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争執 ·

尖銳的女聲中明顯能聽出非常驚恐之意, 蘇月曦二話不說轉身就跑去了隔壁。

蘇月曦還以為發生啥大事了，結果居然是有個生病的中年男人，在死死拽着蘇月曦的同事古琴紅。

這個生病的男人明顯很嚴重了, 張嘴全是血沫的嘴，“嘶嘶”抽氣, 卻說不出一個字。

甚至說恐怖點, 感覺他馬上要斷氣似的，突然被這種病人死死抓着，也難怪古琴紅吓得尖叫。

旁邊的幾個醫生都被古琴紅的尖叫聲吓得不輕, 呆滞了幾秒才回神。

然後大家才趕緊去幫忙，把古琴紅從病患手裏解救出來。

得救後，古琴紅馬上跑到門外去，崩潰的說：“我想回家。”

其他病人一聽, 還真擔心醫生撂挑子不幹, 急忙解釋，“咳咳, 醫生，大牛他只是，只是想求你們救他咳咳咳。”

“醫生你們可千萬別走啊，咳咳，我們離不開你們。”

“咳咳咳……”

因為着急，好幾個人又劇烈咳起來了。

現在可不能讓他們情緒太激動，蘇月曦立即安撫他們，“各位鄉親們，你們別擔心, 我們既然來了，在你們沒有痊愈之前, 是不會有任何醫生離開的的，你們放心吧！”

有一位老頭子抱着懷疑之色，“真的嗎？”

蘇月曦重重的點頭，“老爺子，當然是真的，我們前來支援你們全憑自願，要是真想跑，就不會來了。”

“至于我們的同事，她剛才只是不小心被吓到了，不是真心說出那種話的。”

蘇月曦語氣溫柔，說的話有條有理，原本還忐忑不安的病患們，都暫時相信了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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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患們平靜了下來，接着蘇月曦去找幾位醫護人員，問最近這些病患吃的是什麽藥？

結果不問不知道，一問吓一跳。

因為缺少藥材，紅河公社的幾十位病人，只有最嚴重的幾位，能用一點抗菌的青黴素。

青黴素雖然是抗菌藥物，但對鼠疫并不對症，鼠疫需要的抗生素藥物，是鏈黴菌類。

可就是不對症的青黴素，紅河公社也不多，只供最嚴重的病人就捉襟見肘，頂多再撐一兩天就沒了。

“那你們應該也沒有滅殺跳蚤了？”蘇月曦心頭一跳。

鼠疫的其中一個傳播途徑，便是被攜帶鼠疫病毒的跳蚤咬傷。

只要被這種跳蚤咬了，百分百會得鼠疫

因此，每次發現鼠疫，最關鍵的，便是先要把跳蚤全部殺光。

只有這樣，才能避免更多的人被感染。

茅草香也知道滅殺跳蚤是關鍵，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她很無奈道，“沒有藥啊，我們沒辦法，只能用大蒜和辣椒泡水撒在四面八方，希望能有用。”

蘇月曦心情不太美妙，咬了一下唇說： “跳蚤生命力頑強，光大蒜和辣椒水肯定是不夠的。”

“我們帶的藥材中有一味藥叫百草藥，我去讓後勤找出來和酒精泡了後，你們把病人和病房的裏裏外外全撒上，一兩個小時就能殺死跳蚤。”

其實滅殺跳蚤，用敵敵畏這種毒藥效果更好。

不過這些跳蚤，肯定有很多藏在病患們的身上。

敵敵畏有毒，要是大量使用，說不定會造成病患二次中毒，自然不能用。

茅草香只是一個護士，她不懂，但她也沒必要懂，反正她只要聽蘇月曦的話就好。

等蘇月曦把殺蟲藥按比例配好，其他醫生也看得差不多。

條件簡陋，病患們連住的地方都不夠，想要個辦公室就別想了。

幾個醫生幹脆就搬了幾個凳子，坐在衛生所的院子裏開始讨論起來。

蘇月曦率先開口，“鼠疫的種類大家确定了嗎？”

“一看就知道呀！肯定是肺鼠疫。”

所有醫生都這麽說，大家判斷一致。

蘇月曦又接着問：“那麽，各位同事們，有沒有好的辦法？能有效的治療鼠疫？”

“我剛才統計了一下，現在重症的病患，足足有二十五個。這二十五人已經到了危急關頭，如果沒有有效的藥，他們估計就是兩三天的事了。”

蘇月曦說的情況，大家心裏都有數。

鼠疫後期是絕對不能拖的，必須盡快用藥。

可是，鼠疫要是那麽容易治療，就不會死那麽多人了。

大家一聲不吭，蘇月曦揉了一下太陽穴說：“那我來說說我的想法吧！”

“這次鼠疫，我希望盡量用中藥治療，副作用小。”

蘇月曦還沒說完，醫生中唯一一個身高超過一米七五的女醫生蔡文婷突然插嘴反駁，“蘇醫生，你是中醫推崇中藥很正常。可那是幾十個生命，人們關天，你提倡用中藥，也太不把病人們的生命當回事了吧！”

