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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得太勤了,莫非忘了青墨別莊?公子們都在別莊裏等着大小姐呢……”
見宋曉無動于衷,杏兒擠眉弄眼道:“十天前,大小姐騙進別莊的那位柯公子,幾次想逃跑,不過奴婢已經聽聞大小姐的吩咐,在他的飯菜裏下了軟骨散,并派了護衛日夜看守,就等着大小姐去呢。誰知大小姐後來一見紫豔,茶不思飯不想,倒是把柯公子給忘了……”後面那句,不經意地帶着一絲郁悶。
宋曉嘴角一抽:“母親……”宋鑫竟然不責怪宋大小姐強搶民男?!
杏兒連忙含笑:“家主自然不知,大小姐怎麽突然慌張起來了,這青墨別莊挂的是別人的名字,家主從不知那是大小姐買下的,又怎會知那裏藏着大小姐請來的公子呢……”
宋曉一陣嘔血。敢情這青墨別莊是宋大小姐瞞着母親藏男寵的地方……不不不,是私藏良家婦男的地方!
杏兒口頭的柯公子,是十天前被“請”進的。如今都十天過去了,若真如杏兒所言,在他飯菜裏下軟骨散的話,這男子現在還……活着嗎?!
這藥量萬一下大了,柯公子中毒了半身不遂,亦或者死了……
啊啊啊,宋曉已經不敢想那所謂的後果了。或許對于宋大小姐來說,死一兩個男人對她舉足輕重,但對宋曉來說,人命是天啊。
她急促地催促道:“還愣着幹嘛,快點帶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她心裏默念着。
杏兒抿嘴一笑,完全當宋曉急色想要見美人,步伐輕盈地向前走着。她想,大小姐還是沒變,滿腦子都想着美色。
宋曉跟在杏兒身後不斷地祈禱着,希望柯公子沒事,希望她能成功放他出去……
她願意代替宋大小姐消除她以往犯過的所有錯誤,願上蒼不要懲罰于她這個不相幹的人……
但上蒼從來是不友善的。
走了約十裏,耳邊突然傳來嗡嗡的吵鬧聲伴随着幾聲打罵,宋曉不由自主地停下步伐,望了過去。
“就是這個臭丫頭,偷了本小姐的銀子!你躲什麽躲!”
“我……吃飯用光了……對不起,我會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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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個響亮的耳光響起。
“不許……不許你們欺負姐姐……”一個怯怯糯糯的聲音傳來,只見一個小少年從人群外奮力地鑽了進去。他顫着雙手,擋在了跌倒在地的少女面前,羞紅着臉怒道,“你們都是壞人!”
小少年面瑩如玉,唇若施脂,眉若撫柳,身子瘦小,皮膚白皙,約為十歲,跟外貌唯一不符的大概就是他全身上下破爛的裝扮。
此時小少年面頰羞紅,玉手輕指,身子止不住地微顫着。他的害怕明眼人都看出來,但他卻佯裝鎮定想要護在少女的面前,令人不免好笑和心生逗弄之情。
小時就如此風華,長大還得了!女子瞪大着眼睛,面露淫光邪笑道:“小公子,多大了?”說着,手已經握住了小少年的玉手,反複地貪婪撫摸着。
只是遠遠地看着,宋曉就覺得惡心,更何況當事人呢,少年受驚一般地甩開手,眼中帶着霧氣道:“我十二了。姐姐說的,男女授受不親……”摸一摸,他的清白會不會沒有了?他是不是要嫁人了?一想到此,少年眼中的霧氣越演越烈,若不是周圍人虎視眈眈,他估計當場就要哭出來了。
“小言,別出聲。”少女将他護在身後呵斥道,“叫你別出現,你怎麽還出現了。”
十二了?如此瘦小真看不出來,估計有一頓沒一頓的。
女子笑嘻嘻對着少年調戲道:“男女授受不親,姐姐娶你不就相親了嘛!而且跟着姐姐以後有很多很多美食可以品嘗喲!”少年聞言,臉一紅,徹底躲到了少女的背後,抓着她的衣袖,滿臉驚恐不安,生怕少女真将他嫁了出去。
女子轉而對着少女友好道,“妹妹既然無錢還債,不如将小公子抵給在下做妾氏,你我作為親家,之前一切也就一筆勾銷,如何?”
