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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千金定的日子酒吧裏正好有調酒師聚會,西府市幾個大的酒吧聯合起來搞的活動,這個月到你家,下個月到我家,說白了就是吸引顧客促進消費的手段,已經搞了十幾年了。
雖然最終的目的在商業上,樣子也還是要做做,活動上會有一些調酒師炫技表演,陳遇當年就是在類似的活動上嶄露頭角,帶着酒吧起死回生的。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參加這樣的活動,現在注意力都在咖啡館,調酒方面也沒學多少新的技能,當年那套再拿出來就沒意思了。
陳遇看了兩眼收回視線,給寧千金發信息說自己到了,然後帶着孟廷川找了個角落坐下。
寧千金喊的人不多,就兩個,老何跟起子,老何是他們幾個當中年紀最大的,幾年前結婚,現在女兒都上幼兒園了,起子比陳遇他們小一歲,最早跟陳遇在一個酒吧,他是開酒賣酒的,有個特別的技能,可以徒手開瓶蓋,于是有了起子這綽號。
陳遇跟他們也有一陣沒見,簡單介紹過後聊起近況,老何的飯店搬了新地址,起子開了個燒烤攤,生意都不錯。
寧千金這個當老板的,因為店裏有活動反而最後到,來了之後就被拉着連喝三杯,氣氛就熱絡起來。
有寧千金在的酒桌永遠不會無聊,話頭沒斷過。包括陳遇,他們都是做生意的,孟律師在裏頭格格不入,寧千金拉回跑偏的話題:“哎哎哎,偏了偏了,談什麽生意,今天聊聊你倆的愛情故事。”
陳遇自己都不知道他跟孟廷川還有愛情故事可聊,只好說:“我們相親認識的。”
“我知道,相親總也要看對眼吧?”寧千金兩指托着高腳杯,用杯底敲了敲桌面,沖孟廷川擡擡下巴,“孟律,看上我們陳老板什麽了?”
孟廷川說:“見色起意。”
什麽場合說什麽話,孟律師深谙其道。不管是真是假,這玩笑一開,他身上的正經人光環一下就沒了。
老何沖他豎大拇指,起子吹口哨起哄:“遇哥呢?”
“不知道。”但這話是不能服衆的,連孟廷川都在笑,陳遇只好說:“都很好,沒有缺點。”
“那你們這不是,一見鐘情嗎?”
一見鐘情?陳遇暗想,他們之前分明見過很多次,這也算一見鐘情嗎?巧了,孟廷川也這樣說:“我每天都路過咖啡館。”
陳遇側目,孟廷川說:“那天張姨上來說要給我介紹對象,我從前都是拒絕的,但她說是樓下咖啡館的陳老板。”
差不多意思的話,孟律師就是能用最引人遐想的方式說出來,這下沒故事也有故事了。
今晚酒吧人fpb流量很大,卡座散臺基本全滿,舞池裏人也不少,樂隊主唱拿起話筒客串主持人:“今晚玩個大的,每人一張號碼牌,随機抽取兩個數字,抽到的接吻,親了老板送一瓶拉菲。”
人群中有人喊:“是82年的嗎?不是不要。”
下面一陣哄笑。
主唱說:“82年的沒有,不過老板說一瓶八千。”
一瓶八千的酒,還是有點吸引力的,氣氛一下被炒熱,服務生拿着號碼牌四散開來,陳遇他們這邊也有。寧千金這當老板的不光給他們一人拿了一張,自己也領了:“不知道我今晚能不能碰到朵桃花。”
他悄悄沖陳遇眨了眨眼,陳遇忽然想起來,那天寧千金在電話裏問他想不想親的問題。
陳遇這畢竟不是找了女朋友,性取向小衆,寧千金沒喊太多人來,游戲是組不起來了,但是他有別的辦法。
這不就來了。
陳遇有心理準備,被叫到號碼牌的時候還是下意識去看孟廷川,孟廷川皺了一下眉,又聽到主唱報出下一個數字:“88。”
88在他手上,他也看向陳遇。
寧千金一手策劃的意外事故,這會兒坐着看熱鬧,哇了一聲:“這邊這邊。”
這邊燈光就亮起來了。
酒吧裏鬧成一片,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在起哄。
“親一個。”
“親一個。”
陳遇只是看着孟廷川,孟廷川問他:“親嗎?”
