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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鈞講道（下）

鴻鈞擡眼朝葉川澤看去，恰好葉川澤也擡頭，四目相對。

此時葉川澤的目光深幽不見底，無波無瀾，似枯井一般死寂，又似蒼茫星空一般散發着星星點點的光輝。他的眼神顯然同講道之前不一樣了，恍若是明珠蒙上一層薄紗，光芒內斂。

鴻鈞眉目微動，顯然發現了他的改變，心中暗道此子不凡，天道亦是縛其不了。

葉川澤對上了鴻鈞探究式的目光，神色淡淡，目光波瀾不驚，實則心中微驚，他原本以為鴻鈞已然記不住他這個無名之輩，卻沒想到鴻鈞卻是對他有所關注。一時之間，心中念頭百轉千回，思緒萬千。

鴻鈞收回目光，目光極為平淡的看着紫霄大殿內的衆位仙人，神色淡漠道：“今次講道便是到此為止，爾等可還有疑問？”

有仙人問曰：“何為道？”

鴻鈞答曰：“十八般大道，三千小道，衆生皆是道。爾等所行之路，便是道。道法萬千，殊途同歸。”

有仙人問曰：“吾之道為何道？”

鴻鈞答曰：“爾等所行之道，所信之道，所持之道，便是爾等的道法。随心而行，随欲而尋，便是道法。道在爾等的腳下，在爾等的心中。”

有仙人問曰：“如何問道？”

鴻鈞答曰：“心如明鏡，不惹塵埃。道心通明，無礙無障。堅持本心，不動不搖，不氣不餒，道法自成。”

……

一陣沉默後，鴻鈞掃視了衆位仙人一眼，見無人再發問，遂微啓薄唇，“今次講道便到此為止，千年後，紫霄宮門重開，第二次講道開壇。”

衆位仙人扶身叩首，以感謝道祖傳道解惑之恩。

“爾等自行離去吧！”鴻鈞擺了擺手說道，頓了頓，又說道：“葉川澤，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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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葉川澤聞言心下一驚，道祖這是特意留下他？所為何事？

坐在他周圍的仙人，帝俊、鲲鵬、接引、準提等人皆是目光探究的看着他，面對着衆人的目光，葉川澤淡然處之。慢慢猜想去吧！你們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道祖是為何留下我。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呢！你們要是想得出來，我就給你們跪了！

雖然葉川澤心中疑惑為何鴻鈞獨獨留下了他，但是卻并不擔憂，鴻鈞對他并無傷害之意。故而他神色很是淡定的留在了原地不動，其他仙人先後起身離去，伏羲輕聲的對他說道：“我和女娲在外面等你，莫要想太多。”

“嗯。”葉川澤輕聲應了聲。

等紫霄大殿內的仙人走完了，只留下葉川澤一人的時候。鴻鈞這才輕微的勾了勾唇角，嗓音清冷而戲虐的說道：“我們又見面了，小蓮花。”

面對着鴻鈞甚是熟稔的話語，葉川澤的回應倒是顯得有幾分冷淡，他聲音不冷不熱的說道：“的确是許久未見了，鴻鈞道人這些年來可好？”

“甚好，你呢？”

“還行。”

“……”

一時間冷場了，兩人誰也無話可說了。

半響之後，才聽到一陣淡淡的輕笑聲，鴻鈞開口說道：“千年未見，小蓮花，你怎麽不叫師父了？”

葉川澤聞言一個怔楞，顯然沒想到他竟然會這般說道，他原本以為，那聲師父只是他單方面的稱呼，鴻鈞不曾承認過他這個徒弟。乍一下聽到鴻鈞這般說道，他一時間怔住了，半響回不過神來。

鴻鈞看着他這幅難得一見的怔愣反應，唇角的笑意更甚，“怎麽？傻了不成？還不快叫師父。”

葉川澤這才回過神來，連忙伏身叩首，語帶恭敬的說了聲，“徒兒見過師父。”

鴻鈞眼裏閃過一道滿意之色，輕輕應了一聲，承認了他這個徒弟。

葉川澤心弦一震，心中因果相連，知道從現在起，他便是正式成為了鴻鈞認可的弟子。之前那些對鴻鈞的計較思量登時煙消雲散，只餘滿心的尊崇敬仰。既然已經拜他為師，那麽就無需再百般算計千般謀劃，師父總是不會害弟子的。鴻鈞既然已經正式收他為徒，便只會滿心的為他好。

鴻鈞看着前方神色恭敬的弟子，出聲道：“你如今修為境界不低，卻始終未能化為人形，終是不美。不如留在紫霄宮，待到化形再離去。”

葉川澤聞言，不禁心頭一動。鴻鈞此言，便是要助他化形。有鴻鈞這位道法精深廣博的聖人相助，葉川澤化形的幾率大大的提高了。這實在是一個讓人聞之振奮的好消息，但是葉川澤只是激動了一會，便又平靜了下來。這化形之劫乃是他自身個人的劫難，是天地對他的考驗。若是在外人的相助下，度過天劫，也只是取巧之道。自身卻是并未通過天地劫難的考驗，并未達到真正錘煉心神與肉體的功效。這實非美事，看似得利實則有弊。

只是猶豫了一會，葉川澤便做出了取舍，他對鴻鈞說道：“師父的好意，徒兒心領了，卻不能接受。”

“為何？”

“徒兒想憑一己之力對抗天劫，若是連區區天劫都無法渡過，談何問道，談何成就無上仙法！”葉川澤擲地有聲道。

鴻鈞聞言睜開了微阖的眼皮，目光直視他，葉川澤神色坦然以對，許久之後，才聽到鴻鈞聲音淡淡道：“随你。”

“多謝師父成全。”

鴻鈞聞言輕哼了一聲，說道：“我成全了你，你何時成全了我？為師的徒兒可不能永遠只是一朵蓮花。”

葉川澤聞言，神色一派輕松，道：“師父莫急，徒兒定會化為人形，不辜負師父的期盼的。”

自古徒弟多讨債，鴻鈞此時算是有些明白這句話了，葉川澤這個徒兒生來就是讨債的，不讓人省心。想到葉川澤那坎坷的化形之路，即便是鴻鈞，也不得有些頭疼。他擺了擺手，嗓音有些厭倦的說道：“記住你的話，別唬為師。既然你不願意留下，那就自行離去吧！”

葉川澤看他神色恹恹，心知他是倦了。而後想到，鴻鈞可是不眠不休的講道三千年，不禁心中唏噓，真不愧是道祖啊！這要是擱在他身上，別說三千年，就是三百年他就得犯困打瞌睡了。于是順口的說了句，“師父，要注意休息啊！哪怕身體無恙，心神也需要休養。”不休不眠的講道三千年，委實是太傷心神了。

鴻鈞聞言擡眼看了他一下，随後微微垂下眼眸，輕叱了句：“就你事多。”話雖然這樣說，語氣卻是絲毫不見厭煩生氣，頓了頓，又說了句，“你的好意，為師心領了。”

葉川澤聽後，唇角輕勾，拜別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