她勢在必得,身後的家丁摩拳擦掌着,一看就是一個不好惹的主。
少女臉憋得通紅:“小言我是絕對不會讓他嫁給你作妾的,我欠你的錢,我可以到你府上為奴為婢來償還。”
“爺要你有何用!你又不能伺候爺!”女子聞言怒了,一腳将少女踢翻在地,躲在她身後的小少年慌了神,這下好了,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激起別人的保護欲和狠狠蹂躏的感覺。
女子狠狠地将少年拉起,一邊拖離少女的身邊,一邊罵罵咧咧道:“本小姐看上你是本小姐的福氣,跟本小姐走,保你吃香喝辣。”說着,用着肥豬唇狠狠地親了少年一下,□道,“那麽瘦弱,跟本小姐回去好好補補,才能伺候本小姐舒服呢!”
“大小姐!”許是見身後之人遲遲沒有跟上,杏兒疑惑地回頭望去,見宋曉大步地朝人群走去,慌了神,連忙攔在宋曉的身前,急急道,“大小姐,青墨山莊不是這條路!喂……喂!大小姐!”
宋曉緊緊地握着女子的手,笑得有多燦爛就有多燦爛,“他們欠你多少錢,我還你。”
“宋曉,又是你!”女子雙眸圓睜,怒道,“怎麽總是你!”
衆人瞧見一身白衣的宋曉,瞬間呆立在原地,并慢慢安靜了下來,一雙雙的眼睛齊齊地看向了宋曉,帶着敬畏和惶恐。
“我也不想總是出現在嚴大小姐的面前的。”宋曉無辜地閃着眼睛道,“誰道相見即是緣嘛。”她說着,慢慢地消化着腦中浮現的零星記憶。
“呸!誰要跟你有緣!”嚴蓉嫌惡地放開了手,郁郁不歡,“上次你千金搶了紫豔一晚,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倒好,這次又跟我搶人!宋曉,你別欺人太甚!”
原來就是這個二貨當時和宋大小姐擡價的,害得她敗了次家,用了千金換得美人一笑。
宋曉順勢将少年拉回身後,笑得有多無辜就有多無辜,“怎麽是搶人呢。他們偷東西不對,嚴蓉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如今我把他們欠的銀子還上,怎麽就是我搶人了!”
見宋曉黑白颠倒亂說一氣,嚴蓉氣得臉頰通紅,她拽着少年另一手不饒人道:“宋曉,我今日這人要……!”
“定了”二字未出,只聽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大姐,你不是先去明月軒見母親了麽,怎麽比妹妹還慢。”
嚴蓉整個人仿佛變了一個樣,原本吃人的神情柔了下來,對着身後一身素白衣裳面容秀麗的少女溫和道:“被兩只小賊偷了錢,現在正在教訓呢。誰知巧遇了宋大小姐。呵呵,呵呵……”她笑得尴尬。
“不過就丢了小錢,怎麽興師動衆的。”少女嗔怪道,“母親還在明月軒等我倆呢,莫要誤了時辰。”那聲音柔柔似水,卻帶着淡淡威壓。
嚴蓉連忙放開了少年的手,輕輕冷哼一聲,刮了他們一眼道:“算你們走運!”心裏卻埋怨,我去明月軒有個屁用,還不是作你的陪襯……
“慢着。”宋曉刻意拖長音,緩步走到嚴蓉的面前,道,“他們欠你多少錢,本小姐還,日後,他們就是本小姐的人了,若是還和嚴大小姐不清不楚,我這做主子也心煩。”
不等對方開口,宋曉已經喚來了杏兒。
“嚴大小姐,這是一百兩,不知道夠不夠?”
