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行軍到邊塞還有遠遠幾十裏的地。可是現在軍隊行到這裏卻可以看見一批批的難民身着破爛布衣，或背着行囊，或牽着老少抱着幼嬰步伐蹒跚的一路支撐着面對着趙子慕行來的軍隊直徑走去。一路上伴着嬰兒嘤嘤的啼哭，老人哀哀的呻吟。有的或是多久沒吃東西早已體力不支昏倒在地。後者也不管是死是活腳一擡生生給踩了上去。就這樣一個個的只顧逃亡，眼直瞅着正前方，連眨也不帶眨的從後面一個個湧上反複踐踏只顧自個兒活命去。抱着包裹死命的往前沖……。

“這是怎麽回事？”趙子慕一隊停了下來，拉着缰繩，金色紫袍的铠甲遮不住他與生俱來的霸氣與狂傲，豎起英眉冷問道。馬兒還時不時的發出“嘶—嘶——”的叫聲，擡下鐵蹄子。

裴骁也跟着豎起了灰白色山羊胡子，皺起了菊褶，渾濁的老眼一臉的滄桑。

冷拓跳下馬，上前抓住個正要急竄的小夥子。只看那小夥渾身衣物破破爛爛，腳下踩的草鞋也突出兩個腳趾頭。滿臉的黑炭，一雙靈動的眼卻透着閃光。見前面來隊軍馬被揪着的身子立馬軟塔塔的跪了下來啼哭道“将軍饒命啊……小的已經無家可歸還望将軍行行好，放過小的吧…。”說着眼眶裏還擠出一粒豆大點的淚珠子。

冷拓用力一拎，把跪在地上的人一把抓了起來“我們沒有要你命的意思，只是問你怎麽回事。”冷拓看了那人一眼，那滿臉黑炭的人一聽不是要自己的命沒了剛才的苦臉，兩眼重新閃着靈光。冷拓接着又道“你們都是哪裏的？要到哪裏去？發生什麽事了？”見那将士打扮冷拓有了幾分和睦，黑炭似的人也沒了剛剛的懼怕一五一十的道“小的是青玉關城裏的一個小百姓，前些陣子一批軍隊打來，城已經被占領了，城裏的屋子都被燒得差不多了，我們都自個兒往內地逃……”

“青玉關？難道石陌溪已經攻下青玉關了？”冷拓自念了翻暗想石陌溪的速度竟如此之快。接着開口道“那青玉關的守将門呢？怎麽這麽快就被拿下城了？”

“哎……就是死守也守不住啊，那北越的軍隊有五十萬哩！區區一個城關能有多少将士！哪裏能抵抗得了……将士們死的死，活的都退到虎陽關去了，等着朝廷裏派兵來支援呢！”黑炭人吱哎了聲也沒說什麽，說完重新拎着包子手快腳快的逃去了……

“怎麽回事？”裴逸凡騎着一匹白色駿馬，身後白袍子一路飛揚，柔柔的笑。好似從九重天上下凡而來的神将，清秀俊美。

“石陌溪破了青玉關，這些都是從裏面逃出來的難民。”冷拓說着翻身上馬來到趙子慕跟前禀報。身後傳來裴逸凡的輕笑聲“石陌溪這小子動作還是快，看來他等得挺久！”

趙子慕沒有再說些什麽，吩咐軍隊繼續前進，眼前的難民是一個接連着一個……趙子慕看着緊鎖了眉峰卻也沒說什麽。

——

趙子慕這一去也就快半個月了，林語嫣整日悶在府中無聊得整天守在院子裏的小荷塘邊逗逗池子裏那幾條渾身金色通燦的小錦魚，小思緒也不知飄往哪兒去。

“小姐，在這麽個喂下去那些小魚兒可就要被撐死了！”身後傳來一個妙齡少女發出的清脆嬉笑聲。林語嫣一下子拉回了思緒。哼了聲，手一揚，手上的大把飼料全撒到池裏。剛剛還時不時露出水面的饞嘴錦魚兒猛撲了過去搶食，然後……果然……。有那麽一兩只小錦魚鼓着大肚皮，雙眼瞪圓。冷氣一抽飄飄然地浮了上來……。

“呀——！這個是大皇子平日最喜歡的魚兒呢！”彥妮上前驚呼一聲，笑着道。看來身子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小巧細致的俏臉紅潤紅潤的，水眸子滴溜溜的轉。身上穿的依舊是她喜愛的青色。

