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王龐龐眼巴巴地看着江辭無, 覺得他說的非常有道理:“那我還是不去了。”

江辭無嗯了聲:“你和小夜呆在一起比較安全,萬一給陸達疊個賞金加倍的buff……”

他可能不會很難過?

少了個人,多了只鬼, 還賺到幾百萬。

仔細想想,好像還賺了。

不是江辭無小瞧王龐龐, 而是王龐龐不會玄學道術, 另一方面膽子也不夠大。

他都被宣弘壯吓暈了,要是撞上陸達, 說不定會被吓得魂魄出竅。

王龐龐不能去,夜游巡使不能涉及陽間因果, 也不能去。

江辭無便把香火店交給他們一人一鬼, 獨自一人走出小巷。

他剛走到路口, 一亮商務車停到他面前。

車門被拉開,車裏除了司機,就只有榮道長一個人。

江辭無有些詫異:“其他人呢?”

榮道長實話實說:“陸師伯說讓我和你一起去幫助中了紙人術的人, 他和其他師叔師伯直接去追陸達了。”

江辭無應了聲,問道:“我們現在去哪兒。”

榮道長拿出手機看了看:“先去靈北區前石頭街道。”

“大概要一個小時的車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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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辭無點點頭, 拿出手機, 點開微信找到宴朝一。

【江辭無:你去哪兒了?】

【江辭無:有陸達消息了, 我和小榮道長去靈北區前石頭街道。】

冥界

宴朝一剛走進酆都大帝宮,就看到一個年輕俊俏的男人,憔悴地坐在案前翻閱文件, 一邊看一邊嘆氣。

“牛防。”

“大——”牛防擡頭,看到來人後,到嘴邊“膽”字立馬變成了“人”字。

“大人!”牛防睜大眼睛, 難以置信地看着宴朝一, “你居然回來了!”

“怎麽也不提前通知我一聲。”

早知道那些文件他就不管了, 留給大人去做了啊!

牛防懊惱了一秒自己的勤快手賤,飛快地沖到宴朝一面前,飛快地抛出一個又一個人問題:“大人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現在堆積了好多事情都需要您親自處理呢,您現在身體感覺怎麽樣了?是不是咱們陰司的空氣比較宜人?”

“大人,俗話說的話,天塌下也是陽間先遭殃……”

宴朝一:“……”

知道牛防能滔滔不絕地說下去,他打斷道:“讓你調查的事情調查的怎麽樣了?”

牛防話音一頓,連忙說:“我正準備處理完那些文件再去調查。”

宴朝一看了眼案幾上的文件,對他說:“你現在去查。”

牛防眼睛一亮:“我這就去!”

他生怕宴朝一下一秒會反悔,把自己留在這裏,牛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了出去。

宴朝一走到案幾前,翻了翻三司的報告,只覺得索然無味。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微信。

看到了江辭無的消息。

距離江辭無發消息的時間已經過去快一個小時了。

宴朝一點開對話框,遲疑地輸了幾個字,又立馬删掉。

他不能告訴江辭無自己在哪兒,暫時也過不去靈北區。

正垂眸沉思借口,手機又震了震,彈出新的消息。

【江辭無:正在輸入中?】

宴朝一指尖一頓。

【江辭無:你在什麽地方?這麽見不得人?】

宴朝一猶豫片刻,含糊不清地回複消息:【見個人,有點事情要處理。】

他沒有回答江辭無的問題,江辭無也沒有再回他的消息。

消息一發出去後,仿佛石沉大海。

宴朝一抿了抿唇,看着江辭無的頭像,覺得案幾上摞得高高的文件也變得格外礙眼。

回到冥界心率是恢複正常了,就是莫名的有點憋得慌。

宴朝一百無聊賴地巡視了一圈三司,三司為輪回司、判官司、陰曹司,是冥界如今主要的三大部門。

靈氣相對于其他犄角旮旯稍微更充沛,但他仍然覺得憋悶,好像少了點兒什麽。

閑逛了一圈,宴朝一不小心撞上正在和伴侶道別的牛防。

“老婆,大人回來了,我要出去調查件事,大概得過幾天才能回來。”

