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章節

觞從祠堂裏出來後就回房了，淩欣雲也就朝房間的方向走去。

來到房門口，卻見顧祉一個人蹲在門外。

“夫人。”顧祉趕緊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朝淩欣雲行了個禮。

“莊主呢？”

“在房裏呢。”顧祉豎起拇指，外後面房門指了指。

“夫人。”顧祉往一旁移了一步，急急地擋住了正要開門的淩欣雲。

“怎麽了？”淩欣雲疑惑地問道。

“夫人，”顧祉的表情顯得十分為難，“莊主吩咐了，沒有他的允許，誰都不能進去。”

“那莊主在裏面做什麽？”

“莊主不讓我幫他上藥、包紮傷口。現在正在裏面為自個包紮着呢。”

“她自己怎麽包紮啊？”淩欣雲急着繞過顧祉，伸手就要開門。

顧祉一想到剛才玉觞的神情，趕緊又将她攔住。

“顧祉，你這是做什麽？”淩欣雲顯得有些愠怒。

顧祉苦着臉，“夫人，莊主這次回來之後，性情大不如前，比以前難伺候了。莊主說了，是任何人，任何人都不能進去。”

“可```”淩欣雲剛要說些什麽，卻聽到房內發出一陣很大的碰撞聲響，一驚，推開顧祉，打開門，讓顧祉繼續在門口守着，然後便将門再次關上，跑進內室一看，證愣住了。

只見玉觞坐在桌前，微彎着腰，左臂平放在身旁的桌面上，右邊削瘦的手臂和肩膀全露出衣衫外，肩窩處仍血肉模糊的傷口格外刺目，潔白的紗布在肩上松跨地纏了兩圈，拂過傷口處的紗布沾着點點血跡，紗布一端垂在她的腿上，另一端垂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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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觞低着頭，散落下來的墨發遮住了她的雙眼，看不到她眼中的神情，筆挺的鼻子側邊，明顯的一道淚痕。在她的正前方，原本正立着的檀木凳子，已然安靜地躺在地上。

感覺到有人進來，玉觞敏感地偏過頭望去。

“出去。”顫抖的聲音從玉觞口中傳出，夾帶着一絲哀求。她不想讓任何人，特別是淩欣雲，看到現在的她是多麽的無助，多麽的脆弱。

“觞```”看到面前如此脆弱的人，淩欣雲心疼地低喚着，慢慢地靠近她。

“出去！”玉觞冰冷的聲音毫無溫度。

淩欣雲停了一下，搖搖頭，忍住自己欲要奪眶而出的眼淚，輕輕地說道，

“觞```我幫你包紮，好嗎？”

“我叫你出去！”玉觞一怒，踢翻了身前的另一張凳子。

淩欣雲從沒見過這個樣子的玉觞，心裏一陣陣的疼痛，讓她再也忍不住，淚水頃刻便奪眶而出。

淩欣雲緊咬着的嘴唇已變得蒼白，她默默地走到玉觞身旁，半蹲下身子，拾起掉落地上的那端紗布，欲要幫玉觞纏上，誰知玉觞仍低着頭，登時擡手一揮，生硬地将她的手揮開。

淩欣雲捂住嘴，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一會，又默默地将紗布撿起，手剛觸碰到玉觞冰涼的肩膀，便感覺到玉觞敏感地顫了一下，見這一次玉觞并沒有制止住自己，于是，便放輕雙手的力道，小心翼翼地包紮起來，刺眼的傷口就在眼前，淩欣雲的眼淚從臉頰劃過，一滴一滴地落在玉觞纖細的手腕上，也一下一下地撞擊着玉觞的心，直至玉觞慢慢地平靜下來。

（二十七）

沉默讓空氣在瞬間凝結，玉觞垂着頭，一動不動，任由眼前的人為自己包紮着傷口，淩欣雲單膝跪着，小心翼翼地将傷口處包紮好。

輕輕地為玉觞把衣袖拉好，便默不作聲地收拾着一地換掉的紗布，和兩張東歪西倒的凳子，固執地咬着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吩咐房外的顧祉回去後，又折回房裏，玉觞還是保持着那個頹廢的姿勢坐着，淩欣雲走到床邊，将錦被鋪好後，走到玉觞身旁。

“觞，到床上歇會吧？”一開口，聲音有些哽咽。

好一會都沒有玉觞的回應，那被頭發遮住的臉頰也看不到一絲表情，淩欣雲緩緩地湊近她，“被褥我已經鋪好了，你也累了，去歇息一下，好嗎？”