寧千金嫌棄地說:“你倆行不行了?磨磨唧唧的。”
孟廷川笑了一下,傾身過來,手掌托着陳遇的頸側,他越靠越近,陳遇忍不住閉上了眼,眼睫不斷顫動,像翅膀沾了露水的蝴蝶,孟廷川頓了頓,偏過頭,借了個位,看起來是在接吻,實際上只是在他臉頰上碰了一下。
輕到陳遇以為是錯覺。
夜場上也不都是玩咖,遇上放不開的,意思意思也就過去了,總不能強逼人接吻,那像什麽樣?何況他們也算是親了,敷衍得還像回事。
主唱宣布接吻有效,喊服務生送上價值八千元的拉菲。
寧千金剛剛帶頭起哄,親眼看着他們只碰了碰臉。反而沒再提這茬,對送酒的服務生交代了幾句。那邊唱完兩首歌,主唱又開始客串主持人:“老板說剛剛的酒抽他們那桌去了,再來一次。”
酒吧裏又熱鬧起來。
四個人的角落裏,幾個人吃着水果聊着天,價值八千的拉菲被起子打開,陳遇頭一個喝。
剛才的游戲過後他就沒再說話,靜靜飲酒。孟廷川總是在制造暧昧的陷阱。但他是游離的,孟律師那麽聰明的人,陳遇不知道寧千金的小把戲他看穿多少。
他們開始玩游戲,陳遇也不知道是真的運氣差還是不經心,五次裏面他要輸三次,這一瓶不清楚年份的拉菲,大半入了陳遇的口。
酒吧裏別的不說,酒水是管夠的,八千塊錢的紅酒喝完還有八塊的啤酒。
起子開了瓶啤酒給他倒滿:“我今晚專給遇哥開酒了。”
陳遇笑笑,又一次端起酒杯,被孟廷川攔下:“混着喝容易醉。”
陳遇定定看了他一會兒,或許是喝多了酒或許是燈光的緣故,眼神看起來濕漉漉的。
他興致不高,孟廷川能感覺到,低聲喊他:“阿遇。”
陳遇低頭不看他:“我今天高興。”
說完他又把酒杯往嘴邊送,孟廷川看不出他哪裏高興,幹脆不再多說,截下他的酒,一口飲盡。
陳遇愣愣看他,孟廷川依舊很有耐心:“喝多了晚上難受。”
酒吧裏吵,他倆嘀嘀咕咕的旁人聽不清,只能看見孟律喝了陳遇的酒,起哄道:“代喝一杯可不夠,三杯起步啊。”
陳遇酒量不好朋友幾個都知道,他長得又好看,大家都喜歡他,勸酒不會太過分,孟廷川就不一樣了,撅了自家白菜的豬,誰跟他客氣?
剛才陳遇借口孟律開車沒讓他喝也就算了,現在他自己開的頭,再不喝就說不過去了。寧千金說:“代駕我給你們叫,或者不回去也行,左轉五十米,賓館開個房得了。”
左轉五十米那是出了名的情趣酒店,起子說:“我有卡,八折,你們要嗎?”
老何刮目相看:“你小子,看不出來啊。”
孟廷川酒量不錯,加上寧千金他們勸酒的時候自己也沒少喝,到後面一個兩個都喝得七七八八,他反而是裏面相對清醒的。
被孟廷川截了酒之後,陳遇就沒再喝,那紅酒後勁有。但是很柔和,陳遇并不難受,把老何交給來接他的老婆,寧千金交給酒吧經理,起子送上出租車,才跟孟廷川一塊兒回家。
代駕等了有二十分鐘,陳遇一上車他就說要加錢,加二十,陳遇同意了。
他又問能不能抽煙,陳遇說不行,他就開始抱怨說等了快半個小時,耽誤他接別的生意了,按理來說加二十都不夠。
孟廷川原本在閉目養神,聞言開口:“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四十九條:敲詐勒索數額較小的處5日以上10日以下拘留,可以并處500元以下罰款。”
“行車記錄儀有錄音,我是律師。”
陳遇忍着沒笑出聲。代駕不說話了,一路沉默送他們到家,停好車就走。陳遇解開安全帶,看孟廷川沒動以為他睡着了,喊了一聲:“孟律?”
孟廷川沉沉地應,陳遇有些關切地過去看他:“你喝醉了嗎?”
孟廷川扶了一下額頭:“沒有。”
陳遇覺得他醉了,給他解了安全帶,溫聲說:“回去了,我給你煮解酒茶。”
孟廷川卻按住他的手,牽起來握在手裏,喊他:“阿遇。”
“我在。”
“你今晚不高興。”
陳遇垂眸:“沒有不高興。”
孟廷川直白道:“是因為我沒有親你嗎?”
陳遇不喜歡他的直白,有時候難得糊塗,明明含含糊糊也能過去他非要這樣不留情面地挑明了說。寧千金安排的游戲是陳遇默許的,孟廷川的婉拒讓他失落,這樣直白地點出來,就不止是失落,還有難堪了。
盤桓在心底許久的問題問出了口:“是不是換一個人,只要你覺得合适你也會跟他在一起?”
“合适的人,我活了三十多年只遇到你一個。” 孟廷川語速很慢,但是口齒清晰,“我也沒那麽不挑。”
幽幽的路燈照進來一點,光線不好,視野不清晰,孟廷川靠在椅背上,眯起眼,擡手摸了摸陳遇的臉:“我只會和你發展關系。”
陳遇抿着唇,沒有說話,孟律師說話好聽。但陳遇也不是次次都會迷失在他的甜言蜜語裏。
孟廷川直起身,離他近了一點:“沒有不願意,只是不想親給別人看。”
他靠得更近了,捧着陳遇的臉,輕柔的吻落下,像是浸了酒的羽毛輕柔拂過,陳遇眼睫顫動,卻沒有閉眼。
孟廷川又親親他的眼角,溫熱的手掌輕撫頸側,帶着酒意的呼吸落在耳畔:“我的錯,不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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