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男人穿着黑色沖鋒衣, 長相陰柔,眉宇之間透着股狠辣的陰氣,看起來三十多歲, 比宣弘壯年輕。

江辭無一邊拍照,另一邊不忘盯着相機左下角的小圖檢查。

有厲鬼的存在, 拍的不少照片都糊了, 又多拍了數張。

男人看了眼他的手機鏡頭,因為已經被拍了很多, 他沒有阻攔江辭無繼續拍照,而是, 陰沉着一張臉, 加快手上的動作。

他右手捏着細針在宣弘壯魂魄上飛快穿梭, 嘴裏低聲呢喃着咒語。

“形真其守,一三玄太、生長保永,榮節靈玄。”

男人的聲音很輕, 但此刻沒有厲鬼慘叫,以至于這低低的聲音格外清晰。

江辭無聽得一清二楚, 他拍照的動作頓了頓, 好奇地看向男人以及他手上的厲鬼。

男人穿針引線的動作越來越快, 快到仿佛有殘影。

随着法咒的誦出,被針線捆綁起來的宣弘壯和其他厲鬼開始變化。

厲鬼和宣弘壯魂魄粘連的部位變得自然起來,那兩只被縫在宣弘壯肩膀上的厲鬼就像是從宣弘壯身上長出來的似的, 魂魄黑氣缭繞,從深淺不一的灰黑色轉化為趨于一致的黑色。

幾張恍惚的鬼臉表情逐漸麻木,呆滞無神。

只有宣弘壯似乎還保留着一絲神志, 他似乎知道男人想要做什麽, 神情扭曲, 喊着:“師父、師父——”

男人沒有理會宣弘壯,擡手一針紮進他的天靈蓋,低聲道:“寧安保個,君神髒五。”

随着最後一句法咒落地,男人手上不倫不類的厲鬼瘋狂抽搐起來,萦繞在周身的陰煞之氣像融化了似的逐漸往下流動,蓋住一張張呆滞的鬼臉,填補這個怪物身上凹凸不平的部位。

江辭無盯看了會兒,發現男人是把宣弘壯和其他厲鬼,融合成了一只碩大的鬼了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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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上前打斷,好奇地問男人:“這是什麽?”

“你的新實驗嗎?”

聽到實驗二字,男人擡眼看向江辭無,陰沉的臉色稍稍緩和,詫異地問:“你怎麽看出來的?”

江辭無:“用眼睛。”

男人輕笑了聲,擡手摸了摸轉變完畢的鬼。

這只鬼有兩三米高,頭頂貼着天花板,身體龐大,擠滿了一整個樓梯。

他像是一個碩大的肉球似的,不過肉球上長着許多手腳,手腳之間還穿插着幾個腦袋,張着嘴,滴滴答答的往下流着粘稠的口水。

宣弘壯的腦袋雖然位于這個肉球的頭頂,但他表情呆滞,雙目無神,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顯然已經失去了自身的神志。

男人盯着這只鬼,笑着對江辭無:“他很漂亮吧。”

江辭無反問道:“哪兒漂亮了?”

男人緩緩站起來,對他說:“這是全新的生物。”

江辭無看他終于站起來了,暴露了身高,舉起手機又連拍了數張照片,不忘開口道:“這是鬼,早就死了,算什麽生物。”

聞言,男人的目光陡然陰冷,眼底透着股殺意。

江辭無挑了挑眉,有些驚訝。

抓了他養的鬼不生氣,這會兒罵了句這個醜鬼,居然生氣了?