夠!怎會不夠!嚴蓉心中暗喜,那個女的就偷了她幾兩碎銀子。不,準确的說并不是偷,是她故意遺落錢囊,等着少女撿到。就因為她之前見着小公子貌美,想找理由相奪罷了。
然而就這幾個碎銀子,宋曉卻還百兩。果然如傳言一般,宋曉果然是個傻帽。等宋曉當了家主,宋家根本不足為懼!
“這位小姐,我并沒有偷她的錢。今早我在路上撿到了一個錢囊,在原地等了很久都不見丢錢的主人,而我與弟弟一日未食實在是餓極了,所以就去飯館點了一些吃的……”少女小聲解釋着,“就用了……幾兩碎銀子,具體我也不記得了。”因為幾日餓極了,小言又挑食,沒想到一吃便吃多了,竟吃掉了普通人家一個月的生活費。
“原來是有人自己丢錢怪別人偷啊!不過用他人的錢財的确不對,我替你還了。”宋曉的嘴角含着一絲嘲諷的笑意。
“她不記得具體是幾兩,我就還你十兩吧。”宋曉微微挑眉,話語中透露着你看我都那麽大方了,別再因為這事糾纏我的人了。
嚴蓉一陣氣惱,這廂,宋曉已經命了杏兒将十兩給她。嚴蓉怒瞪了笑得令她恨不得扇兩巴掌的宋曉,在妹妹淡淡的目光下,接過了銀子。
杏兒遞銀子的時候微擡眼眸,輕看了一眼嚴蓉,又微微看了一眼嚴蓉身邊的白衣少女,随後漠然地瞥開視線,站于宋曉的身側。
“宋大小姐,原來是誤會一場,就此別過。”白衣少女對着宋曉友好地笑了笑後,帶着嚴蓉翩翩離去。
宋曉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沉思了片刻。妹妹?嚴家二小姐嚴落緋?
鳳凰城有句傳言,鳳聆語,凰落緋。能與當今二皇女并稱才女的,便是這位舉世無雙的嚴家的二小姐,嚴落緋。
青墨別莊
鬧劇結束了,圍觀的人群邊搖頭邊散去。
這兩個可憐的娃原以為得救了,其實脫離了狼穴,落入了虎口……嚴大小姐至少會給個妾侍的名分,宋大小姐估計連小侍的名分都不屑于給。這次若不是看上了這個小男娃的美貌,宋大小姐怎麽會去救人呢!
宋曉若是知道他人所想,定是氣得吐血不止。她好心好意的救人舉動被所有了解宋曉為人的人打上了別有居心,貪圖美色的标簽。實在是冤啊……
其實原本她也不想救人的,然而那時看見嚴蓉強拉着少年的手時,一股無名火湧起。朗朗乾坤之下,竟然有人強搶婦男!于是,在正義的趨勢下,等她回過神時,自己竟然已經在人群正中,而她的手竟然準确無比地抓住了嚴蓉。
她想,即使都插手了,不插到底,不是她的作風!
後來見嚴蓉惡言相向,怕嚴蓉等她離去後再對少年不利,于是宋曉幹脆騙她他們即将是她的人,讓她斷了妄念。宋嚴兩家互為鳳凰城的富饒人家,卻素來不和,最重要的原因莫過于明月軒。這明月軒正是嚴家的産業!
“這些是碎銀子。你去看看大夫。”宋曉友好地對着少女笑了笑,将碎銀子放在她的手上,準備離開。
少女并不拿錢,她拉着少年跪在地,感謝地磕了一個頭:“謝謝小姐,但我們姐弟倆身無分文,實在還不來小姐的大恩大德,還是懇請小姐收回銀子,這點小傷根本不需要去看大夫。還有,十兩銀子我會盡快還給小姐。若用得到我的地方,為奴為婢也在所不惜。”她目光清澈,句句誠懇。
小傷?宋曉看着少女右邊腫得高高的臉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嚴蓉下手可不輕,又打又踢,嘴角還流淌着血液。
“你不認識我?”宋曉嘴角微揚。她突然好喜歡少女的性子,铮铮鐵骨,不卑不亢。她擡手将她扶了起來。
林如煙搖了搖頭。宋曉稀奇了,竟有人不認識臭名遠播的宋大小姐!