玉觞終于站起身來，徐徐地走到床邊，彎下腰，抓起了自己的枕被。

“觞？”淩欣雲跟過身去，輕輕按下她拿着枕頭的手，玉觞直起身，頭發也垂了下來，淩欣雲對上她滿眼的滄桑，心裏泛疼。

“```早點，歇息吧。”玉觞說着，同往常一樣，走到窗邊的長椅上，擱下枕頭，便躺下身去，月光透過紗窗，灑在她的臉上，有點散亂的墨發，随意地披在枕頭上，蒼白的臉上帶着濃濃的疲憊，半張着的雙眼仿佛沒有了焦距般，不知道在看着哪，好像正透着那冰冷的牆壁，看着另一個虛無的空間，好久，也許是真的累了，才慢慢地合上雙眼，沉沉地睡去。

淩欣雲望着她，和衣坐在床上，圈抱住自己，下巴擱在膝蓋上，直至淚水将膝蓋處的布料沾濕，她好想上去将玉觞緊緊抱住，然後告訴她，自己的心。

可是玉觞如同刺猬般，豎起身上的針刺，拒絕任何人的靠近。

突然想起新婚洞房內，她為她挑起喜帕。一起游街時，她為她戴上發簪。遇刺時，她不惜涉險為她療傷。後花園裏，她與她情不自禁地相擁。客棧內，她誤看到她沐浴時的不知所措以及第一次的親吻。放花燈時，她與她的第二次親吻。還有，她被刺傷時，望着她的受傷眼神。一幕一幕，恍如就發生在昨日，歷歷在目。

也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

淩欣雲怎麽說也是個習過武的人，只覺得有一點微小的動靜傳入耳朵裏來，她馬上醒了過來，警惕地下了床，這才發覺聲音是從玉觞身上傳來的，她放輕腳步走到玉觞身邊。

只見躺在長椅上的玉觞，雙眼緊閉着，嘴裏好像在呢喃着什麽，聲音很模糊，聽不清楚。

淩欣雲再靠近一點，發現玉觞額頭上滲着密密的汗，在月光下，十分顯眼，眼角濕潤，一滴眼淚無聲地劃過。

“觞？”淩欣雲試着輕聲地喚着她。

玉觞突然表情甚是痛苦，雙手緊緊地拽住蓋在身上的錦被，呼吸也跟着急促起來。

“欣雲```”玉觞嘴裏呢喃着。

“我在這。”淩欣雲握住她的手，說道。

“不```欣雲```別```別跟他走```”

“我在這，我哪也不去，觞。”淩欣雲一邊緊握着她的手，一邊幫她擦拭着額頭上的汗，“觞，醒醒，你做惡夢了，別怕，我在這。”

“欣雲！”玉觞突然猛地坐起身來，粗重的喘息聲在房內回蕩着。

“觞，做惡夢了嗎？”淩欣雲見玉觞醒了，于是，也松了口氣，擡起手，輕輕地撫着她的背，為她平順喘息。

感覺有人觸碰着自己的身體，玉觞敏感地轉過頭。

“觞？”玉觞的雙眼閃爍着冷冷的光，直直地盯着湊近在身旁的淩欣雲。

“觞，你怎麽了？”看着沁骨的寒光，淩欣雲怯怯地問道。

玉觞突然抓住淩欣雲的雙臂，站起身來，推着她，抵在牆上，眸子裏帶着怒氣，而且冰冷。

“觞，你怎麽了？”玉觞手上加重的力道，抓得淩欣雲的胳膊泛疼。

“為什麽？你為什麽寧願喜歡柯宸也不肯喜歡我？”耳邊傳來玉觞幽幽且無比哀傷的聲音。

“不是的```呃```”淩欣雲嘴剛張開，便被玉觞冰冷的嘴唇堵上了，她睜着雙眼，看着眼前變得如此反常的玉觞。

不同于前兩次的溫柔親吻，此刻，玉觞粗魯強硬地吻着淩欣雲，抓着淩欣雲手臂的力道也漸漸加重。

一路将淩欣雲推到了床上，玉觞雙手仍鉗制着她，将吻落在淩欣雲白皙的頸間，深深淺淺地留下點點殷紅。

“觞，你怎麽了？”躺在床上的淩欣雲，顫抖的聲音如此無助，看到此般失常的玉觞，讓她心疼無措。

然而這時的玉觞卻是什麽都聽不進，再次粗魯地吻上淩欣雲的嘴唇。

“觞```觞```”淩欣雲終于還是哭出聲來。

剎間的哭聲讓幾乎失去理智的玉觞清醒了過來，臉頰上觸到淩欣雲冰涼的眼淚，瞬間熄滅了她內心的怒火。

玉觞停了下來，緩緩地擡起頭。

淩欣雲輕聲的啜泣着，一顆顆淚珠從眼角滑落，委屈的眼神看着雙眸逐漸清澈的玉觞。

玉觞松開雙手，直起身來，皺着眉，看着自己的雙手，搖着頭，痛苦地喃喃自語，“我這是怎麽了```我在做什麽```我在做什麽```”說着說着，淚水也止不住的湧出。

“為什麽```為什麽不推開我？”玉觞回過頭，看着仍哭泣着的淩欣雲，蒼白的嘴唇瑟瑟地顫抖着。

“你```身上還有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