江辭無想了想,又罵了一句:“這是個雜種鬼。”

男人的臉色愈發陰沉,陰恻恻地對鬼說:“殺了他。”

話音落地,站在他背後的雜種鬼挺直背脊,身上所有腦袋的眼睛同時睜開,直勾勾地盯着江辭無。

江辭無不怕鬼,但這雜種鬼長得過于掉san,剎那間又被這麽多雙鬼眼睛盯着看,心底還是有點犯惡心。

雜種鬼體型碩大笨重,但速度極快,江辭無眨了下眼的功夫,就出現在了他面前。

四五個腦袋張着嘴,流着腥臭的口水,同時朝着他咬下去。

一股腐爛的惡臭撲面而來。

江辭無被他們的臭口水熏得怔了一秒,立馬往後躲。

他避開了大部分腦袋,但手腕還是被一個腦袋咬到了。

尖利的牙齒叼着他的手腕,不疼不癢,只是惡臭粘稠的口水令人作嘔。

江辭無嘴角抽了抽,腳步頓住,不管其他攻過來的手腳腦袋,擡手抓向咬着他手腕的腦袋。

他抓住這個腦袋的頭發,狠狠一撕,撕下了一張完整的臉皮。

是前幾天剛抓來的換臉鬼。

“……”

江辭無面無表情地看着這個腦袋的第二張臉,右手作爪,這一次抓住的是腦袋,而不是頭皮。

他一腳踹在雜種鬼身上,一手拽住一個鬼腦袋,生生的把這個腦袋拔了下來。

雜種鬼其他的腦袋低吼一聲,手腳并用的打向江辭無。

他沉重的身軀踩在地上,鬼樓似乎都在隐隐晃動。

江辭無一個俯身躲開拍打,踩着雜種鬼舞動的手腳,一個縱身向上,踩跳到了雜種鬼的頭頂,一拳打中宣弘壯的腦袋。

期間,他感受到一道灼熱的視線,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

被咬了一口的右手。

江辭無偏頭看了眼一旁的男人。

男人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若有所思地說:“你的身體很特別。”

“是啊,”江辭無嗤笑一聲,一拳打碎了宣弘壯的鬼腦袋,對男人說,“特別強。”

雜種鬼身上的手腳努力往上,想要撕扯騎在他頭頂的江辭無,但一觸碰到他的身體,根本撕不動,反而被江辭無撕了。

男人看着這一幕,緩緩說:“它不是你的對手。”

江辭無一邊揍雜種鬼一邊問:“你是來解說的麽?”

男人笑了笑,沒有多說廢話,走下樓梯。

江辭無見他要走了,立馬跳到地上,想要追過去。

剛走了一步,就被數只手拽住了。

雜種鬼雖然打不了他,但能絆住他的手腳。

一瞬間,男人就消失在了樓梯口。

見男人走遠了,這會兒追也不一定追的上了。

江辭無索性不走了。

他轉身活動手腕,對付面前這只雜種鬼。

嫌他身上的手腳和腦袋礙事,江辭無一腳狠狠地踹在他胸口,将雜種鬼踹倒在地。

接着站在他身體上,像拔蘿蔔似的,一只一只地把手腳腦袋拔下來。

宴朝一上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看了眼江辭無,見他沒有受傷,便仔細地看了看被他打壓着厲鬼。

看了一眼,宴朝一目光頓住。

這鬼的魂魄很奇怪。

他遲疑地問走:“這是什麽鬼?”

“雜種鬼,”江辭無頓了頓,對他說,“痣男把宣弘壯和樓裏的其他厲鬼都縫起來了。”

他偏頭看向宴朝一,問道:“你過來的時候有看到痣男麽?”

“他跑了。”

宴朝一:“我沒有注意。”

他在意的只有江辭無一個人,根本看其他人。

江辭無看着他,恨鐵不成鋼地說:“你知道你損失了多少錢麽?!”

宴朝一想了想:“沒有損失。”

江辭無沉默了,仔細想想,宴朝一的确沒有損失。

如果真的抓到痣男,積了大德,宴朝一還得給他一筆巨款。

現在沒抓到痣男,宴朝一還賺了。

想了會兒,他語重心長地對宴朝一說:“錢不錢的不重要的,主要是抓到了通緝犯,為民除害。”

宴朝一淡定地說:“我獨善其身。”

江辭無:“……”

宴朝一站在雜種鬼邊上,鞋子被雜種鬼的其中一只手拍打了一下。

他低頭看着這只雜種鬼,又問:“他是怎麽縫的?”

