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相親

可是真見了面，他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怎麽開口，會不會被她當成孟浪，讓她讨厭。

他等在她的身後，聽着她不想相親的話，心裏就忍不住發酸。何亞北就那麽好嗎，讓她至今都念念不忘。

電梯的鏡子裏清晰地倒映着何青婳的身影，顏西枕垂着眼睛往後退了退，一直退到電梯壁上，然後偷偷把手覆在了鏡子裏的何青婳的手上。

冰冰涼涼的觸感，就連他的心都覺得涼了一下。

出了電梯，何青婳去坐地鐵。顏西枕站在原地看着她走遠才去開車。

何青婳到的時候，倪夏家裏熱鬧的仿佛就像是過年一樣。

還沒有進門，何青婳就聽見了小孩兒咋咋呼呼又稚嫩的聲音。

她推開門進去，對上的就是陳琛如釋重負的臉。

陳琛立刻把“啊啊”叫着的小孩兒提溜着轉了個方向，指着何青婳說：“找找，你看誰來了？”

找找小朋友見到何青婳，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蹬着一雙小短腿兒跑到何青婳的面前，一下子抱住了她的大腿道：“婳婳，你終于來了，我好想你哦！”

“我也好想你哦，找找小朋友。”何青婳蹲下把小孩兒抱了起來走到屋子裏面坐下。

陳琛喝了一口水，坐在沙發上喘氣，“也是奇怪了，我和倪夏生的孩子竟然這麽喜歡你，這小子從昨天知道你要過來後就開始鬧騰，早上天還沒亮就起來了，一直等到現在，之前你沒來，他還和我生氣，我真是……”

陳琛搖頭，很是無語。

何青婳捏了捏小孩兒的臉，“可能很久沒見了，想我了。”

倪夏在廚房準備水果，出來後瞪了小朋友一眼，“什麽很久沒見了，上周不是剛見過的，他是知道你寵他，什麽都聽他的，所以才這樣，這小子，鬼精着呢。”

何青婳說：“有你這樣說自己兒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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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夏在小孩兒的屁股上輕輕拍了一下，“熊孩子。”

小孩兒沖着倪夏“哼”了一聲，走到何青婳的另一邊抱住了她的胳膊。

“媽媽最讨厭了！哼！”抱着何青婳是手晃了晃，小孩兒仰着自己的小嫩臉，“我最喜歡婳婳了。”

倪夏：“……”

幾個人鬧騰的正開心的時候，門鈴又響了。

陳琛站起來開了門，顏西枕繃着臉一臉緊張地站在門外。

陳琛看見顏西枕這個樣子就忍不住牙酸，他“啧”了一聲，低聲道：“你穿成這樣，你這是相親還是開會呢，還有，人就在屋裏呢，你态度好點，繃着個臉，人家還以為你來找事的呢？”

陳琛不說還好，一說，顏西枕的臉就更緊繃了。

倪夏好奇地往外看了看，見到顏西枕才想起來今天的正事兒。

她站起身把顏西枕讓進來，轉身的時候戳了何青婳一下。

何青婳尴尬地站起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相親啊，好尴尬。

陳琛是見慣了各種場面的，他招呼着顏西枕和何青婳都坐下，三言兩語就打開了話匣子。

小孩兒見到顏西枕帶過來的東西，倏地跑到了他的面前，小臉挂着害羞，“西枕叔叔，這是給我的嗎？”

顏西枕之前和陳琛都是在外面見面，沒有來過他家裏，但是陳琛有時候也會單獨帶着小孩兒出去，所以他對小孩兒不算陌生。

他點點頭，“這是叔叔上次答應給你帶過來的貝殼。”