“大人這次回來說不定很快就走了,你等會兒替我去找一下鬼醫。”

宴朝一聽到第二句話,轉身的動作一頓。

他聽見牛防又說:“你就對鬼醫說,如果大人找他問心跳不規律的問題,就統一回複是因為陽間靈氣不足。”

宴朝一掀了掀眼皮,直直地看向牛防。

牛防一無所覺,被他抱着的伴侶則察覺到了這視線,偏頭一看,對上了宴朝一沉沉的眸子。

她吓得連忙對牛防說:“牛——”

“我知道我很牛,”牛防一把捂住她的嘴,繼續說,“這件事我就告訴你一個鬼啊,你千萬別往外說。”

伴侶:“唔——”

牛防壓低聲音,對她說:“大人好像在陽間喜歡上什麽人了。”

伴侶:“!!!”

宴朝一:“???”

伴侶既震驚宴朝一喜歡上了人,更震驚她男人居然當着宴朝一的面說人家八卦。

她立馬掰開牛防的手,努力給他使眼色。

牛防還是沒有反應過來,親了親她抽搐的眼睛,又說:“大人上次和我說在陽間偶爾會心跳加速,還說會氣血翻湧。”

“這不就和我當初見到你一模一樣麽。”

伴侶擠出一抹笑容,悄悄地抓住他的手心。

牛防以為老婆舍不得他離開,反握住她的手,樂呵呵地說:“我都沒敢和他說實話,現在這種情況,可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啊,等解決了預言的事,大人要是還沒開竅,我再點點他——嘶——”

直到手腕被狠狠地擰了下,牛防這下終于反應過來伴侶的不對勁了。

見她眼神一直往自己身後飄,牛防眼皮跳了跳,心驚膽戰地扭頭。

對上宴朝一面無表情的死人臉後,牛防眼前一黑,立馬跪了下來:“大人!!”

“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瞞着你,實在是如今這情況真的需要您為大局着想啊。”

“一旦天道崩塌,整個華國都玩兒完了啊……”

宴朝一壓根兒沒聽他在說什麽,滿腦子都是牛防之前的那句話。

他喜歡上了什麽人。

江辭無三個字不由自主地浮現在腦海。

宴朝一抿了抿唇,沉默良久,幹巴巴地對牛防說:“我沒有喜歡上江辭無。”

牛防聽見江辭無三個字,眼前更黑了,名字都說出來了還說不喜歡人家。

由于犯了錯,他不敢反駁宴朝一,連連附和他的說:“啊對對對。”

“大人你沒有喜歡上江辭無,就是單純的因為靈氣不足所以心跳加速喉嚨發緊氣血翻湧。”

宴朝一:“……”

他不再和牛防廢話,說了句盡快調查鬥母廟,便離開了。

牛防看着他的背影,終于松了口氣,慢吞吞地從地上爬起來,問道:“老婆,大人剛才說的名字是叫江辭無吧。”

“嗯。”

“江、姓江啊……”

…………

另一邊,江辭無不是故意不回宴朝一的微信,而是剛解決了一個紙人術,又接到了陸觀主的人消息,又有人中招紙人術了。

趕到下一個目的地,消除了紙人術上的符箓,江辭無才抽空看了眼微信。

見宴朝一的微信沒什麽必要回,江辭無索性就沒有回,随手刷了刷微博,看到之前推薦給宴朝一的網黃發了條新微博。

【黃少爺不黃:今天和一個聊了幾天的小哥哥見面啦,紋身好澀,舔屏.jpg。】

江辭無眨了下眼,網黃見人,宴朝一也見人,還有紋身。

該不會是和宴朝一見面了吧?

所以宴朝一才遮遮掩掩的不說出來。

正想着,榮道長突然問他:“江道友,今天怎麽沒有看見宴道友?”

江辭無随口說:“他可能去約炮了。”

榮道長愣了下,茫然地問:“什麽是約炮?”

江辭無挑了挑眉,故意對他說:“就是約着打炮。”

榮道長更茫然了,打炮是鞭炮還是槍炮?

