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鼠疫 ·

“蘇醫生, 快快快，發生大事了，趕緊去我辦公室開會。”

趙雷雨扔下這句話後, 又火急火燎的去通知其他醫生。

能讓趙雷雨大驚失色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

蘇月曦心中一凜, 趕緊把手裏的書放下, 去院長辦公室。

蘇月曦到的時候，醫院的醫生還沒來齊。

她随便找個位置坐下，坐蘇月曦右邊的一位女醫生就擔憂的問：“蘇醫生, 你知道發生什麽大事了嗎？”

蘇月曦搖了搖頭，“不清楚，院長沒說，不過他應該很快就會告訴咱們了。”

女醫生眉頭緊鎖, “我知道院長會說的, 只是我這心裏七上八下的，上一次院長說發生了大事, 是隔壁省發生了洪災，要求醫生去支援。這一次，可千萬別再是天災人禍了。”

身為醫生，救死扶傷是使命。

但醫生們也是人，也怕死，還怕看到別人死。

因此醫生最怕的，就是遇上災難，醫生們都希望國泰民安，全國人民都平平安安的。

然而, 怕什麽來什麽？

等所有醫生到齊後，趙雷雨心情沉重的宣布, “各位，大事不妙了。”

“距離咱們十公裏外的紅河公社，發生了鼠疫，目前已經死亡了五人，感染了七十人。”

“紅河公社只有一個小衛生所，醫療資源完全無法應付大型傳染病，紅河公社就向附近以及縣城的醫院求助，希望醫護人員支援。”

“這麽多老百姓在受苦受累，咱們當然不能不管。不過，鼠疫有多恐怖，大家應該都清楚，所以這次支援，全憑自願。願意去的都是英雄，不願意去的醫院也不強求，大家仔細考慮清楚，再舉手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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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趙雷雨說發生鼠疫那一刻，在場的醫生渾身一震，腦中一片空白。

鼠疫，那可是死亡率極高的傳染病。

即使是醫生，去了鼠疫地區，那也相當于半只腳踏進了鬼門關，有很大機率有去無回。

明知前方可能是死路還要踏上去，這一刻，所有醫生都沉默了。

遇上這種大型傳染病，當然沒人想去送死。

可要是不去，大家又覺得對不起自己身上的白大褂。

醫生們進退兩難，蘇月曦心裏也不好過，不過沒多久，蘇月曦就決定要去了。

她學醫的初衷就是為了救人，如果因為危險她退縮當縮頭烏龜，那她就白學醫了。

蘇月曦率先舉起手，“院長，我去，不過我想問一下，這次鼠疫查到源頭了嗎？”

“小蘇你……”

趙雷雨好想說蘇月曦還年輕，幹脆留下算了。

不過，當着大家的面，這種話，無論如何趙雷雨都說不出口。

他重重嘆了一口氣，目光複雜的望着蘇月曦問，“你下定決心了嗎？”

蘇月曦：“嗯！”

趙雷雨使勁的搓了幾把自己的臉，才無奈道：“好，你能邁出這一步，證明你是個不畏生死的好同志，我為你感到驕傲。至于源頭，已經查出來了，是有一家人糧食不夠吃，去山上抓了田鼠，被田鼠身上的跳蚤叮咬染上了鼠疫。目前那家一家八口人，已經只剩三個了。”

既然蘇月曦已經當着大家的面報名了，即使趙雷雨不想她冒險，也不得不同意了。

只希望，蘇月曦和其他醫生，都能平平安安歸來吧！

聽到又是因為吃野生動物，蘇月曦心情複雜。

但她也沒法怪罪那家人，因為現在的情況和幾十年後不同。

幾十年後吃野生動物，那是貪圖口腹之欲。

可在七十年代吃野生動物，那純粹是為了活着。

七十年代缺衣少糧，大部分地區沒有肥料，高産水稻也還沒出現，糧食特別緊缺。

而且現在國家資金不足，也沒法從國外大量進口糧食，花國人口又太多，就導致大部分的人常年挨餓，一年吃不了幾頓飽飯。

春耕的時候是最嚴重的，冬天把分配的糧食吃的差不多了，新的糧食又還沒種出來，青黃不接。

為了能活着，很多農村人就不得不去山上尋摸各種吃食。

在這個時期，野生動物可是改善夥食的好東西，根本沒有人知道，吃野生動物一不小心就會得傳染病。

疫情已經出現，現在說什麽都晚了，蘇月曦又問：“院長，咱們什麽時候準備走？”