“哼——！死了好。最好是全都死了，看他還回不回來！”林語嫣拍拍手上的飼料殘渣，朝身邊的八角亭走去，找了個喜歡的地坐了下來。

“嘻嘻……小姐要是想大皇子怨大皇子可也別害了這一池子裏的魚兒。”彥妮跟去嘴裏嬉笑着林語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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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語嫣鼓了口氣呼了出去，往大理石桌上拿起茶壺擡手往手裏的木杯子倒了杯水，頭一仰，一杯茶水下肚，跟喝酒似的一樣豪爽！突然又想起往日曾經與趙子慕同坐在這八角亭中下棋彈唱。心裏冒了個酸……後開口問道“你說那個趙子慕是幹嘛去了？”

彥妮愣了一陣開口道“婧琪不是說了大皇子是被皇上給吩咐辦事去了……”眼低着看了下林語嫣臉上的神情。趙子慕領兵打仗的事她怎麽會不知道？各處都有紫冥教的眼線，情報網遍布大江南北，她就算是傷了還一陣子對外面的事也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想來想去彥妮也躺在床上有半個月了沒出過門想必也是不知道。放下了心中的疑問自個一旁失望去……

看林語嫣的神情彥妮也有幾分不忍，但是知道趙子慕不想林語嫣為他擔心刻意不說，那她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但是同時她也是知道的，趙子慕這一去……。

——

“奇怪！真是奇怪！這大皇子一去，裴家父子也跟着去了，朝中無人這孟函怎麽去好像跟大軍一塊出征去了似的怎麽一點行動的都沒有？”婧琪在皇府院子對着天祈禱道“老天爺保佑！一定要讓大皇子他們一路平安，凱旋歸來！”

——

“什麽？國主去攻打南定去了？已經拿下青玉關了？！”尹檀子指尖滿是金銀。剛剛還喝着的茶杯被用力的這麽一拍晃到地上，開出一朵活似牡丹的青黃色大花。人跟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流蘇跪在地上收拾被打碎的碎片道“是，前幾天剛攻打的青玉關。”

“哦？南定就沒人嗎？領帥的是誰？”尹檀子一挑高挑眉，看不出是什麽表情。

“聽宮裏人傳好像是南定的大皇子趙子慕在領兵……”流蘇也不過是十六歲的丫鬟，可卻不像同齡丫鬟那般膽小怕事，說話都懦懦祛祛的。真不愧是孟府培養出來的人……一窩子的材狼虎豹尹檀子看着流蘇暗想道。

“趙子慕……趙、子、慕……”我們總算有要見面了，你可知道我有多念你……。尹檀子細聲說道，接着問道“雙方兵力如何？”

“北越五十萬精兵，南定……二十五萬殘……兵”好似口中凝噎說道最後卻怎麽也說不出話，小心的擡眼偷偷看着尹檀子。

“五十萬，二十五萬！瘋了嗎？南定的皇帝瘋了嗎？這不是明擺着輸定了嗎？”尹檀子說着一激動手扯着衣角，她擔心……。她擔心那個叫趙子慕的男人……。

“是老爺的意思……”流蘇小聲答道。

“孟函？！”想也該知道那個老狐貍怎麽會讓趙子慕好過。尹檀子話也沒說轉身走出靜明殿，拖着粉色裙擺，小快步地朝行宮走去。

流蘇也趕緊的跟了過去。

心寧宮。

“母後……”尹檀子喋着嬌嫩的嗓音連帶撒嬌的往老太後的懷裏撲去。

“哎呦！我的好孩子怎麽啦這是？”老太後一把抱住尹檀子一臉疼愛的看着懷裏這個雙眼冒紅嬌滴滴的可人兒。

尹檀子嬌滴了兩聲做擦眼淚狀的說道“母後，人家想念陌溪了……”說着眼淚竟滴了下來。

“溪兒起兵去了，這也是沒法的事……”老太後愁了臉，安慰道。尹檀子雖不得石陌溪的喜歡，卻哄得老太後對她是服服帖帖的寵愛有加。可能是孤家寡人的在深宮裏寂寞了沒了人的陪伴，閑話幾句。正巧溪兒娶了個這個乖巧懂事的郡主……

“母後，人家想跟去，人家想要陪在陌溪身邊……”說着又往眼裏擠了幾滴眼淚，說是去陪石陌溪可心裏卻是想着去看趙子慕……

“這……”老太後為難了下“母後你就從了我吧，你要是擔心檀兒安全你就派幾個人馬護送，再說了南定那些二十五萬殘兵對我北越是造不成什麽危害的，母後……。”尹檀子使勁兒往老太後撒嬌。老太後招架不住只好認了，從了尹檀子。

“謝謝母後！”尹檀子擦擦眼角的幾滴眼淚，笑盈盈地躬身謝拜。

“快起來我的好孩子！”老太後無奈笑了笑扶起跪在地上的尹檀子。

尹檀子随後又留在心寧宮與老太後聊了幾句家常，陪老太後逛了逛花園，嘴上把老太後哄得笑盈盈地……

“趙子慕，我們會再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