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孟律師總是很直白,陳遇在盡力适應。但還是有點不好意思,低了一下頭,避開他的眼神,過一會兒才重新看他:“可是我不會投資,我只會存錢。”

他們財産公證的時候統計過,孟廷川的錢大部分是用來投資的,他有這方面的知識儲備,而陳遇對這些一竅不通,他也不想承擔辛苦掙的錢打水漂的風險,只想保本,所以基本都是一筆一筆的定存。

“理財并不都是為了逐利,這部分就用來規避風險的。”

陳遇被他說動了,買房時多年的積蓄清空了大半,再怎麽說不缺錢,跟從前還是不一樣,能有一筆存款做儲備總是讓人更心安。

這樣一來,開分店的事就可以籌備起來了,他的計劃是從西府市向周圍輻射。從府南開始,府南雖然是個小縣城,常駐人口也不算太多。但是旅游業發展得還不錯,可以在景區開一家中等規模的分店。

代工廠又在那裏,将來網上出售的産品直接從分店發貨,還能降低運輸成本。

除此之外,還要租個合适的倉庫,代工廠只加工,原料需要店裏把控,前期估計出貨量不會太大。但長期看,在當地有個倉庫會方便很多。

“我過去簽合同的時候順便看看。”

陳遇快速調整計劃,一邊跟孟廷川說自己的打算,都財産共享了,孟律師還給他添了那麽一大筆存款,怎麽看都很有知情權。

不過孟律師沒有對他的新店投資發表什麽見解,只是問他:“要去多久?”

要做的事很多,一天多半不夠。但陳遇不想在外面留宿,府南也不算遠,可以多跑幾趟:“當天來回吧。”

孟律師又問:“準備什麽時候去?”

“應該就這兩天。” 陳遇沒把話說死,孟廷川如果有什麽安排他也可以調整一下。孟廷川算了算:“後天可以嗎?”

陳遇不解地看向他,孟廷川說:“讓律所的司機送你。”

律所是有司機的,也有專車,陳遇見過幾次。但畢竟不是私人財産,他有些遲疑:“這樣可以嗎?”

孟廷川笑了笑:“周五司機要送劉太太去開家長會。”

陳遇的理解中,律師的工作非常嚴肅,律所也該是公私分明的,孟廷川這樣說,他簡直有些幻滅。

孟廷川解釋:“司機的工資以及租車費用是從我們分紅走的,關par不開車,她一個人請一位,我和劉par請一位,算是共用,雙方同意的前提下,家屬用車沒有問題。”

劉律都能讓司機送他老婆開家長會了,陳遇需要用車當然也可以。

孟廷川說:“你過去不止是簽合同,還要到處看看,有車接送會方便很多。”

陳遇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孟律連合同都給他看了。他毫不懷疑,他要是在那邊住,孟律師能給他把酒店都定好。

這對他而言算是新奇的體驗,陳老板自己一個人做了那麽多年的生意,開咖啡館不用說就連當年開酒吧,其實他也是一錘定音的那個。

如今這樣被安排,陳遇也不覺得孟廷川多事,他很喜歡這種有人托底的感覺。

律所的司機叫項宏,陳遇上車之後,他就頻頻往後視鏡看。

平時孟par用車很少,那天接到電話他還挺意外,知道不是他自己用的時候就更意外了,今天見到人才算是明白怎麽回事。

孟廷川在朋友圈發過公證書,他對象是個男的已經不是什麽秘密,項宏當時還感嘆,文化人就是不一樣。

再過一陣,大家都知道孟par的對象是樓下咖啡館老板了。

項宏不喝咖啡,也沒那麽重的好奇心專程跑去看人,這還是頭一次那麽近距離地接觸陳遇。陳老板長得怪好看的,他也不知道怎麽形容,就是五官都漂亮,但是又不會讓人覺得是女生。

他以前開專車做機場接送的,見過不少明星,男的女的一塊兒算都沒幾個有這顏值,他那麽健談一個人都不好意思說話了。

還是陳遇先開的口:“麻煩你了,那麽早過來吃過早飯了嗎?”

