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中午的時候雨勢稍小。
周椋臨時起意, 帶簫家桢來到別墅附近的商場,仔細地逛起了男裝。
“老板,你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這麽講究了。”簫家桢左右手提滿了紙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累得氣喘籲籲。
他本以為天氣不好今天又能得閑, 沒想到周椋剛才突然來一句, 明天過生日要穿新衣服, 然後就拽着他出門了。
周椋在一件棕色菱格的毛衣背心前站定,伸手摸了摸面料, “儀式感。”
簫家桢仿佛不認識自家老板一樣,看了他好幾眼,這可完全不像他會說出來的話。
老板的半邊臉縮在黑色的圍巾裏, 把圍巾當口罩, 不怕熱一般捂着,此時轉過頭:“你說, 這個許灼穿怎麽樣。”
“我們火火穿什麽不好看?”簫家桢張嘴就來。
周椋竟然應和地點了兩下頭,作勢就要去付錢。簫家桢湊到他身邊, “老板,不是你過生日嗎?為什麽要送火火禮物。”
周椋遞銀行卡的姿勢一頓,是啊,他此行的目的明明是給自己買衣服。怎麽逛着逛着成了給許灼買衣服了。
臉往圍巾裏又縮了下,“收了人家的圍巾當然要回禮了。”
服務員計算了下他消費的總金額,“客人,您一共消費8350元,本店消費滿一萬元送男士香薰蠟燭一套, 還有一束可以保存兩年的玫瑰幹花, 請問您是否考慮一下?”
簫家桢心想, 我家老板可不是這麽有情調的人。
不料下一瞬,周椋回眸看他,“你去挑身自己喜歡的。”
還有這種好事?
簫家桢瞬間腰不酸腿不疼了,精神抖擻地試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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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椋難得好脾氣地還幫他評價是否合身。
簫家桢最後相中了件偏韓風的牛仔色休閑西裝套裝,穿上後店員直誇比模特穿得還好看。
這店員并不誇張,就連周椋也認可她的話。
簫家桢頭發中長,大多時候會半紮起來,膚白且五官秀氣,平日裏東奔西走穿着随意不怎麽注意形象,倒是不引人注意,此時認真打扮一番,還挺像上流社會的貴公子。
挑衣服的水準也很高,這套裝價格排店內前三。
知道價格的時候簫家桢還有些不好意思,想着要不算了,卻沒料到周椋早就給他買好單了。
簫家桢內心滿足得很,想着自己的運氣真的算不錯,剛上社會就遇到這麽大方的老板,工作經驗積累也豐富。當然,除了有的時候脾氣古怪了些。
周椋親手抱着幹花和香薰,想到了什麽,眼角微微上挑。
他下扶梯的時候對簫家桢吩咐道:“晚上的時候,你幫我把這些東西都放到我市區的公寓。”
簫家桢秒懂他這生日怕是要來頓燭光晚餐了,心裏百轉千回,老板這陣子也沒什麽新的私交,難道是看上了綜藝裏的誰?這是要和誰共度愉快的生日之夜?
邢雪彗?還是左遙?
周椋看到他那亂轉的眼珠子,知道他又在瞎想,張嘴欲說話,簫家桢連忙舉手投降,“我知道,儀式感儀式感,我一定送到。”
再下一層直梯就是停車場。
走着走着,周椋忽然發現身邊少了一人,一回頭,發現簫家桢站在一家甜品店的玻璃前,還朝周椋招手。
周椋只得向他走過去,“怎麽了。”
簫家桢神神秘秘地道:“老板,你看那個窗邊戴着鴨舌帽的男人,是不是許老師啊,我瞧着很像啊。”
許灼?
周椋怔了下,當即看了過去,只一眼,他便認定這是許灼,和其早晨出門的穿搭一模一樣。
他的視線平移到許灼對面坐的那人,瞳孔微張。
簫家桢一副八卦的樣子,“許老師對面坐着的帥哥是誰啊,兩個人關系很好的樣子诶,好像是圈外人。”
周椋攥緊手中的花盒,目光牢牢地黏在甜品店的那個方向。
徐子立似說了句什麽,惹得許灼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迅速拿起桌上的一塊拇指餅幹塞到徐子立嘴裏,好像要堵住他的嘴。
徐子立躲開,繼續說,許灼笑得捂住了臉,臉頰有些泛紅。
簫家桢忽然聽到身邊人傳來一聲低笑。
他望向周椋的時候,對方臉上的神情還未褪去,雖然是笑容但面上未見任何喜色,眼底滿是嘲弄。
還不待他往深了探究,周椋轉身就走。
他只得莫名其妙地追上去,怎麽回事,原本老板心情不是還挺不錯,怎麽突然就低氣壓了。
……
等許灼忙完手裏的事,看了眼手機時間,已經晚上八點。
沒有任何新消息進入。
三個小時前,他給周椋發消息,說自己晚上不回去吃飯了。
也不知道怎麽的,其實也從未約定要在一起吃晚飯,但許灼就是想和他說一聲,似乎已經養成了習慣。
但奇怪的是,周椋一直沒有回複。
也不知道對方在做什麽。
