手給小羊喂東西，一手托腮望向遠方——

不知道柏生現在正在做什麽呢。

負責拍攝這邊的攝影師也一副很悠閑的姿态，劉韬和石向真正禮貌地假笑着，開始互戳痛處：

“上次的紅毯，你怎麽沒有去呀？”

“哈哈，主要是當時趕不上當季的禮服，就幹脆不去了，反正也不缺這點曝光，要是讓我在上面穿過季的衣服，那的确是不如不去。”

“咦？我記得你之前不是穿過DP家的秋冬舊款嗎？”

“……哈哈，你記性真好，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說起來，你之前那個緋聞男朋友是真的嗎？雖然我也覺得是記者在捕風捉影，但是畢竟你現在來的是戀綜……”

“放心，我是單身。”

摻和不進戰鬥中，俞子昂也興致勃勃地跟着周憶寧一起往山腳下望。

“憶寧，”俞子昂和她年紀相仿，兩個人走的是截然不同的風格，她說話似乎都帶着股大大咧咧，“明晚就要發第一印象短信了，你準備給誰發啊？”

周憶寧循聲望過來，挺溫和地笑了笑：“你呢？”

她肯定是要給柏生哥哥發的呀。

“我啊。”俞子昂說：“雖然節目組說只能發給一個人，但我想多發幾條應該也是沒有關系的吧，她們又不能拿我怎麽樣——”

她話說到一半，兩個人就看着山腳處，男方嘉賓活動場地，被擡出來一個人。

是真·被擡出來的，豎着進去，橫着出來。

幸好還沒蓋白布。

她們看不清楚是誰，但俞子昂下意識住了嘴，咽了咽口水：“不是吧？！”

節目組已經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了嗎？！

一個戀綜能玩出這種花樣？！

周憶寧眼神緊緊盯着那個人，皺起了眉頭。

俞子昂原本還挺害怕的，但是看這個清純美少女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心頭豪氣湧動，還是忍不住開口安慰，“沒事的，憶寧，如果真出什麽事情，節目組肯定早就中斷錄制了，說不定只是有人中暑……”

“太好了。”周憶寧終于舒了口氣，轉頭道：“不是柏生。嗯？你剛剛說什麽？”

俞子昂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你踏馬原來擔心的是這個啊！！

有沒有點人道主義精神啊你！！

沒過幾天，似乎是被那群在評論區裏撒潑的粉絲們吵的受不了，遼遠娛樂最終還是決定讓柏生在錄制戀綜的間隙開一次直播。

這還是柏生第一次采取這種線上面對面的方式，直播還沒開，閑的摳腳的大伯們又在底下開始版聊。

「聽小道消息說戀綜拍攝的不是很順利……捏……」

「早就知道了啊，有那兩個人在怎麽可能順利啊，咱寶說不定在我們看不見的角落受盡欺辱誰懂、、一想想小水獺被按在地上錘只能露出白肚皮嗷嗷叫的可憐模樣我的眼淚瞬間從嘴角噴出來了」

「樓上那位老師過火了。。。停，stop」

「你們到底都哪裏來的小道消息？這樣透露拍攝進程是不是太過分了？道德在哪裏？法律在哪裏？保密協議在哪裏？做人的底線在哪裏？地址在哪裏？聯系方式又在哪裏？」

「說句老實話，要麽咱別拍了得了。現在沒拍到多少鏡頭還好，按那個節目組的尿性，之前有個小花不想配合在上面黑臉了，然後成品就被一通惡剪，有些人是真的不行……」

粉絲們沒法從官方渠道得到柏生的消息，只能到處找，結果回來一對，發現彼此收到的都不是什麽好消息。

什麽在戀綜上大打出手啊，什麽差點被擡出去了啊，什麽還特意把麥關了講話啊，什麽被節目組刁難啊……

要不是今天柏生能開直播，說明他不是被擡出去那個，粉絲們都要心疼死了。

方圓在一旁看着，總覺得這群粉絲跟周憶寧的心态真是無比接近：“……”

就是她們好像從來不覺得柏生有問題。

方圓有時候都感覺，哪怕什麽時候柏生獨自一個人在娛樂圈上演《全武行》，她們也還是會喊着小水獺寶寶抱抱真可愛嘴一個，非常恐怖的一個群體。

而且大伯們從來不會幫着柏生去哪裏沖鋒陷陣——這事兒柏生自己就幹得了，不用她們操心，說句實話，自從柏生上戀綜以來，她們好久都沒和其他人吵過架了。

別的人是，你罵我，我罵你，我們哥哥睡一起。

柏生是，你罵我，我罵你，能動手他就不逼逼。

很全能的一位寶藏明星。

柏生不知道她們在幹什麽，他正在努力地離粉絲的生活遠一點，他現在正坐在pad前昏昏欲睡。

公司定的時間是下午三點，但沒想到郊區這兒信號不太好，調試了半天都沒調試清楚，現在一群技術人員正在旁邊嗚嗚喳喳熱火朝天地讨論，柏生坐在小板凳上，真感覺自己困到上下眼皮子打架了。