江辭無:“用針線縫的。”

“銀針銀線,針上到底有什麽就不清楚了。”

宴朝一垂下眸子,從頭到腳掃視一圈雜種鬼,微微皺眉:“不是單純的縫合。”

江辭無偏頭看他。

宴朝一:“如果是單純的縫合,他應該是衆多鬼的混合物。”

“但這只鬼的魂魄不是宣弘壯,也不是鬼樓裏的其他鬼。”

“是一只……”他頓了頓,遲疑地說,“是一只全新的鬼。”

江辭無挑了挑眉。

宴朝一還以為他不懂,解釋道:“就和換臉鬼一樣,雖然有很多張臉,但魂魄仍然是本身的魂魄。”

江辭無點了點頭,對他說:“痣男說他是新生物。”

“剛才的樣子的确有點像是把巧克力融了,又凝固成一個新的模樣。”

宴朝一皺了皺眉。

江辭無湊到他面前,笑眯眯地問:“所以你是怎麽用眼睛看出他是個新鬼的?”

正常人看到這種混雜在一起的手腳腦袋,再聽到他說的關于縫合的話,肯定會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許多厲鬼縫合的産物。

而不是一只新的厲鬼。

宴朝一知道他在試探自己,抿了抿唇,緩緩說:“我心明眼亮。”

江辭無:“……”

他忍不住在心裏嘀咕,這幾天沒聊天,宴朝一怼人怎麽越來越厲害了。

現在比起宴朝一的事,痣男和雜種鬼的事更重要。

江辭無沒有再和宴朝一廢話,拿出手機給陸觀主打電話,直截了當地說了下遇到痣男的事情。

陸觀主還在睡覺,聽到痣男兩個字,茫然地問:“痣男是誰?”

江辭無:“宣弘壯同夥。”

陸觀主立馬清醒了:“我現在就過來。”

江辭無嗯了一聲,挂掉電話,把香火店地址發給陸觀主。

踩鬼踩累了,他拿一疊紙紮小人,扔到雜種鬼身上。

大概是因為沒有神志,他沒有逃跑,而是躺在地上被紙紮小人揍。

痣男的事情事關重大,很快,陸觀主和靈安觀其他道士們紛紛趕了過來。

一走進居民樓,陸觀主等人就察覺到了這棟樓的非同凡響。

“此樓陰氣很重。”

“觀主,這裏有陣法。”

陸觀主看了眼牆上的陣法:“竟然還有鎖魂陣,宣弘壯背後的人心腸歹毒!”

江辭無瞥了眼身旁的宴朝一。

宴朝一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你不解釋?”

江辭無眨了眨眼:“又沒罵你,痣男的确該罵。”

他領着陸觀主等人走上三樓,把他們帶到雜種鬼面前,複述了一遍之前發生的事情,順便把自己拍的照片全部發給陸觀主。

陸觀主聽着當時情況危急,連忙檢查江辭無的狀況,見他平安無事才松了口氣:“小江道友你沒事就好。”

江辭無:“我有事。”

陸觀主愣了下。

江辭無手指輕輕點了點手機屏幕,對他說:“這可是重大線索。”

陸觀主還沒反應過來。

江辭無明示道:“值錢。”

陸觀主沉默片刻,緩緩對他說:“小江道友你放心,我會好好和警方說的。”

江辭無笑了笑:“那就辛苦陸觀主了。”

陸觀主連忙說:“江道友,這裏陰氣濃重,依我看需要做一場法事淨化陰氣。”

這話要是別人嘴裏說出來的,江辭無肯定覺得對方想騙錢。

他對陸觀主說:“不用,這裏開的是鬼屋,陰森點更好。”

陸觀主愣了下。

江辭無看了看他的表情,沒想到小榮道長還沒告訴陸觀主這間鬼屋的事情,随口說了句:“陸觀主,沾點陰氣不會出事,現在的年輕人就喜歡這樣。”

他轉移話題:“比起法事,這只雜種鬼怎麽處理?”