剛要出商場們,又突然狂風驟雨,許灼只得再退回商場,打算等雨小一些再回別墅。
下雨天車況也不好,等許灼慢慢開車回家後,已經近晚上十點。
嘉賓們都已經各自回房。
許灼邊上樓,邊活動了下酸痛的肩背,自顧想到什麽,唇角微彎偷笑了下。
走到二樓盡頭的房門口,聽到裏面傳來一陣壓低的咳嗽聲。
他立馬推門而入,發現周椋正坐在桌邊回郵件,忙問道:“怎麽咳嗽了,是不是昨天發布會穿太少凍着了。”
許灼先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額頭,又去摸周椋的,可是被他挨了還沒兩秒,周椋便向後一躲,避開他的手,也不看他,繼續在電腦上打字。
雖然周椋的反應令許灼有些莫名,但他松了口氣,體溫還算正常。
周椋聞到他的指腹有一股甜膩膩的奶油味,心底的不豫瞬間就點燃了,“你今天幹嘛去了。”
許灼沒能立刻回答,邊脫下外套,邊支支吾吾地道:“沒幹嘛。”
周椋語氣不善,“有什麽不能說的秘密麽。”
許灼算是徹底感受到了,這人應該是心情不怎麽樣,雖說不知道緣由,但許灼決定不去觸黴頭,便沒有理會。
他今天有些累了,現在只想快點洗個熱水澡。
拉開衣櫃,準備找些幹淨衣物,卻發現屬于周椋的那一半衣櫃都空了,再往腳邊一看,周椋的行李箱攤開了,原本應該在櫃子裏的衣物此時都裝到了行李箱裏。
許灼有些懵,“你要出差嗎?”
周椋的聲線很涼,“只是換個房間而已。”
許灼愣了愣,“為什麽啊,這房間有哪裏不好麽……”
周椋說:“這房間沒什麽不好,不好的是我。”
從剛回來開始,周椋講話就一直陰陽怪氣,說些聽不懂的話,此時許灼也不想再忍耐,“你到底怎麽了?”
周椋冷言冷語,“我哪敢有什麽,無非是有自知之明而已。我雖然和你朝夕相處,也沒什麽吸引力,沒有發揮替身的效果,還害你得偷偷摸摸地去找徐子立。既然我這替身這麽沒用,還要着幹什麽,我今晚就換。”
許灼頓了下:“你怎麽知道我今天去見阿立了?”
“碰巧遇到了而已。”
周椋心裏泛酸,如果不是他遇到了,是不是還被一直瞞在鼓裏。
許灼還在消化他說的話,周椋又說了句:
“徐子立他結婚了。”
說這話的時候,周椋喉間帶着苦澀,你究竟有多喜歡他,就算他結婚了也不放棄。
許灼頓時火冒三丈,“所以你什麽意思,你覺得我今天上趕着去做小三?去破壞別人的家庭?”
周椋立刻解釋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許灼的脾氣可比周椋爆多了,此時氣得臉都紅了,“我他媽在你心裏就是這樣的人 ?”
周椋用力合上電腦,“我只是說了我看到的事實,一直回避的是你。”
早晨他就問過許灼的行程,但對方并未直言。
尤其是,在他快要過生日的時候,曾經揚言要永遠和他一起過生日的人可能忘了,他沒法不敏感。
許灼一直看着他,直到眼睛紅了。
周椋盯着牆面,眼白裏也布滿紅色的血絲。
“你不是想知道我今天去幹什麽了?”許灼突然道:“行,我現在就告訴你!”
說完,他轉身就跑出了房門。
周椋的腦袋有些疼,他伸手揉了額角。
不知道怎麽就這樣了,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怎麽就這麽不可理喻。
他原本沒準備吵架的。
明明回到家後,他一直在做心理建設,安撫自己說沒什麽的,許灼最多只是一些餘情未了,他再多花些時間,總能感化許灼。
忍忍吧,沒有什麽能比消失的那七年還要痛苦了。
很快,許灼又跑了回來。
周椋看見他懷中的蛋糕盒,驀地一震。
許灼把蛋糕盒放在他的面前,語氣顫抖,“我為什麽回避?你明天過生日,我想給你一個驚喜,按照我們的合照,親手做了一個生日蛋糕,本來準備一直放在冰箱裏,打算過了十二點給你驚喜。”
周椋出神地望着這個蛋糕。
極簡白色的奶油底上,畫了兩個小男孩,都穿着校服,各自稍矮的那個吊兒郎當地勾着另一個的脖子,伸出一個卡通手指戳他的臉蛋,個子高的那位眉毛寫着不耐煩,俨然是周椋的翻版。
他們曾經,有過一張這樣的拍立得照片。
這簡筆畫畫得并不完美,筆畫歪歪扭扭,但能看出對方下筆時的謹慎和認真。
許灼想起自己為了這蛋糕有多折騰,此時就有多生氣。
烘焙老師說,新手不适合畫這麽複雜的圖樣,他為了讓蛋糕有意義些,堅持要畫這個,單獨在一邊練習了無數次,稍稍能看一點,才正式開始做。
這才回來晚了。
滿心都是周椋明天看到這個蛋糕時該有多開心,但誰能想到回來會受到這樣的質疑。
周椋張了張嘴,喉嚨卻無比嘶啞。
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有多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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