以宴道友的氣質情況看來,應該是槍炮吧。

平常在山上見識的都是冷兵器,作為一個男生,他對熱兵器也很感興趣。

榮道長好奇地問:“陵安哪兒能打炮?”

“打什麽炮?我也想試試。”

江辭無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說:“哪兒都打炮,什麽炮都能打。”

“就看你願不願意破戒破規了。”

榮道長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耐心地說:“全真道還是允許教衆研習武器的。”

江辭無漫不經心地說:“這個打炮不僅僅是熱了,是讓你欲火焚身。”

話音落地,聽着他們聊天的司機不小心踩了個剎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司機連忙道歉,聲音憋着笑,頻頻偷看榮道長。

榮道長看着他的反應,又看了看似笑非笑的江辭無,後知後覺有點不對勁。

他慢吞吞地上網搜索打炮的意思,看着“性活動”、“一夜情”等等詞彙,他燥的小臉通紅:“江道友!”

江辭無眨了眨眼,一臉無辜地說:“我哪兒說錯了?”

榮道長紅着臉說:“江道友,你別逗我了。”

忽地,他的手機震動起來,是陸觀主的電話。

接通電話,陸觀主的聲音稍顯疲憊:“傲天、江道友,天石山附近又有一起紙人術。”

“我把地址發給你們,辛苦你們了。”

江辭無開口問:“陸觀主,有多少人中了紙人術?”

陸觀主:“就一個人。”

“天石山位于陵安市與鄰市的交界處,看陸達逃跑的方向,大概是想跑出陵安市,利用紙人術拖延時間,幸好有江道友你在,否則又要犧牲一些人。”

江辭無又問:“你們找到陸達了嗎?”

陸觀主:“還沒有,我們在天石山附近的山裏,這裏有不少陣法,陸達大概就躲藏在山上,可能想從山路逃跑。”

江辭無嗯了一聲。

抵達天石山山腳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天石山是個知名旅游景點,雖然最近通緝犯的事情,鬧得人心惶惶,但天石山的游客仍讓絡繹不絕,盤山公路上疾馳着不少車輛。

陸觀主發的定位就在天石山山腳,是一家民宿客棧。

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男人站在門口,緊張地張望着。

看見穿着道袍的人走近後,他連忙上前,看到榮道長年輕稚嫩的臉後,張合愣了愣,又看了看一旁的江辭無。

江辭無雖然年紀稍微大一些,但也才二十多歲,長得出衆,渾身上下又是大少爺做派。

張合遲疑地問:“請問你們是靈安觀的道長嗎?”

江辭無:“我們都是靈安觀的外援。”

張合咋舌道:“我沒沒想二位道長這麽年輕。”

江辭無點點頭,坦然接受誇獎:“現在年輕有為的人的确不多了。”

張合沉默了會兒,連忙自我介紹:“我姓張,張合。”

“我媽中了那個陸達的邪術,就在裏面躺着。”

說完,他連忙領着江辭無和榮道長走進屋子。

張合一邊走一邊說:“陸觀主和我說了大概的情況,那個紙人我已經找到了。”

“放在我媽房間裏了。”

江辭無跟着他走進卧室,看到桌上蓋着一個不鏽鋼臉盆。

張合走到桌邊,小心翼翼地拿起臉盆,不好意思地說:“我不敢亂碰,又怕紙人被吹跑了,就拿臉盆蓋着了。”

“道長你們看看,是這個紙人沒錯吧。”

江辭無看了眼紙人上的符文,點頭道:“對。”

張合松了口氣。

江辭無走上前,拿起紙人,指腹在符文上摩挲片刻:“好了。”

張合驚了:“這麽快?”

江辭無點頭:“嗯,我年輕有為。”

張合震驚不已:“我還以為要開壇作法,特地去鎮上買了朱砂狗血過來。”

說着,他扭頭又扭頭看了看躺在床上老母親。

張合大步走到床邊,輕輕地推了推:“媽,媽?”

