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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辭無一開始還沒有注意到在他們眼皮底下, 林德庸臉上又長出了個人面瘡,直到微弱的呼吸吹過手背,有點癢, 他才低頭看了眼。
人面瘡對着他的手張大了嘴巴。
它的嘴裏沒有牙齒、舌頭,只有猩紅惡臭的肉, 在名為嘴巴的洞裏翻滾湧動着, 像是只蠕動着的肉蟲,往外噴吐着一陣又一陣的腐爛臭味, 貪婪地靠近周圍的生物與非生物。
江辭無被它的臭味熏了一臉,眼看這人面瘡竟然想咬他, 擡手就一巴掌。
“啪——”
這一把掌狠狠地打在了這個剛長出來的人面瘡臉上。
它似乎也有痛覺, 扭曲的臉變得更為猙獰, 嘴裏發出微弱的痛苦聲音,凸起的人臉變得凹凸不平,緩慢地蠕動着。
比它更痛的是林德庸, 挨了這記巴掌後,他痛到身體在床上彈了彈, 猛地睜開眼睛, 發出痛苦的慘叫聲:“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林德庸顯然是痛極了, 渾渾噩噩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床邊站的是誰。
林衍天見他這副模樣,臉色大變, 連忙問:“這是怎麽回事?”
“不知道。”江辭無垂眸看着林德庸左臉剛長出來的人面瘡。
這個人面瘡挨了他一巴掌後,就和其他人面瘡不一樣了。
它的臉東一塊凹陷西一塊凸起,不是靜止的, 而是在上下浮動, 像是數只聚集成臉的模樣的肉蟲在動, 看得人頭皮發麻。
不僅如此,萦繞在臉上的陰氣都變得不穩定了,在空中緩緩消散。
林德庸還在慘叫,叫了大概一分鐘後,他突然深吸了一口氣,神情漸漸平和了。
下一秒,只見他左臉的人面瘡變得越來越平,在衆人注視下,人面瘡逐漸消失,做臉恢複完好。
林衍天瞪大眼睛:“這、這是好了嗎?”
江辭無也有些詫異,他就打了一巴掌。
他偏了偏頭,看向宴朝一。
宴朝一掀起眼皮,眼底帶着抹驚訝。
他微微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大概是因為你體質特殊。”
林衍天猛地伸手,拽住江辭無的衣袖:“你、你要不要再打幾巴掌?”
江辭無想了想,對他說:“一巴掌二十萬。”
林衍天:“好!”
收錢打人,打的還是林德庸這老東西。
江辭無當然非常樂意,他捋了捋袖子,提前對林衍天說:“先說好,不管結果怎麽樣,一巴掌二十萬。”
林衍天咬牙:“你先試試。”
江辭無沒有客氣,擡手對準林德庸的右臉就是一巴掌。
“啪——”
“啊啊啊啊啊——”林德庸痛到再次從床上彈起。
這一巴掌下去,右臉的人面瘡沒有任何變化,只因為被揍了,閉上了眼睛嘴巴,像是在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似的。
江辭無掃視一圈,又調了個方便動手的胳膊。
“啪——”
“啊啊啊啊啊——”
“啪——”
“啊啊啊啊啊啊啊——”
…………
連着打了五巴掌下去,所有人面瘡都閉嘴閉眼睛,怨憤的神情多了抹懼色,生怕下一個挨打就是它。
比起它們,更受不了這巴掌的人是林德庸。
人面瘡長在林德庸身上,和他皮肉相連。
江辭無的每一巴掌都是結結實實地打在林德庸身上,人面瘡本來就在折磨林德庸,令他痛苦不堪,人面瘡挨了巴掌後,林德庸只會更痛。
五掌下去,林德庸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眼睛上翻,再次昏死過去,仿佛随時要咽氣。
林衍天難以置信地問:“為什麽沒有用?”
“剛才明明有用的。”
江辭無在短短一分鐘內賺了一百萬,心情很好。
洗了手,随手抽了張紙巾擦手,耐心地對林衍天解釋:“可能因為剛才那人面瘡是剛長出來的,還不穩定。”
林衍天眼底的亮光逐漸消失,喃喃地說:“真的沒有辦法了麽。”
江辭無漫不經心地說:“反正我沒有。”
就算有,他也不會救林德庸這種禍害。
林衍天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睛,他緊緊扯着江辭無的袖子,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有沒有辦法,能讓我爸不要那麽痛苦?”
江辭無挑了挑眉:“我猜沒有。”
積怨所致、因果報應,不讓人痛苦的話,算什麽報應。
想着,他歪頭看向宴朝一。
宴朝一上前一步,推開林衍天碰他衣袖的手,淡淡地說:“消散怨氣、改過自新,可以減輕痛苦。”
“不過現在晚了。”
聞言,江辭無瞥了眼林德庸,知道他的言外之意。
林德庸被人面瘡折磨成這樣了,連清醒的時間都沒多少,別說什麽改過自新了。
林衍天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半晌,他嘆了口氣,開口道:“你們走吧,晚點我讓秘書把錢送過去。”
江辭無站在原地沒有動:“等一下。”
林衍天猛地擡頭:“你想到辦法了。”
“當然不是,”江辭無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我想問問你秘書關于壁神的事。”
林衍天:“……行吧。”
“你問。”
問題和林德庸無關,江辭無也不想在呆在這間臭烘烘的房間。
走到客廳,他才問女秘書:“關于壁神的事,知道的都告訴我。”
“地點、傳聞等等都行。”
女秘書點了點頭,想了會兒,緩緩說:“壁神屋在五海市的西海鎮的一個村子裏,具體叫什麽村我也不清楚,是西海鎮鎮長直接帶我們去了那個村子裏,沒聽他說起叫什麽村。”
“鎮長只說壁神是他們當地幾百年的神仙,很靈,可以實現真心祈拜的人的願望,任何願望,鎮長說壁神可以治病、求子、求財什麽都行。”
江辭無:“你之前說的神像,長什麽樣子還記得麽?”