“時間緊急，兩個小時後就準備離開了。”

“那我回去收拾衣物行嗎？”

趙雷雨點點頭，蘇月曦就率先離開了。

有蘇月曦帶頭，後面又有一半的醫生舉手，同意前往疫區。

大家都把生死置之事外，趙雷雨心疼這些醫生，讓所有去疫區的醫生趕緊回家，和家人好好告別，兩個小時後再集合。

蘇月曦說是回家收拾東西，其實她是趕緊去空間，讓黑金補種一批治療鼠疫的藥材。

同時，蘇月曦還好好回想，她所學到的鼠疫醫學知識。

最近這段時間，蘇月曦又抽了好幾次，前段時間，剛巧就抽出了瘟疫科。

瘟疫科其實也就是傳染病科，而鼠疫，在古代出現的次數可不少，藥王傳承當然也有講治療鼠疫這方面的知識。

不過，雖然有藥王傳承，但第一次面對這種大型傳染病，蘇月曦心裏還是有點沒底。

在空間沒待多久，蘇月曦就出來開始收拾行李了。

這一次離開，有可能一月半月才能回來，起碼要多準備幾件衣服。

————

“月月，我聽說你報名去疫區了？”

才過了一個多小時，沒想到蘇鴻興就聽到消息了。

看他跑的氣喘籲籲，累出了一頭汗，蘇月曦整理衣服的手頓住了。

她有點心虛，弱弱的喊了一聲“哥”。

蘇鴻興的心已經被撕成幾半，他痛心疾首，“你，你怎麽能去那種地方？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和媽怎麽活？”

蘇鴻興自己是軍人，去過的危險地方數不勝數。

每次出任務，即使知道前方是龍潭虎穴，他也從來不懼。

然而，得知妹妹要踏入危險的地方，他卻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産生了恐懼。

他面對危險時不怕死，可他知道妹妹要走他走過的路，他卻怕得渾身發抖，害怕妹妹出現意外。

這一刻，蘇鴻興終于明白，他出任務時，母親和妹妹是什麽心情？

蘇月曦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遭，就是蘇鴻興沒來，蘇月曦也會找他告別的。

蘇月曦不敢擡頭，低着頭說：“哥，你冷靜一點，你是軍人，我是醫生，我想，你其實應該明白，我為什麽會去的。”

“我……我……”蘇鴻興啞口無言。

他知道，是為了心中的正義，為了使命，蘇月曦才會義無反顧去疫區。

可是，即使知道這是信仰，蘇鴻興還是沒法眼睜睜看着妹妹，去那死亡率極高的地方。

“月月，算哥哥求你了，咱們自私一點，不去行嗎？”

蘇月曦搖了搖頭，“ 哥，你出任務時我從來沒有阻止過你。現在輪到我，你也應該理解我，支持我。”

“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活着回來的，行嗎？”

“臭丫頭，你拿什麽保證啊？”

蘇鴻興突然沖過去，抱住了他的妹妹。

接着蘇月曦就感覺到，她脖子位置，多了幾滴淚珠。

蘇鴻興竟然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蘇月曦記得這麽多年，她沒有看到她哥哭一次。

沒想到，她哥在自己身上破例了。

蘇月曦的眼眶也酸酸的，她哽咽着安慰蘇鴻興，“哥，你要相信我的本事，我不會有事的。”

“你就犟吧！”蘇鴻興心痛的快呼吸不過來了。

足足好幾分鐘，蘇鴻興啾恃洸的心情才平靜了一點。

他也很清楚了，他阻攔不了妹妹。

既然改變不了妹妹的想法，即使心快碎了，蘇鴻興也只能同意。

他咬牙切齒道：“你可一定要說話算話，要是你敢食言，你哥我是不會饒了你的。”

“嗯嗯，”蘇月曦使勁點頭。

臉上的淚痕終于幹了，蘇鴻興假裝自己沒哭過，看着行李箱問：“東西收拾好了嗎？”

“衣服你可一定要多帶一點，還有各種幹糧，水最好也要帶一些。”

“現在沒有啥好的幹糧吧！”蘇月曦撓着頭說。

“我去給你弄，你記得等我，”蘇鴻興一聽，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蘇月曦沒有攔着他，她哥出任務時候，蘇月曦也是想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她哥帶着。