“吃過了吃過了。”項宏笑笑,“這有什麽麻煩的,工作嘛。你吃過沒有,要不要一會兒買點?”

“不用,我也吃過了。”

這一搭話,項宏的話匣子就打開了。于是陳遇就知道了他是府南本地人,在西府工作,孟律師今天額外給他發了紅包。

“孟par說您要在這邊開店?”

“嗯。”陳遇應了一聲,“上午先去廠裏簽核合同,來得及的話下午麻煩你帶我到人流量高的地方轉轉。”

“行。”

行程比預想得更順利,代工廠老板得知他要租倉庫,給他推薦了自家租的,是個大倉庫,有集中管理,環境也适合儲存咖啡豆,還離代工廠近,他們出來得早,陳遇兩份合同簽完還有半天空餘,不光夠逛景區,還能去商業中心看看。

就是那麽一天跑下來,回程的時候,陳遇累得睡了一路,快到的時候才被車門開關的聲驚醒。

項宏剛抽完煙上車,見他醒了解釋:“還沒到,在服務區。沒油了,加個油,你要下車休息一下嗎?”

這還是當年做接送服務的時候參加的培訓,不能直接說上廁所,要說休息。尤其是對女明星,現在他工作穩定,孟par和劉par也沒那麽多講究,那一套項宏基本都忘得差不多了,這會兒對着陳老板又不自覺地注意起來。

“不用。”陳遇搖頭,“還有多久能到?”

項宏踩下油門,緩緩從服務站駛出:“快了,再往前十來公裏就是收費站,下高速過個橋再走湖東路,要不了幾分鐘就是老銀樓。”

陳遇點點頭,打開手機,孟廷川給他發過好幾條信息,他都沒看見,現在回過去,孟廷川又沒看見,陳遇幹脆撥了個電話,他是想着撥語音的,但是手指點了視頻。

這次孟律師接得很快,看背景還在律所。

“你在加班嗎?”

“嗯。”孟廷川看了眼表,“回去了。”

陳遇看了眼前面駕駛座:“要不你等等我,我過來律所,我們一起回去。”

一般來說如果第二天早上不用車,車是要開回律所停的,項宏剛說過,先送他回家然後把車停律所,聽起來有點麻煩。

項宏看了眼後視鏡,沒插話。

“那我等你。”孟廷川說是加班,看上去卻很閑,也不急着挂電話,“阿遇,我看不清你。”

陳遇在車裏,沒有開燈,西府這一段高速都有路燈,燈光從外頭照進來,視頻裏确實不太看得清,他擡頭看了眼,摸索着把後面的頂燈開了。

這下能看清了,暖黃色的光線給陳遇鑲了層毛茸茸的邊,讓人看着想要擁抱,孟廷川看了他一會兒:“阿遇,你出去的時候是不是忘了什麽?”

“什麽?”陳遇有些茫然,仔細想了想,“沒有啊。”

他這趟出來也不在外面住,就是簽個合同,要用到的東西除了證件只有錢,手機連充電器都沒用上。陳遇實在困惑,他今天一整天也沒覺得缺了什麽,說明就算真的有,那也不是必要的東西。

孟廷川卻點了點自己的唇角。

陳遇下意識往前看了眼,沒好意思說出發的時候他其實是想過的。但是當時項宏已經調好頭了,随時都有可能下車,他不好意思當着別人的面這樣親熱,只好遺憾地打消了這個念頭。

當時不好意思,現在也做不出隔着屏幕親這樣的事,于是反過來問他:“為什麽不是你忘了?”

“你說得對,回來補。”

陳遇疑心他是故意的,孟律師卻忽然說了句不相關的話:“項宏說你們去買糖了?”