他昨晚沒睡好，又被方圓教育了半天，現在還在生悶氣。

明明是別人要來招惹他，為什麽還要說他？

他很生氣，他現在不想理方圓了。

方圓在旁邊接電話，聲音有點驚訝，“啊？雙人封變成單人封了？是對面公司嗎？不是？雜志社主動要求的？……為什麽這麽突然？”

柏生的耳朵微微動了動。

正午的天，陽光透過窗隙灑進屋裏，空中泛着細小的塵埃，為了直播視野好，他的小板凳後邊是個臨時搭建起來的背景牆，所有人避免入鏡，都繞着他走。

柏生困得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就在這時，好像聽到了一聲細微的提示音。

他沒多注意。

兩點半時，直播間突然毫無預兆地就開了，小粉絲們愣了一下，連忙湧了進去，一進去就看見柏生對着鏡頭打完哈欠，睡眼惺忪的樣子，呆呆看着鏡頭。

眼角還帶着淚花。

也沒說話，就是看着，在發呆，好像不知道直播已經開了。

這還能忍？！簡直就是暴擊，才不到五分鐘的時間，直播間的人次就到了幾十萬，彈幕裏群魔亂舞：

「啊啊啊啊啊啊！！媽媽的好大兒！！！困了就去睡覺吧不要強撐了！！！」

「寶是不是不知道直播間已經開了啊？彈幕好像也看不見，旁邊還一大堆人的聲音，調試出錯了？誰提醒一下經紀人？」

「先別說了，鐵血嬸嬸集合！小水獺什麽時候跟我們替替營業啊，咱就是說B站你倆的CP向剪輯都上榜一好久了[對手指]劇一播完就馬上營業好不嘛」

「嬸嬸已經是過去式！伯伯才是支棱起來了！美女和野獸誰看了不說一聲絕！你沒看柏生上戀綜都不帶你替？這說明他根本不想營業！」

「沒有人覺得劉謹和柏生也蠻可愛的嗎？傲嬌小橘子和淡定大美人，CP名還很好聽，謹柏燃」

「……你媽樓上別笑死我啊！！！幹嘛帶別人大名我真的會樂、、」

「憶寧MM和柏生也很好啊！雖然妹妹剛成年，但咱們搞個親情向不好嗎，兄妹憶生憶起走了[愛心][愛心][愛心]」

「伯伯伯伯伯伯伯伯伯伯伯伯伯伯！」

「嬸嬸嬸嬸嬸嬸嬸嬸嬸嬸嬸嬸嬸嬸！」

「剛進來，哥幾個又在拍鄉村愛情呢？」

對這些一無所知的柏生本人終于困得打了個盹，腦袋往下跌，眼看着下巴就要重重撞在木桌上，就在此時，從旁邊驟然伸出一只手，眼疾手快地托住了他的臉頰。

那只手骨節修長，膚色白皙，線條利落優美，腕上系着表帶，青筋微微浮現出來，也不知道是他的手太大還是柏生的臉太小，用一只手差不多就包住了柏生的整個臉頰，食指微微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很紳士地放在了旁邊，小心地避開了柏生的嘴唇。

直播間的彈幕停滞了一瞬。

柏生困得不知天地為何物時忍耐度要比平時好幾倍，他沒磕到下巴，只是稍微睜了睜眼，歪頭看鏡頭外的人。

啊，是聞鶴啊。

他之前剛把聞鶴從“讨厭的人”名單中拖到“這家夥能處”的名單中，這會兒也沒有很抗拒了，甚至用臉頰肉微微蹭了蹭聞鶴手上批閱文件生出的老繭，迷迷糊糊道：“謝謝……”

鏡頭裏那只手肉眼可見地一顫，卻還是保持着這個姿勢。

沒動。

柏生靠在他手上，一轉眼又睡過去了：“呼……”

靜止三秒後，彈幕瞬間又爆炸了：

「我超，這是誰的手？這是誰的手？？」

「捏媽，我守在旁邊眼都不眨也不一定能接到吧，這不是一直在盯着？而且柏生好像也蠻習慣的樣子，誰嗑暈了？？」

「和薄瑜比對了一下，暫時沒在節目裏能對上號，不會是工作人員吧」

「很好，以後你就叫手哥了」

「什麽快手極速版……」

「快手極速版X柏生，想好了，CP名就叫極柏」

「……你們他媽不要破壞我嗑CP的心情好不好！！！再給我亂起名字試試看！！！」

聞鶴站在鏡頭外，對上一旁管家明顯不太友好的視線，神情卻是平靜無波的。

……啊。

他只是冷靜地在想。

好軟，好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