林如煙解釋:“益州發起了大洪水,我們姐弟二人逃難至鳳凰城尋求娘家親戚,不幸的,随身的物品全被大水沖走了,而親戚見我們衣衫褴褛,身無分文,怒斥說他們養不起兩個大閑人,便将我們趕了出來。”
“十兩銀子也不是那麽好賺的,你此時身無分文,且無居所,還要養家弟糊口,實在是困難。”宋曉眼睛一轉,笑道,“為奴為婢到可以,你既然欠我錢,不如在我這工作,如何?”杏兒一直呆在她身邊監視着她的一舉一動,她很是不方便,她一定要培養自己的勢力!而這個少女不認識宋大小姐,就不會對她産生偏見。
“大小姐!”杏兒聲音揚高了一點,不滿道,“府裏丫鬟早已滿了,并沒有空閑的位置。”
宋曉睨了她一眼,沉下聲道:“府裏的丫鬟滿了?我看他人身邊都三四個丫鬟,而我身邊只有你,我覺得不夠啊……”
“大小姐……”杏兒有些惶恐,“杏兒一個人足夠矣……”若是大小姐又想起那兩人……她心中暗自咬牙。
見杏兒一直勸阻,宋曉只她心中有鬼。她在她耳邊輕聲道:“杏兒你莫忘了本小姐慣用的招數?”她略微暧昧地瞥了瞥一臉茫然的小少年。
杏兒頓悟,輕聲道:“杏兒懂了。”原來是看中小少年啊。她還以為……
“你覺得如何?”
林如煙猶豫了片刻,恭敬道:“奴婢林如煙,謝謝大小姐。”
“杏兒,徒步太慢。既然四人,就叫一輛馬車吧。”
她差點把去青墨山莊解救柯公子的事情給忘記了……
“是,大小姐。”
四人坐在馬車上。宋曉與林如煙攀談着,她得知,林如煙的母親曾在益州開飯館的,林如煙與其父親則負責在旁打打下手,據說生意不錯。後來母親勞累病逝,父親常年憂郁成疾,卧病在床,她獨自挑起大梁,養家糊口之際,洪水襲來,家中被淹,損失慘重,父親也因此病逝了。她只得買了飯館葬了父親,與弟弟林如言一同來到了鳳凰城。
林如言轉了轉清澈明亮的眼珠好奇地望着被自家小姐冷落的杏兒,然後舔了舔嘴唇,饞饞道:“姐姐手裏拿着什麽東西,那麽香?”
“是明月軒的月蓉糕。”宋曉聞言,從杏兒手中将盒子打開,溫柔道,“餓了就吃吧。”
林如言一臉猶豫,望了望一臉和善笑意的宋曉,又望了望皺眉不已的自家姐姐,想伸手又不敢伸手,最後,他咬了咬唇,別扭地撇過頭,口是心非道:“不、不用了。我不餓。”話剛說完,肚子卻咕嚕嚕的叫了起來,好是尴尬,林如言的臉立馬染上緋紅。
宋曉被林如言的樣子逗樂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伸手捏了捏他粉紅的臉頰,轉頭對着林如煙道:“如言還小,還在長身體呢,別讓他餓着了。”
杏兒以為宋曉要用美食攻得小少年的心,将其一舉拿下,也在旁勸說着。
林如煙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林如言從宋曉的魔爪下逃脫,鼓着腮幫子道:“我不小了!我都十二了!”