陳遇應是,給他看旁邊的袋子。

這是商城買的,陳遇印象中的糖果店大多是婚慶相關,這種開在商城裏的成本要高很多,售價要高不少,相對的,包裝也很漂亮。

半透明的琉璃糖紙包裹着不同口味的糖果,孟廷川說:“看起來不錯,嘗過嗎?”

“沒有。”這糖是整包的,沒拆。

陳遇忽然想到點什麽,他好像知道孟廷川什麽意思了,也知道他為什麽要提早上的事了,孟律師從來不是無的放矢的人。

他看着鏡頭,不說話了。

孟廷川笑了一聲,手機裏傳出來的聲音似乎格外有磁性,傳入耳道仿佛過了電,陳遇坐直了,按着音量鍵降到最低。

“嘗嘗。”孟律師笑着,聲音帶了點引誘意味。

陳遇在他的注視下拆了一顆嘗,他吃糖很慢,項宏又會選路,從高速下去回到律所,口中的糖也才融化不久。

陳遇不記得自己像芸芸那麽大的時候是否也對甜味有所偏愛,可以确定的是,成年之後他很少吃糖。但是自從那天在孟律師的卧室裏和他一起吃了顆糖,陳遇仿佛打開新世界大門,一發不可收拾。

孟律師說,初次接吻,吃顆糖增加一點甜蜜的回憶,可事實上對陳遇而言是反過來的。他後來專程買過一次糖,店裏、家裏、車上,都放了點,什麽口味都有,他原本偏好草莓味。但是孟律師有本事讓他平等地愛上每一種口味的水果糖。

孟廷川會猜,他吃的最後一顆糖是什麽口味。

至于怎麽猜——

到家門一關,孟律師就親自來品嘗了,品嘗完略微拉開了一點距離,拇指抹過陳遇的嘴角,欣賞他們家陳先生此刻的表情:“草莓味?”

“不是。”不光不是,差得還很遠,草莓和橙子也是能弄錯的嗎?陳遇懷疑他是故意的,胳膊撐了一下身後的鞋櫃,想要起身。

他們此刻在後門玄關,玄關做了下沉設計接到室內車庫,上方是樓梯,空間還算寬敞,孟廷川一條腿插入他兩腿之間,雙手撐在他的兩側,陳遇完全被他困住,要掙開也不是不行,但他們是調情又不是打架。

孟律師額頭抵着他,裝都不裝了:“再親一下?”

陳遇不是很想繼續,他有點招架不住,明明都是零起點,為什麽孟廷川總有那麽多花樣,他忍不住問:“你以前,真的沒談過戀愛嗎?”

“我說過,合适的人,三十多年我也只遇到你一個。”孟廷川擡手碰了碰他發紅的耳垂,“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在誇我吻技不錯嗎?”

孟律師的吻技确實不錯,每次接吻,陳遇都飄飄欲仙如墜雲端的,前一刻還在思索經驗與技術的關聯性,後一刻已經沉浸在綿長的親吻中,腰際不知什麽時候覆上一只手。

這只手、這只手他,該怎麽說?

他不算在動,也不算不動,隔着不太厚的衣料,按在後腰,五指緩緩收攏、掌心灼熱,像是禁锢,像是撫觸,很有暗示意味。

陳遇被孟廷川緊緊箍在懷中,被迫擡頭,胯骨相貼,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悸動。

一般到這程度也該收手了,今天孟廷川不光沒有停,還有點變本加厲的趨勢,結束之後兩個人都有點狼狽。

昏暗的光線下,孟律摟着他,低低地喚他名字:“阿遇。”

陳遇心跳快得不行,孟廷川太用力了,他唇舌都有點發麻,從腰酥到後腦,脖子上仿佛還殘留着熱意,倚着鞋櫃,一條腿曲着,身子往下墜了些,看孟廷川像在看吸他精氣的妖精。

孟廷川喊了兩聲,他才懶洋洋地應:“嗯?”

“今天的糖,和那天在家裏吃的一樣。”

陳遇才反應過來原來那天吃的不是草莓味是橙子,原來草莓和橙子真的能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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