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了斷

何青婳看到顏西枕的微信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一點了，她算了一下美國現在的時間差不多是上午十一點，想了一會兒，第一次回了他消息：

“你不要再給私房菜館裏的人打電話了。”

放下手機，何青婳直接關機了。她不想看到顏西枕接下來的回複。

接下來的兩天，何青婳照常上班，依舊對顏西枕的微信視而不見。

周五下午的時候，倪夏像是才忽然間想起來問何青婳，“對了，你在家修養的那段時間我招了幾個實習生，打算看情況留下一到兩個培養，你要不要見見。”

何青婳早就發現了公司有新人，她搖搖頭，“不用了。”

倪夏也沒說什麽，轉而又問道：“對了，馬上就下班了，你今天不加班了吧？”

何青婳晃了晃自己還沒有完全好的腳，“你看我現在的樣子，我還敢加班嗎，反正工作在家裏做也一樣。”

倪夏：“……”

“算了。”倪夏搖搖頭，“随便你，只要你別再把自己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就行了，對了，要不你這兩天去我家吧。”

何青婳搖頭，“不方便，我就不去了。”

“我就知道，不過有顏西枕一直惦記着你，我也放心，總歸你現在也餓不死了。”

何青婳正在簽字的手霍然一緊，筆下的名字差點飄了出去。她有心想說什麽，但是一想到倪夏提起顏西枕來就沒完沒了的模樣，乖覺的閉上了嘴。

周末兩天，何青婳一直呆在家裏。

周日下午，何青婳看着幾乎已經被她清空的冰箱，想了想，拿上手機出了門。

今天的天氣不錯，是個大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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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腳傷的關系，何青婳沒敢去太遠的地方，打的去了附近的一家超市。

不需要自己做飯，何青婳就沒有逛蔬菜生鮮區，她只是買了些水果牛奶，又備了些毛巾牙膏牙刷之類的用品，最後又拿了些零食就結賬出去了。

時間還早，何青婳就打算去附近的甜品店坐一會兒。

甜品店和超市隔了一條馬路，并不遠，但是需要過馬路。何青婳因為腳傷的關系走的很慢，她走到路口的時候，十字路口的綠燈正在瘋狂地跳動着字數：19、18、17、16、15……

身邊的人都急急忙忙的往對面趕。

何青婳不敢跑，就往旁邊讓了讓，免得自己被殃及池魚。

見到楊琪琪完全是意外。

楊琪琪正在對身邊一個蹲在地上的女孩破口大罵，旁邊是一家化妝品店，兩人手裏面還提着化妝品的袋子，看樣子像是剛從裏面出來。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除了哭你還會做什麽，早就和你說了八百遍他是個賤人，讓你分手，讓你分手，你聽了嗎，你不但不聽你還朝我發脾氣，好啊，你發脾氣你就走啊，你有本事又回來找我幹什麽。”

“現在他一個電話打過來你就要過去，好啊，你去啊，你現在就去，我告訴你沈丹丹，你今天要是過去了，我就當沒有你這個朋友，從此咱們就一刀兩斷，下次你再哭着給我打電話的時候，你看我還會不會大半夜的滿城去找你。”

“我就不明白了，他到底有哪兒好讓你這麽念念不忘的，要錢沒錢，要臉沒臉，就連個子都還沒有我高，我好歹還一米七呢，他連一米七都沒有，整天除了打游戲就是睡覺，不幹活不賺錢，還要你養他，一個沒錢沒臉沒個子沒學歷還需要你養的男人，你是有多犯賤才一直對他念念不忘。”

“哦對了，他不僅不賺錢靠你養着，他還用你賺的錢在游戲裏面撩騷別的女人，哥哥妹妹叫的不知道有多親熱，給人家充錢一次就是好幾百，你呢，你生病了我陪着，你沒錢了我養着，你沒飯吃了我給你送，就連你男人上次在酒吧喝酒欠的債也是我幫你還的。”

“賤，都是賤的，你對他賤，我對你賤，我掏心掏肺的對你，你呢，但凡我說他一句不好你就朝我發脾氣，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兒，你要走趕緊走，還有把你的東西也趕緊從我家裏搬走，我伺候不起你這尊大佛！”

楊琪琪像一頭發怒的獅子，劈裏啪啦說了一堆後就往路口沖，走到半路，她像是又想起來什麽折身回到蹲在地上的女孩子的面前奪走了她手上的化妝品袋子，“這個也是我花錢買的，你去找你男人給你買吧！”

許是被楊琪琪吓到了，女孩哆嗦了一下，又在楊琪琪離開的時候拽住了她的褲腿，“七七……”

“你松開我。”楊琪琪氣得眼睛發紅，“你拽我幹什麽，你去找他啊，看他會不會像我一樣對你。”

“七七……”女孩拽着楊琪琪的褲腳往前蹭了蹭，可憐巴巴的，“你要是不要我了，我怎麽辦啊。”

“我管你怎麽辦，反正你從頭到尾也沒把我當朋友，我何必自作多情，沒了你，我一個人過的不知道有多開心，想吃什麽吃什麽，想買什麽買什麽。”楊琪琪梗着脖子，“你愛怎麽辦怎麽辦，你就是願意給那個賤人當一輩子的奴才我也不會多說一句。”