“是是是。來嘗嘗吧。”宋曉拿哄小孩的語氣哄着他,在她眼裏,十二歲就是一個小屁孩。她完全忘了,自己這具身體也不過十六而已。
林如言抓了一塊月蓉糕憤恨地咬了幾口,眼睛突然一亮。“好吃……”可是話說到一半,他又皺起了眉頭,将月蓉糕吃完,舔了舔嘴角,奇怪道,“外脆內酥,甜而不膩。确實好吃,但我總覺得哪裏不對……”
“不對?”宋曉滿不在乎地笑了,“這月蓉糕我吃過,沒有哪裏不對。吃過的人都贊揚,你卻說不對。你這小孩子莫炸我。”
“我沒有說謊。”林如言炸毛了。
“既然不好吃,為何吃完?”宋曉心中暗笑。
“因為、因為餓了嘛……”林如言羞紅着臉,随後又想到什麽,他撅着嘴道,“同種糕點若是我姐姐做,一定做得更好。姐姐,你說對不對?!”
他閃着大眼睛渴求地望着林如煙,但對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糕點,對他微叱道:“大小姐面前豈容你如此胡鬧,還不快道歉。”宋曉并未告知林如煙她的真名,林如煙便跟随着杏兒一同稱她為大小姐。她是哪家的大小姐她不介意,她只知道,這位大小姐是她和小言的恩人。
林如言瞬間委屈了,低垂着腦袋,一路上悶聲不吭的。那剩下的月蓉糕全被當成了出氣筒,被他啃進了肚子。
若冬兒知道所謂的打賭竟是這般結局,一定氣得恨不得掐死這位在他眼裏破壞大小姐向少君送糕點的好機會。
宋曉笑笑沒說什麽,根本沒有把林如言的話放在心上。
轉眼間,青墨別莊到了。杏兒扶着宋曉下了馬車。
“大小姐來了!”原本打盹的女子一見到宋曉連忙清醒了過來,朝內大吼了一聲,随後,她迅速來到宋曉的面前,彎着腰恭敬道,“陳顯見過大小姐。”
“恩。”宋曉淡淡地應了一聲,道,“我要見柯公子,他尚安好?”
“是是。”陳顯點頭哈腰,一臉谄媚,“柯公子尚在房中,我等會喚人知會他一聲,讓他準備妥當後再來喚大小姐過去。”
“恩。我也想洗洗澡,換好衣服後再去。”這天真熱,古代人又穿得多,不能短袖短褲,衣服黏在身上實在是難受。
她轉身又看了看渾身髒兮兮的林如煙和林如言:“你們也洗洗澡,換件衣服吧。”
陳顯明顯會錯了意,暧昧笑笑:“林小姐,林公子,歡迎來到青墨別莊。”
林如煙擺手道:“別叫我林小姐,叫我如煙即可……我只是來……”
在她說話之際,陳顯将青墨別莊的大門重重推開,只見門內,站了兩排面容秀麗,穿着輕薄粉色衣服的少年們,他們望着呆呆立在門口的宋曉,微微彎了彎身子,用着甜膩的聲音齊齊地喊道:“奴見過大小姐。”
一瞬間,宋曉有種奪門而出的沖動。
林如煙驚異了一聲,連忙捂住她身後弟弟的眼睛,并後退了一步,略帶戒備地望着定在原地的宋曉。
林如言被捂着眼睛,一臉茫然,還想板下姐姐的手看個究竟。
宋曉咬着牙大吼道:“給我換回正常的衣服!”