這就是親情，只有關心一個人，才會拼命的想給他準備東西。

蘇月曦歡喜還來不及，拒絕，那不可能。

令蘇月曦沒想到的是，蘇鴻興剛離開沒多久，秦枭居然來了。

看到他蘇月曦非常吃驚，“秦同志，你怎麽來了？”

“聽說你要去疫區了？”秦枭臉上有幾分擔憂，可真是令人蘇月曦意外。

蘇月曦點頭說“是，”秦枭眉頭一皺，嘴巴張張合合好幾次，最後只說了一句，“希望你能平安歸來。”

蘇月曦兩邊嘴角上揚，真心道謝，“謝謝秦同志的祝福，我一定會盡力保護自己的。”

秦枭心中沉沉的，他其實更想讓蘇月曦不要去，可是他沒有這個資格。

攔不住蘇月曦，秦枭只能盡力保護她了。

秦枭遞出了自己手上的東西說：“這是從前我家人給我弄的醫用口罩，疫區的醫療資源可能會很緊張，這些口罩自己留着戴。”

口罩還真是及時雨，鼠疫也可以通過唾沫傳播，如果戴着口罩，能安全多了。

可在七十年代，口罩是真的不多，即使是軍醫院，分到的口罩也少的可憐。

秦枭送的這一包，初步估計起碼上百個，夠蘇月曦用很多天了。

蘇月曦驚喜極了，“太謝謝秦同志了，不過口罩太貴重了，你家人花了多少錢？要不我給你吧！”

秦枭臉一沉，多了幾分不滿，“蘇醫生，你是不把我當朋友嗎？”

蘇月曦呵呵尬笑，“怎麽可能，咱們早就是朋友了。”

秦枭幾步走到蘇月曦面前，強行把口罩塞在她手裏說：“既然是朋友，那你就別提錢這個字。”

“我還有事，必須先離開，你一定要記得，我和你哥，會一直等你回來的，知道嗎？”

蘇月曦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好，等我回來，我請你們吃大餐。”

秦枭終于笑了，“行，到時候我一定不會和你客氣的，再見，偉大的蘇醫生。”

偉大這兩個字，令蘇月曦臉紅了。

她只是做了醫生該做的，談不上偉大，秦枭誇獎太過了。

不過，有人誇自己，蘇月曦還是很開心的。

同時她心裏還想，人人都說秦枭心硬的跟鋼鐵似的，但現在看來，是那些人根本不了解秦枭。

明明秦枭是個面冷心熱的好同志嘛！也不知道是誰說出那種流言，太過分了。

蘇月曦有點憤憤不平，打算回來後，一定要多給秦枭宣揚，挽救他的名聲。

快集合時，蘇鴻興終于回來了。

他跑出去半個多小時，抱回了一大堆吃的。

有桃酥，肉罐頭水果罐頭，還有新疆牛肉幹，葡萄幹等等。

甚至還有辣條，蘿蔔幹等。

蘇月曦震驚極了，她一直以為，七十年代沒有幾種零食，沒想到，是她孤陋寡聞了。

“哥，這麽多吃的，哪來的？”

蘇鴻興把水果罐頭放在蘇月曦的行李箱裏說：“當然是從我戰友手裏搜刮來的，你放心大膽盡管吃，吃完了哥再想辦法給你弄。”

“那你拿什麽東西和人家換的？”蘇月曦又問。

蘇鴻興冷笑，“那些家夥一聽說是給你的，全都想白送。哼！他們想讓你欠人情，想得美，我把你給我的人參酒和他們分了，所以你別有負擔。”

一瓶人參酒換了這麽多吃的，也算值了。

蘇月曦道：“哥，等我回來，再給你釀一瓶人參酒。”

“好，不過一瓶可不夠，哥還想要三瓶四瓶五瓶，你一定要記得你欠了我一堆債，不還了你別想跑。”

這明顯是蘇鴻興開玩笑的，蘇月曦卻一口答應了。

只要她哥想喝，別說五瓶，五十瓶她也有。

任由蘇鴻興把自己的行李箱塞得滿滿當當的，重的蘇月曦差點提不動。

一切準備就緒，蘇月曦和另外七個同事，一起坐上了部隊僅有的兩輛貨車。

他們在親人們擔憂的眼神中，拉着一堆醫用物資以及糧食，踏上去紅河公社的路。

作者有話要說：

蘇月曦：說秦枭同志鐵石心腸的人，一定是眼瞎了，他。明明就是一位面冷心熱的好同志嘛！

其他人：呵呵！只是對你例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