女孩抓着楊琪琪的褲腳繼續嗚咽，“可是……可是……”

楊琪琪紅着眼睛佯裝不耐，“你可是什麽，有話就說，沒話就別耽誤我時間。”

女孩低着頭繼續抽噎，明明看身形是個有點微胖的女孩子，此刻看起來就像是被欺負了的小獸一樣可憐。

她抽噎了一會兒才斷斷續續地說：“……可是……可是除了你們兩個……我就沒有別的……別的親人了呀……”

楊琪琪的眼淚刷的就出來了，她轉過身沖着女孩吼道：“他算個屁親人，就他那樣的也配，你把我和那個垃圾放在一起比較，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對你什麽樣，他對你什麽樣，他配我和比嗎？”

“你自己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就因為他把自己作踐成現在這樣，你以為這就是愛嗎，這什麽都不是，這就是他媽的犯賤，他要是愛你，他就舍不得你受半點委屈，你要是愛他，你就不會他媽明知道他劈腿還不吵不鬧不分手，你不過是貪圖一個男朋友的名頭而已，我知道你想要有個屬于自己的家，可這世界上也不止他一個男人，好男人到處都是，憑什麽他一個垃圾也可以在你頭上耀武揚威。”

看女孩想要争辯，楊琪琪又開口，“怎麽，你還想和我吵，你要是想和我吵你現在就走，我再也不攔你了，我說到做到，恩斷義絕，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兒，選他還是選我，你自己看着辦。”

“別又想着用那套你自己條件不好沒有什麽人看得上的理論了敷衍了事，這個世界上除了個子暫時沒辦法改變，其他的都可以，你要是覺得自己胖了那就去減肥，覺得學歷不高那就去繼續深造，覺得長得不漂亮那去掙錢整容，這些都不是你和那個賤人糾纏不清的理由。”

頓了頓，楊琪琪大概怕把人給吓壞了，又軟了聲音道：“你也別以為世界上的男人都是他那樣的，就我們公司領導的男朋友，不僅長得好，個子高，又有錢，還特別會心疼人，就連出趟國還擔心女朋友吃不好，還專門找了私房菜館每天給她送飯，還會每天和菜館的人打電話問問我們領導的情況，你比比人家，再看看你自己，你要是喜歡的是這樣一個男人，只要他沒女朋友，只要你愛他，我就敢慫恿你去大但的追，但你偏偏不是啊，你就一直在一個垃圾一樣的人身上來回不停的打轉。”

……

何青婳完全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出一趟門還能看見公司的實習生教訓小姐妹的場面，甚至還提到了自己。

她站在原地目送着楊琪琪拉着女孩越走越遠的背影，楊琪琪還在教訓着女孩，“……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喜歡了就去追，不喜歡就踹走，本來過日子就有很多人為難你，你幹嘛還給自己找麻煩，我要是你，我早就把那個賤人踹到黃浦江去了，然後再去找一個我們領導男朋友那樣的男人……”

何青婳嘆了口氣，沒什麽買甜品的心情了。

回到家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到了晚餐的時間，何青婳謝過送餐過來的小哥後就提着餐盒上了樓。

簡單吃了一點後，她就又開始發呆。

楊琪琪教訓小姐妹的場面總讓她想起曾經的自己，她并不是那種外放的性格，但是卻也曾像楊琪琪說的那樣為了一個男人拼盡全力。

其實她這幾天總是想起顏西枕，不僅僅是顏西枕，還有Z。

倪夏一直以為她這些年一直念念不忘的是何亞北，但其實不是，她這些年一直念念不忘的是Z，也只有Z。

但是她和Z之間……

不是沒有想過解釋，也不是沒有想過和別人說，但是每一次話到嘴邊，她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因為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Z到底是什麽人，她沒有見過他，不知道他的身高、長相、姓名、年齡、地址，她和他，充其量也只有那幾年的郵件往來而已。

直到那天，顏西枕親了她。

所有的一切都被她聯系了起來，他嘴裏面的校友，暗戀，十年，前男友以及他的名字的其中一個首字母Z，她直到現在還記得自己當時的慌亂，那種想要沖破心髒的害怕以及女人所謂的第六感。

所以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打斷了他的話，她害怕從他的嘴裏聽到另外一種可能。

但是她同時又害怕着自己期待的那一種，因為如果真的是他，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

所以她才那樣慌亂又無措地把所有的可能推向另外一個方向，然後把他趕出了家門。

可即便是這樣，她卻還是忍不住一遍遍的回想以及幻想，所以她表面拒絕他的靠近，可又在沒人的時候管不住自己。

她知道自己還是期待的，所以那天他離開，她向他證實了“她”的真是存在，十年和暗戀。

她沒有問那個“她”是不是自己，除了心底的那一絲絲害怕之外，他所有的表現都讓答案顯而易見。

現在唯一沒有被證實或者有意外的就是所謂的校友，只需要她……只需要她開口問一問而已。

真相就在眼前，但是她卻不敢去觸碰。

她害怕錯了，她不敢堵那萬分之一，她已經沒有那種可以為了一件事一往無前的勇氣了。

可她又總忍不住在想，要不要……要不要就問問吧，反正問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畢竟無論是不是他，總要做個了斷的。

☆、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