“大小姐,真的不要奴們服侍嗎?”少年換回了普通小侍的服裝,捧着一疊衣物恭敬地跪在屏風的前面。
屏風後響起一波刷拉拉的水波聲,宋曉從屏風後伸出手冷冷道:“把衣服給我。”
她手上的皮膚白皙水潤,看得少年臉紅心跳的。
他低下頭,身子微微前傾,将一件淡藍的衣裙遞到宋曉的手上。誰知不相信碰到了宋曉溫暖的指尖,吓得慌忙縮了回去。
“杏兒呢?”宋曉冷哼了一聲,為腦中獲得的零星記憶所氣憤。
“杏兒姑娘為大小姐拿東西去了。”
宋曉納悶,她可不記得自己吩咐杏兒拿什麽東西啊。她穿戴整齊後,緩緩從屏風內走出。
長至腰際的秀發随意的披散了下來,朦胧的水汽讓宋曉的臉頰仿若染上了一層霧氣,幾縷劉海調皮垂蕩在眼前,遮掩了她眼中的一汪潭水。
一襲淡藍色的衣裙襯着她那張剛沐過浴微粉的臉花容月貌,雖然這麽形容東沐國的女子十分不禮貌,但宋大小姐就是生着一張不似其他東沐女子的好皮囊,當然那得忽略她的臭脾氣。因為她發起脾氣來,怒目相瞪,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更因為堕于酒色,神色也比較萎靡,更是讓人忽略了她貌美的外表。
宋曉微微擡眸,那雙似有流光劃過的墨潭準準地落在少年的身上,渾身充斥着生人勿進的薄涼氣息。
“帶我去柯公子那。”
“這麽早?”少年驚異,被宋曉冷冷地瞪了一眼,立馬住了嘴。
宋曉的身後就是她剛才沐浴的浴池,據說原本是前主人的客房,後來這府邸被宋大小姐買下後,硬生生地改成了浩大的浴池,供她與美男水中嬉戲。
亭臺樓閣,假山雕塑,水榭長廊,剛才因為氣急敗壞直沖浴池,此時宋曉才發現這青墨別莊美得驚人,特別是路過逸園時那壯觀的梨花海洋,讓她不由想起宋府似乎也有這麽一大片的梨花樹。
但這青墨別莊美是美,但卻是個陰森的地方,據說這裏的原主人犯了什麽事,觸怒帝威,将一百三十幾口人滿門抄斬,據說當時血流一地,哀嚎不斷。宋曉在洗澡時消化這些記憶時,吓出了一身冷汗,連忙跳過了這段可怕的記憶。
那時,宋大小姐鞭打死一個少年的事情剛被宋鑫知道,被狠狠地責罵了一頓,也不敢在她眼皮底下拐少年回宋府了,便在杏兒的慫恿下,以她父親的姓氏蘇氏托人買下了這個府邸,改名為青墨別莊,并略微改造了一番。
一路上,宋曉遇到的除了少年就是少年,都是十四至十六摸樣。一見到她,立馬規規矩矩地請安。
宋大小姐無趣時,便在路上,以各種法子騙一些初來鳳凰城的少年,說是府中缺小厮,高薪聘請。那些傻呆呆從未入世的少年便被騙進了青墨別莊,在宋大小姐的花言巧語下任她擺布。
所以,青墨山莊的人都不知道宋大小姐的真實身份,皆稱她為大小姐。
而之前服侍她沐浴的那位少年名為洛蘭。
宋曉頭疼不已,宋大小姐宛如高高在上的帝王,青墨別莊宛如宋大小姐的後宮,各色美男都被她□得服服帖帖,惟命是從。
這些笨蛋,難道真沒發現自己被騙了嗎?還是和現代包二奶是同一個道理?來錢容易。他們只需在宋大小姐身邊賠笑,懂得哄她開心,就能得到一筆不菲的賞賜。這也是為何宋大小姐每月都要從賬房支出一筆銀子。
如果說宋大小姐是抖s的話,他們一定都是抖m,傻呆呆的。難道他們真以為宋大小姐會看上他們,并娶他們嗎?
“大小姐,到了。”
洛蘭的話讓宋曉緩過神來,她長舒一口氣,淡淡道:“你下去吧,然後讓任何人都不準靠近這裏,聽到了沒有!”
