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拼酒

第二天清晨，葉川澤現出虛體端坐在蓮臺上，拜別了鴻鈞。

鴻鈞負手而立，站在高高的臺階上，目光注視着他漸漸遠去的背影，許久之後，才轉身踱步朝蓮花池走去。

突然，他的腳步一頓，目光微沉，前方蓮花池畔的石桌上，一個黑衣束發的男子坐于石凳上，一手持杯，屋子飲酒。黑衣男子察覺到他的到來，擡頭，看向他，目光戾氣深重。随後，黑衣男子神色嘲諷地勾起唇角，嗓音低沉，“許久不見，鴻鈞你還是這樣讓人讨厭。”

鴻鈞滿色一沉，語氣冰冷道：“你倒是好大的膽子，竟敢來這。”

“有何不敢來的？這天下之大，有哪處是我去不得的？”羅睺冷笑一聲，說道。

羅睺拿起酒壺，給放在桌子上的白玉酒杯倒滿了一杯酒，然後拿起了盛滿酒液的酒杯，朝鴻鈞丢擲而出，“嘗嘗我這酒，這可是魔域的特産，比你喝的那些淡而無味的清水要好上許多。”

鴻鈞動作快如閃電，猛地伸出手，穩穩地接住了朝他飛來的酒杯，只見那骨節分明修長如玉的手指捏着一個白玉酒杯，裏面的酒液一點也沒灑出來。

鴻鈞面色冰冷地看向羅睺，擡起手，一口飲盡了杯中之酒，辛辣的酒液順着喉管流進腹中，登時小腹處傳來一陣火熱之感，像是燃起了一把火。

羅睺看着他，神色慵懶道：“我這酒的滋味如何？”

“尚可。”

“嗤——”羅睺諷刺的輕笑了一聲，“鴻鈞，你還是這般的虛僞不肯服輸，我這酒可要比你那些清水好上許多。你的那些酒也叫酒？也敢拿出來顯擺？”

鴻鈞聞言不語，只是翻手從芥子空間中取出了一壇酒，砰地一聲放到了桌子上，嗓音冰冷沖羅睺道：“嘗嘗這酒！”

羅睺也不客氣，随手拿起了酒壇給自己倒了杯酒，灌入腹中。

鴻鈞撩起衣擺坐下，問道：“如何？”

羅睺品味了下，說道：“比清水好點。”

鴻鈞聞言，又取出了一壇酒，“再嘗嘗這個。”

Advertisement

“如何？”

“比清水都不如。”

鴻鈞面色一冷，一壇酒又嘭地一聲砸到了桌子上，“試試這個！”

“還不如第一壇酒。”

“試試這個。”

“你确定你這真的不是清水？”

“試試這個。”

“比剛才要好上一些。”

“試試這個。”

“……”

一個時辰後，蓮花池畔的地上放置着幾排的酒壇子。羅睺的眼角泛紅，眼睛起了血絲，眉目間的戾氣更重了，薄削的嘴唇譏諷的勾起，嗓音低啞，“鴻鈞，你還不肯服輸嗎？你的這些……這些所有的酒，加起來都比不上我的。”

鴻鈞聞言，嘴唇緊抿，神色不悅。

“呵——鴻鈞，這裏，這片土地，這個世界，釀制不出那辛辣如刀子的酒。”

鴻鈞拿起一個酒杯放到嘴邊，聲音冷冷道：“你來這，就是為了說這些？”

“自然不是。”羅睺擡眼看着他，說道：“我只是想看看這紫霄宮的酒到底是何味道，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如此。”微停了一下，他又說道：“很久以前，有一個人說過，要陪我一起喝酒。他的承諾還未兌現，我可不能讓他被那些居心不良的人給引誘了去。真是個胡來的人，輕易的便許下承諾，對着誰都能許下承諾。”說完，便目光意味深長地看着鴻鈞。

鴻鈞聞言，贊同道：“的确是個胡來的人，許下承諾也不看看對方是誰，那些窮兇極惡之徒可不是好的飲酒作伴之人。”

“呵——”羅睺冷笑了一聲，道：“那些窺伺着有主之物的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有些人就是一廂情願，自以為是。”鴻鈞眼皮擡也不擡一下的說道。

羅睺聞言面色沉了下去，這句話戳到他的痛處了，葉川澤自始自終都不肯屈服于他，他這個主人是有名無實。

鴻鈞繼續說道：“我鴻鈞的徒兒容不得外人欺負了去，若是哪天有人膽敢欺負到了我徒兒的頭上去，休怪我不顧情面！”

羅睺聽後冷笑出聲，“我拭目以待。”

一陣安靜的沉默，許久之後，鴻鈞再次開口道：“祁山一事，你有何解釋？”祁山，便是葉川澤昨日路過的那座魔氣肆虐的山峰。

“是我看管不嚴，自我封鎖魔域之後，衆魔心有不甘，敢怒不敢言，總有那麽一兩個不怕死的膽敢挑戰我的威嚴。”羅睺聲音冷厲地說道。

“這事你處理便是，如今邪魔不得出，你對魔域的看管要更加嚴謹才是，莫要再輕易離開了。”鴻鈞語氣淡淡地說道。

羅睺聞言目光一沉，擡頭看他，語氣冰冷道，“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分寸，倒是你，怕是到時候了吧！”

鴻鈞聞言，輕描淡寫道：“不饒你擔心，我自有打算。”

羅睺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又是一個時辰後，羅睺把手中的酒杯重重往桌子上一砸，說道：“時候到了，我走了。鴻鈞，我的東西，你別肖想！更別想染指！”