陸觀主低頭看了看雜種鬼,拿出一張符箓,貼到他身上。

雜種鬼舞動着僅存的手腳掙紮。

見狀,陸觀主皺了皺眉,又拿出數張符箓,一齊貼到雜種鬼身上。

這下雜種鬼總算是被定住了。

他遲疑地說:“我已經讓人從觀裏帶了法器來,等他們趕到這兒就把它帶走。”

“或許能從它身上找出幕後主使的下落。”

江辭無應了聲:“行。”

“那我先回去睡覺了,你們慢慢等。”

陸觀主點點頭:“辛苦小江道友了,你好好休息。”

江辭無大步下樓。

宴朝一走在他身旁,問道:“你就讓他們把鬼帶走了?”

江辭無疑惑:“不然呢。”

宴朝一:“我以為你會讓他們把鬼留下,鬼樓繼續營業。”

江辭無挑了挑眉,漫不經心地說:“幾只鬼而已。”

宴朝一靜靜地看着他的側臉。

江辭無:“有人的地方,就有死人。”

“有死人的地方,就有鬼。”

宴朝一:“……”

…………

第二天下午,等江辭無睡醒了。

王龐龐和夜游巡使從他嘴裏聽說了痣男和雜種鬼的事情。

夜游巡使連忙問:“鬼樓裏所有鬼都沒了?”

江辭無點頭。

王龐龐愁眉苦臉地說:“所有鬼都沒了,鬼樓以後不用開了?”

夜游巡使眼睛一亮:“所有鬼都沒了,鬼樓以後不用開了?”

江辭無瞥了眼他一眼,從抽屜裏拿出招魂鈴,遞給夜游巡使:“哝,這裏還有幾只鬼。”

“以後你不僅要帶客人去鬼樓,保護顧客的安全,還要負責招鬼,提供給客人恰到好處的驚吓。”

夜游巡使僵硬的表情愈發僵硬了。

王龐龐喝了口水,好奇地問:“對了江老板,痣男和宣弘壯是什麽關系啊?”

“怎麽在坑宣弘壯?他們倆不是同夥麽?”

江辭無想到昨天晚上宣弘壯對痣男的稱呼,對王龐龐說:“是師徒。”

王龐龐咋舌:“師徒還這麽狠?”

江辭無單手托着腮,漫不經心地說:“現在看來,從一開始,痣男就是在坑宣弘壯。”

故意讓宣弘壯出現在大衆面前,不論宣弘壯是生是死都能為他所用。

從昨晚宣弘壯的反應看來,他也不知道痣男會那樣對他。

痣男就是養了個工具人徒弟,以達成他自己的目的。

想着,江辭無看向夜游巡使:“對了,小夜,宣弘壯的魂魄沒有被地府勾走,這件事正常麽?”

夜游巡使想了想,慢吞吞地說:“說正常吧,正常,說不正常吧,又有點不正常。”

“畢竟痣男的邪術挺多的,宣弘壯自己也懂術法,能躲避陰差不稀奇。”

江辭無:“不正常的地方呢?”

夜游巡使繼續說:“我之前不是和你們說過預言的事麽,本來負責陽間的陰差就變多了,再加上陵安市最近出了幾起陽壽未盡的事情。”

“相對于其他地方,負責陵安市的陰差還挺多的。”

“能被宣弘壯跑了,應該都不是宣弘壯和痣男的對手。”

說完,他忍不住問江辭無:“江老板,你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江辭無随口說:“我就是擔心痣男和陰差有勾結。”

夜游巡使睜大眼睛:“這不可能。”

“地府陰差是在天道眼皮子底下幹活的,不能幹涉陽間因果,尤其是殺人滅口這種壞事,因果循環孽力最後都影響自身。”

“不可能有陰差不要命幫痣男。”

江辭無想想也是:“那就好。”

王龐龐琢磨了會兒,遲疑地問:“小夜,你說會不會有深愛着痣男的人變成了陰差,不要命的幫他做壞事?”

