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周末的夜晚,有種別樣的熱鬧。
本來孟元歌還想拉着程厘一起去酒吧玩,孟元歌是那種性格極其長袖善舞的,跟誰都能處得來。
特別是她成為金融記者之後,簡直是如魚得水。
程厘本來只是出來吃飯放松,對于酒吧就謝絕了。
特別是上次去酒吧,發生的事情,她至今想想都尴尬的頭皮發麻。
程厘跟孟元歌分開,上了車回家時,外面飄起了雨滴,一開始還很小,後面越來越大。
她坐在車上無聊,翻出手機。
點開微信,看着置頂的容祈頭像。
心想要不發個微信問問,他什麽時候回上海?
但一想到他們這關系,說熟悉也不算太熟。
這麽問,顯得有點兒太突兀。
思來想去,她決定發個朋友圈,刷刷存在感。
——【約會結束】
配圖是她和孟元歌今晚在小酒館裏拍的照片,今晚她們吃的是日料,那種溫馨暖黃的日料居酒屋裝飾,兩人歪頭貼臉。
還有程厘單獨的比V照。
程厘很少會發朋友圈,有時候一個月都發不了一條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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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拍更是罕見。
因此朋友圈發出去,沒一會兒評論和點贊刷刷來了。
很多大學同學都在底下評論。
一直出租車到了家附近,程厘都沒在那條朋友圈下面,看見容祈的頭像。
他肯定不愛刷朋友圈。
下車後,程厘發現雨越下越大,偏偏她還沒帶傘。
只能将包頂在頭上,往家的方向跑去。
盛夏的雨又急又猛,盛大的雨幕将天地都覆蓋住,街上已經沒有行人,唯有路邊的燈光孤零零亮着。
雨滴打在程厘的身上,原本她就穿了一件真絲襯衫,現在完全被打濕,貼在了身上。
內衣的邊緣,都被打濕的布料映了出來。
程厘知道自己現在很尴尬,但也沒辦法,只能盡快往家跑。
“程厘。”
突然在密密織織的細雨中,一個聲音傳來。
程厘下意識往後看,但後面并沒有人。
于是她接着埋頭,又要往前跑。
“程厘。”
又是一聲,這次她才看向斜前方,那個洋房花園的大門口。
門口的兩盞燈,此刻在雨中,暈開昏黃色光線,勾勒出雨絲斜織的光影。
一把黑色雨傘出現,雨滴落在傘面上,綻開出一朵朵小水花。
傘面微擡,露出半張臉的容祈,在這漫天雨幕裏,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随着他一步步向她走來。
周圍畫面如同被刻意放慢,像渲染過的舊電影。
直到程厘感覺不到雨滴打在臉上,她整個人已經站在傘下。
“我叫你,沒聽見嗎?”
不知為什麽,程厘突然覺得容祈的聲音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冷。
她微微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沒戴眼鏡,眼神不太好。”
程厘是近視,但她不工作的時候,不習慣戴眼鏡。
更是懶得戴隐形眼鏡。
容祈黑眸盯着她,沒來由的輕嗤:“眼神确實夠不好的。”
程厘眨眼,這話怎麽聽着那麽怪。
但随後容祈将傘柄遞到她手邊,低聲道:“拿着。”
程厘順勢接住,傘柄很溫熱,是他手掌握過後殘存的溫度。
她冰涼手指輕輕握住,溫度順着傘柄,傳到她的手指尖。
突然,兩人的距離被陡然拉近,容祈向她靠近。
她微抿了唇,克制住自己往後退的下意識。
下一秒,她身體仿佛被一團溫暖包裹着,容祈的外套披到了她的身上。
“介意嗎?”容祈拎着袖口,低聲問道。
程厘擡頭:“啊?”