小孩兒美滋滋地點頭，小手在那堆貝殼裏面挑挑點點，時不時地捏一捏看一看，看起來開心極了。

有了小孩兒做沖突，顏西枕從進門開始就一直緊繃着的心終于有了一絲絲的放松。

他擡頭看向何青婳，何青婳恰好在看她，他下意識繃起臉點了一下頭。

陳琛忍不住扶額，顏西枕這個蠢的！

人家男的遇見了喜歡的姑娘恨不得變成花蝴蝶就差直接上去撲了，他倒好，不僅緊張還矜持，你緊張就算了，你矜持個鬼啊。

何青婳詫異，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見到這個男人。

想起雨夜裏的那場尴尬，她幹巴巴地笑了一下又匆忙起身躲到了廚房。

倪夏看了何青婳一眼，小聲吼她，“你過來幹什麽，趕緊出去，把人丢在外面像什麽樣子。”

何青婳充耳不聞，繼續幫倪夏洗菜。

倪夏肘了她一下，“說你呢，趕緊出去。”

“我不。”何青婳躲開，“我本來就沒想來相親，而且還是在你們的眼皮子底下。”

倪夏冷笑，“我倒是想給你們找一個單獨的環境相親，但關鍵是你會去嗎，你鐵定放人家鴿子。”

何青婳不說話了，反正打定主意躲在裏面不出去。

陳琛見小孩兒自顧自玩的開心，踢了顏西枕一腳，“你跟我過來。”

到了書房，陳琛關上門皺眉上下打量了顏西枕很久，實在忍不住道：“她真是你喜歡的小仙女？”

顏西枕“嗯”了一聲，眼神看着緊閉着的大門，視線仿佛要透過大門看到外面的何青婳。

陳琛又開始頭疼，這人還真是，面對面的時候嚴肅的像是上級面對下級，一見不着了就開始各種深情，有個屁用。

要不是和顏西枕朋友多年，陳琛實在不想搭理顏西枕，就他這樣的，活該一輩子單身！

他開始吐槽，“就你這樣的，你要是和任何一個人說你暗戀了人家十年，絕對沒有一個人相信，也就是我見過你要死不活的樣子，不然我才懶得幫你。”

說着他又開始嫌棄地盯着顏西枕的臉還有他這一身的衣裳，“進門前就告訴你讓你別繃着個臉，你倒好，活像別人欠了你八百萬一樣，還有你這身衣服，你是上班呢還是開會呢，你穿成這樣，說的好聽了你這叫正式，說的不好聽了，你穿一身正裝，又繃着個臉，你信不信人家一見面就以為你是在敷衍呢。”

顏西枕被說的越來越緊張，“那我……怎麽辦？”

“我怎麽知道你怎麽辦，我又沒相過親，也沒幹過你這麽蠢的事。”頓了一下，他實在見顏西枕的樣子太過可憐，又想着他徹夜買醉的事，又道：“反正我追倪夏那會兒就三個字，‘不要臉’，不是有不少人都說追女孩子要‘膽大心細臉皮厚’嗎，就看你做不做得到了。”

顏西枕“嗯”了一聲，若有所思。

想了想，陳琛又提醒他，“還有你記得，要笑，要笑，你面對的是你喜歡的女孩子，你暗戀了人家十年，十年啊兄弟，你繃着一張臉，兇了吧唧的，你是想把人吓跑嗎？”

顏西枕又“嗯”了一聲，他嘗試抽動臉部的肌肉讓自己笑，可是越試越難看。

陳琛搖搖頭，“算了，你還是別笑了，你這哪是笑啊，你這是想要吓人。”

客廳裏，小孩兒拿着一個海螺在耳朵裏聽了好一會兒，他閉着眼睛搖頭晃腦的，小臉帶着甜滋滋的笑。

過了一會兒，小孩兒拿着海螺轉身，張口就喊，“西枕叔叔，這個好好……”

客廳裏空無一人。

小孩兒懵了一下，他眨眨眼，想了想，拿着海螺颠颠地推開了廚房的門。

“爸爸媽媽，婳婳，西枕叔叔……”

廚房裏只有倪夏和何青婳，小孩兒疑惑了一瞬又放下，他拽着倪夏和何青婳的衣服，手舉着海螺說：“媽媽，這個可以聽到聲音，好好聽哦！”