夜游巡使搖頭:“我們當陰差的要求很嚴格,政審得查到祖宗輩,還會查一下感情糾葛,雖然現在要求稍微松了點,但喜歡殺人犯這種,肯定是當不了陰差的。”

王龐龐驚訝:“這麽嚴格?”

“那是。”夜游巡使擡頭挺胸,“不是沒一個鬼都能有資格當陰差的。”

忽地,桌上的手機開始震動起來。

江辭無看了眼,是陸觀主。

他接起電話,電話那端傳來陸觀主有些疲憊的聲音:“小江道友,我們查到一些宣弘壯同夥的線索。”

“電話裏不方便說,你和宴道友不如過來一趟。”

江辭無:“行。”

下一秒,陸觀主給他發了一個地址。

不是酒店,而是一處別墅民宿。

位于市中心,交通便利,環境優美。

江辭無進門的時候有些驚訝:“當道士條件還挺好的。”

陸觀主笑了笑,解釋道:“這裏是一位居士提供的場所,有道祖金身鎮守,比酒店更安全一些。”

江辭無點點頭,坐到沙發上,掃視一圈,沒有看到陳光。

客廳裏站着七八個穿着道袍的道士,年紀都偏大,四五十歲。

榮道長頂着一張嫩臉站在其中,顯得格外青蔥水嫩。

江辭無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過來,問:“小陳呢?”

榮道長:“陳先生在樓上睡午覺,我就沒有打擾他,要把他喊下來麽?”

江辭無搖頭:“不用了,讓他休息。”

陸觀主簡要地介紹了一下:“師弟們,這位是昨晚與陸達交過手的江道友和宴道友。”

“小江道友,這些是我的師弟們,為了陸達、也就是宣弘壯背後的人特地從靈安觀趕過來的。”

道士很多,江辭無掃了一眼,沒有讓陸觀主逐一介紹,開門見山地問:“痣男,陸達是什麽身份?”

說到陸達,陸觀主嘆了口氣:“他之前是靈安觀的弟子,是我年紀最小的師弟。”

江辭無挑了挑眉:“怪不得。”

宣弘壯看來學習了不少正統道術,所以靈安觀一開始調查他的時候沒有查出異常。

陸觀主繼續說:“陸達在靈安觀的時候,玄學天賦極高,偏偏熱衷于那些歪門邪道。”

“師伯在世的時候,時常因為他不超度厲鬼怨魂的事,鬧得不愉快。”

“後來他在觀內養了一只鬼嬰,被師父發現了,沒收了所有法器,嚴厲斥責,讓他在祖師爺面前悔改死過,陸達一氣之下,就離開了靈安觀。”

“這些年一直都沒有下落,”陸觀主頓了頓,忍不住又嘆了口氣,“我私下裏聯系他,他沒有回應,我還以為他出事了,沒想到啊......”

江辭無追問道:“所以他為什麽要搞那些鬼體實驗?”

陸觀主遲疑地說:“他在靈安觀的時候就熱衷于煉鬼。”

江辭無對他說:“如果單純地是為了煉鬼做實驗,他完全可以在鄉下哪個犄角旮旯裏,沒有警察、沒有道士,殺人放火不會被發現,更不會成為通緝犯。”

陸觀主微微一怔,陷入了沉思。

江辭無繼續說:“而且他還挑在陵安市市區,市區人多眼雜,還讓宣弘壯出現在大衆面前。”

“陸觀主,我記得陵安市的道教協會主要由靈安觀負責,對嗎?”