躺在床上人雙眼緊閉,沒有任何反應。

張合連忙說:“道長,我媽好像還沒有好啊。”

江辭無走近看了看,看到萦繞在張媽媽身上的淡淡的陰氣。

前兩個中招紙人術的人,身上沒有陰氣。

江辭無挑了挑眉,問榮道長:“小榮道長,你看看她魂魄全了嗎?”

榮道長實話實說:“江道友,我沒法用肉眼看出來。”

“不過我能用符箓查看。”

說着,他從身上拿出一張符箓,貼到張媽媽眉心,抽出身上的桃木劍,掐訣念咒:“形身慰安,五髒玄冥,魂魄歸兮,隊仗紛纭。”

話音落地,符紙輕輕晃動,沒有任何變化。

榮道長:“江道友,她的魂魄齊全,沒有問題。”

江辭無哦了一聲:“排除了魂魄問題,那就是見鬼了。”

張合臉色大變:“那通緝犯還用鬼對我媽?!”

江辭無沒有點頭,問道:“你先說說具體是怎麽回事?”

張合連忙說:“我今天中午和朋友在外面吃飯,吃到一半接到鄰居電話,說看見我媽在山腳昏倒了,就連忙趕回來。”

“到家的時候警察和靈安觀的道長說有人見到我媽和那個通緝犯陸達說幾句話,然後我媽就暈了,說是派人來救我媽,讓我不要着急。”

“我媽平常不太看新聞,不知道通緝犯的事情,不認識陸達那張臉,所以才中了招。”

江辭無追問:“就聊了幾句天?”

張合點頭:“是啊,那通緝犯都沒戴口罩帽子,露着臉很快就被人認出來了,然後跑了。”

江辭無垂眸,看着張媽媽身上寡淡的陰氣,對他說:“可能不是陸達做的。”

“之前幾個中招的兩人身上沒有陰氣。”

“而且聊了幾句話的功夫,陸達也不至于對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出鬼。”

張合還有點懵:“為什麽不至于?”

江辭無:“與其招鬼,還是直接動手打人更致命。”

張合沉默了,好有道理。

他琢磨了會兒,既然不是通緝犯的鬼,那就是……

張合臉色發白:“道長,你的意思是,我家裏有鬼?”

江辭無不确定,對他說:“可能,先在屋子裏看一圈。”

張合連連點頭:“好好好。”

張合帶着他們上上下下前前後後走了一圈,走遍每一個房間,屋子裏沒有任何陰氣。

走到客廳,榮道長看到客廳裏的神龛後,皺了皺眉,緩緩說:“你們供奉了三清神像,普通小鬼不敢進來的。”

江辭無站在客廳,看向院子,看到角落裏有一抹淡淡的陰氣。

很淡,沒過多久就消散在空中了。

“應該不是家裏有鬼,是在外面撞上的,”他頓了頓,問張合,“這幾天你們有去過什麽地方嗎?”

張合搖頭:“沒,我媽年紀大了,身體不太好,平常都在附近走動,上次出市都是一年前了。”

江辭無:“那她最近有見過什麽人嗎?或者有什麽異常的狀況?”

張合想了想:“人倒是見過很多,村裏有很多老太太。”

“啊!我想起來了,”他一拍腦袋,對江辭無說,“前兩天我媽每次回家都在說看見孫子了,讓我把他帶回家。”

江辭無挑眉:“你有兒子?”

張合苦着臉說:“道長,我還沒結婚啊。”

聽到這話,榮道長立馬想起了陸達,遲疑地說:“你也未婚生子了?”

張合沉默了會兒,抹了把臉,緩緩說:“不怕二位笑話,雖然我已經四十二歲了,但我還沒有對象,還是單身。”

“更沒有什麽兒子女兒。”

榮道長怔了怔,有些驚訝:“我還以為張先生你這個年紀早就成家立業了,沒想到你選擇單身。”

江辭無瞥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說:“小榮道長,俗話說的好,兒孫自有兒孫福,沒有兒孫我享福。”

張合:“……兩位道長,有沒有一種可能,不是我選擇了單身,而是單身選擇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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