“是嗎。”倪夏低頭看了他一眼，說：“媽媽要準備午飯，你讓婳婳陪你去客廳玩吧。”她還是想把何青婳推出去

小孩兒乖乖點頭，“婳婳，你陪我玩兒！”

何青婳最不會拒絕小孩兒了，她往客廳看了一眼，見陳琛和顏西枕都不在，就任由小孩兒牽着手出去了。

陳琛打開門看見何青婳和小孩兒玩鬧的樣子，挑挑眉，給了顏西枕一個你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後進廚房去幫倪夏了。

小孩兒看見顏西枕，沖他招招手，舉着海螺道：“西枕叔叔，這個好好聽哦，嗚嗚嗚~~~”

顏西枕看着何青婳在，手腳又忍不住僵硬，他想着陳琛說的讓他笑，他嘗試着扯了扯嘴角，卻又想起來陳琛說他笑得像是吓人，他又猛地收回，生怕自己吓到了何青婳。

他幾乎同手同腳地向小孩兒走過去，在小孩兒牽住他的手的時候，他下意識又僵硬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他找回自己的聲音，盡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麽刻板嚴肅道：“這個是海螺，你聽到的是大海的聲音。”

“哇……”小孩兒兩眼放光，“我聽到了大海的聲音哇，嗚嗚嗚……”

顏西枕摸了摸小孩兒的發頂，又嘗試在心裏面催眠自己不要緊張後才緩緩擡頭。

他記得陳琛說他嚴肅刻板，于是他盡量把聲音放得很輕，“你好。”

何青婳渾身尴尬地站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她幹巴巴地笑了一下，“你好。”

房間裏瞬間陷入一種莫名的安靜的尴尬，除了小孩兒的聲音，什麽也沒有。

顏西枕用自己那顆平常有多發達現在就有多僵硬的腦袋想了很久才勉強讓自己開口，聲音澀澀的，“你……不用緊張，坐吧。”

何青婳又扯着唇角笑了一下，僵硬地坐在沙發上，像是面對國家領導人的檢閱一樣。

顏西枕看着何青婳的樣子又開始沉默，嘴唇抿着甚至在不知不覺中拉成一條直線。

過了一會兒，他動了動唇，有心想要說什麽，最終卻沒有開口。

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一下，顏西枕掏出手機。

是陳琛發來的微信，“你就準備這麽幹巴巴的坐着，這麽好的條件，不知道說什麽，那自我介紹總行吧！”

下面還有兩條：

“我可求你了，你這樣的我都嫌棄。”

“求求你主動一點吧，我可不想哪天再看到你徹夜買醉，然後一不小心橫屍街頭！”

顏西枕沉默地放下手機，雙手放在膝蓋上，手指不自覺地收攏。

過了一會兒，他才終于想到了開場白，“我們……之前見過。”

何青婳愣了一瞬，有些詫異他竟然開口了。

她知道相親他先同意的，起初她以為對方是個着急結婚的人，但是經過剛才短短的相處還有他的表現，她又覺得他不像是那種着急結婚甚至沒有女朋友的人。

至少光看他的臉，就不是。

她又開始猜測他是不是也是和她一樣是被逼急了過來的，她甚至開始松了一口氣的時候，沒想到他竟然說話了。

何青婳摸不準他到底是怎麽回事，她點點頭，“是啊，我還沒有謝謝你幫了我呢。”

“不用。”顏西枕遲疑了一會兒搖頭，又頓了頓道：“還有一次。”

“嗯？”何青婳微愣，有些詫異。

顏西枕垂着眼沒看她，放在膝蓋上的手卻又不自覺地緊了一下，心裏一陣陣的疼。他的嗓音暗啞壓抑，“就今天，電梯口。”

何青婳懵了一下才想起來是什麽地方，“……是你啊。”又抱歉地笑了一下，幹巴巴的，“不好意思，我當時沒注意。”

“嗯。”顏西枕的聲音一如既往，“沒關系。”

何青婳又扯了扯嘴角。

☆、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