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一言一生

翠竹成林，紅瓦涼亭。

一張案幾，一壺酒，數個杯，幾盤靈果。

伏羲、女娲和帝俊、太一幾人席地而坐，互論道法。

帝俊望了一眼伏羲肩頭上趴着的那朵巴掌大的黑色蓮臺，言笑晏晏地開口道：“許久不見，葉道友可好？”

初時沒動靜，過了一會，只見原本安靜地伏在伏羲肩頭上的黑色蓮臺晃悠悠的漂浮起來，懸浮在半空中體型越變越大，然後飄到了伏羲的座旁落下。巨大的黑色蓮臺靜靜地落在了席地上，一個眨眼間，只見黑色蓮臺上出現了一個虛影。黑發黑眸，身形纖細的少年，眉間描繪着一朵黑色蓮花，膚色白皙，唇瓣鮮紅。五官出奇的漂亮，相貌美的有些妖異，讓人看着心中無端的發寒。只怕一個不謹慎，便給這個美得妖異的少年給蠱惑了。

少年只着了一件單薄的黑色深衣，袖子有些寬大，腰間系着同色的腰帶，勾出了略顯纖細的腰身，衣服蓋過膝，兩腿間綁着同色的胫衣。深黑的長發沒有任何東西的裝束，任其自然的垂落，臉頰兩邊的幾縷發絲散在了胸前，襯得原本就過于貌美的長相更似女子。

雙腿相疊，少年斜斜地坐在十二品黑色蓮臺上，微微側頭，滿頭烏絲似瀑布般散落，面無表情，唇角微啓，“帝俊道友，許久未見。”

帝俊心中一顫，手一抖，杯中之物撒了出來，聲音不穩地低吼出口道：“這……這是葉道友！？”

坐在一旁的伏羲、女娲唇角微微挑起，露出一個極為喜聞樂見的笑容，又一個被葉川澤給吓到的。初時，伏羲和女娲見到葉川澤這個樣子的時候，也極為失态地被驚吓到。這次，他們是故意不提醒帝俊的，便是想要看到他被驚吓到的模樣。如今帝俊這番失态的模樣，讓他們極為的開森。真好，他們不是兩個人！

“怎麽？”黑發黑眸少年微微蹙眉，聲音不悅道：“帝俊道友，可是對我這幅樣子有何不滿？”

“……絕無此事！”帝俊反應極快地說道，想了想，又補上了句：“葉道友，當真是國色天香，不愧是十二品滅世黑蓮。”

“……”葉川澤聞言，臉徹底黑了。帝俊你這是誇我呢？還是高級黑？

“咳……”聽到自家大哥難得的失态之語，久坐在一旁安靜不語的太一出聲道：“大哥的意思是，恭喜葉道友修為再進一步，葉道友原型不愧是先天十二品滅世黑蓮，短短時間內，修為又精進了，尚未修成人形便可元神凝結出體。”

“便是太一說的這樣！”帝俊立馬出聲附和道，暗地裏悄悄地給太一遞去了一個感激的眼神，家有一弟如有一寶啊！太一，哥哥平時沒白疼你！關鍵時刻，果然還是你靠得住。

太一看着自家大哥遞過來的感激眼神，擡起酒杯放到嘴邊，遮去了唇角那抹好笑的笑容。真是難得啊！大哥竟然也有這麽失态的時候。

葉川澤這下臉色才好看了點，謙虛出口說道：“哪裏，哪裏！比不上帝俊、太一二位道友，葉川澤不才，至今還未修得人形。二位道友之言，葉川澤實在是愧不敢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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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俊面色恢複了正常，說道：“葉道友莫急，時間到了，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

“承道友吉言了。”葉川澤說道。

葉川澤近日修為再進一步，對道法的領悟更加深刻，雖然不能化為人形，元神卻可凝結出虛體，現于十二品黑色蓮臺外。這一現象，讓葉川澤高興了許久。他終于可以再次做人了，雖然目前只能凝結虛體，但這也足夠他高興的了，總比一成不變的永遠只能躲在十二品黑色蓮臺內不見天日的好。