女秘書搖頭:“我不知道,我沒進去。”
江辭無:“西海鎮鎮長叫什麽名字?”
女秘書想了想:“叫馬壺。”
江辭無又問了幾個問題,把打聽來的消息發給榮道長,讓道協去查,不忘提一句提供信息的功勞。
等他問完問題,林衍天對他說:“我讓司機送你們回去。”
江辭無點點頭,見他這麽配合,多說了句:“林大少,你這房子裏陰氣挺重的。”
“平常多開窗通風,曬曬太陽。”
說着,他拿出一疊符紙小人:“這是我新研究出來的太上靈安斬妖除魔符紙小人。”
林衍天接過,低聲道:“江辭無,謝了。”
江辭無眨了下眼,等了會兒,沒有等到下一句話,提醒道:“不是送你的。”
林衍天:“?”
江辭無:“是賣給你的,一千一張。”
林衍天沉默了會兒,對他說:“等會兒讓人一起把錢彙給你。”
江辭無嗯了聲,轉身往外走。
林衍天看着他的背影,遲疑半晌,在他要一只腳邁出去的剎那,喊道:“我替我爸對江叔叔道歉,對不起。”
江辭無腳步頓了頓,頭也不回地說:“你找老江去,和我說有什麽用。”
…………
江辭無回到香火店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江修明打電話,告訴他們關于林德庸的病。
聽完他的描述,張雅雲睜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那是什麽怪病?”
江修明哼兩聲:“寄生胎吧,我在書上看見過。”
江辭無:“誰家寄生胎一大把年紀了才發作。”
江修明理直氣壯地說:“林家的。”
江辭無:“……”
江修明繼續說:“你再搞那些封建迷信,就會染上和林老狗一樣的怪病!”
江辭無扯了下嘴角,笑眯眯地說:“不會的,那是林家的怪病,和我們老江家沒關系。”
江修明:“……”
江辭無随口說:“而且醫生說我的體檢報告很健康,不信你問雲姐。”
江修明眼神都沒有歪一下,顯然是早就從張雅雲那兒聽說了他的體檢結果,他呵呵一笑,又說:“別以為現在身體好了就沒事,健康的人病起來才要病。”
張雅雲附和地點了點頭:“老江說的對,還是要多注意身體。”
“對了小江,馬上就元旦了,今年要不要去外面玩兒,之前不是說想去瑞士看極光麽。”
江辭無糾正:“是瑞典。”
“明年再去吧,今年有安排了。”
張雅雲臉上的笑容不變,追問道:“什麽安排,想去哪兒玩麽?”
江辭無實話實說:“道教協會有個玄學比賽。”
聽到玄學兩個字,江修明眉頭一皺,呵斥道:“什麽亂七八糟的比賽,不正規的比賽你都敢參加?!”
“知不知道有些不正規的比賽都沒有安全措施了,出事了怎麽辦?!”
江辭無挑了挑眉,漫不經心地說:“出事了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做鬼。”
江修明:“……”
他嘴角抽了抽,咆哮道:“江辭無!”
江辭無懶洋洋地應了聲,劃着屏幕,去華國總道教協會官網找玄學比賽的宣傳,官網什麽都沒有,他只好在微信上私聊陸觀主,問他要政府發布的關于玄學比賽的紅頭文件。
陸觀主沒有問什麽,直接發給他。
江辭無轉發給江修明:“哝,文件。”
“你看看,還有章。”
江修明點開文件後,眉頭皺得更緊了:“P的吧,我現在就讓人去小何去查這到底是個什麽比賽!”
江辭無擺擺手:“去吧去吧,是貨真價實的玄學比賽。”
“老江,你要是查到些什麽,記得順便轉發給我。”
江修明沒有搭理他,直接挂了電話。
…………
接下來幾天,香火店和鬼樓照常營業,大概是到過店裏的客人傳出去了香爐的事情,更多的人到香火店來買香了,有的人就只買三炷香,只燒給江辭無,別的什麽都不買。
傍晚,鬼樓結束營業,香火店的客人仍然絡繹不絕,曾經死寂的巷子裏充斥着腳步聲與嬉笑談話聲,驅散了籠罩着巷子的陰霾。
夜游巡使抱着一個快遞走進香火店,放到櫃臺上,好奇地問:“江老板,你買了什麽東西嗎?”
“沒有,”江辭無瞥了眼快遞,疑惑地問,“我的?”
夜游巡使點點頭。
江辭無接過快遞,低頭慢慢拆。
“江老板,這些多少錢。”客人問道。
江辭無瞥了眼:“三百。”
他拆開快遞,裏面是個文件袋,東西不重,但挺厚實的。
拿出東西一看,是營業執照、經營許可證、衛生許可證等等一堆證件。
客人付完錢,看見一櫃臺的證件,愣了下:“诶,這些是……”
夜游巡使這段時間了解到在陽間無證經營是違法的,他眼皮跳了跳,連忙對客人說:“這些不是剛申請的啊!”
江辭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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