“對。”陸觀主點了點頭,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臉色微不可見的發生了變化。

眨眼間,他的表情又恢複了正常,開口道:“或許是為了報複靈安觀吧。”

陸觀主又說:“事發突然,我現在才想起來還沒有将此時上報給華國總道教協會。”

“我先去聯系總道教協會,桌上有警方送過來的資料,你們先看一看。”

說完,陸觀主轉身,匆匆走向陽臺。

江辭無看着他的背影,湊到榮道長耳邊,小聲說:“小榮道長,你師伯好像有事瞞着我們。”

榮道長擡頭,一臉茫然地問:“什麽事?”

江辭無看着他幹幹淨淨的眸子,知道以小榮道長心眼肯定是看不出來的。

他偏頭看向宴朝一:“你覺得呢?”

宴朝一點了點頭:“的确。”

見兩個人都這麽說,榮道長将信将疑地說:“師伯能瞞着我們什麽事?”

“我雖然不是靈安觀的弟子,但陸師伯對所有弟子一視同仁,這段時間,不論大事瑣事,沒有一件瞞着我,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江辭無遠遠地看着陸觀主關上陽臺門,又看了眼面前的其他道士。

一個個都低着頭翻閱桌上的資料,神情嚴肅,似乎都沒有察覺到陸觀主的異常。

江辭無低聲道:“肯定是什麽不為人知的大事。”

所以陸觀主瞞着所有人。

陸達、陸觀主......

江辭無想了想,随口說:“陸達姓陸,不會是你陸師伯的親生兒子吧?”

榮道長愣了愣:“陸師伯沒有結過婚。”

江辭無:“未婚生子,所以要瞞着我們啊。”

榮道長沉默了,聽起來好像有點道理。

江辭無低頭,随手拿起一份資料看了看,是陸達這些年的行動軌跡。

他手上這一份是在龍慶省金壇市。

宣弘壯的老家。

他随意地翻了幾份文件,陸達這些年去過很多地方,幾乎走遍了半個華國。

沒過多久,陸觀主回來了。

他眉心緊皺,緊緊攥着手機,神情凝重,眼裏充斥着疲憊和擔憂。

情緒看起來比打電話前還要沉重。

因為剛才江辭無的話,榮道長這種沒眼力見的小道士勉強看出了陸觀主的變化,喊了聲:“陸師伯。”

陸觀主看他:“怎麽了?”

榮道長猶猶豫豫地開口:“那個,陸師伯,你是陸達的父親麽?”

陸觀主:“???”

江辭無:“???”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榮道長臉上。

榮道長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不應該開門見山地問,連忙補充了一句:“是我自己亂想的,不是別人說的。”

江辭無:“……”

好一個此地無銀三百兩。

陸觀主沉默了會兒,忍不住問:“你為什麽會覺得陸達是我兒子?”

榮道長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因為你們、你們……都姓陸,年齡也……”

陸觀主對他說:“姓陸是因為我和他都是孤兒,被師父撿回道觀的,自然随着師父姓,除了我們,觀內還有不少弟子姓陸。”

榮道長哦了一聲:“陸師伯,是我誤會了,對不起。”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江辭無。

江辭無瞥了他一眼,低聲說:“說不定是陸觀主師父的生的?”

榮道長恍然大悟,喃喃道:“陸師伯的師伯是陸達的父親的話,也講的通。”

他雖然壓低了聲音,但陸觀主這會兒正盯着他,講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再次陷入沉默。

他緩了會兒,又問:“傲天,你為什麽覺得我或者我師父會是陸達的父親?”

“陸達說了什麽嗎?”

榮道長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嘴,心想,陸達沒說,江道友說了。

他當然不能供出江辭無,眼神飄忽,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陸觀主問完才反應過來,榮道長根本沒和陸達接觸過。

在場所有人,最後江辭無接觸過陸達。

陸觀主連忙問:“小江道友,陸達是否還說了什麽話?”

“沒,”江辭無搖搖頭,面不改色地說,“我就是看他長了一張人盡可父的臉。”

陸觀主:“……”

作者有話要說:

陸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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