“是,大小姐。”
望着少年遠去,宋曉放松下的心都緊繃了起來。她該慶幸,宋大小姐只是喜歡虐待美男,而不是真的占有之。否則她肯定感覺惡心,渾身不舒坦。
這麽想着,她輕輕地推開了房門。
門“吱呀”一聲,宛如影院裏厚重的幕簾緩緩地在宋曉眼前拉開着。此時申時,太陽正烈,宛如一束光打入了昏暗的房內,讓她眼前一亮。
好安靜,除了宋曉走動時衣服悉悉索索的聲音外,便是窗外的叽叽喳喳饒人心煩的鳥鳴聲。此時的宋曉像個小偷一般,心驚膽戰闖入他人的住所,心情複雜并忐忑着。
一入裏屋,見到被子下拱起的身影,那顆吊着的心終于垂了下來。
“柯公子。”她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喚道。
然後,依舊死一般的寂靜。
宋曉一慌,連忙掀開了被子,瞧見一名少年□着上半身被五花大綁在床上,身子羸弱,皮膚白淨。墨色的秀發淩亂地撲撒在臉上,微帶着水汽,似乎剛洗完澡。少年閉着眼睛,俊秀的面容極度蒼白,狹長的睫毛輕輕地垂下,嘴唇青白,呼吸薄弱。
暗中籌謀
糟糕!
她是來請罪的,他們怎麽将他綁了起來丢在床上呢!
宋曉想也未想連忙解開了繩子,解繩子的時候,手不小心輕觸了下少年微涼的身子,宋曉一邊瞥開眼睛,一邊默念着非禮勿視。
誰知脖頸一涼。一把剪刀明晃晃地放在她的脖頸邊,握着剪刀的手略微一沉,輕輕地在她的脖頸滑出一道血痕。
“宋曉!”話說的人嘴角微揚,帶着嘲諷與厭惡,“将我騙至此地,還要對我不軌,今日我要與你同歸于盡!”他的聲音低低的,帶着有股讓人心驚的悲怆和決絕。
“柯公子,有話慢說!我絕無輕薄你的意思!”話還未說完,剪刀更近了一分。
“沒有?!那前些日子我要出府為何不讓!為何要在我飯菜內下藥!為何我此時會……”他說着呼吸突然急促了起來,連忙用被子将□的上身裹緊,滿臉憤恨不已。
“這絕對是誤會,我今日是來和柯公子談事的。”宋曉心中忐忑,但面上平靜,笑得僵硬卻十足的真誠,“還記得十日前我的承諾嗎?”
“你說能幫我報名科舉,所以讓我來府上小住些許日子。哼,那日我輕信你的各種承諾,如今在看到府中的莺莺燕燕和他們偶爾的談話,我怎會不知你讓我進府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東沐國的科舉制度每三年舉行一次,女子報名不限,但男子若想報名必要有略有身份的女子推薦,例如有學識的,例如當官的,又例如略有家財能賄賂考官的女子。但即使男子報考科舉,在東沐國的浩瀚歷史上,也無男子金榜題名過,幾乎都在第一輪筆試中刷了下來。
宋曉撞上柯黎昕完全是個意外,他千裏迢迢進京見禮部尚書大人謀求推薦,結果吃了閉門羹。而宋曉找李湘然時正巧瞧到了她,便色心一動,花言巧語道自己是李湘然的好友,而且又是富甲一方的宋家大小姐,他半年後參加科舉一事完全可以包在她的身上。
她又道柯黎昕千裏迢迢赴京,身上并無太多銀兩,若住客棧,恐怕撐不到半年後的科舉考試,便“好心好意”邀約他來青墨山莊小住半年。原因嘛,是她見柯黎昕,墨畫優美,詩詞絕麗,見解獨特,起了愛才之心。
柯黎昕半信半疑,但能參與科舉的提議對他來說實在是太誘惑。他母親窮盡一生,卻未得功名,最終在床上郁郁寡歡,病魔纏身而死。他為的就是完成母親的遺願,所以才提前半年來京準備!奈何自己無名小輩,又身為男子,禮部尚書大人拒不相見。他為參與科舉準備了多年,讓他放棄打道回府,他如何甘心!