在她疑惑的瞬間,容祈捏着西裝袖口,直接擦了擦她眼睑上的水霧。
“擦幹淨了,眼神總該好點了吧。”
随着他淡淡開口,程厘這才被震驚中回過神。
程厘替自己狡辯:“剛才我只是沒戴眼鏡,才沒看見你。”
聽到她的解釋,容祈又是一聲輕哼了聲。
程厘覺得剛才人家喊了兩聲,她才看見,确實挺理虧。
于是安靜下來,不再開口辯駁。
大雨依舊還未停歇,反而越發滂沱,彌漫着水汽将整個世界籠罩在朦胧之中,路邊的汽車飛馳而過,濺起巨大的水花,随後也只能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
兩人站在這巨大的傘面下,如同一方小天地,與這雨霧徹底隔絕。
容祈低垂着黑眸,忽地問:“那你現在看見我了嗎?”
不知為何,明明他就站在眼前,程厘卻覺得他的聲音那樣悠遠而幽長。
伴随着周圍的雨聲,仿佛帶着輕輕的回響。
這個問題問的莫名奇怪。
程厘毫不猶豫道:“當然看見了。”
或許是因為這盛夏夜雨的溫柔,程厘貧乏的感性,突然沒來由的爆發。
“你就在我眼前。”
雨聲依舊萦繞在周圍,程厘在說完之後,兩人同時陷入一片沉默。
只是彼此站在傘下,靠的太近,連呼吸都糾纏在一起。
這樣的氛圍,讓程厘想要開口說點什麽。
但在紊亂的思緒下,她腦海裏也是一片空白。
她本來就不是那種長袖善舞,能處理一切窘境的人。
“你要一直站在這裏,陪我淋雨?”
容祈的聲音在這斜風細雨中,冷不丁響起,驚得程厘擡頭看向他。
這話陡然間,提醒程厘。
她如夢初醒般點頭:“對哦,我們趕緊回家吧。”
話音剛落,容祈垂眼望過來,兩人視線在傘下相撞。
于是在他輕擡眼尾後,程厘突然意識到自己說的這話,有多大歧義。
程厘,你說話前帶上腦子!!!
她在心底無語的警告自己。
“我的意思是,雨下的挺大,我們趕緊各自回自己的家,”程厘給自己找補回來。
要是她只當容祈是普通高中同學,她說這種話,倒沒什麽。
偏偏現在她在容祈心中,是個對他垂涎到不得了的人,他只怕會以為自己是故意說出這種的話吧。
打住!打住!
程厘趕緊禁止自己的胡思亂想,因為她很快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
現在他們就一把傘,程厘如果借用這把傘回家的話,容祈豈不是要淋雨回去。
雖然小洋房就在前面,但走回去,只怕身上的短袖也濕透了。
于是程厘主動提議說:“要不我先送你回家,然後你再把傘借給我回家。”
這樣大家都不用淋雨了。
完美方案!
容祈低頭打量了她的神色,悠悠道:“恐怕不行。”
程厘:“??”
那你把我叫住幹嘛?
是為了向一個正在淋雨的人展示,你有一把傘?
但在她動了下,感受到身上披着的外套時,趕緊收斂情緒,畢竟這會兒她身上還披着人家的衣服呢。
不能當白眼狼。
“不好意思,我家呢,”容祈慢條斯理道:“就這一把傘,借給你就沒有了。”
程厘默默點頭。
行。
這理由是充分的、真實的、合理的。
“那我就先……”程厘聽人家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自然也不能再借傘,就準備告辭回家。
“但我可以送你回去。”
在她的話還沒說完,男人的聲音打斷她剩下要說的。
程厘:“……”
在無語成為她的母語之前,容祈已經伸手,接過她手裏的雨傘。
“走吧。”
就這樣,程厘跟在他的身側,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兩人并肩走在傘下,路燈倒映在地面的積水上,雨滴落下,光影破碎。
一路上,兩人都沒怎麽說話。
直到進了小區,程厘開口說:“前面左拐,就到我家了。”
“嗯。”
但在程厘說話之前,容祈已經邁着腳步,向左邊走去。
到了單元門口,程厘擡頭朝樓上看了眼,按理說人家送她回來,她最起碼應該邀請上去喝杯水。
“今天太晚了,你早點回家休息吧。”
反而是容祈先開口說道。
程厘朝他看了眼,這是怕自己邀請他,先發制人啊?