蔡文婷的語氣很不善，蘇月曦被說懵了。

好幾秒蘇月曦才反應過來，歪着頭問：“蔡醫生，請問你從哪裏看出來，我罔顧他人性命了？”

蔡文婷冷笑起來，“誰不知道，中醫見效慢效果差，治療慢性病用中藥還行，可急性疫病你用中藥，那不是讓病人們等死嗎？”

“我建議直接用抗生素，那是神藥，也是目前治療鼠疫最有效的藥，可比中藥強多了。”

蔡文婷是保健科的，平時和蘇月曦只是點頭之交，所以蘇月曦還真沒料到，她居然是一個西醫吹。

雖然她氣勢很強盛，可蘇月曦要是能被她吓住，那她就白活這麽多年了。

蘇月曦面無表情道，“蔡醫生，你只推崇抗生素，但你想過沒有，這次生病的全是普通老百姓。抗生素副作用大，他們的身體要是全被抗生素搞壞了，以後如何養家糊口？”

這年頭的農民，只有種地這一條活路。

輕省工作是輪不到農民做的，因為沒有大量工廠。農民們大部分也沒有文化，幹不了辦公室的活，他們只能種地。

所以，要是因為抗生素，得鼠疫的人成了藥罐子。那麽即使他們活下來，後面的日子也會因為殘破的身軀窮困潦倒，養不活家人，沒錢看病，生不如死。

蘇月曦考慮的是未來，可蔡文婷看到的只是現在。

她嗤笑道：“現在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反正蘇醫生你看着辦吧，如果你堅持使用中藥，導致病人死亡，那你确定自己能承擔那麽大的責任嗎？”

蘇月曦正想說她能，她可以先用空間藥材治療病人，這時車子贏經突然來了。

“你們這是在幹嘛？”

車子贏是這次救援隊的隊長，一看到他，蔡文婷就迫不及待道：“車主任，蘇醫生真是太搞笑了，她居然打算用中藥治療鼠疫，簡直是把病人的生命當兒戲，太過分了。”

迫不及待告狀的蔡文婷像只猴子似的，面目可憎，她卻覺得自己很厲害，洋洋得意。

她以為，車子贏一定會聽她的，訓斥蘇月曦胡來。

可她沒想到，車子贏根本沒發火，反而問蘇月曦，“蘇醫生，你提倡用中藥，有多大的把握？”

“百分之七十吧！”就剛才一小會兒，蘇月曦就在心裏想了一個好藥方。

這個藥方是蘇月曦在藥王治療鼠疫的基礎上，結合這次鼠疫的情況改良的。

根據她的經驗，她覺得效果應該不錯。

就是她失誤了，調整的藥方效果不好，藥王原本的藥方，成功率也能達到百分之七十。

百分之七十，也是很高的幾率了。

但蔡文婷卻輕蔑道：“才百分之七十而已，若是使用抗生素，成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能多救多少人啊？”

蔡文婷話雖然說的不好聽，可說的是事實。

中藥治療成功率，在抗生素面前确實不夠看，車子贏不敢拿老百姓的生命冒險。

看車子贏猶豫了，擔心他沒考慮到後果，蘇月曦又将濫用抗生素的副作用提了一下。

這下為難的人變成車子贏了，蘇月曦和蔡文婷說的都有道理，讓他選擇真正太折磨人了。

車子贏內心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似的，考慮了好一會兒，他才扶着自己的眼鏡說，“這樣吧！輕症患者，就用中藥，這樣既可以不留後遺症，也可以省抗生素。”

別看抗生素副作用大，但在七十年代，抗生素可是搶手藥。

花國在研究抗生素方面遠遠落後國外，很多類抗生素都要依靠進口。

進口抗生素價格高昂，國家購買的數量不多，再分配給全國幾千家醫院，每個醫院的抗生素存貨自然很少。

所以，就是車子贏想給所有病人用抗生素，他也沒藥。

原本車子贏打算的是等其它醫院帶着抗生素來，不過現在能用副作用更小的中藥，副作用大的抗生素自然被舍棄了。

安排了輕症病人，車子贏又說：“至于重症病人，咱們去和他們把兩種辦法說清楚，讓他們自己選擇，後果自負。”

“車主任，病人能懂什麽？”蔡文婷對車子贏的安排非常不滿。

車子贏有點煩她，反問，“你又不是病人，你怎麽知道病人怎麽想？”

“行了蔡醫生，我們雖然是醫生，但也得尊重病人的意願，咱們先聽聽病人們的選擇吧！”

車子贏畢竟是主任，他發話了，蔡文婷不同意也得同意。

但蔡文婷還是不甘心，她平時就不太信中醫，認為中醫不如西醫。

并且自打蘇月曦來了後，就把她的風頭全搶了。

平時她拿蘇月曦沒辦法，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機會，蔡文婷真的不想再看着蘇月曦再大出風頭。

再一個，蔡文婷是真的覺得中藥的效果慢，會導致死亡率增高。

蘇月曦認為藥罐子活着生不如死，蔡文婷卻認為人活着才有希望。

所以她一定要阻止蘇月曦，要盡量救下其他病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