但若因此讓他付出清白,他是絕對做不到!所以在發現詭異之處時,他接連三番想要逃離青墨別莊,卻都失敗了。
見柯黎昕有些猶疑,宋曉再接再砺道:“我若真貪戀你的身子,何必等到十日後再來。”
柯黎昕靜默,這正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宋曉長嘆一聲,十分真誠道:“實話告訴你,我有了心儀之人,絕不會對任何男子再動感情。”她從懷中掏出碧玉發簪,目光溫柔道,“你看,這就是我準備送他的禮物。”
趁柯黎昕疑惑失神之際,宋曉伸手将他手中的剪刀奪了過來。他身子原就羸弱,再想搶回時已經力不從心。
“你!”柯黎昕大驚,氣憤之下慌了神,大聲地咳嗽了起來。
半響,在宋曉遞過來一杯水後,他才止住了咳。
其實,他原本要将水杯拍走的。天知道宋曉會不會在水裏下什麽藥。然而這女人力氣大的很,手輕輕扣着他的下颚,就将水遞到了他的唇邊,一副不容拒絕的趨勢。
“放心,沒有下藥。”
他低着頭,微微喘着氣息,黑長的發絲輕垂在他額間,那雙清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汗珠從白皙的額際滑落至頸間,可見他十足的警惕。
“我是真心欽慕你的才華。”宋曉沉聲道。
宋大小姐是不是真心欽慕柯黎昕的才華亦或者是有其他目的,宋曉不得而知。但從那零碎的記憶中,宋曉真心的發覺,柯黎昕的确是個有才華的男子,也是一個特立獨行,敢于與這個女尊社會叫板的男子。
她不是起了愛才之心,只是略微可惜,因為身在女尊世界,因為身為男子,就被剝奪了趕考科舉的資格。這樣制度是不完整的,是有漏洞的,也不知因此淹沒了多少有才華的人士。
東沐國男子多數目不識丁,想沈君逸這樣從商之人已經讓人诟病,而柯黎昕卻更進一步,他想金榜題名,那這成功之前,他必須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和經歷萬倍的磨難。若有朝一日,他真能高中,或許真能為改善男子在東沐國中的地位做出一份貢獻。而她略盡薄利,只為償還宋大小姐曾經做過的過錯。
“你參加科舉的事,我會為你想辦法。是留是去,你自己決定吧。如果你願意留下又不想欠我太多,便在青墨別莊做教書先生吧。放心,我會按照市價,供你食宿,并支付你的工錢。”
雖說昨日看了一下午的書,但宋曉知道的還只是皮毛。有些事情,她不能問身邊熟知她的人,而她見沈君逸太過操勞,也不想時時刻刻打擾他,所以才起了這個心思。
“教誰,你?”柯黎昕嘲諷着,“大小姐想變着花樣玩嗎?”
在柯黎昕猶疑的目光下,宋曉笑了笑誠懇道,“你也知我從小頑劣,不喜學習,但如今不同了,我即将成為一家家主,将擔起家中重擔。我不想讓任何人小瞧。放心,我對你,真無興趣。”
世人都認為宋大小姐纨绔成性,終日游手好閑,驕奢**。宋家落入她的手,必将一派塗地!
她想起了剛穿越時,莫名身染劇毒,她忍着疼痛滿地打滾時曾發過重誓,必要揪出那個下毒之人,并百倍還之。
她還想到了母親對她恨鐵不成鋼的神情,宋琳對她的無視,對母親與沈君逸的挑釁,以及今日嚴蓉對她目光的不屑,還有嚴落緋那清淡對她毫不在意的神情。她心中那一竄小火苗就在衆人不信的目光下瘋狂地飛漲着。
她就要做給世人看,她已經不是那個纨绔大小姐,她是全新的宋曉!
柯黎昕面露猶豫:“世人都說,男子無才便是德……你怎麽讓我教你?”
“因為女子怕男子有了才能後懂得反抗,一無所知才最好騙不是嗎?”想起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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