“确實太晚了,要是平時就請你上去坐坐,”程厘笑了下,突然她想到什麽,指了指自己身上披着衣服:“這個衣服……”
“我先帶回去了。”程厘征求他的意見。
畢竟穿了人家衣服,得洗幹淨再還給他吧,就跟上次的拖鞋一樣。
容祈很理解的點頭,口吻波瀾不驚道:“正好,留着下次再還給我。”
程厘:“……”
不是。
她怎麽從他這句話裏,聽出的意思是“我就知道你在想方設法創造跟我見面的機會”。
轉念,程厘想着,她雖然說這句話,不是因為這個意思。
但實際想要達到的效果,不也是這個嘛。
他這次也不算是冤枉自己。
于是程厘抱着,打不過就加入的想法。
“那行,我洗幹淨之後,再還給你。”
這次,程厘站在原地,目送容祈離開。
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她才轉身,打開單元大門,走了進去。
到家之後,程厘進了房間。
她脫掉身上的外套,發現衣服上并沒有想象中的淋到雨,就連最容易淋雨的袖子,都清清爽爽的。
程厘盯着衣服看了很久,直到出神。
“怎麽又是周一。”程厘被叫醒後,走到客廳,整個人還困的不行。
淩霜華提醒:“你動作麻利點,要不然就遲到了。”
程厘看了眼時間,拎着包就到門口準備換鞋。
“不吃飯了?”程定波看她這模樣,追過來問道。
程厘:“不吃,來不及了。”
程定波趕緊追上,塞了一盒牛奶給她:“路上喝,墊墊肚子,早上不吃飯怎麽能行。”
程厘也沒拒絕,拿上牛奶,開門離開家。
從小區出來前往地鐵站的路上,程厘走到洋房花園那邊,就看見停在門口的邁巴赫。
那天接她的司機,正坐在駕駛座上。
顯然是在等着接容祈。
果然,程厘從洋房花園栅欄往裏看,就看見容祈推門走出來。
不過向奶奶跟在他後面,似乎勸了幾句,他搖了搖頭。
“早上好,”程厘還是等了下,主動打招呼。
容祈嘴角微抿:“早。”
程厘想了下,客氣問道:“你吃早餐了嗎?”
“還沒。”
容祈朝她手裏拿着的牛奶,看了一眼。
程厘一怔,将牛奶遞了過來:“早上怎麽能不吃早餐呢,牛奶給你,可以墊墊肚子。”
沒等容祈拒絕,她直接塞進他手裏,趕緊擺擺手跑走了。
她還着急趕地鐵。
容祈上車,他握着手裏的牛奶,盯着看了半天。
駕駛位的司機突然開口說:“容總,剛才那位是程小姐吧?”
司機之前剛去接過一次程厘,對她印象很深。
“嗯。”
容祈低聲應了下,最終還是沒把牛奶放下,依舊握在手裏。
“程小姐,對您還挺有心的。”司機發動車子,笑着說道。
容祈手臂抵着旁邊的擡起黑眸,眼尾輕輕上揚:“你感覺到了?”
司機沒回頭,但明顯察覺到他心情不錯,便順應的點頭:“那當然了。”
“那她确實表現的挺明顯。”
容祈轉頭看向車窗外,似乎也被自己的說法取悅,忍不住輕哂。
一直到中午,那盒牛奶都擺在容祈辦公室桌子上最顯眼的位置。
幾個進來找他的下屬,都忍不住朝那盒牛奶看了一眼。
互聯網公司愛加班,公司內部咖啡一向是無限量提供的。
幾乎人人冰美式不離手。
之前容祈也是咖啡不離手,現在改養生路線了?
還惹得有人專門去搜索了下,這個牌子的牛奶。
普通超市上架品牌,價格普通,網上評價也就還行。
或許是容總對這個牌子特別情有獨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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