“是不是你的東西，還猶未可知。”鴻鈞語氣淡淡道。

“哼！我認定的東西，便是我的。到了我羅睺手上的東西，就從來沒有丢失過的！”

鴻鈞聞言，只是目光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不說話。

羅睺轉身便是離開，絲毫不留戀。

鴻鈞低眉垂目兀自的喝着酒，沒想到，再次見到羅睺竟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自上次與羅睺一戰，羅睺戰敗身死後，他便再也未曾見過他，直到今日他再一次的見到了羅睺。

這個男人今日前來，想必是為了那朵黑蓮吧！鴻鈞臉上神色莫測，想到羅睺的話，他不禁目光一沉。羅睺那種處處以葉川澤的主人自居，把葉川澤認為是所有物的态度讓他很是不喜。他鴻鈞的徒兒自當是無所枷鎖，逍遙自在天地游，何須受制于人！鴻鈞心中開始盤算，如何能讓葉川澤與羅睺關系破裂，無法和解。

————

葉川澤對于他離開後紫霄宮發生的事情一無所覺，他正一路朝不周山行去。待他回到了不周山，發現伏羲和女娲已經出關了。葉川澤不禁面色一喜，忙前去伏羲、女娲的洞府拜訪。

守門的童子帶着他穿過回廊，來到一處精致的庭院，假山怪石嶙峋，花團錦簇，在一片荷花池內建築了一條長長回廊，盡頭便是一處亭臺。伏羲和女娲正坐于亭臺內，細細地品着茶水。

葉川澤遠遠地掃視了那處精致小巧的亭臺一眼，眼裏閃過一道滿意之色。想着曾經看過的三清的茅草屋，葉川澤對于伏羲、女娲的洞府更加滿意了，果然是要有對比還有優劣。葉川澤暗嘆一口氣，不枉我曾費心指點伏羲、女娲一番，拯救了兩位仙神大能的審美觀。

最初的時候，伏羲、女娲的洞府并不比三清的茅草屋好到哪去。一個茅草屋，一個就是破竹樓。葉川澤第一次前來他們的洞府的時候，委實是受到了一番驚吓，未來的人皇和聖人就住在這破地方啊！待到和伏羲、女娲熟悉後，葉川澤便開始給他們洗腦灌輸一些建築的風格知識。伏羲、女娲也沒讓他失望，依據他的理論指導，動手實踐，建造出了這麽一所精致漂亮的院落。

走進亭臺，感受到伏羲、女娲二人修為的精進，葉川澤說道：“恭喜二位道友修為大漲啊！”

伏羲聞言放下茶杯，朝他看去，露出了一個溫和淡淡的笑容，“同喜，上次還未來得及恭賀你道行精進。”

看着伏羲，葉川澤不禁面皮一陣扭曲，他想起了那天在祁山山洞內所經歷的幻境。一刀捅死至交好友什麽的，他發現他已經無法直視伏羲了。

恰好女娲此時回頭，看見了他臉上的扭曲神色，蹙眉不悅道：“你那是什麽神色，哥哥好心恭賀你，你怎麽擺出這麽一副不高興的神色？”

女娲對伏羲有多上心，葉川澤是知道的，兄控惹不起，見女娲真的動氣了，他連忙說道：“冤枉啊！伏羲的好意，我自然是心領的，哪會不高興？”

“那你怎麽那麽一副神色？”女娲依舊是皺眉問道。

“這是有原因的，你們聽我說……”葉川澤便把他在祁山所遭遇的事情告訴了伏羲和女娲，下意識的他省去了有關于魔氣的那一段，只說是妖狐作祟。

女娲聞言，登時大怒，拍桌道：“好你個葉川澤！我哥哥一番真心待你，你竟然下得了如此狠手！”

“……”葉川澤覺得他真心是無辜的躺槍了，膝蓋好疼。

葉川澤看着神色暴怒的女娲，咽了咽口水，語氣艱難道：“那是幻境……正是因為我和伏羲感情深厚，才能看出他是假的。既然是假的，我自然是心無顧忌，下手無需猶豫。”

女娲聞言依舊是神色不悅，在她看來，葉川澤只是心中稍有疑惑，便下起狠手，絲毫猶豫也沒，便一劍刺穿伏羲的心口，當真是叫人心寒！

葉川澤拿出了那個山洞所得的金鈴铛遞給女娲，神色讨好道：“這個給你，很适合你，我一看就它就想起了你。”

自始自終都靜坐在一旁，安靜不語的伏羲開口了，“女娲，收下吧！那好歹是川澤的一番心意。”

女娲聞言神色不為所動，看來這次她實在是氣得不輕，連伏羲的話也不聽了。

伏羲看了一眼葉川澤，嗓音清潤的說道：“我相信川澤，他待我之心一如我待他，他并非是薄情寡義之人。”

葉川澤聞言連忙點頭，“伏羲說的極是，伏羲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我待他全是一番真心，絕無半點虛情假意！”

見伏羲和葉川澤都這樣說了，女娲也只得作罷，只是冷哼了一聲，瞪了葉川澤一眼，威脅道：“你若是敢做出一絲對不起我哥哥的事情，我定然饒不了你！”

“不敢！不敢！”葉川澤連忙說道。

女娲冷哼一聲，算是揭過了這事。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上次破除幻境的時候，葉川澤剛開始只是心中懷疑，當他一劍捅死了伏羲之後，幻境破了之後，才确定這真的是幻境。所以女娲才會生氣，覺得葉川澤太過涼薄，只是心裏一點懷疑，便可對好友下手……