太一仔細的打量了幾眼十二品蓮臺上斜坐着的少年，心中感嘆着，傳聞花妖化為人形皆是相貌美麗出彩，但是眼前這位葉道友的相貌未免也太過漂亮了，漂亮的簡直妖異，讓人不敢正眼看他。這傳聞中足可以毀天滅地的十二品滅世黑蓮果然是不同凡響，難怪天道會倍加苛責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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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川澤掃了對面坐着的帝俊一眼，面無表情，心中卻在思量。自從那一次，不周山下洪荒諸位仙人為争奪先天芭蕉扇，伏羲、女娲和葉川澤偶遇帝俊、太一後。帝俊和太一就多次前來不周山拜訪伏羲和女娲，順帶的也拜訪了葉川澤。至于為什麽說是順帶的，帝俊你想要和伏羲、女娲搞好關系的目的不要太明顯喲！

帝俊此人向來心思通透，他深知伏羲、女娲和葉川澤的關系不淺，故而每次前來拜訪伏羲、女娲的時候，他便順水推舟地說去拜訪葉川澤。這樣一來，不僅贏得了伏羲、女娲的好感，更是連帶着葉川澤對他的印象也好上了幾分，雖然葉川澤明知他心思不純。

葉川澤不得不佩服帝俊的高瞻遠矚，現在就知道開始和未來的聖人、聖人他哥搞好關系，前途不可限量啊！他表示十分看好帝俊，此人野心甚大，所圖定然不小。更加難得的是，帝俊不僅有野心，而且還修為實力不淺，智商也足夠用。有野心，有實力，也有智商。若是不出意外，假以時日，帝俊必定是一方人物，成就一番大業。

葉川澤不是什麽假道士，他并不認為有野心是什麽罪過，相反的他很喜歡那些有野心的人。因為心中有所求有所欲，才會為之奮鬥崛起，如明珠退出灰塵一般，綻放出美麗而耀眼的光芒。人生在世，若是心無所求，寡寡淡淡地過完一生，那麽該會有多麽的無趣而乏味啊！

而事實上，即便是號稱無欲無求的仙人，心中都有自身堅定的追求。只不過仙人的壽命太過漫長，他們的力量太過強大，很多東西對于強大而長壽的仙人來說，都得之太過簡單，故而棄之厭之倦之也來得太快。往往到了最後，仙人便最終成了那副高高在上淡漠而無求的冷清出塵模樣。

可即便是凡塵俗物萬千不放在眼裏，紅塵萬丈皆是過眼雲煙，那高坐在雲端淡漠而寡欲的冷清仙人，亦有不可觸碰到的東西，他們窮其一生所求而不得的東西。

就好比是羅睺，想到他，葉川澤的神色頓了頓。羅睺此人嚣張狂妄至極，目無下塵，可即便是嚣張如羅睺，他對大道的追求亦是從未停止過。

即便是那看似無欲無求冷漠無情的紫衣道人鴻鈞，心中所求亦不比羅睺少。羅睺曾經說過，鴻鈞同他是一樣的人，便指的是鴻鈞和他所求的東西，都是一樣的。追尋大道，超脫于天道，不為外物所縛。洪荒三千界，無處不可去，無物不可破。這是何等狂妄，何等嚣張的所求！

葉川澤的神色動了動，忍不住的開口問道：“吾等修道之人，一心向道，追求大道。但是，除去道法之外，諸位道友心中可還有所求？”

葉川澤此言一出，衆人聞之皆是沉默。

許久之後，帝俊率先打破沉默，語氣輕描淡寫道：“自然是有的，除去無上大道外，我一生所求，便是淩駕于萬物之上，使天下萬物皆臣服于我。”

伏羲聞言神色動了動，也開口說道：“我與帝俊道友恰好相反，我不求權勢與名利，只願歲月靜好，現世安穩，親友無憂。”

“女娲所求，手中所蘊之力足可翻天覆地保全至親！”

葉川澤聞言轉頭看向女娲，神色露出一絲欣賞，好個威武霸氣的妹子！

似是心中有所觸動，太一也忍不住地開口道，“太一所求的，不過是……一生一世不相離。”

帝俊聞言，轉頭看了他一眼，卻只見他面色平淡沒有一絲情緒外洩。

最後，葉川澤才緩緩出言說道：“洪荒仙人萬千，每個人心中的所求所欲都不一樣。葉川澤所求的是自由随心，是不被天道所縛。”

今日這一番言論，恰好應驗了日後在場各人的一生。

作者有話要說： ＿（：з」∠）＿葉川澤有了人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